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莲快马加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在一披霜抹雪的小山丘上头，勒马而歇。

骏马赫嗤赫哧喘着大气，吐出团团白雾，马蹄渐渐轻缓，交替踏地而不向前。蹄下枯草坚韧地深抓残雪斑驳的泥地，随着呼呼北风摇曳生姿。

孝莲放眼，遥遥望去。

月下盈盈白雪覆着莽原，绵延千里。苍茫雪原万里冰封，并无林木，唯有不远处两棵枯藤老树相互依存，一棵歪歪曲曲斜指天穹，一棵折腰倒在雪地上。素雪大席连着深蓝天空。空中无月，繁密闪耀的诸多星辰趁机悬满弯弯穹顶。

落尘独骑一白色骏马，停在山丘下，踌躇不前，凝眸望向天地交际处。天地之大，他能去往何处呢？

须臾，他蓦然回首，望向雪丘上那辆马车以及马车前看不清神色的女子。

孝莲驾马经过他的身侧，只瞥了他一眼，便不再多作理会。

落尘鬓角发缕被带起微微飘曵，执着马缰的手紧了紧。

孝莲于那两棵枯树旁边下了马，将缰绳缚好，小心翼翼地扶着宋律下车。“先歇息一会儿吧？”

“嗯。”宋律望向无垠天际，点点头，任由她扶着，靠向倒在一旁的树干坐下。

孝莲知道他心里对之前落尘的事情有些芥蒂，因此一路上始终与落尘保持着至少一丈距离，也鲜少有交流。

嘚嘚，一阵轻浅马蹄声渐渐靠近。

落尘翻身下了马，牵着白马，经过孝莲和宋律身旁，既不招呼，也不看他们一眼，自顾自地栓好马。

他足尖一点，跃上枯树枝头，靠着树干，慵懒侧卧在一粗壮树枝上。他一脚曲起，踏着树枝，一脚悬空垂下。

悄悄瞄了一眼孝莲，见她没理会他，落尘心里即喜且悲，五味杂陈，复又恢复一派漠然高傲状。

他取下腰间系挂着的玉葫芦，打开盖子，瑶鼻凑上前，嗅了嗅。酒香四溢，引人发馋。也不问问树下二人喝不喝，他径自举起玉壶。骨碌骨碌一股清泉于星光明亮下，溢着莹莹光泽，悉数落入他红唇皓齿之间。

孝莲从包裹里取出水囊，递给宋律。宋律打开，喝了一口，交还孝莲，“你也喝吧。”

孝莲接过水囊，也喝了一口，然后掏出一块干粮，掰成两半，将其中稍大的一半递给宋律。

两人一来一往全落在树上的落尘眼里。他顿时觉得这清酒淡然无味，一把将玉壶摔在树下树根藤蔓上。“锵！”一声，晶莹酒水四溅开来。

孝莲和宋律看向那玉壶碎片和流淌飘香的好酒，又双双抬头望向始作俑者。

落尘转身假寐，双手交捧，枕于树杆。

孝莲和宋律对视一眼，孝莲尽量压低声音，“前夜，我以为是你。”

树上的人闻言，身影轻微一抖。其实，你是故意让我也听到的吧。

“我知道。”宋律终于恢复了如初和煦笑容，手拂去她发顶的霜雪，揉抚着她柔软的黑发，“傻丫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