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若宸常忙着，灵月守了当初的话，什么都不拦他，只要他想做的。

就像今天，他去了朝里，灵月就在府里呆着。闲来无事，便翻出些书来看，时不时会记起那日忆妃的话，或许，爱他就应该去成全他的梦。当初，忆妃不也这么说了吗？

灵月一笑，忆妃都看得透离若宸于自己的情，而自己，成全他的天下！

子陌在院里修剪着那丛灌木，有一下没一下的。

灵月支起窗子来，看到子陌似心不在焉的，便唤道：“子陌，在想什么？”这个子陌，话不多，但是个让她能信任的人。

子陌惊了下，回头看着灵月，“回王妃话，子陌没想什么。”微微笑了下，她是个很柔美的江南女子，眉里眼角都带着几许如烟的风情。

灵月有些失了神，这个女子，莫名叫她心慌了下。

“那灌木不要再修的！”灵月淡淡声道，“我不喜欢人为的修剪。”灵月喜欢自然的，有些东西却不能太自然了。

子陌小声道：“可是，这个修剪下会更有规则的，看起来，也舒服！”她不看灵月，有些怕灵月那双眼，那眼里，有的东西，是她看不透的。

这时，怀民紧着进来，见着灵月，忙道：“王妃，宫里出事了！”

宫里，出事了？

灵月眉一蹙，只怕事不妙。

那日自灵月与离若宸回来后，便听说离析传了卫后过去，而后便是卫后一直在照料他。离若穹当晚便莫名其妙的在牢里失踪了。

这几日，朝里的事，由离若宸与离若寒共掌，朝里朝外一时议论纷纷，不知这风头该往哪边去。灵月知道离若宸的心事，也不去拦他，只是静静守在他身边。那天离析的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给了她很大的感触。如果，真的能白头到老，便一切都好了。

“王妃，”怀民见灵月不说话，又喊了声。

灵月自然是听见了的，只是，宫里一旦出事，便是离析，那离若宸继位自是顺理成章的。

她想到此，便问怀民：“王爷呢？”

怀民答：“王爷已经进宫去了！”他面色沉重，连话都沉了起来。

子陌静静走了出去，而灵月再问了：“皇上如何？”

“太医说，就这两个时辰了！”离析近来病得日益严重，灵月进宫去看过几次，离析未说什么话，只躺在那榻上望着灵月，他想说什么，但最终都只是苦笑。

而卫后，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她淡得很。哪怕是面对离析，还如最初。

灵月听了怀民的话，赶紧道：“我得马上进宫！”

马车轱辘轱辘的行着，很快。

怀民赶着车，对车内灵月道：“王妃，坐稳了，时间只怕来不及！”

灵月声音传出：“你只管驾你的车！”宫廷风云变幻莫测，谁知道下面会怎么样！坐在马车里的子陌扶着灵月，这车子这般快，只怕王妃身子受不住。

才想着，车突然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灵月习惯性的前倾了，幸而子陌反应极快，一把抓紧了灵月，而灵月急对怀民道：“怎么了？”

只听得外面怀民答了声：“是寒王妃！”

灵玉？

灵月疑了下，灵玉这时候不赶着进宫，拦自己马车干嘛？

子陌替灵月撩起车帘，灵月看到马车前的灵玉时，还是心惊了下。

那灵玉，一袭浅绿色宫装，发未梳起，一态楚楚可怜，而她怀里还抱着容祉，望着灵月出来，不禁眼圈红了，“二姐！”呼唤着灵月，泪滚落了。

子陌扶着灵月下了马车，灵月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灵玉，这爱哭的脾气怎么还没改？眉尖似蹙着，但还是关切地问灵玉：“玉儿，到底怎么了？”

灵玉止住了泪，只落了一颗，但那颗，足让人心疼。

灵玉轻轻抬起头，望着灵月，“二姐，玉儿有事请二姐帮忙！”灵玉低低声说着，但眼却直直望着灵月，她今日下定了决心。

灵月急着进宫，见灵玉这般，不禁道：“玉儿，有什么事，先进了宫再说！”心里暗道，灵玉如此，未免也太不识大体了，就这时候了还哭哭啼啼的。

子陌扶着灵月，看那个寒王妃时，不禁皱了下眉。

“二姐，只求此一事，从此后，再不给二姐添麻烦了！”灵玉悲悲戚戚的，说着，轻轻抽泣了起来。

“你别哭，先上车！”灵月见不得灵玉哭，从何时起，她这般会哭了？自嫁了离若寒开始，灵玉慢慢在变着，她的变化让灵月心里生寒了。

“可是二姐……”灵玉想说什么，却见灵月已经转身去了。

灵月声音淡淡：“我不想见你哭！这世上的事，不是哭能办到的！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如果，眼泪可以，灵月又何必如此？她哭得少，只是嫁了离若宸后，会有些泪，但从来不会有事没事就跟灵玉这般哭的。

