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醉香这话什么意思？灵月抬眸，看了她一眼，只淡淡道：“如果是我，你也要杀了我！”她不怕死，只怕别人会去伤害离若宸。

木醉香哈哈一笑，摇头，“灵月，你既然决定了，我便助你！”说着，自袖里取出一片面具来，“王道之这人，我已经派无情去追查了，相信他也逃不了多远，更成不了气候！

灵月点头，却心里微一迟疑，再问木醉香，“我是水家的女儿吧？”多少心里有些担忧。

木醉香笑，“你是！”肯定着，“放心吧！”灵月还是怕的啊！

雨未停，却心境不再那么阴沉了起来。

今日宸王妃难得来这凤鸾殿了，灵月抱着一个雪毛毛的小狗，笑着道：“雪儿真乖！”又抚摸着那小狗，逗弄着。

子陌轻声道：“王妃，王爷就是说您会喜欢这雪儿，才送来的！”

灵月点头，子陌是个极为小心的女子，说话也不肯大声，这一点，灵月十分欣赏她，却又道，“他总是这样，我说了什么，便马上弄来了。”

“是啊，就比方说这雪儿，王妃才说想养着玩儿，王爷便命人去找了来！”子陌微微笑着，又认真看着那雪儿，“长得真好！”毛茸茸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宫女们在一旁羡慕着，这个水灵月福气真好。其实，都知道她便是那浅汐，宫人们虽与她相熟，但现在人家已经是宸王妃了，也不能那么随意。

“见过宸王妃！”宫女们行了礼，从刚刚灵月与子陌的话中，已经听出了离若宸对这个王妃有多宠。

灵月转头，看了那些宫女一眼，突然笑道：“各位，这是做什么呢？”

灵月对她们道：“快快起来！”而子陌忙扶起一个宫女，灵月又柔声道：“这是做什么呢！便是做了宸王妃，可还是浅汐啊！”

“王妃！”那宫女受宠若惊。

灵月笑着，又对其他宫女道：“当日里，浅汐出嫁时，不曾说过吗？我们大家都是姐妹的，哪能那么多礼？”

“我们在宫里，一向人微言轻的，也只有王妃愿意如此和气待我们！”宫女们纷纷道着。

灵月笑，“今日进宫来，还想着与姐妹们聚聚呢！”说着，又对子陌道：“子陌，把我带来的东西送给各位姐妹吧！”

“是！”子陌遵命了。

“王妃太客气了！”

“是啊，平常已经受了不少王妃的，今日怎么又……”宫女捧着那些小玩意都爱不释手着。

灵月微笑，“都不过一些宫外头的小东西，也不值什么。”

“王妃对我们这些下人总那么好！”

灵月看着她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哎呀！”灵月惊唤一声，怀里那小雪球已经跑进去殿里了，“快，快把雪儿抱回来！”灵月急急道着。

那边子陌见状，忙道：“大家快帮忙，这可是王妃最喜欢的，王爷亲自送给王妃的！”

“快，快去！”所有宫女都想着讨好灵月，要知道现在离若宸那么得圣宠，明里暗里都定了他是储君的事。

一群人都追那小毛球去了，子陌在一旁小声道：“王妃，你？”

灵月一笑，四周看了看，对子陌道：“你就在这，我进去再说！”拍拍子陌肩膀，而自己已经趁乱进了殿。

寝宫里，青衫女子正静静看着那两本册子。

“卫氏锦芸，十七进宫……”还有一些什么的，灵月看到那册上女子时，却怔了。

眉目如画，巧笑倩兮。

这幅画，好熟悉。可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了。

“温柔端庄，甚得帝宠……”

卫后，进宫之前，是大明五大家族之一卫氏家族里的女儿，由于才貌兼备，被离析选入宫中，并在第二年生下大皇子离若穹，皇帝离析大喜，立其为后，从此，后宫之主便是她卫锦芸。

同年，离析纳了忆妃与叶清琼，后宫女子渐多了起来。虽有些争宠之事，但因她卫锦芸处事得体，也没什么大事。离析更是对她尊重有加，甚至子因母贵，离若穹也被立为储君。只是此事，在后宫掀起了一场不小的浪。

忆妃以死相逼，不同意离析立离若穹为储，而离析大怒，将其打入冷宫，这一去，便是长达十余年。

灵月看完那些册子上所记之事，心里暗想，“卫皇后的身世，并没有可疑之处，可她，为何又知道那些姜国的事？”

