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甜蜜,似乎又回来了,只是,少了些什么。
是孩子!
是与离若宸的孩子。
灵月紧紧抱着离若宸,突然想告诉他,自己没有跟离若寒怎么的,孩子是他的。只是,当看到离若宸眉心那一道深深的刻痕的时候,把话咽了回去。
不愿意让离若宸再苦了,如若知道孩子是自己的,离若宸该是怎么的心痛。
忍了吧,忘了那些事,不让他再痛苦了。
自己曾经承受过的那些,何必让他再一次去承受呢?知道离若宸那样的人,他认定了的事,便是水灵月都无法拦,而孩子,不过是他要得天下的一个利用品罢了。灵月是恨离若宸,可是,又无法让伤害他。
只是孩子,不该如此的!孩子是她的痛,痛的时候,恨死离若宸,可又能如何?伤离若宸?无非让自己再痛一场。
离若宸睡着了,而灵月,一身酸痛着。
抬手拂指在他眉心,轻轻道着,“如果,早些年没遇见你,该有多好!”如果没有遇见,这一生,不会如此。只是已经遇着了,又倾心相许了,于是,只能随他一世。
离若宸许久没睡得如此香甜了,揽着灵月在怀中,眉也不再那么紧紧皱着,似乎一切都那么平平静静。
灵月微微一动,离若宸亦随之贴了过来,轻叹息了句:“月儿!”便是在梦里,也还有那个灵月的。
“你今为帝,总算是称心如意,可你却还是不知我!”
离若宸不信任灵月,只听人家一面之辞,便杀自己,这个男人啊,着实让人心里生恨,甚至于,连原谅都没有。
灵月从来没有原谅他,而他,也是明白的。只是两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提那些事,如果提了,只能给彼此之间再添更多的痛伤。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为何还那样?
这一世,只想平淡。
偏偏一次又一次,真如那人所说,自己误了自己。
渐渐困了,便伏了他胸口睡了去。
一梦,倾城,倾宫。
灵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宫灯点起,凤鸾殿里竟热闹了起来。
许久沉静的皇宫,今日因皇后醒来,如湖水里落入石头,而百鸟也归来,一时间,春到花开一般。
离若宸本是要庆贺的,但被灵月推了。灵月说,你如今怎么也学那些人,我本来就无事了,又何必再闹得天下皆知呢?
离若宸笑道,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离若宸与你水灵月,是这大明天下的帝后。
虽是如此,离若宸还是依了灵月心,平平静静就好。
子陌如今是宫中最高女官,可也是最小心翼翼的女子,面对离若宸时,总是不看他,而离若宸心里虽有些不解,却也任她去了。
离若宸进房来,见到灵月醒来,便过去扶起她,“睡得可好?”
话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问候,可离若宸说来,竟有些暧昧的。
灵月脸微红,“你去哪里了?”问完后,发觉,不该问他的事,他从来都是该说的,会跟你说,他若不说,你便别去问他。
垂了眸子,任离若宸帮她穿着衣服,如今,换上的是九天凤袍。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皇后,便是最初离若宸要当皇帝,灵月也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着这凤袍。
金色凤袍,宽大的衣摆绘着祥云,富贵堂皇之极。
灵月初着这凤袍,有些别扭,不禁对离若宸道:“宸,可不可以不穿?”话说出来,又发觉说错了话,如今,离若宸是帝,她为后,有些事不能随着性子来的。
离若宸微微沉了脸,“不穿?”
灵月连忙道:“我……”多少人盼望着飞上那枝头,而她,竟然不想?低了头,轻轻靠在离若宸肩头,“我不想称你为皇上,也不想自称臣妾!”幽幽而道着,如果,她与离若宸之间的关系,成了那般,该有多生硬。
离若宸笑出了声,抱着灵月,“月儿,谁跟你说,我们之间要那么样的?”便是相敬如宾,可也不是他们两人啊!这个灵月,可爱至极。逗弄灵月,捏着她美人下颔,“月儿,在外人眼中,我是君,而你眼中,我是夫啊!”
