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陌想了想,“莞贵人听风就是雨,极易被人摆弄;而静贵人,虽也有几分聪慧,却总是聪明误自己;反观,兰嫔,虽在王妃面前碰了钉子,却也是个厉害人物。”子陌评论着那宫里几个妃嫔。
参茶喝完,也听完了子陌的话,灵月微微颔首,“如此说来,你看哪个人更容易在宫里掀起是非来?”
子陌怔了下,“王妃,您……”灵月这是什么意思?
灵月近来,少有伤感,最多也不过是在那竹林中闲散步着,她似乎于离若宸之死已经看破了。可,子陌看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灵月抚着腹,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可腹部还是平平,“子陌,我想做的事,如果还是错呢?”当初想让离若寒为帝,结果错了,灵月这一路走来,好像真是错。
子陌跪于灵月身边,“子陌愿意陪王妃一起错!”
一丝浅笑,淡淡绽放。
灵月眉心微一道皱,“子陌,可知那后宫中争宠得厉害!”离若寒的后宫,较之离析的后宫,更为厉害。离析后宫那几个女子,除了叶清琼会闹闹事,另外两人都不会。而今离若寒的,人人都会闹。
“王妃,既知厉害,何苦还如此?”子陌认为,灵月只要在宫里好好怀着孩子,其他的事,都不要去理会。
可是啊,灵月慢慢再变着。灵月苦笑,“我自也不愿,只是,王爷……”离若宸被离若寒所累,灵月又如何能放过他?这一回,哪怕是错,还会去做。
子陌见灵月如此,便知了她心,明知她是要为离若宸报仇,可还是心疼着她。
“王妃,可是皇上对您……”子陌想劝着灵月。
离若寒这些日子送来的东西,灵月分毫未动,灵月与离若寒之间,如今看来,是真生了隔阂。
灵月让子陌停了话,“他如此对我,也不过是怕天下人说他!”顿了顿,任唇畔那梨涡渐渐不见。
原本早疑心过离若寒,但相信他不会变。可是,那日听怀民说,楚暄本能早日赶去灵州时,却半路在冀州遭了事,而耽搁了。
灵月记得,离若寒曾说过,冀州多有他人手,楚暄怎么会出事?除非……
离若寒想除离若宸,这是很正常的啊!区区北辽,如何是离若宸的对手?灵月怎么能让离若宸就这样被害了,不可能的。
静贵人来时,说了些讥讽的话,说灵月明明是嫂,却还在宫中呆着,也不怕天下人说她不知廉耻。当时子陌听了这话,便想替灵月说几句,只是灵月没让她说。
灵月只一句:贵人既如此说,又何必来这重华宫?
言下之意,你为何与我这不知廉耻之人来往呢?灵月向来一句话便把人说得无路可退,当时于离若宸,也是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灵月便是如此之人。
静贵人听了灵月这话,脸上虽不好看,却也知眼前这淡婉女子是个不好惹的。
王妃如今有孕,万事自当小心,这宫人们呈上来的吃食,都得仔仔细细着,要知,宫里可有些人不安着好呢!静贵人明里说着宫里人想对宸亲王妃不满,暗里,却是笑话灵月在宫里,一切都吃穿用度宫中的。
灵月却是答,谢娘娘挂心,我这吃用,都是子陌自府里准备过来的!
灵月在宫里,只是空住了重华宫,其他的,都是宸亲王府的。
静贵人连着碰钉子,脸色虽不好看,但也不敢朝灵月发火的,只是道,皇后娘娘与王妃倒有个几分相像,只是,皇后娘娘权势虽高,却不及王妃聪明。
这不见得,灵月答,贵人抬举了。
静贵人口无遮拦,又道,皇上若不是对王妃有心,又何必那般对宸亲王呢?
灵月大惊,原,竟真是离若寒。
此时感觉有些凉意,让子陌扶了她进屋。
子陌不经意的道:“为何这个静贵人身上有些香味?”
灵月心微惊下,她有发觉到静贵人现在肌肤比刚进宫时要细滑得多,有人说,宫中女子都美,却也未有这种的。只怕是……
灵月按下心头的怀疑,只是思索着。
书蝶曾说过,宫中有女子为得君宠,在肌肤上涂上一些香脂粉,可使肌肤越发得细滑嫩白,身上更会香气袭人。只是,此类脂粉,虽好,却也有弊处,便是女子用得久了,便会难有孕。
静贵人真用了那种脂粉?
灵月在房内细想着,宫中女子谁不以有子为贵,为何这静贵人反而不怕了?
这其中,只怕另有些道道。
“子陌!”灵月唤道,见子陌进来,便道:“还记得静贵人身上的香味吗?”
