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古老的小院，因滨临涑河，即使是北方的特有建筑，依旧沁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暮色四合，小院的木板门传来咚咚的声音。

“谁呀？”伴着苍老的声音，板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沧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官兵愣了一愣：“各位官爷，天色这么晚了，亲自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打头的官兵道：“你是袁成？家里可是生病了？”

袁成一愣：“小老儿是名唤袁成，这........”

官兵带来的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声哭腔：“爹爹，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看您.....”说着马车帘子掀起，一个二十岁左右，略有几分姿色的小妇人就要从车上下来。

傍边有人搭了一把手：“娘子小心，娘子怀有身孕这又一路奔波，见到爹他老人家，自然欣喜，只是情绪不宜激动！”

袁成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脸色在黑暗中抽了抽，慌忙掩饰了过去。

他颤巍巍的走到马车旁：“不是让你们不要回来吗？这兵荒马乱的岂能儿戏！要是路上有个闪失，我和你娘就你一个女儿，可要我们怎么活！”说到女儿的时候声音略略加重，只见他用衣服擦了擦眼角，掩饰了过去。

来的那几个官兵看到这一幕也是一阵唏嘘，盘查的时候，车里的小娘子曾声泪俱下的描述她自从婚嫁去了西北，多年不曾回家探望。只是收到书信母亲自三个月前生病，至今一病不起。

她慌忙中随夫君往回赶，谁知中途听闻第一城与炎军起了战事!私下里担心母亲，咬了牙还是过来了。

只见那个小娘子给各位官差行了一个礼：“多谢各位官爷成全小女子的拳拳之心，我和我夫君给各位官爷见礼了！”说着拉了拉身边的男子。

官差见那男子也是一副书生打扮，这两人说话做事颇有礼数，想必也是出自殷实之家，现如今来到第一城也是担忧母亲，众人见两人找到家人，也便退却了疑虑，跟着散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告辞了！回家照顾母亲去吧！”官差叹了口气，才和平了几年呢！

袁成带两人进门，门刚一关，那对夫妻相互击了个掌，嘴里嚷着：“搞定！”

袁成脸色便拉着下来！

“简直胡闹！”袁成说完，想了想还是给两人见了礼：“原南朝兵马大将军司马南见过公主，主帅！”

穆清晚拉着悦书，四下看了看：“这院子不错，适合养老！大隐隐于市，司马将军真是雅兴！”

袁成拱手道：“主帅，老可现名袁成，司马南早随着先帝而去了！”

穆清晚一笑：“那你刚才给我们见礼是？”

“老可认为故人从远道而来自要守礼，只是也仅仅是见礼了，老可年迈早已失了当年的壮志雄心！”

穆清晚叹了一声：“司马将军，我还未表明来意呢！”

“清晚，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便说句倚老卖老的话，现下苍狼王称帝，一盘散沙的江山得以四合，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这上面谁称帝不是帝王呢！何况他还是你夫君！”

穆清晚俯首看桌上司马南的一副字：南柯梦醒，空老山林。

袁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南朝气数尽了！苍狼王一统江山是天下所归！”

穆清晚抬头：“我知道，我也没打算要这江山！”

悦书撇嘴道：“她是折腾，要苍狼王心疼呢！”

好好的做苍狼王妃不好吗，她作为南朝公主，哥哥被逼死在万台山上，她都没有不甘心！想当年她哥哥称帝时，六宫被搞得乌烟瘴气，她母妃被活活气死，从那以后，她就没把自己当公主了。有时她也会想，如果她能够和晚晚一样，义无反顾的抛却一切，是不是也会得有情人相守？她多羡慕当年的晚晚啊！

可这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

袁成道：“主帅，老可当年也是有一番抱负的，老可自认有治国之才！可这都是命啊，老可生在南国，南国主公生性昏庸，老可得先帝嘱托，即便是烂泥也要扶上一扶，可这主公他，他根本就是.......”他的妻儿奉旨入宫拜见贵妃，便再也没有回来！他是老臣，是三朝的老臣啊！

穆清晚垂下头：“我只是要个赌约！”

袁成叹气：“晚晚，当年先帝在世也是看好你的，只是后来他改变了主意，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穆清晚一愣，她？她和那个纨绔子？这是鬼故事吗？

“当年先帝得南朝西山寺主持批命，北方天狼星渐起，有称帝之势。南方凤星隐隐升向北方，二者相合保天下八百年太平无虞！为了这八百年的太平，先帝打算收你为义女，只是回城途中，先帝却驾崩了......晚晚，百姓经不起折腾了！”