青丝滑落,离若宸突然心思一动。
抱起灵月,“月儿,夫君为你描眉?”
竟然也不顾这宫里众多宫人,只抱着灵月到那梳妆镜前,挑起青螺眉笔,青黛如烟,为灵月细细描着。他脸上温柔一片,几乎可以化成水。
而灵月,虽是惊,却也任他去了。娇颜羞透,“你不怕人笑话?”嗔怪一声,却也是喜极。离若宸若是温柔起来,灵月更是无法去回绝了他。
眉若远山,离若宸认真看着,竟道一句:“还是不如月儿眉,月儿眉生得好,不描也美!”
细看那女子,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而眉目间隐然一股书卷的清气。
灵月微笑,“又笑话灵月了!”
离若宸拈起一朵钿花,贴在灵月额前,一时间,妩媚姣妍,悱恻意绵。
灵月若是打扮起来,便是艳绝天下。
缀上散碎水钻,细细描着,一枝一叶,一花一瓣,绞缠繁复。离若宸本就擅长丹青,如今在心上女子面上描着,更是用尽心血。
今日里,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相濡以沫。
因皇后病愈,皇上大喜,特赐宴以贺。
百官携夫人俱是前往宫中,灵心也是随着楚暄进了宫,而叶际远则带着他妹妹叶如嫣进宫。
宴设在繁锦宫,繁锦宫如其名,正是繁华如锦。
宫女们在席间翩翩起舞,宫廷乐师演奏着宫乐,一片热闹与喜庆。
因着帝后还未到,所以,百官都是不敢乱动的。
宫人通传声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百官俱是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声如山。
离若宸携灵月走上高台。
从此后,便是他们两人一起高处相守了。
离若宸高声道:“都免礼!”百官谢恩,俱起身。
抬头望那高处帝后,人人惊。
那后宫之主,一袭金黄色凤袍逶迤,凤冠下,淡扫蛾眉薄粉敷面,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得恰到好处,赤金镶红玛瑙耳坠上流苏长长落至肩,明艳不可方物。
而皇帝,面容冷清,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只是,眼望到的是他身边的女子。
这二人,于那殿高处,便如一对神仙眷侣。
都知道皇帝离若宸与皇后水灵月是一对璧人,却没料到今日这般,他们二人如此!
都说离若宸对水灵月情重,如今看来,两人之间,这恩爱果然不同寻常。
甚至有人已经纷说了起来,皇上亲为皇后描妆。
那可是天子!
灵心望着灵月,今日的她,不再是过去那个不问世事,淡如云烟的女子,反是手握重权,在天下里权势无双的皇后。
依着离若宸对她的情深,只要灵月一直跟着他,离若宸这后宫里,便不会有任何女子。
莫名的,灵心相信。
最初时,离若寒对灵月也有情,只是,离若寒后宫里,新人只增不减。
而离若宸,则不同。
离若宸这人,天生的自傲,他认定的女子,从来都只有一人,而这人,自然是灵月。不管灵月如何,离若宸都不会去寻别的女人。
离若宸举杯道:“皇后病好,朕心大慰,特今日为皇后贺喜!”说着,便自饮那酒,酒是醇厚的,入了喉间,竟让离若宸有一瞬间的恍惚。
百官齐贺,“恭贺皇后娘娘!”俱是饮下面前酒。
灵月微微颔首,浅笑,“本宫近来身上未好,也一直未与众位大人见过,还请各位大人莫怪!”说着,执起玉盏,浅啜一口,以表歉意。
她虽是浅浅一口酒,但百官都知的,这个皇后本就不善饮酒,更何况她才醒来,也是不能多喝的。
偏偏这时,一个女子声音起来,娇娇柔柔,“皇上,皇后娘娘,您这酒……”
灵月缓缓抬眸,望到了那女子,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蓝姑娘,好久不见了!”
