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天意已定

御花园，水榭

“我从宫外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些百姓们都自发的，在小河边帮哥哥放花灯祈福。看来在他们的心中，哥哥也有这很重要的地位。”

“其实说到底，这也只是他们为自己利益考虑的表现罢了。”冷黍离剥好了一个橘子之后，递给了玉暮杏，“唇亡齿寒，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想明白的理。”

“哥哥，为什么我觉得你对这些百姓有一种特别哀怨的感觉？”玉暮杏将一瓣橘子放进了嘴里面，“怎么了，对这个万人之上的高位产生了厌倦心里了？”

“厌倦是一直以来都有的，只是最近越发觉得与其努力的让所有人懂自己，倒不如为自己在意的人活着。只有在意自己的人，才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一边真心的对待自己，其他的人无异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哥哥，我看啊，你也得好好的散散心才是了。你看你现在，都开始颓废了。”玉暮杏拿起一瓣橘子，塞进了冷黍离的嘴里面，“大隐隐于朝，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有的心境吗？什么时候，也开始抛弃它了？”

“你不怕你这样的举动，被你瑶儿嫂子看到了，得吃味了？”冷黍离伸出手，掐了她的脸一把，“死丫头。”

“哥哥，你又在口是心非了，我看你巴不得瑶儿嫂子吃醋才是。怎么样，现在状态有没有好一些。哥哥咱们不说这些了，说些别的可好？”

“你啊，难不成是怕我一蹶不振吗？好，那我问你，你今日出宫去无依表兄那里做什么去了？”

“原来，哥哥还不知道源哥哥已经回来这事。”

“大概算过他这几日会回来，只是没想到比我料想的要遭。这么说，源无式现在是在锦王府了？那你为何不直接让他和你一同进宫？”

“哥哥，我看你还是先饶了他这一回吧。”秋风画扇笑着，摆了摆手，“他回来的那一天，无依表兄和他开了个玩笑结果吓得源哥哥直接就昏过去了。结果把无依表兄给吓住了，喊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好在，源哥哥只是太累了所以才睡上了几天几夜，没有大碍。刚刚才醒呢，所以哥哥就先别折腾他了吧。”

“照你这么说，我好像是错过了一场好戏。”黍离饶有兴味的说着，“看起来，在这世间能够治住无依表兄的，也只有源无式了。”

“是啊哥哥，你是没看到那副场景，我实在是忍不住想笑。源哥哥在用膳的时候狼吞虎咽，表兄担心的跟个什么样子似的。要是源哥哥是个女子而非男子，我想表兄定是把他给娶回去而且特别宠的那一种。”

“又在不正经的胡说八道了，这话你可别被你无依表兄听到了。”繁锦辞梦也是忍俊不禁，但还是故意的板着脸训斥了一句，“不然，他可饶不了你。”

“那不是因为他不在，所以我才敢这样说不是吗？我才不会给自己添麻烦呢。”

玉暮杏笑了一会，可不知为何又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哥哥，这次槐婕妤自己愿意出来的举动，我有些不安。”

“怎么说？你是怕她会有什么不好的打算吗？”

“自然不是，我相信槐婕妤的品行，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不安的只是，怕因为这天象的缘故又会扯出别的东西来。这段时间，冷国元气大伤每个人的精力都损耗不少。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大家郁结于心的样子了。”

冷黍离伸出手，摸着她的发顶，“杏儿，你要记住一点，没有什么是能把大家给打倒的。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我们都一起熬过来扛过来了，还怕什么吗？不管说这次的天象到底是暗含了什么，我们都坦然接受便是了，别自乱了阵脚。”

“知道了。”

从水榭出来之后，玉暮杏觉得还是给冷黍离抓一副凝神静气的药方较为稳妥，便往太医院走去了。

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沐之离正在院子里面晒着草药。

“沐世子，我帮你吧。”

不知道为何，玉暮杏脱口而出这句话，而且很自然的走了过去挽起了袖子。

“你方从宫外回来？”

沐之离看她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宫装，而是寻常的衣裳装扮，便问了一句。

“嗯，去了无依表兄那里，源哥哥回来了。”

“原来，源哥哥已经回来了吗？竟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多谢你的告知。”沐之离又从药篓子里面拿出了草药，细细的晒着。

玉暮杏帮着源无式辩白了一句，“你也莫怪他，他睡了几天几夜，今天才醒。”

“看来是为了谢太傅的事情，他才这样赶忙的赶回来。放心吧，我没有怪他之意，我还得找个时日跟他好好的聚一聚才是。”

“顺便还得叫上良辰哥哥一起，你们以前不是尚书房的三才子吗？很难得的机会，才能再次聚首，不是吗？”

“你也知道这事？”

“儿时在玉府的时候，锱衣跟我说过，自然就知道了。”秋风画扇看沐之离认真做着这活的模样，突然的想反问他一件事，“沐世子，现在太医院里面不是有新的学徒吗？那为什么你还要亲自做这些事情，而不是让他们去做？”

“他们进太医院是为了学习药理，而非是打杂。”沐之离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她认真的说道，“况且若是什么都让他们去做，那我这个院判在这太医院还有什么意义？这些本就是太医院该做的事情，谁做不都一样？”

“现在我才发现，沐世子虽说贵为世子但一点都不摆架子。一视同仁无高低贵贱之分，真是难得。”

“你不亦是同样，贵为公主，又什么时候有过公主的样子了？”

玉暮杏略微皱眉，“这算是夸奖吗？为何听起来怪怪的？”

“只有你听起来才会觉得奇怪，我确实是在夸奖而非讽刺。”白兰坠露看她这副呆然的样子，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恰巧，那些学徒们结束了今日的学习，一拥蜂的从主殿里面跑出来了。

