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一名护士匆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厉太太,你醒了?”
知道床上躺着的是本市颜值最高男人厉景呈之妻后,这所医院所有工作人员,无一人敢怠慢。
“护士小姐,我的孩子还在是不是?”一把抓住了护士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询问。
这样的问题之于护士,是很难启口回答的。
孩子夭折了,这对于每一位母亲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是,让她面对现实,总比活在谎言欺骗中强,如果不告诉她实话,她会一直做梦下去,然而,终究一天,她还是会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离她而去。
纸是包不住火的,再说,她肚子里有没有那块肉,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刚醒过来,惊觉不对劲,只是想找她询问一个究竟,其实,她心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局,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也或者说,她在自欺欺人,更或者说,她心存侥幸。
“他……不在了。”
怔愣不过两秒,裴染便激动起来,哭嚷着:“不,护士小姐,你骗我,他不会离开我的,不会,他不会。”
“厉太太,你缝了针,这样哭闹,万一伤口裂开了就不好了,保重你自己吧,这个孩子他与你无缘,没有缘份啊,他都不想做你的儿子,你又何必留恋他呢?”
她的那儿火辣辣的剧痛着,刚才醒来时,她不愿意承认,现在,经护士小姐的口,她知道了事实,孩子离她而去了。
她与厉景呈闹了这么多次别扭,三翻五次发生危险,却都是有惊无险。
这一次,孩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她现在真的好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冲动,就算他厉景呈背叛了她又怎么样,这个孩子陪伴了她差不多九个月,虽然他不会给她说话,不会叫她妈咪,可是,她却对他有了很深的感情,她几乎是将他当成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来看待,每一天,他几乎都会在肚子里踢她,与她一起笑闹。
突然间,他就没有了,走得这样无声无息。
也是,那么大的雪,她倒在雪地里,那株老槐树下,她哭着喊着,但几乎没有一个过路人看到她悲惨的状况,她不知道最后是谁好心将她送进了医院,她活了过来,然而,却要承受失去孩子的椎心之痛。
如果她不那么冲动,如果当时,她直接回家,至少,家里有佣人,在她发生突发的情况时,她们会打10,也不会像她那样孤苦的一个人,被埋在雪堆时,失去了抢救孩子的最佳时间。
见她渐渐安静下来,白衣护士松了好大一口气,顺手端了一杯快要冷却的温开水,递到她面前:“厉太太,喝口水吧。”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似乎是在默默地哀叹着离开她的孩子,在默然地与他道别。
“裴夫人。”护士被漠视无所谓地耸耸肩,刚把杯子轻搁置到床头柜上,抬眼便看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一抹人影。
顺着护士的眸光,裴染看向了门口,女人一头散乱的头发,苍白的面容,失去焦距的一双大眼,绯红的眼眶,都说明她才刚经历了一场声斯力歇的哭泣与痛苦。
这个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隐约中,裴染心里‘咯噔’一下,心尖提到了嗓子口。
“妈。”
“出什么事了吗?”
她有一种预感,有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只听裴太太发出一声‘呜咽’,猩红的眼眶,有泪水肆意泛滥而出。
“染……儿,你爸爸……他……走了。”
‘走了’两字倾刻间似万箭穿心。
心,猎猎寒风卷起。
跳下床,不顾伤口的疼痛,步伐仓促地冲向隔壁的房间。
隔壁的房间,死水一般的沉静,而床上躺着她父亲惨白转青的容颜,他身着斜条纹病号服,脸上的眼镜早已取去,双眼紧紧地阖闭着,似乎是睡着了,然而,从他乌青的嘴唇,不难看得出,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也许在不久前,也许就在刚才。
“不。”
咬着唇,凶猛的泪水夺眶而出。
踉跄两步,举步维艰。
走至床畔,微弯曲腰身,伸手一把紧紧地握住了父亲垂落在床边的无力手掌。
掌心还是温热的,这代表着父亲是刚走不久。
“爸,你别吓我,爸,我是裴染啊,你张眼看一看我好么?”
然而,不管她是如何的呼唤,终还是无法唤回铁了心用生命终止来舍弃她们母女的父亲。
“爸,我是染儿,来看你了。”
将父亲温热的手掌贴于脸颊处,轻轻地磨娑。
大声呐喊着,痛,撕心裂肺。
椎心刺骨,上苍待她何其残忍,才夺走了她的孩子,如今,却要再次夺走她父亲的命,一连着,眨眼间,她就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孩子,两个都是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都说,血浓于水。
父亲,你怎么舍得就此离开?