蓝思语与离若宇之间的事,不知道怎么样了。
蓝展不赞同蓝思语跟离若宇,认为离若宇是个成不了器的人,所以,就连当初灵月找他说,都被碰了一鼻子灰。
灵月见蓝思语,虽说还是那般的不知天高地厚,但眉眼间,已经多了几许轻愁,于是小声对离若宸说了几句。
离若宸点头,唇微微上扬,眸里深沉着,若有所思。
蓝思语笑答:“劳娘娘记着,也是好久未见了!那时,娘娘还是宸亲王妃呢!”蓝思语说话没个正经,常常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此时也不顾及这是什么场合,便又道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娘娘就成了寒月夫人,现在,则是皇后娘娘了!”
蓝思语本是一番好意,想说灵月命好,福大造化大,却没料到话一出来,竟变了味道。
离若宸敛起眸子,盯着了蓝思语,唇畔冷笑,似杀意。
灵月与离若宸向来心灵相知,离若宸如此,便知他对蓝思语起了杀心,忙握住他手,自己的手柔柔暖意,希望能挡得了离若宸那冷杀。
蓝思语此语一出,席间一片沉寂,便是乐声也停了。
蓝展恐慌的望着离若宸,生怕这个帝王一怒之下,杀了蓝思语,而他也拉住了蓝思语,“思语,别乱说!”离若宸对于灵月入离若寒后宫当了寒月夫人之事,十分忌讳。而朝里人,都是知道不能提及此事,却没到料这个蓝思语在这喜庆时候,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望着那帝后,想知道他们会如何。
离若宸只淡淡,“蓝思语,你对皇后还知道不少!”转而对蓝展道:“蓝大人,朕想跟你要了蓝思语!”微微道着话,仿佛什么都没有。
又是惊。
蓝展跪了下来:“皇上,老臣就这个女儿,您看在老臣为国多年的份上,饶了小女吧!”离若宸越是淡淡,越是不经意,而心里打的主意越是狠。蓝展是眼看着离若宸一步一步登上这帝位的,所以,对他很是了解。
灵心与楚暄相视一眼,都是不解。
这个离若宸,究竟心里打了什么主意?
再看那个皇后,只是望着她的夫君,饶有兴趣的轻扬起嘴角,她似乎对她的夫君很是放心。
蓝思语急了起来,“你要我做什么?”听说,离若宸这后宫里,还没有其他女子,他不会……
而这时,叶如嫣娇声道了起来:“就你那长相,送皇上都不要的!”叶如嫣至今未嫁,仍是等着入宫嫁离若宸,只是,那日叶际远上奏请皇上纳妃,被驳了回来后,叶如嫣心里便怕了,离若宸是那么高傲的男子,为什么偏偏就看中了水灵月?明明那个水灵月跟离若寒之间有了些关系,她如今凭什么还能当上后宫之主?
离若宸冷眉,对于这个叶如嫣,早些年叶贵妃便常跟离析说要把她许给离若宸,却没料到这么多年后,她还在想着这事!
离若宸对于叶如嫣,知道她是一个空有长相,却没有脑子的女子,所以,一向没放在眼里,几乎都忘了有这么个人。
这也难怪了,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灵月一个。
离若宸不理叶如嫣,转而对宫人道:“去传了离若宇进来!”声音自然是低低。
离若宇,如今还是平民一个。
离若宸说离若宇时,灵月便已经明白了。
离若宇进殿来,“草民离若宇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离若宇向来不把皇帝之位放在眼里,若算起来,他除了偶尔闹闹事,也没什么坏的。
离若宸点头,“免了!”让离若宇立于一旁,又对蓝展道:“蓝大人,朕今日跟你要了蓝思语,你如何看?”
蓝展还未猜到,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蓝展忠君爱国的,所以,跪下,道:“臣听凭皇上!”蓝思语啊,你这生死,只怕是都要定于离若宸之手了,离若宸为了得到帝位,不惜去伤水灵月,更何况你蓝思语冒犯天威!