“杏公主，院判大人。”

学徒们虽是恭敬的行了礼，但是看到他们两个人不同寻常的相处模式，看他们的眼神不免暧昧起来。

暮杏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这帮孩子不会又在瞎想什么了吧。

“杏儿？”

李默澜也走了出来，难得看到玉暮杏来，自然是心中欣喜。

“爹爹。”

“院使大人。”

“本想去‘残荷听雨’找你，与你一同去江心寺，没想到你也是心有灵犀自己就来了。”李默澜走了过去，好好的把她看了一圈，“来，让爹爹看看。”

“爹，这里毕竟是太医院。”秋风画扇小声的提醒了一句，笑着，“等会只剩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再仔仔细细的给你看。”

“你这丫头。”

“沐世子，那可否劳烦你一件事情？”

“你说便是。”

“我想给哥哥抓一副凝神静气的药方，不知现在可否拜托你帮我？”

“小事，我知道了。”白兰坠露点了点头。

“多谢。”

玉暮杏诚心的向他道谢之后，就挽着李默澜的胳膊，跟他出去了。

“看来，陛下这段时间，也是思想上有负担了。”

沐之离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将这些草药晒完，再去抓药方。

江心寺

一路上，风止潭静都紧紧的抓着玉暮杏的手，就怕是一松手就会把她失去了一样。

“爹爹，就算我们有一段时日未见了，你也用不着抓的那么紧吧。”玉暮杏将自己的手拎了起来，无奈的看着，“而且，你这样一路抓着我上山，不会累吗？”

“小姐，你就依老爷这一次吧，看在他被你抛弃了那么多回的份上。”绣儿这次也不帮着玉暮杏说话了，而是站在了李默澜的这一边，“你是不知道，老爷等你回家一趟等的有多辛苦。老爷的这副样子，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小姐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了绣儿，你也莫再说她了。杏儿若是和往常一样，只是李沐清这个身份的话，现在又怎会时常的不在家呢？”

李默澜也看开了许多，所以现在只要能看到她就满足了。

“爹爹，其实说句心里话，我不知道有多想回到以前那个李沐清的身份。”玉暮杏伸出另外一只手，抓着李默澜的手，“那时的我，只要在太医院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小小的院士，每日和那些草药打交道悠闲自在。而不像现在，看起来是有了一个高贵显赫的身份，但是却少了很多的快乐和自由。我还在想若是当年太后寿宴的时候，我没有强出头使出了那一招，或许梨娘就不会认出我了也就没有之后那么多的事情了。”

“有得有失，人生便是如此。但是只要是你累了，或者是倦了，爹爹一直都在你的身后。而那‘红湘落梅’也一直在为你空着，是你的家记住了吗？想回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回来。”

“谢谢爹爹。”

“小姐，你还真的是幸福，有那么多的人宠着爱着。”绣儿不知为何有些羡慕起来，“而且，都是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那说明你家小姐我，招人喜欢啊。”秋风画扇笑着伸出手，握着绣儿的手，“你不也是一样，一直在惯着我？”

“嘴贫，不想跟你争了。”

到了拜佛的大殿之后，玉暮杏先去点了一炷香跪在蒲团之上，虔诚的祈祷着。

而李默澜将香放入高鼎之中后，便去求签的地方，找方丈了。

“阿弥陀佛，李大人。”

“方丈，恕我冒昧，今日特地的带小女来是想求一个平安符。”

“哦，李姑娘亦是难得能来这江心寺。”方丈将视线移了过去，果然看到了正跪在蒲团上面的玉暮杏，“看李姑娘这模样，倒是比先前要孱弱了。”

“是，所以我才会想求一个平安符，让她带在身上起码也能安心些。”

“原来如此，那就请李大人稍后。”

“有劳方丈了。”

玉暮杏祈祷完之后，便睁开眼睛，在绣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可没见到李默澜的人。

“绣儿，爹爹去哪里了？”

“老爷在那边给小姐求平安符呢，绣儿带小姐过去。”

“给。”方丈拿着一个平安符过来，递给了李默澜。

李默澜双手接过这平安符，随后双手合十向他道谢，“多谢方丈。”

“爹爹。”

玉暮杏走了过来，也顺便打了一个招呼。

“方丈。”

“李姑娘，许久不见。不知今日，李姑娘可有这意愿为自己求一支签？”

“恕沐清失礼，我还是想自己去经历之后的事情不想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者是有什么样的暗示。”秋风画扇坚持己见，摇了摇头，“多谢方丈的好意。”

“无妨，李姑娘有自己的坚持，老衲自然也不会强求。”

“爹爹，你和绣儿现在外边等我一下，我有事想单独的问方丈可否？”

“好。”李默澜点了点头，就和绣儿出去了。

方丈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有事情要问自己，便先开了口，“李姑娘最近，想来也是遇到了让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开始迷茫了。”

“是，最近却是是发生了很多的状况。方丈，我记得那年你曾说过我是冷国的贵人，可是迄今为止我所看到的都是给他人带来的灾难。甚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不解方丈那时所说的‘贵人’二字。不知今日，可否明示？”

“阿弥陀佛，老衲并非胡乱一说，这本就是李姑娘命中注定的牵绊。李姑娘只看到自己给身边的人带来的恶，而忘却了你曾付出的善。因果善报，凡事都有两面。是你一时将自己沉浸在过世之中，不愿去理智的面对罢了。”

玉暮杏垂下了眼眸，“是这样吗？或许吧。”

“天机不可泄露，里面的理需要李姑娘自己去悟，而非他人的告知。”

“多谢方丈，叨扰了。”

玉暮杏微微欠身，也离开了。

“诶，当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阿弥陀佛。”

方丈看着玉暮杏离开，惋惜的道出了这一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