“医生,快来救救我爸爸,他的身体还是热的。”站起身,她疯狂地喊,双手合于一起,放在父亲胸膛上死命地按挤压。
“爸,我是染儿,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
泪,如连了线的珠子滚滚而出,不断滴落到了白色的床单上,不多时,就扩出了好多的一团水渍子。她的心在流泪,在滴血,可是,这份椎心之痛,没人能够理解,也没有能感够感同身受。
“染儿,别这样,染儿。”裴妈妈冲进来,一把抱住了几经失去理智的女儿。
她不想在失去了老公,外孙之后,还要来承受女儿的精神失常,那样活着,真是生不如死。
所以,她哭着喊出:“染儿,你不要这样,你还有我,还有我啊。”
“妈,我爸他没有死,他只是太累了,他给我说,他想睡一会儿,咱们出去,别吵他。走。”
裴染将母亲拽出了病房,站在医院长廊上,她的心痛到无以复加。
其实,她真愿意自己疯了,因为,那样,或许,她的痛苦就不会这样多。
或许,那样,她就不用知道父亲与孩子离她而去这活生生的事实。
她倚靠在墙壁上,低垂着头,不管她愿不愿意面对,父亲终究是无法再回来了。
而她只有眼前这唯一的亲人,她的母亲。
她已经年过半百,刚失去了丈夫,不可能再来失去她这个女儿。
她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弱女人,一生以丈夫为天,在她承受着这毁灭性的打击后,她不能这样自私,父亲的丧事,还得由她来操办。
心,痛到仿若要裂开了。
想到这儿,她强打起了精神,一把将母亲拥入怀中。
紧紧地拥住这人世间唯一的亲人。
“妈,别难过,你还有我。”
“嗯。”裴母含泪点了点头。
裴染找来几个民工,将父亲从医院里抬去了殡仪馆,由于,裴氏家族已经没落,裴氏集团大半年前就一直交付于厉景呈手上,裴先生那个总裁等于是形同虚设。
失去了往昔在商场上的地位,落魄的裴父死后,并没有多少的人前来瞻仰他的遗体,只除了一些至亲以外,其余的人寥寥无几。
望着灵堂前那张父亲生前留下来的照片,裴染的心有说不出来的疼痛。
她问过母亲:“妈,爸怎么会突然就去了?”
“他……心脏病突发了,就这样……走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父亲绝对不是心脏病突发而去,而是因为,她出事,她与莫司魅的绯闻,裴氏动荡不安的股市,以及她流产昏睡不醒,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杀死父亲的最佳元凶,而杀死父亲的凶手,间接就是她裴染。
“裴染,流不出一滴眼泪吧?”
身着一身黑色旗袍,鬓边戴着一朵小白花的女人走进灵堂,笔直向她绕了过来。
裴染没有回头,便知道这气势汹汹的女人是谁。
“父亲的死,你要承担全部的责任,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女人,是你害死父亲的,你还我爸爸来。”
裴染没有动,任由着妹妹打骂,几番扯拉,挽于脑后的发髻不自禁散落下来,披散在肩头,裴婉一把抓住了她的发丝,死命地揪扯。
嘴里还不停像一个泼妇谩骂着:“裴染,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贱女人,你说,整个锦海市,哪个不知道你偷人啊?即然都被莫司魅搞烂了,气死了父亲了,又何必回来假惺惺为父亲守丧。”
裴婉是裴染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一生见不得光,由于她不够聪明,长相也不够漂亮,所以,裴父生前一直就冷落她,眼里只有裴染,给予他的疼爱还不及裴染的万分之一多。
对于裴染这个女人,裴婉是嫉妒的。
在她嫁入厉景呈的那天,那份嫉妒之为燃得她险些疯狂。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在容忍,她一直期待着能狠狠将裴染踩在脚底,让裴染生不如死的一天。
她发过毒誓,要让这老头子看着他最心爱的女儿,被她狠虐的滋味。
然而,老天待她不公,这狠心的老头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让她一生的美梦成了空想。
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
“裴婉,不许你这样欺负染儿。”裴母见女儿这样被欺负,气得脸红脖子粗,冲上前来,一把将欺负她女儿的女人挥开。
力道太猛,裴婉差一点就跌倒了,要不是她及时伸手抚住了棺材盖。
喘着粗气,裴婉凝望着姐姐的眼睛喷着憎恨之烈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