子陌想了想,微有些疑惑,“王妃,您是说……”
灵月点头,“我怀疑,是有心人给她用的那些。静贵人不笨,如果那些东西用了,怀不上孩子,在这宫里母以子贵,她不会不知道轻重的!”灵月思索了会,“皇上最近是不是常去她那里?”会是灵玉吗?不像,灵玉没那些个花花肠子。杜青鸾呢?如果是杜青鸾,就有些戏看了。
离若寒这后宫啊,只怕越来越乱。
灵月想想,对子陌道:“子陌,静贵人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离若寒忙着国事,而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似乎平静了下来。
一时闹腾腾的,却突然安静下来,倒有些让人奇怪。
灵玉不打理后宫的事,后宫事已经交由杜青鸾去打理,甚至有人私下里说,后宫之主是杜青鸾。
灵月听到这话传言,只是摇头微笑。
子陌在一旁,“王妃,难道您不怕皇后娘娘失了势吗?”
所有的权势都把持在杜青鸾手中,灵玉就算是戴着凤冠,也是虚的。
“皇上知道皇后的能耐,而让兰嫔去掌管后宫,更是让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到兰嫔那里!皇后啊,只要不去闹事,皇上不会让人去闹她的!”灵月感叹,离若寒不愧是卫后的儿子,什么事都不会自己去做,利用他人。这一点,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可是子陌却道:“子陌看不然,只怕皇后娘娘未必会那么想!”子陌似乎很了解灵玉。
子陌扶着灵月在御花园里散步着,灵月腹部微隆,走得稍久一点,腰便会酸痛,此时子陌扶灵月坐下,轻声道:“王妃,累了吧!”
灵月轻轻捶着腰,“还好!宝宝很听话,也不闹呢!”这个孩子,真的很听话,几乎没怎么让灵月累过。太医过来给灵月请脉,每每都说这个小王爷很好。
子陌开心着,“王妃,再过七个月,孩子就出世了!”
灵月梨涡浅浅,御花园里栽了不少兰花,看起来很舒心的。
“还有七个月啊!”灵月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这个孩子了,“子陌,”神情黯然了下,“你说,孩子会像王爷还是像我?”如果离若宸还在的话,看到这个孩子,该有多高兴。
子陌听灵月话如此,知她又是思念离若宸了,便轻轻道:“王妃,孩子会像你们两人的!一定会很漂亮的!”灵月如今,惟一能支撑她活下去的,便是这个孩子。
正说着,就见到杜青鸾等一干人也在御花园里逛着,子陌低声对灵月道:“王妃,是兰嫔!”现在如果走开,也怕来不及。
灵月点头,让子陌扶她起来,“我们去见见她!”杜青鸾,灵月突然想了解一下,是个怎么样的女子,会让离若寒把后宫大权交于她手上?
“见过兰嫔娘娘!”灵月行礼,浅青色的锦衣下,灵月那隆起的腹部很是显目。
杜青鸾一袭兰花衫,见到灵月时,稍愣了下,又笑道:“原来是王妃!”扶起灵月,看到灵月那腹部时,便眼里稍有一丝嫉妒,却马上消失无形,“王妃好福气。”有些羡慕。
“是福也好,是祸也罢,都不过一世人!”灵月淡淡道,已经将杜青鸾那神态全数收入眼底了,“娘娘喜欢兰?”杜青鸾入宫因兰,灵月有所耳闻,而那半兰,灵月想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杜青鸾看了看园子里的那几品兰,“幽雅娴淡,这兰让人不能不喜欢啊!”走近那兰时,见兰上有些清露,便笑着对灵月道:“青鸾听说,王妃与皇上在青州相识时,皇上便为王妃画了一幅兰。只当时,皇上说,只画半兰,余下,这一生去描!”杜青鸾的衣衫沾上了清露,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对灵月再道:“敢问王妃,可有此事?”
灵月不惊,只是含笑,这个杜青鸾,到底什么来历?
“娘娘如何知道?”灵月笑问,手情不自禁的移到了腹上,她的孩子此时似动了一下。
“这事,天下皆知啊!”杜青鸾站起身,没让宫人们扶自己,又对宫人们使了眼色,宫人们便都下去了。
“是吗?”灵月走着,与杜青鸾一道漫步于那兰花中。
灵月虽是有孕在身,却那气度还如仙;而杜青鸾,年轻貌美,气度也是不俗。
杜青鸾笑道:“王妃,青鸾能进宫,还是沾您的光呢!皇上对于王妃有情,这一点,也是天下皆知!”
好个天下皆知!
灵月不怒亦不惊,只是淡淡道来,“娘娘入宫,这是娘娘福份!”这个杜青鸾,到底想说什么?
杜青鸾似是知道了灵月心里所想,“青鸾想着,守着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男人,如何可以?青鸾心大,也自信,能让皇上全心倾于青鸾!”
“那就愿娘娘心想事成了!”灵月垂眸,这个女子,不是那么简单的,她的话,表面上没什么意思,只是后宫一个普通女子,却总觉得她身上有些让自己不安的东西。
杜青鸾轻轻掐下兰花,竟毫不怜惜,“王妃,您知道您最大的弱点吗?”
杜青鸾有那么像灵月,最初什么都不怕,会不会最后什么都怕?