“传朕旨,蓝家女儿蓝思语天真浪漫,朕将其赐婚于离若宇,从今起,着封离若宇为宇亲王,蓝氏思语为宇亲王妃!”离若宸淡淡道着,只如平常他下圣旨一般。
没有太多形容词,对于蓝思语,就只是天真浪漫罢了。
那都只是因为灵月在他耳旁说过,想让离若宇跟蓝思语结为百年之好。
灵月想要做的事,离若宸一一会做到的。
蓝思语话说出来后,也发觉说错了话,可是话已经出来,又不能悔,只等着离若宸赐她死罪,却没料到,离若宸给她与离若宇赐了婚,而且还封了离若宇为亲王。
离若宇大喜过望,早先听得宫人们传他时,他还在想着,会不会是离若宸如今害了离若寒,又想来害自己,这下他的天下就再也没有人能成为他的担忧了,却没料到,离若宸不但没有找借口来跟他过不去,反而是封了他为亲王,还把蓝思语赐给了他。
他与蓝思语,是打打闹闹来的感情,本来还没怎么的,可是,越是蓝展反对,蓝思语反而越是闹,这两人甚至都商议着要去私奔。
蓝展虽不喜欢离若宇,但是离若宸下了旨,他也无法,只得领着蓝思语跪谢皇恩。
“臣谢皇上恩典!”蓝展跪谢,也只得如此了,蓝思语那个性情若是再跟离若宇,这两人闹一起,离若宸也就不怕他们闯出什么事来?
宴席散后,离若宸与灵月仍在繁锦宫中坐着,望着那些人来了又去,竟如人生一般。
最终,连宫人们都退了下去。
离若宸望那殿中,而身旁的女子,望着他。
“在想什么?”问了句。今日酒席间,那个叶如嫣醉了酒,说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灵月怕他又放在了心上,离若宸不会当面对别人怎么样,要报复别人,会慢慢来。而那个叶如嫣,只怕是难了。
离若宸伸手环在灵月腰间,“灵月,刚刚突然想到,如果让叶如嫣去和亲,会如何?”叶如嫣这个女子,心计没有,但绝对是挑事生非的人,如果她去和亲,必然要闹的。
灵月沉思一会,靠在离若宸肩头,“宸,若画如何?”若画去和亲多年了,古田年年来贡,于那个若画王后,古田国来人都说王后与国王很是相亲相爱,而若画已经生下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了。
想来,离若宸一方面把离若宇封为宇亲王,也是因为若画远嫁了古田,算是安慰若画。
灵月与若画,向来少见,只是那次若画提出要远嫁古田时,被这个女子惊,当时,灵月差点还被玉姬给说到了古田去。
好像,那些事,都过去好久了。
灵月又道一句,“我们好像老了!”其实,才二十二岁,只是经过了太多的事,由生到死,由无情变深情,他们这一路,几乎没停过。
只是,现在算是尘埃落定了吗?
灵月不知,离若宸也不知。
离若宸说,“若画在古田很好,她也是个很好的女子,竟不像是叶贵妃生的!因为她与玉简恩爱,玉简才会对大明忠心耿耿!她为大明,实在是付出了不少!”离若宸抱着灵月,“有时候,都想着,若画那性情有几分像我,我们才更像亲兄妹!”
难得离若宸如此,灵月笑,“瞧你说的,本来就是亲兄妹啊!”
灵月揽着离若宸身躯,“你以为,叶如嫣也会是若画吗?她那性情,估计不过两三天,便把耶律颜闹得火了……”灵月突然止住了话,望着离若宸,她明白了离若宸想法,只是,离若宸如此做,就不怕叶如嫣?
离若宸笑着,俯身攫住灵月唇,话漫入她唇中,“知我心者,惟月儿也!”
只是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不管如何,知道不了。也不可能让她知道,因为,离若宸已经承不起再一次的伤痛了。
离若宸下旨,封叶如嫣为嫣公主,赐婚于北疆王耶律颜,是为正王妃。
耶律颜尚未成亲,本是想着入主中原后再娶亲的,却没料到被离若宸反将了一军,这一气未消,离若宸又赐婚,听说这个叶如嫣还只是个臣子的妹妹,更是让耶律颜心生怒。
灵月曾问过离若宸,不怕叶如嫣讨不得耶律颜喜欢?
