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本那道题目下的空白处渐渐浮现了一堆的文字,红色而阴森的文字让她赶紧缩回了手,笔直的坐着。
随着她的手离开作业本,那文字也跟着消失了。
欧阳樱揉了揉眼睛,再将左手放在作业本上,却并未在出现任何文字。
难道她刚刚看错了。欧阳樱有些质疑自己的眼神了,她将作业本翻起前后几页,抬起手摁在窗户上透着阳光去看,也并未再有字体浮现。她并不放弃,估计是遇水显色的彩笔把戏,高中时的确有流行这个,她朝作业题呵了口气,也未有任何变化。
奇怪。她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欧阳樱皱了皱眉,抬手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在她中午探索观察新环境时,时间过得飞快。公交车站从学校到她家的站点用了十分钟的时间,但是她现在还摸不准公交车的靠点时间,还是早点出发比较好。
至于这显色文字的问题,可以慢慢研究。
欧阳樱胡乱地将数学课本和作业题塞进书包,和余绣告别后,飞奔出了家门。
她提早了十分钟到了学校门口,长吁了口气,跟着学生大军一起进入了学校。一进教室,灌篮高手发烧友——陈思琪就凑了过来,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我回去找了,没有。”欧阳樱双手一摊,无奈地看着她。重生后的第一个和她亲近的朋友,她也很想满足她的愿望啊。
“你骗人!”陈思琪不敢相信,“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唬我对不对?既然没有灌篮高手,你为什么熬夜?”
虽然是和她亲近的第一个朋友,但是陈思琪的脑回路也有些奇特。
“我都全班倒数了啊,我要熬夜复习啊。”欧阳樱眼神带着真诚,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90年代的高中生主要的任务都是学习,课外活动被主要科目的老师占用也是习以为常。“德智体美”中的“智”决定了你在班级中的核心地位。所以,一个班级学习成绩排位的高低也是讳莫如深的话题,即使大家都心里知道,但也没有同学在表面大方谈论。成绩好的怕别人以为他显摆,成绩差的讨厌落后别人。
而欧阳颖如此大咧咧的讲出了自己倒数的惨状,自己说和被老师说有着主动和被动的差别。倒是有些让陈思琪没法继续聊她的灌篮高手了。她哽了一下,“小樱,早上刘老师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刘师太的名头就是那么显赫,我们是学生总是要被她压一头。而且我们才一次月考而已,成绩都还不稳定的呢。嗯,你熬夜复习是好事,加油。”
欧阳樱面带微笑地听着陈思琪给她的加油打气,看着她随着上课铃响后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桌位,她也翻开数学课本,一个身穿太极练功服的老头进入教室。
数学老师戴着一副超厚镜面的眼睛,头发花白,说话缓慢,拿讲尺的姿势像是在舞太极剑般,一边解题,一边说这一届学生是他数学教学生涯的关门弟子,等到明年他就申请返聘为学校的体育老师,还教他们这一届学生,让他们当他体育教学生涯的开门弟子。杨老师的教学方法生动有趣,课堂的气氛也十分活跃,一节课不知不觉就下课了。
下课后,数学课代表尤明乐一组一组的收集作业,欧阳樱检查了一下作业本,递给了她,尤明乐却站着不动,一脸我见犹怜的表情看着她。
“怎么了?”欧阳樱不能理解她的表情。
“你没听你爸说么?”尤明乐卖了个关子。
“说什么?”欧阳樱摇摇头,“我爸今天没有回来吃午饭,我没见着他。”
“早上你没钱交补习班的钱,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尤明乐嘴角勾起了一点浅不可见的笑容,但仍是同情的语气。
欧阳樱混了社会这儿多年,应付过了许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场面,此时尤明乐那表里不一的神情显然太小儿科了。她将手撑在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尤明乐,“课代表,你再不说,你的数学作业还收的齐么?不怕杨老师给你舞一套剑法么?”
“哼,老师才不会凶我呢。我可是纺织厂厂长的女儿,”尤明乐骄傲地抬起头,“而你爸马上就要下岗了,你不知道吗?”
欧阳樱一愣,她爸没有赶上知识分子下海潮,倒是被迫跟上了工人下岗流。
尤明乐见她的发愣反应,有些高兴,“我爸说了都是工人太多,效率太低,才会让工厂效益不好,年年亏损。”
“说完了吗?”欧阳樱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不想再给她任何落井下石的机会,“希望你爸能够长长久久地将这纺织厂开下去。”那是不可能的,据他所知,第二纺织厂在00年的时候就彻底告别历史舞台,被国有资产处理委员会给收编了。
尤明乐被她一堵,最后那明明是反话,却是让她没法继续挑衅下去。而且欧阳樱刚刚的眼神有些让人发憷,就像是早上看她大姨时的那眼神。没错,物理老师刘老师是她大姨,她早上看到欧阳樱居然敢顶撞她大姨,心里记仇,有意下午刺激她来报仇。
尤明乐哼了一声往后走,闷不做声的收完作业本,走出教室后,在过道里将欧阳樱的数学作业本挑了出来,用力揉搓了几下来泄愤。
欧阳樱没了上课的心思,后面两堂课都是浑浑噩噩地听了下来。待一听到下课铃声,收拾起东西就往校门口跑,陈思琪在后面喊她,她都没听见。
她没有挤公交车,一路跑回家中,似乎想把心中挠心挠肺的烦扰都跑掉,活在当下,现在要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回到家门口,她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屋里头传来了他爸妈对话的声音。
欧阳樱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在门口,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那你们厂里吃了散伙饭吗?”余绣问道,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看你满头的汗,我帮你擦擦。”
“厂里开了个会,开到了刚刚。”欧阳林华应道。他也是刚刚才回到家,就比欧阳樱早了几分钟进门,因为有心事,都忘了关上门。
“这尤青山也真是,待了二十几年的厂,就这么把人赶走了,连顿散伙饭都不给吃。那你中午吃过了么?”余绣语气有些不满。
“中午拿着馒头应付过了。”欧阳林华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我去给你盛饭。你先吃点。”
“不急,等樱子回来再一起吃吧,我现在吃不下。”欧阳林华拉过她的手,“余绣同志,你也在旁边陪我坐会儿。”
余绣嗯了一声,坐在他的身旁,看着她的老公日渐深凹的眼圈,有些心疼,“下岗了也好,这工厂没多少活儿,却是整天开会,开会,应付检查,尽做些无用功。工资还经常拖欠,连最后一天还要拉着你加班。真是新社会黄世仁。”
“是啊。”欧阳林华知道余绣在宽慰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但随即有想到生活的重压,笑容烟消云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