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为了摆脱落尘,孝莲趁他睡熟,给他点了穴,便驾着马车悄悄离开。
一路上,她频繁扬鞭策马,加速前进。
落尘没有再跟上来。孝莲心里反倒不安,因为这方圆百里,并无遮掩,被他发现兴许只是早晚的事情。可身后却没有任何动静。
雪径崎岖,朔风劲吹,宋律兀然打了一个哆嗦,撩起马车帐幔,回头望去,眉宇间阴郁积深。他为何没有杀他们?又为何不追上来?
杳杳晨雾中,那两棵枯木下,一人一马孤独伫立,似望向这边。
宋律垂手放下帘幔,看着前头驾马赶路的孝莲。
她的衣摆在身后嚯嚯作响。萧疏北风卷着细雪末迎面而来,割着她持缰绳而露出的手背。她往衣领缩了缩着脖子,拢了拢棉服,继续飞奔。
远处,大片葱翠松柏傲立于皑皑白雪之上,森森林木后面是一座云雾缭绕,遥遥见不到顶的高山。
“架!”孝莲勒着大马,猛地冲进那处树林。不一会儿,马车便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向上飞驰。
玉绿松柏耸立在道路两边。寒风穿梭于林间罅隙中,飕飕辗转低吟着。
宋律在车内顿时一颠簸,抬眼望去。孝莲紧夹马腹,勒住马缰绳。那马匹似受到惊吓,抬腿嘶鸣,急急后退停下。他在朝前望去,不觉一惊。
朝阳衔山,光束穿过浓密的树伞,斜斜射在雪地上。那匹高头大马停住的前面是一道深渊,向下幽幽望不到底,却可以听到轰隆隆的剧烈流水声。刚刚还是坦荡如砥的广袤平原,才进到这里,地势就完全颠覆了。
孝莲他们正对面的悬崖巍巍不可攀。而这巉巉陡壁之间,一道瀑布怒吼着回旋翻滚而下,气势磅礴,激起漫天水雾。岸边树枝古藤积满晶莹冰锥,地面覆着厚厚的冰层。黑白交叠,形成一副天然的水墨画。
宋律看呆了。而这样惊险的悬崖峭壁那头竟然屹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古宅。
孝莲环视一周后,翩然下马,拉着马车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条红砖绿阑干,焕然宽敞的木桥边。
“孝莲?”宋律探出头来,望向烟雾缭绕的桥那头,皱着眉,“要过去吗?”
孝莲回头看了他一眼,“去瞧瞧。我觉得那儿有什么?”
“好。”宋律读不懂她眼底流动的情绪,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会是什么。但是,只要是她要去坐的,他便都支持。
孝莲心里明明知道那里不定性太大,万一发生什么危险,她不一定都能控制住。但是,那个地方太熟悉,给她的感觉太过沉重。她无法抑制住向前的脚步。
孝莲拨开水雾,手心竟分不清是水珠还是密汗。
“怎么了?”孝莲突然止步不前,宋律有些担忧,问道。
“这地方……我好似来过。”孝莲扶着宋律,轻巧地在迷雾中找到通往古宅回环蜿蜒的石子山径。
这儿荒无人烟,颇为阴寒。
不远处有一道紧锁着的圆拱门。两边的砖墙和低矮古树在雾气中若影若现。
孝莲上前拉了拉那把如意锁。这是一把“一”字孔锁,所以应该不难打开。
孝莲取下扁平的发簪,探入锁孔,左右转动,瞬间便听见“咔嚓”一声,那铜锁便被她接在掌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