离若宸只是说,叶如嫣如果能讨耶律颜喜欢,就难了。
要的就是能闹事的女子,原来是想着蓝思语,只后来灵月说,蓝思语与离若宇有情,便成全了他们两人。
朝里人还说,当今皇上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不但没有怪罪蓝思语冒犯皇后之事,反而赐其与离若宇成婚,于是乎,天下人纷纷相传,说当今皇上是个能容人之君。
离若宸忙于国事,但每日国事完后,便会去凤鸾殿陪灵月,相伴有时不需多语,相互望着就很好。
相眸间,都见彼此唇边笑意深。
好像,他们这样已经很久了。
离若宸说,灵月,我们像是很久很久了。
那日里,灵月说,我们好像都老了。
灵月在看离若宸的那些折子,离若宸有时候,会把臣子们呈上的奏折带到凤鸾殿来,让灵月也看看,虽说后宫不干政,但是对于灵月而言,她做事都有分寸的。不该说的,从来不会说。
朝里很平静,一片歌功颂德的。
离若宸是有才干不错,但天下才定,哪有那么容易就天下太平?
才放下一本折子,又是贺皇帝离若宸的,词藻华丽,字字都是赞美离若宸的。
眉微微蹙起,只对离若宸道:“我有句话,你听与不听?”说着话,不是说自己说与不说,只是问离若宸,听与不听。
离若宸点头,灵月说什么他都听的。
“这些折子,都烧了吧!”灵月淡淡一句,她不干政,只是希望离若宸身边能少些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太多了,会乱了离若宸治国的心。
离若宸却笑了起来,看着灵月,“灵月,我又哪会这么轻易被这些话所蒙了心?”离若宸帮着灵月收拾起那些折子,“我不想听他们那些人的奉承,只想听你一句真心的话,我如今,可有让你失望?”目光灼灼望着灵月,他努力做好这个皇帝,为的就是不让灵月失望。或许,这样做,才会对得住灵月对自己那片心。
他的目光,如此灼热,竟让灵月心一丝一丝的熨烫着,每个毛孔,每一处都微微的烫着。
灵月轻躲过离若宸的目光,低低一句,“失望又如何?我总是爱着你的!”
声音弱到几乎无人可闻。
离若宸扬眉,唇勾起一抹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灵月微弱的话,让离若宸更有信心,他的所作所为,不单单是为他自己,“曾经有过一些伤害,但是请相信离若宸,会用这一生来补偿你!”最后的话,是在心里说的,没有说出来。离若宸不敢,灵月不提,便从此这样下去吧!
灵月淡淡而笑,离若宸是明白的,但是,她心里还藏着另外一句话,“奏折,并不是天下!”离若宸批着的奏折,不过是臣子们眼中的天下,而那天下已经经过了他们的粉饰太平。
灵月不说话,离若宸却知了她心意,两人相许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猜忌。只消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知了心的。
雪已融,春又到。
凤鸾殿里今日来了个不速之客,灵月没想到他还在,而且还在朝里受着重用。
“你来做什么?”灵月问,眼前这人,现在掌管着国库。
离若宸知人善任,所以,让王道之管理了国库。王道之本就是个中高手,只是因为灵月与其恩怨大,所以,对此十分不满。
王道之进宫来做什么?
王道之只笑道:“娘娘一身侍二主,倒也是天下奇闻!”
“你说什么?”灵月身子微微一颤,虽明白这不过是王道之想挑事,但还是心里慌了下。
“皇上是圣君,却因着皇后娘娘而遭了天下人议论,想来皇后娘娘也是不愿!”王道之冷冷说着,“况这天下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与先皇之间的事!”
