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谦和小北的订婚宴在紧锣密鼓的筹办着,一直都是瞒着雷二的。又或者他早有察觉,不过寻个借口,更加鸵鸟的躲在医院罢了。
这几日来叶绍谦的病情稳定许多,人也精神起来,常常能出院走动,宾客名单什么都是他在帮忙确认。雷家本来亲友诸多,但临时又闹出雷二这一茬子,老爷子没甚心情操办,只挥挥手:"随你们闹去吧。"便一直是秦书兰在拿主意,夏小北亲自张罗。倒是托了先前帮雷允泽筹办婚礼的福,这次再准备起来也是驾轻就熟,不会临时抱佛脚了。
秦书兰主张从简,夏小北也认为不宜铺张,不过是个订婚宴,走个形式罢了。西式的礼仪,倒是地点选的别具匠心,设在温家新落成的温泉山庄里,雷家的宾客都是自然身份不凡,等于免费帮温辛这温泉度假山庄在达官贵人里宣传了,在这方面两家一拍即合,等于默认了先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夏小北一直记得那天的所有情形,像是无声电影般,默默的拉长,延伸,仿佛要幸福一辈子。秦书兰派人把夏爸爸夏妈妈从江南小镇接到了北京,望着白纱披肩的夏小北,夏妈妈几乎流出欣喜的泪水。两边亲家见过面,夏爸爸才知对方是这样高攀不起的家庭,为夏小北骄傲的同时,也握住了女儿的手:"好孩子,你的选择,爸爸不会干涉。但爸爸只有一点,你一定要幸福。"
她眼中含泪,默默点头,什么也说不出。如果爸爸知道绍谦的病,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吧。也许是女儿对不起你们,可是这一刻,我真的很幸福。
订婚宴上,雷少功并未出席,虽然美中不足,但有秦书兰坐镇,也是气派非同凡响。雷允泽因为头上伤口未复原,仍是没有出现。满场宾客近百人,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两个活泼伶俐的男孩女孩推着蛋糕车走了出来。白纱,红毯,绿茵,香槟...冲天的礼炮打响,伴随着无数白鸽扑簌着翅膀飞散,礼仪的乐队奏响幸福的乐章,在那映成光圈的水晶杯中,香槟的泡沫奔腾而下。
"有请新人交换戒指!"
小男孩和小女孩分别捧着一只打开的首饰盒,那里面的戒指她是熟悉的,她一直戴着,昨晚才从手指上褪下来的。虽然绍谦之前说过要再订一对,可是她执拗的说不要:"这是你求婚时送我的戒指,我一辈子都记得。"
他其实送过她不少名贵的礼物,就连她逛商场一时兴起要买的戒指,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送她。不是不喜欢这些虚荣的东西,只是太好的,她从来都抓不住,他给的越多,她便越惶恐,因为失去的那一天到来时,她怕自己无法承受。
他再一次,捏起那枚璀璨夺目的粉钻戒指,以一种郑重而神圣的方式,为她将戒指套上右手中指。不知谁说过,人的手指连接着心脉,将结婚戒指锢在手指上,意在表示两人从此心心相连。我用一枚小小的指环将你套牢,向天发誓:从此你将只属于我,而我,也将只属于你。
他微微笑着的脸上,一双璀璨星眸耀眼夺目,闪闪映着她白纱羞涩的模样。从第一眼见他,便知他有一双招人的桃花眼,如今更是从中望见一片蔚蔚花海,绚烂渐欲迷人眼。
那天的他,白色礼服,风流倜傥,便如故事里的白马王子,真真向她走来,居高临下伸出一只无数少女渴求的手。她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中,与他忘我相拥,共舞一曲。
彼时,她被满满的幸福充溢,早已沉醉其中。很多年后再忆起,那歌舞升平的场面仍会叫她感动得落泪。那时,他舞得神采飞扬,大手紧紧扣在她腰间,舞步娴熟稳重,带着不会跳舞的她,竟也翩跹如蝶,成为全场的目光焦点。她为自己的未婚夫如此优秀而感到骄傲,更为他今日格外好的气色而欣慰,安慰着自己:对啊,绍谦精神这么好,怎么会有事呢?
却不知,有一种光芒,在绽放时就已耗尽了毕生的心力,才能展现给世人最惊叹的一面。譬如昙花一现,又或者烟花易冷,所谓绚烂,亦不过是朝华一瞬。
绍谦,其实这两个字都是很轻的舌音,像春天里的风,温柔而温暖。他是吹进她荒芜的心里唯一的一缕轻风。
订婚宴之后,夏小北就和叶绍谦收拾行李,准备赴美国接受手术。他们的行程是先经过上海,停留一天,再从浦东机场飞纽约。
办好出院手续,夏小北正在家里帮叶绍谦收拾行李,突然电话响起来,夏小北腾不出手来,于是叫:"绍谦,接电话。"
他应着,在沙发上拿起听筒,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的目光忽然转过来,看着小北,温柔而深邃。
夏小北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仔细整理衣物。过了一会,他挂断电话,说:"爸祝我们一路顺风。"
雷老爷子...她怔怔的想,自从那次在书房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飞机在次日的中午准时起飞。
雷允泽靠在软枕上,手里紧紧握着一只手机。身旁,温梓言默默的为他削着苹果。
"Vincent,要不还是出院回家养着吧,我看这医院的东西是样样不顺眼。"她也不知道这平日里最挑剔的雷二公子怎么就偏偏喜欢在医院待着,那些花痴的小护士们成天往这里偷看,她看得心里都烦。
雷允泽不理睬她,仍兀自盯着早就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温梓言好奇:"怎么了?一整个下午就盯着个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他终是收起手机,望了她一眼:"你帮我办出院吧。"
"啊?"她放下苹果,突然之间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过了一会才说:"好,我明早就来接你出院。"
他说:"现在。"
温梓言又怔了一下,却再没说什么,默默的站起来走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