第五十五章以文会友
一连几天,冷黍离和曲无筝都像是约好了一般,会在水榭碰面。
除了初见当天,冷黍离是在纯粹的听琴以外,之后的场景都是他作画,曲无筝弹奏。
不知为何,黍离总觉得在听着她的琴声的时候,为冽风瑶所添置新衣的花样灵感就会源源不断的来。
而今日,两人再见面的时候,黍离依旧是在作画,而曲无筝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琴。
而是抱在怀中,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怎么了?”黍离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她笑着戏虐道,“这眼神,像是不认识在下一般。”
“公子应该,不仅仅是礼部的一个官员,那么简单吧。”
曲无筝走过去放下了怀中的琴,等坐好之后,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着琴弦。
“那曲婕妤是在怀疑在下什么了?”
“如果是一个官员,不可能会这般清闲的日日来听琴。而且,也不会完全没有顾及的,和一个后宫妃子在这里闲聊。”
“那你呢?”繁锦辞梦没有回答她,反而把问题抛了回来,“既然是作为一个妃子,为何没有顾及的与在下日日碰面?不怕被人败坏清誉?”
“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心坦荡,何怕他人言?”曲无筝浅浅的一笑,抬起双手放在了琴弦上,拨动了几个曲调,“就算乱说了,我为何要在意?”
“再弹一遍《云水禅心》吧。”冷黍离又拿起了笔,“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听曲婕妤弹奏,也是我第一次听曲婕妤弹奏。”
因为,他想要为冽风瑶绘制的花样,已经完成了,已经没有必要再将,自己的身份瞒下去了。
“好。”
弦赋月声没有在意,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歧义,照旧用心的弹着琴。
冷黍离也浅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画着。
殊不知,暗处正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个曲婕妤,身为陛下的妃子,居然敢跟别的男子幽会。”潋妖娆收回了视线,轻蔑的说道,“真是不知廉耻,视宫规于无物。”
“小姐,还是不要冲动的好,那个男子我看气质非凡,不像是普通人。”秋绚音冷静的提醒道,“万一搞错了,那就不好了。”
“诶呀,秋儿我发现你自从进宫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啰嗦了。”潋妖娆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下回要做什么事情,就尽管让我做好了,都没有你什么事,这样可以了吗?”
“小姐,秋儿不是这个意思。这里毕竟是皇宫,不比在府上,凡是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好了,我倒是不相信了,为了后宫的规矩,将这件事禀告给皇后娘娘也是不对的。”
潋妖娆又回头看了水榭一眼,“哼”了一声,随后就甩袖离开了。
秋绚音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而这时,曲无筝的一曲也刚好落下。
冷黍离站了起来,“曲婕妤,希望下回再见的时候,你还是什么都没有变。”
曲无筝也站了起来,“公子,也有可能是再也不见。”
“这个猜测,是不存在的。”
勤政殿
长孙凛在屋内不停的踱来踱去,时不时的往外张望着。
终于……
“诶呀,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长孙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接过了冷黍离手中的画纸。
“朕又不是小孩子,要你这般费心。”冷黍离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上了台阶,在案桌前坐了下来,“难不成你还怕朕会走丢了?”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长孙凛帮他倒了一杯茶,顺便把画纸放在他面前,“陛下这几天总是一个人出去,还不让人跟着。老奴照顾了陛下那么久,自然是会担心。”
“朕去幽会佳人,难不成你也想找个伴?”
“诶,陛下就不要拿老奴说笑了。”
冷黍离将前几日,压在书籍里面的画纸,一并拿了出来放好,翻了翻。
“宫装太厚,诶,也不知什么样的布料,能解决这个问题。”
“陛下,您这是要给皇后娘娘做衣服?”
冷黍离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陛下,这老奴倒是知道。司制房最近刚好得了几匹名贵的紫冰凌,只不过,陛下要是想每个花样都做一遍,那断然是不够的。”
“既然如此……”繁锦辞梦从这一沓的花样当中,选出了三个,“就做这花样的衣裳把!”
“老奴这就去。”
“等一等。”
想到那个青玉无染的曲婕妤,冷黍离也有了打算。
“你让司珍房,再为‘松下折露’的曲婕妤,打造几套首饰。不需要繁复华贵的,简简单单的即可。”
“是,老奴知晓了。”
松下折露
“筝儿,筝儿。”
槐聆昔在曲无筝刚回寝宫的时候,就赶了过来。
“聆昔,跑那么急做什么?”曲无筝笑着搂着她的肩膀,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你看,梳好的头发都乱了。”
“筝儿,你今天是不是又去见那个公子了?”
“是啊。”
曲无筝牵着她的手,两人走进了内室,宫女们摆好茶点之后,两人便一同坐了下来。
“那,筝儿,你觉得那个公子如何?”
槐聆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庞微微泛红。
“自然是气度不凡,玉树临风。”
“是不是很适合,作为良人?”
曲无筝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微微的楞了一下,随后就明白了。
“聆昔,你这几日不与我同去,是因为你看上了那位公子,羞怯了?”
“是啊。”浮凉云流抬起头,腼腆的笑着,说道,“我对他很有好感,所以之后就不敢再去见他了。筝儿,你与他相处了多日,有没有像我这样的感觉?”
“实话吗?”曲无筝思考了一小会,摇了摇头,“嗯……我应该没有。”
“怎么会!”槐聆昔像是不相信她,“像他这样优秀的男子,只要是一般的女子,都会有些许的感觉的。”
“嗯……那如果说,论起好感,我把他当作知己的想法,更加强烈一些。这样回答,聆昔可满意了?”