灵月眼中流露出的忧伤一闪而过,不易察觉,只是淡淡笑道:“本宫多谢王大人提醒,只是当初王大人杀本宫,就不怕将来皇上记着了?”算是提醒一下王道之吧,灵月心里虽慌,但不至于如此。
王道之只是笑,“娘娘,皇上平天下,王道之可立下不少功,总能功过相抵了吧!而娘娘,则不同,娘娘与先帝,那可是洗不去的污点!任凭娘娘如何,将来史书上当如何记?”王道之说完这句话,行了礼,告退了。
而灵月,身心一片凉。
王道之说的话,那意思,明白了不少。
可是,她与离若寒之间是清白的啊!
纵是如此,也只怕难堵悠悠之口。
子陌进来时,就看到灵月靠在美人榻上阂眸,似在思索着什么。
“娘娘!”子陌唤声,拿了绒毯给她盖着,“当心着了寒!”
灵月不睁眼,只淡淡道:“子陌,如今你与我怎么话少了?”
子陌答道:“回娘娘话,子陌不敢!”越发得小心翼翼。
如果,成全了离若宸的一世英明?那就是把自己置于何地?
“娘娘跟皇上好了,子陌心里开心!”子陌欢喜着,只是任谁都看得出,她并不开心。
灵月又如何会看不出?
只问:“子陌,有什么话便说吧!”
如今,身边好像再也没有知心人。
子陌点头,“娘娘,您与皇上能和好,自然是好事!只是,依着皇上那性子,三天好,两天怒的,若将来一个不开心,再给娘娘一箭,娘娘当如何?”子陌是为灵月担心,因为,灵月是深爱着离若宸的,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便顾不得那些痛。
只是啊,那痛的时候,子陌见着的。
灵月摇头,她不知道。
离若宸就是那般的性情,更何况,他不知道孩子是他的。
子陌又道:“娘娘对皇上那般情重,可皇上呢?竟疑心娘娘与先皇之间有什么,还伤娘娘,这哪是对娘娘的爱?若是皇上为了得天下,而那般利用娘娘,那么,将来会不会再为了什么事,而把娘娘伤害呢?”
子陌看似柔弱,但是话出来句句在理。
“皇上不相信娘娘,且那般伤娘娘,子陌都为娘娘抱屈!”
灵月看着子陌,微微有笑,“子陌,那又能如何呢?他要伤我,我也只能任他去了!”子陌是关心自己的,只是,她不会懂自己与离若宸之间的事。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明白?
孩子的事,真是恨,只是,恨也无用了。
灵月所想的,不过是与离若宸一世相守,爱到尽头时,与什么都无关。
子陌点头,“子陌还以为,娘娘会这一生都不与皇上好!”没想到,结果竟是这般。
灵月叹,“我也曾以为如此,甚至于现在,都不知他哪句真哪句假!”
离若宸手段厉害,便是赐婚离若宇与蓝思语,也一半因着要得人心。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对离若宇下手,没想到他却如此做法。
“不管有没有孩子,娘娘都会与皇上和好如初?”子陌小声问。
灵月眼里飘过一丝伤,但仅一丝,“我的孩子……”幽幽而叹,她的孩子啊,此时该是到了何方?
容祉如今一日比一日大着,浅清带着他,每每进宫来见灵月时,却也生疏了起来,好像,又错了。
换下凤袍,只着普通宫装,去御花园里走走,离若宸还未回来,自己便一人去。
子陌要去,可灵月不让了,说去走走就回来,一个人清静一下。
宫里换了一批宫人,那些人大多不认识灵月。
“皇上居然那般宠幸皇后娘娘,却不知皇后娘娘使了何法!”宫人们小声说着。
“还说呢!宫外都传遍了,说皇后娘娘两度入宫,先是服侍了先皇,如今又成了皇后,都说是个厉害角色呢!”
“皇上对皇后娘娘也只是因着结发之情,若非如此,早便休了她了!”
有个宫人四处望了望,小声道:“你们也别说了,皇后娘娘无子,皇上说什么也会要再纳妃的,只是因着皇后那般的,才不好办!”
离若宸要纳妃?
全因自己无子?
灵月隐在花后,只听着宫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我听宫里老人们说,皇上对皇后娘娘也不过如此!对她好,就是因为皇上才即位,天下人若是见皇上念旧,便也会不再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了!”