子陌扶着灵月上了马车，又过来扶灵玉也上了车，车内空间小，子陌便在外候着。

灵月对怀民道：“进宫吧！”时间不多了，如果，赶不到，那么宸王妃不孝，便是天下人都该传了。灵月看一眼灵玉，这孝道之事，她也该懂的，为何这时候还跟自己来哭哭啼啼的？不禁想起离若宸当日说的话，眉心有些淡愁，挥之不去。

灵玉抱着容祉，容祉很乖的，现在睡得正熟。

“你可以把容祉放在府里交由奶娘带着的，孩子并不是娘抱大，你自己都这般，如何带得好孩子？”灵月看着容祉，他的眉眼真的很像离若寒，温润如玉，将来这个孩子，会不会也像离若寒那般？

灵玉却不哭了，深呼吸着，回答着灵月的话：“二姐说得是，只是，玉儿还是想抱着容祉！”灵月听了灵玉这般话，不免心里生起了些反感，她的小妹，渐渐长大了？可那长大里，还有几分不成熟。

灵玉轻轻撩起车窗，马车已经进了宫，红墙此时看起来，格外让人心动。天边掠过一只飞燕，却断了半翅。

灵月不看她，只是闭目想着自己的事。

灵玉突然笑了起来，静静道：“二姐，父皇已经驾崩了！”转了头，看到灵月眸子微动，却并未睁眼，知道灵月不信，便又道：“二姐没赶到的！”灵玉抱紧着容祉，再道：“二姐，妹妹请二姐成全一事！而妹妹自也是成全二姐的梦！”

马车又再度停下了，宫里丧钟敲响了，嗡嗡的声音，传入了灵月耳中，似在心上狠狠撞击着，心里一片茫然。

怀民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王妃，皇上驾崩了！”

灵月心一跌，她终是没赶到吗？

外头一片声音，有哭声，有呼喊声，都是哀戚。

“万岁爷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一声又一声，乱成一片。

灵月要下车，她管不了那些，却被灵玉拉着，灵玉道：“二姐，父皇已经去了，这天下，是交给谁呢？”灵玉今来，挡了灵月，也便是因此事。

灵月一把甩开灵玉手，冷了脸，“灵玉，此事，不由你我妇道人家来说！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还好，若是传了出去，别怪二姐没提醒你，脑袋不保，那你就再也别想能抱得到容祉了！”灵玉，怎么会这样？

灵月下了马车，子陌过来要扶着她，灵月却道：“你去好生扶着寒王妃！她抱着孩子，行走不便！”灵玉，太让她失望了！

身后灵玉声音传来：“二姐，玉儿只想为自己争个前程！”

灵月不想听，直往君仪殿去。

天下，其实没那么重要的。灵玉啊灵玉，你怎么会痴上那后位了？离若寒，他便是有为帝之才，可是，他会想去当吗？更何况还有个一心要当皇帝的离若宸？灵玉，你拦我，便是想挡离若宸为帝之道？只怕，你错了！

子陌扶着灵玉，只淡声道：“王妃，该走了！”

“我知道！”灵玉看了子陌一眼，又道：“不要你扶着我！”那个子陌，有些莫名的熟悉，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心里会害怕。

君仪殿里，愁云惨雾。

灵月见到若言，那个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小公主，此时成了泪人，见到灵月来了，便扑了过来，“灵月姐姐，父皇她……”若言还小，天真浪漫，好多事都不懂，“昨天我过来看父皇，父皇还说等他病好了，要陪若言去玩，可今天……”若言哭着，泪全洒在灵月身上，“我刚刚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我，父皇不理我了！”

灵月心疼若言，虽说自己嫁了离若宸，她并未改口称自己为嫂嫂，仍是唤着姐姐，但灵月已经不去在乎那些事。

此时抱着若言，柔声劝道：“若言，不哭啊，要是父皇看到若言这样伤心，父皇会不高兴的，父皇也会伤心的！”灵月不会安慰人，一向与人说话，两三句就完的，可是今日，她话多了些。

若言摇着头，哭声大了起来，“父皇如果知道言儿伤心，就不会抛下言儿了！”说着，放开灵月，自己扑进去了内室。

“快拉住公主，快拦下公主啊！”宫人们喊了起来，若是若言冲撞了离析的亡灵，该如何是好？

一堆宫人去拦若言，若言挣扎着，要进去，哭喊起来，“父皇，父皇，父皇啊！言儿不该，言儿应该听话的，言儿不惹父皇生气，父皇啊……”猛咳一阵，气岔了去，头一昏，晕倒在那了。

宫人们又是一阵慌乱，“快传太医！”有人已经抬着若言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