弦赋月声戳了戳她的额头,宠溺的浅笑。
“知己也很好了。”槐聆昔喝了一口茶,觉得有些可惜,“只不过,我们身在后宫之中,除了陛下以外,不能对其他的男子动情,诶。”
“也没有一定要动情,互为知己,互有好感,就已经足够了。”
“筝儿,那你有没有怀疑过,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男子,很有可能不是,里不的官员那么简单?”槐聆昔用一个手肘支着头,“那天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倒是相信了他的说辞,可这几日想想,总觉得蹊跷。”
曲无筝说道,“看来聆昔和我,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今日,我就向他表明了心中的疑惑。”
“那他怎么回答的?”聆昔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忽闪忽闪的,“快说来听听。”
“没有。”曲无筝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解释什么。”
“不会吧!”槐聆昔不死心,追问道,“筝儿你再好好的想想,或者说,那个公子有没有说什么,特别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倒是有一句,他说……”
画面回放到那一幕……
“再弹一遍《云水禅心》吧。”冷黍离又拿起了笔,“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听曲婕妤弹奏,也是我第一次听曲婕妤弹奏。”
“他就是这样说的。”
“没搞懂,什么又是第一次,又是最后一次的。”
“我也没懂,所以干脆就不去多想。”晓别风烟倒是,将这件事情看的很开,“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会再次见面的话,那静静的等着再见的时候便好了。”
“诶,想想还是会觉得不公平。”槐聆昔趴倒在桌子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男子呢。”
“聆昔。”曲无筝靠近了她一些,戳穿了她的心思,“你是在为,不能有这样的人,作为陪伴自己一身的良人,而觉得可惜吧!”
“筝儿。”
浮凉云流嗔怪了一声,把头往旁边一偏,害羞的埋在了手臂之间。
然而,嘴角确实缓缓地向上勾起。
虽然不能成真,但是偷偷的放在心里想着,也是一件甜蜜的事情。
‘舍’阁
“久等了,锦王爷。”
沐之离难得跟太医院告假一天,回家换了一身衣衫之后,才赶来这里赴约。
“平日里,看惯了小离穿着太医院常服的样子,突然之间变了画风,倒叫我有些不习惯了。”尘无依打量了他一下,随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小离,坐。”
“呵,锦王爷估计是最近和陛下呆久了,学了几分陛下的风格,故而有此一说。”
“小离也是牙尖嘴利,我与黍离,有过几番接触?”尘无依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给他,“更别提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锦王爷今日,看起来颇有心事,发生了何事?”
“何来心事?只是有些迷茫罢了。”
沐之离放下了茶杯,伸出一个手指,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假”字。
尘无依挑眉,“你认为我在骗你?”
“锦王爷,莫要忘记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太医院的院判。”沐之离看着他,笃定的说道,“医者望闻问切,‘望’就是排在首位。更何况锦王爷不会在,熟悉的人面前掩藏,又何必来搪塞我呢?”
“果然,满脑子的医理,在哪都改不了这个习惯。也难怪沐王妃会那么着急的,要给你筹谋婚事。”
“锦王爷。”白兰坠露很是无语,“在说你的事情,为何要引到我身上?”
“嗯,因为我和陛下呆久了,学了他几分的风格。”
沐之离,“……”
“呵,我确实是有心事,三国祭祀的时候,慕国的慕渊城会来,就一定会带着源无式。”轻舟泊寒不再说笑,将目光转向了窗外,“而那时,我们之间的身份就是对立。不经意想到了物是人非,这种感觉不知道如何排解。”
“锦王爷,之离若是记得没错,你与源哥哥两人向来是水火不容。”白兰坠露微微的诧异,“现在怎会……”
“没错,之前我的确实是,与源无式水火不容。”尘无依想到某人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但是,在你尚未回京的时候,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让水与火相安无事的融合在了一起。”
“那……源哥哥得到慕渊城的信任和重用,这个情报可曾证实过真假与否?”
“千真万确。”
沐之离也陷入了沉思,无不惋惜,“那真是难办,我难得回京,却不能与源哥哥好好的,高谈阔论一番。相反的,还要装作是初识之人,诶。”
“扣,扣”门不合时宜的被敲起。
“进来。”
“公子。”小二抱着宣纸,有些怕的走了进来,“小的来跟您赔罪来了。”
“犯了何事?要这般的紧张?”沐之离甩了一下衣袖,放好在身侧,“若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会去责怪你。”
“小的,那一日,不小心把公子专门定做的宣纸……给一个姑娘,结果,给……给用了。”
小二把宣纸递了上来,忙着解释道,“小的不是故意的,公子恕罪。”
“小离,这宣纸不是你专门定做给冷……咳咳,作画用的吗?”
尘无依也眼尖的看出了端倪,差点说出了冷黍离的名字,幸亏收回的及时。
“没错。”
小二听他们这么一说,吓得手心里面都是汗。
本来以为只是公子用的,没有想到是公子要送给别人的,这下可真的是闯祸了。
“无妨,想来他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我与他讲明一切就无大碍了。”沐之离看着小二摆了摆手,“下去吧,日后做事切勿粗心大意。”
“谢公子。”
小二这才松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小离,这上面还写着一首《谒金门》。”尘无依拿起来细细的看了一番,“而且落款是一个‘杏’字。这个落款好像是在你‘以文会友’的题目中,出现的次数最多的一个字。”
“是,隔三差五的就会出现。”
“不知,你可否见过这个姑娘?”
“未曾,况且‘以文会友’而已,见与不见只是其次,并不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