不经意的翻着那册子，画，画得很好，忆妃年轻时，是娇媚可人的，而卫后，则是淡婉温和。这两个女子，之间到底有多少恩怨？

指一滑，却心一凉，那画底，写着“画师水云间”！

灵月惊，“是爹爹画的？”指尖触上去，那陈了多年，可感觉还未变。

难怪这画会眼熟，于水云间的画风，灵月一直很熟的。

当年，爹爹是宫廷的画师？灵月惊了，为什么这事一直无人提过？便是木醉香，也不曾告诉过自己？

再翻开忆妃的册子，却是一片空白。连画都没有！

忆妃叫什么？忆妃又是哪家的女子？

灵月心想着，这太奇怪了，忆妃好歹是宫里的娘娘，怎么会没有她的记载呢？外头似有脚步声，灵月忙收起那册子，可手却撞倒了案上的那花瓶，水全淌到了纸上，只眨眼间，纸全湿了，而白纸上，竟慢慢有了字迹。

灵月先是惊，而看到那字时，已经乱了。

“忆妃，楚家义女，原姓天，名不详。因帝忌，便赐其号忆，称忆妃！”

忆妃，是楚家的义女？为什么这个没人提过？甚至于离若宸都不曾知道？

那画慢慢现了出来，画上女子娇媚如花，正舞着，左手心呈向天上，而右手掌心却有一颗红痣！

旁边一行小字，却看得灵月心惊胆颤。

“天姓，姜国国姓。”

不对，哪里不对！

灵月忙再翻出卫后的画像，那画上，卫后温和的笑着，可她的手心，什么都没有。大明有个风俗，女儿家画像之时，都会画出她的手来，这样，才没有缺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卫后手心那红痣，是假的！

“我明白了！”灵月喃喃道：“皇后不是姜国的人，真正姜国的人是……”话还未说完，却一道飞针射来，灵月一慌，却躲不过，那飞针直射瞳仁。

许是，真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真不该知道。

那飞针转了个方向，又嗖的飞了回去。

灵月退后一步，惊魂未定。这飞针，灵月记得王苑之使过。

“你不该知道的！”忆妃一挥手，门窗便都关得紧紧的，她一身素衣，却身上满是杀意。

灵月盯着忆妃手心，那有一块小小的伤疤，长出了粉红色的新肉。

忆妃冷笑，“你果然坏事！”这个水灵月，真坏了事。

姜国皇族，手心都会有颗红痣。

“母妃！”灵月行了礼，她还是离若宸的母亲。

忆妃收回了手，“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这般唤我？”所有人都以为卫后是姜国的人，却不知道，真正的姜国人的她忆妃。

灵月上前一步，“你是灵月夫君的母亲！”不怕忆妃，她若是想要自己的命，刚刚只需那针，不痛不苦，便结束了自己。可她，没有。

针还捏在指尖，眼却盯上了灵月，“水云间生前与我作对，死后，又留下你与我作对了？！”忆妃与水云间之间，只怕有更多的账。

灵月心里虽惊，但面上还是冷静得很，温温和一笑，“母妃，我爹爹是你所杀？”如果是，该如何？杀父之仇，该如何去报？当日不对卫后下手，只是认为不是卫后，而今，只怕此事与忆妃干系不小。

忆妃夺过灵月手中那画，看了一眼，哈哈笑起，撕得粉碎！

“母妃！”灵月唤。

“水云间身中奇毒，你可知是谁所下？”忆妃苦笑了起来，那画飞起，慢慢又落下，那时娇媚，而今憔悴。

“是……你……”灵月试着问。

忆妃点了头，“是我！”

灵月心一跌，真的是她，“为什么？”好像真不该来揭出这个秘密。

忆妃叹，“你怕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灵月的眼里时，有些不信。

“你怎么知道我怕水？”忆妃跟爹爹到底什么关系？有些答案慢慢要浮出来，可灵月想按住，不让出来。如果那个答案出来了，她会乱了心的。

“你忘了当年，被人扔到水中，险些被溺死？”忆妃再问。

灵月却捂住了耳，“不要说！”她的弱点，她一生最怕的，便是水。

可忆妃犹自道着：“若非你撞碰我与水云间见面之事，又怎么会被推入水中？”这个女子，当年若是便淹死了，也不至于今天这样了吧！

灵月虽是捂了耳，可幼时的事，却慢慢在眼前呈现了。

那时还小，那一晚，睡不着，便起来看星月，才走到府后的温泉时，就听到“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是水云间的话。灵月一惊，不敢动，只躲在那树后偷听着。