厅堂里，袅袅的轻烟自香炉升起，在穆清晚的身边弥漫开来。

悦书用毛巾打湿脸上的妆：“这易容术真是神奇，当年我女扮男装出宫找你时，要有这些个东西，我母妃也不会常常找到我了。”说着望着炉香下的穆清晚忽然说不出话来。

仿佛过了很久，悦书叹了口气：“晚晚，当年你带着你们慕家横跨东十三省的财力嫁给苍狼王，我母妃也不恨你的。她说，你是个好姑娘，她却未有个好儿子！你说我要是个男的该有多好！就不会让哥哥败了祖宗的基业，让母妃含冤而亡了！所以，我恨的不是苍狼王，我恨我生在这帝王家，我恨那个害死母妃的败家子！”

穆清晚愣了起来。她快要记不得悦书的母妃了，当年她只是个小姑娘，随着悦书使劲的折腾。要不是她在西山寺下遇到了黎渊，她大概都会忘记她也是个会害羞的女子。

西北第一城将军府。

守城将领向黎渊汇报战况：“主上，炎军大军在涑河南岸一字摆开战船，不出所料的话，最迟明天一早便会渡江攻城！”

黎渊点头道：“你若为主帅如何打算？”

守城将领颇为激动的说：“主上，末将认为我军不应固守。”

“奥？”

“回禀主上，炎军自南而来，涑河便是南北的分界线！只要炎军过江一战，炎军兵马粮草须经水路供应，势必耽误时间。此时炎军疲乏而我军势大！况炎军夺我城池百姓皆是斗志昂扬，所以，末将以为，我军在炎军登路未安稳之时，先攻其粮草，断其船运，主动出击把炎军困死在第一城门外！”

黎渊对着另一将领问：“你呢？”

“末将以为以守为主，可以逸待劳！”

黎渊道：“说下去。”

“我西北地形以平原为主，四处未有任何掩藏，虽说主动出击，我军势大，可对面拼杀，死伤者众！而我军若退守西北城，城墙高坚，水利系统完善，有城池做防护，炎军一上岸，我军以剑弩，火箭功之，必会乱其阵脚！炎军只有退回涑河！眼下冬季马上来临，涑河地势特殊，靠北积水成冰，靠南却不会！如此以来，船只皆不可用！炎军是真正的被困涑河！

到时我军再从后面攻击，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可破炎军！”

说着拱手道：“末将以为论消耗战，炎军无法与我军相比！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

黎渊笑道：“有道理！可是你们的敌军主帅她从不会按常理出牌！”

众人面面相觑！

凌晨时分，西北第一城又一次换班！

“今年冬天来的似乎格外早，这才十一月份，竟然呵出白气了！”

“那是去年这个时候，你正老婆孩子热炕头！素来城门守卫也是在城门里，哪有我们这个时辰轮换的，这城门的热气也被散没了！”

守兵说着，看着远处摆着的早点摊子：“这个时候喝碗热乎乎的豆浆，好不自在！”

众人砸吧砸吧嘴，有人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铜钱：“这个月的工钱全都上交了婆娘，留下几个还想着能喝壶老酒！”

众人点头，在豆浆和酒之间，还是酒更有味道些。

正说着，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官爷这么早就轮值？”

官兵一愣。

“我呀！我和我相公回城，还是官爷护送的！”

官兵有些不好意思，哪是护送，分明是他们不放心怕是奸细，只这小娘子和夫君性格单纯了些。

“这么早，两位出来这是？”

“给我娘买点早点！我爹这人性子粗，我娘想喝豆浆好久了，只我爹是木头！这不我和相公来这排队呢！听说这城里就这家豆子磨得地道！”说着朝对面排队的人招了招手：“相公也给各位官爷打一碗喝！”

守城官兵们都摆手：“不，不，我们苍狼王治下，不能贪百姓一丝一毫！”

“我也知道当今还是苍狼王时候，是颇英勇的！”小娘子说着：“我和我夫君沿路走来，都在说咱西北出了个盖世英雄！使百姓免受战火之苦，若不是炎军.....哎，我说远了，不管怎样，这碗豆浆喝的！官爷们守城，咱们百姓看在眼里，苍狼王不需你们拿百姓一针一线，可没说一碗汤不能喝的，"

正说着，那个相公从摊边从来，手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豆浆憨笑着：”趁热才好喝。”

官兵们一想，也是，这大冷的天，喝了他们的豆浆，改天众士兵帮忙给他家父母做些活计，这小两口常年不在父母身边，这样交换倒也使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