“这是说,皇上只是在利用着皇后娘娘?”
灵月自是不信他们所说的,她曾当过宫女,知道宫人们私下里议论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心渐渐倦了,便想去君仪殿找离若宸。
才到殿外,便听说离若宸与楚暄在议事。
近来听说灵心有孕了,楚暄忙里忙外的,虽是忙着,却也欣喜。
灵月早送了礼去,灵心与楚暄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孕,楚暄却也不急着,他们夫妻很是让人羡慕。
灵月进了宫,想着离若宸与楚暄议事,便只在外面等着,也不让宫人通传。
“又是那些人在编排着?”离若宸声音听起来似乎很不高兴。
楚暄道:“皇上,正是!只怕皇上不纳妃子,这传言会越来越甚!说后宫擅妒,话传得很是难听!”楚暄似在犹豫着。
灵月稍一惊,这些话,原来离若宸早知。
只是,自己这身,自己这名,天下人早不知说成什么了,又如何能让离若宸这圣明之君蒙上污点?
此一回,该如何?
离若宸笑声冷冷,“皇后祸水之名,如何得来,你又岂是不知!朕得这天下,若非是借着皇后与离若寒之间那些关系,如何能起得了兵造得了反?明知她与离若寒会是清白的,但有些事是非要去不可的!”
灵月在外,听得心里一阵寒。离若宸并没有疑心自己,而他,只是为了一个借口,要一个出师之名,却把自己推了出来。
早便有如此怀疑,可是,灵月不想去相信,甚至于,提都不想提孩子的事。
他竟然如此!
楚暄又道:“皇上不怕皇后娘娘知道这些,来与皇上闹?”
依着灵月那般的傲气,如何能让离若宸如此?
“皇后那般深爱朕,会体谅的!”又是离若宸的话,他总是如此轻易的就控制了灵月的心,“你让她去前线送粮,不也就是因为如此吗?”
原来,竟还有楚暄。
这些,还有多少是灵月所不知道的?
手扶着柱子,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柱中,离若宸,凭他那般精明的人,如何会不知道那些事,无非也就是他在利用着自己了。
原来,不管是如何的,都是伤。
一回,两回。
离若宸信她,却还狠得下心伤她,爱,不过是他囚住她的幌子。
利用她对他的爱,利用离若寒对她的情,离若宸一步一步走到那权势最高处。
从来如此,不是吗?
怪不得子陌会说,自己为何要如此包容离若宸,连子陌都看出了离若宸对自己的利用,而自己,竟还认为着他利用自己,是因为爱。
多可笑啊!
多可悲啊!
心口绞痛,喉中一股腥甜涌上来,“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
血和泪齐落,竟是如此!
再也不想听下去了,竟是水灵月自己在做多情种,以为,放下那些事,便可以与离若宸相守一世,却是自己可笑可悲!
跌跌撞撞出了君仪殿,寻不到方向,该去哪里?
宫人见状,急道:“娘娘,娘娘……”
灵月脸色苍白着,今日这一伤,把这些日子所养着的身子,又都给伤了。
宫人扶住灵月,“娘娘,奴婢扶您回宫!”这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灵月,且也知道这是个情痴。
灵月点头,任她扶了回凤鸾殿。
子陌正忙着,突然听宫人们说皇后娘娘病又不好了,急着出来,看到灵月那般时,不禁滚泪,“娘娘!”她这是怎么了?
灵月听到子陌的哭声,只是强笑着,“子陌,无事!”是无事,只是听到了一些本来就应该知道的事。
不是本来就应该知道的吗?不过是个女人,不过是他利用的罢了!
身子一软,再撑不住。
子陌冲过来,扶住灵月,又对宫人们怒了起来:“还愣着做什么?去请太医,去禀告皇上啊!”
灵月身子为何那么冰凉?
子陌慌了,“娘娘,娘娘!”与宫人们一起扶着灵月进了房,扶她上了榻,“娘娘,您别吓子陌,出了什么事?”