朦胧的月影下，那个女子，一袭红衣，美得不像人间女子，她笑了，“水云间，你为何要对我有情？我与你，是生死敌人！”

“芸儿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既然进了宫，当了妃子，那姜国复国的事，就再也不要提了！”水云间劝着她。

可那个女子却道：“你拦不住我的！只要宸儿长大了，就可以当皇帝！这天下，还是我姜国的！”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水云间叹气着，“这天下，只能是离氏的！”

“哈哈，”又是那笑声，“那便看最终是谁的！水云间，你若与我作对，我便会让你死在我手里！”话里凝了多少狠意，以至树后的灵月听了，都怕了起来。

“不要，不要害我爹爹！”灵月跑了过来，拦在了那红衣女子面前，清秀面庞上有些害怕，但还是装得什么都不怕，“你这个坏女人，不许害我爹爹！”

“你说什么？”忆妃盯着那小女孩，她不怕自己？清澄眼眸里，有些慌乱，却强装着镇定。

水云间一把抱过灵月，“月儿，别乱说话，你快回去！”

“月儿不回去！”灵月的倔是天生的，又对那红衣女子道，“月儿不会让你害爹爹的！”

冷笑，却一把抓过灵月，“那，便杀了你！”

“不要！”水云间急了。

可灵月已经被她扔进了那温泉之中。

灵月扑腾着，“救我，爹爹救月儿啊！”年幼的孩子知道什么？跌入那水中，却什么都不会，呛着水，还喊着，“救命啊！”窒了息，拍着水，惊慌失措了。

“咳，咳。”虽说是温泉，但已经淹没了灵月。

水云间想过去，却被红衣女子揪着，“她偷听了，我只能让她死！”

“爹爹……咳……咳……灵月不敢了，”说话都不再清楚，抓着什么，可手里还是一片空，沉了下去，却还听得到那声音，“再也不敢了……咳……再不偷听了！”呼唤急急，却也弱弱，渐渐失了知觉。

一片朦胧，一道闪电划破天，雷声炸了片响。

灵月身子一颤栗，惊醒了过来。

“咳……咳……”满脸泪水，原来，她失了那记忆。

“你要忘了今晚的事，什么都不要再记着了！”水云间救上了灵月，惊吓过度，她已经乱了神志。

灵月恐慌着，双目里一片惊，“爹爹，灵月再不敢了！”那种沉没下去的痛，噬骨的痛，啃心的痛。

“忘了吧！”她要是记着这些，没好处的，“以后，什么事都不许再提了，爹爹也不再宠你了！”若是再宠着，宫里那个人，不会放过她的。

“灵月不记着，灵月什么都不记着！”小脸上没有了泪，再不会哭了。

从那时起，灵月不哭了，连笑都少。年年三月，去江南，这样才不会在京里有莫名的痛。烟雨里，可以忘了那些事。

说忘，结果就真忘了。

这话是大姐水灵心说的，却不知，她水灵月，真的做到了。

“咳……”咳嗽声伴着轻轻泪落声，她的泪是那么没的。

灵月没哭过，只是在去年与离若宸相许后，才有了喜怒哀乐，才会伤心，才会在那时得知离若宸逼自己嫁离若宇是落下清泪，才会在陌路寺泪碎桃花瓣。

是忆妃轻声问，“你都记了起来？”如果，她记了起来，那么，她忆妃又该如何？

灵月笑，眼里尽是泪，却笑得断肠，“我记了起来，你是想我如何？杀了你吗？”能杀她吗？她是离若宸的生母啊！

原来，谜底真的是自己承受不起的。

忆妃望着水灵月，刚开始，是想杀了她，可是，她泪一落时，却心疼了起来，水灵月若是死了，离若宸该如何？离若宸对她那片痴情，已经无法自拔了。

“我可以死，但请你，不要让宸儿知道！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是姜国的公主！”忆妃今日的选择，是在刚刚灵月落泪一时做的。

灵月摇头，她如何去面对离若宸？

门突然被谁狠狠推开，一声巨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