不待灵月答,杜青鸾便道了,“王妃就是顾虑太多了,如果没那些顾虑,王妃当是天下第一人!只可惜,因着王妃,而害了那么多人!”杜青鸾近着灵月,低了声,却狠,“王妃可知,皇上与宸亲王,都利用着王妃这一点!便是宸亲王,也是死于王妃!”
似听到水滴声,却看到杜青鸾揉着那兰花,花汁跌到她身上,又是一朵兰。
灵月淡笑,也低声对杜青鸾道:“至少,我得到他们的爱!”
灵月转身对子陌道:“子陌,我们回去!”
手掐入掌心,微疼。离若宸与离若寒,他们之间!
离若寒到重华宫时,灵月已在门口相迎。
“见过皇上!”灵月行礼。
离若寒忙道:“免了,你有孕在身,不必行礼!”他听子陌说,灵月要见他,着实意外。
灵月眸微抬,与离若寒相交,却只淡笑,“皇上,只问一句,宸亲王不在,是否连我这未亡人都不得活了?”灵月清朗声,虽是弱弱,不待离若寒说话,又道:“若是如此,当日又何必让太医们救?便如此死了,岂不让皇上心安?”
离若寒不解,“你这是何意?”灵月还是那般,可是,让离若寒心中生起了不安。
灵月笑,“静贵人过来,说的那些话,想来早传到皇上耳中了!皇上又何必问?”灵月赌这重华宫里多有离若寒耳目,既是如此,又何必与那静贵人好?
“我是听过,她说话行事是过分了点,你不必放在心上!”离若寒道着,却见到灵月眼中那一抹冷笑,心终明了灵月不是说静贵人,而是针对他离若寒。
轻拂云袖,任风拂起云丝,只是漫步于宫中,“皇上现在,是要除了我,还是要留我。”灵月逼离若寒,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
“因你一念之失,而让离若宸丧了命,你认为,我会如何?”灵月回首,满眼里恨意稍纵即逝。
离若寒没有看错,灵月眼中任何的神情都落入他眼中,“你……”灵月这是?
“你恨我?”却心里长笑,得不到她水灵月的爱,却让她恨起了自己。
空荡重华宫里,什么都没有。离若寒想让宫人送些东西过来,尽被灵月推去了。
灵月望那空空荡荡,有所感叹,“惟有如此,目无一物,心才空,才知,我已是孤身一人!”再看离若寒,再没有最初的知心,惟有恨意,“你说,我如何能不恨你?”
离若寒被灵月那话震住了,“我承认,是有想过借这灵州之困夺了四哥兵权,却不会如此啊!灵月,你恨我也可,只是,我不曾害过四哥!”
灵月冷笑,“那为何,楚暄一到灵州,辽国便退了回去?你好狠!”
离若寒长叹,“你既知道,便是恨我,又有如何?你又怎知离若宸心中所想!他伤楚暄,夺兵权,与古田玉姬相勾结,明里灭辽,暗里要做的事,你又知道?”今日里,该在这重华宫里把事情全说明白。
宫人们早都退下了,见到皇上与宸亲王妃这般时,都知道今日只怕宫里要生变了。
灵月又怎么不知,离若寒当看与离若宸这两人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离若寒温温君子下,是以柔克刚;而离若宸刚烈冷酷,处事更是雷厉风行。这二人,一个柔,一个狠,却将彼此之间的矛盾处理得不起波澜,而且,二人都是对水灵月情深。惟有如此,才更让人心揪。
听离若寒如此,灵月冷笑,“如此,你便要借机害了他?所谓辽军入侵,也不过是你设下的罢了!”灵月不怕离若寒,他便是真害了离若宸,也不会害自己。
离若寒扳住灵月肩膀,“你明知,我不会害他!我只是想夺了他的兵权!你为何要如此指责于我?”他不会害离若宸的,要知那般会伤她水灵月,离若寒不会做的。
“我护你,你却不知,还口口声声说我害了离若宸,灵月,你的眼中,我便是那样的人吗?”离若寒便是再温谦,此时也被灵月逼得无路了。
灵月抬头,双眸里泛过几丝冷意,“皇上,您说呢?”手收入袖中,指尖微颤,笑意越深,她要于这宫中保自己,只有如此。如果只她一人,便可。可现在,她腹中还有离若宸的孩子啊!
在这后宫之中,有几人能待见她水灵月?要想自保,如今,惟有一步步借离若寒了。
灵月心里道:宸,对不起!为了我们的孩子,灵月只能如此!便是离若寒无心要害我们的孩子,也难逃其他有心之人啊!
今日里,这个静贵人来,便知了。
“朕……”离若寒不想解释太多了,喝了起来:“来人!”
“奴才在!”宫人急急进来。
“传旨下去,着封宸亲王妃为寒月夫人!从今起,赐住重华宫!”离若寒下旨了,今日过重华宫来,离若寒便已经有了打算了。
离若寒这是要做什么?
寒月夫人?
离若寒把自己的名赐于她?从此后,她水灵月就不再是宸亲王妃,而是寒月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