灵月身上冒着冷汗,子陌忙给擦着,“娘娘,您说啊,有事别放在心中啊!”知道这个皇后娘娘,有什么事,都会放在心中,不会跟任何人说。
灵月脸如白纸,呼吸急促着,身子上俱是痛,“好痛,好痛!”真的是好痛,是那一种抓不着的痛,全身心都痛。
子陌抱着灵月,“娘娘,哪里痛,哪里不舒服?”
可是灵月眼里泪纷纷而落,唇边那一抹鲜红让人看着心惊。
“痛,浑身都痛!”是好痛,被离若宸伤得好痛,本来,她也有刺,也能护着自己,可是为了爱离若宸,自己把刺全都拔了,自己把自己伤得那般,原以为,可以得到离若宸的爱,可以由他来把自己治好。可他,把他身上的刺狠狠刺到自己身上,让自己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身子再一次承受伤。
也只有离若宸才会那样。
明知灵月与离若寒没有事,可还会狠心伤自己,甚至为了得天下,不惜把自己逼到天下人人都笑骂的妖女与祸水之名。灵月一直不告诉他,孩子是他的,就是怕他知道后心里会难受,可竟是灵月自己瞎担心了,人家早知道。而且,人家为了天下,早便将水灵月放在脑后了!自作多情!
太医过来,给灵月请了脉,只说是皇后娘娘急怒攻心,现已经缓了过来,不碍事的。
太医给灵月开了药,子陌命宫人去熬了。
送了太医出宫,离若宸已经赶到了。
离若宸只问太医,“娘娘如何?”
太医答:“回皇上话,娘娘已无大碍,只要以后万事不动怒,便可!”
离若宸听说灵月吐了血,吓着了。
让太医下去了,又问子陌,“不是你服侍着娘娘的吗?怎么会惹娘娘怒?”进去了看灵月,而灵月已经清醒了过来,看离若宸时,只是微微一笑。笑里,无情。
子陌早听宫人们说了,皇后娘娘是去了君仪殿,回来后就这样了,当下也顾不得离若宸是皇帝,便气道了:“皇上倒是好心,只说奴婢们不惹皇后娘娘怒,皇上可曾想过,娘娘对� ��的事上心?皇上难道不知?奴婢们的事,奴婢们的话,便是再不成样,娘娘也不会有半点放在心上,因为,娘娘的心全跑皇上那去了!可是皇上呢?”子陌本是个性情极好的姑娘,可是见着离若宸对灵月如此,也便再也顾不得许多,“皇上的心大,哪是娘娘一人的!娘娘自从跟了皇上您,过过一天好日子吗?连在江南成婚,皇上都是对娘娘生着疑心!什么事,皇上都没顾及过娘娘的感受,只认为娘娘是您的女人,承得起那些,可是您给她承的,是一个女子所该承的吗?”
离若宸脸色已经变了,可还是听那子陌说着。
“如果,那是皇上您对娘娘的爱,那娘娘真是受不起!总有一天,会被您这爱,给爱得没了命!您心情好时,宠一宠娘娘,把娘娘捧到手心里,心情差时,娘娘便要万事顺着您,娘娘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因为太爱您,爱得连孩子没了,都不忍恨您!”子陌哭了,泪落,话仍未止,“皇上,今日奴婢斗胆说了这话,也不怕您要奴婢的脑袋,只想请问皇上一句,你对水灵月可曾有过真心?”
最后一句话,不是作为奴婢的话,是子陌想问的,任何人都想问的。
你对水灵月可曾有过真心?
你对水灵月可曾有过真心?
怔怔然,曾几何时,问过吗?
是否真心?心还有真假之分?
离若宸向来自私吗?为何听了子陌的话,离若宸开始问起自己来了,他与灵月,向来如此的啊!
他没有变,是灵月变了,是灵月跟离若寒时间久了,变了。
如此想法,会不会可以心不那么痛,终究还是自私。
子陌望着离若宸,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子?
见他久久不言语,终于冷笑了起来,“是水灵月没眼光,是水灵月自寻烦恼,明着那么深爱她的人不要,宁要追随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