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4 你这人挺狠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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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不知几时,楼下传来广场舞的声音,那群健身的老人每早都练,听说是要参加区里电视台的节目。

屋里也有轻微声响,乔振东爬起来,往厨房走过去,看见陆千凝在厨房里煎鸡蛋,刚才那声响是她轻轻拨弄铲子的声音,怕吵醒他,她已经压到最小声。

“昨晚看来我没卖力,你还起这么早?”他忽然发声。

她果然吓一跳,转过身来瞪他,“你走路不能出点声音啊?”

转过身去又说:“你是卖力到梦里去了吗?半夜的时候我看你出汗了。”

“那你当时在干什么?没睡?”

“你抓我的手很痛,给我弄醒了,然后我就看你满脑袋汗,我好心帮你擦擦。”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睡不着,就起来啦!”

乔振东一晚睡得比较累,可仔细想,又想不起来到底梦见什么了,最近事情太多,压力大,睡眠浅倒也是正常,认识陆千凝之前,他一直睡眠浅,质量不高不低,但肯定不算好的那种,结婚以后,这种症状倒是有所好转,有人说,男人结婚之后都会变胖,他倒是也长了些肉,但他坚持健身,身上的肌肉都还在,千凝很喜欢拿他的肌肉说事儿,没事儿就捅他一下,说,好可怕,实际上,她很喜欢。

“你睡觉淌口水,知道么?我也给你擦过。”他说。

她转过身来,手里铲子举着,“你小时候不淌口水么?别装了,我看过你照片,口水都能抻到脚底下了。”

“那也说是小时候了,现在,你还没长大?”

“对啊!我还是小孩儿呢!所以,你不要惹我,我可是不讲理的。”

大清早听见她在屋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他倒是没觉得烦,大清早,在过去他视为噪音的声音,这会儿都变得和谐,融为一体。

“看来我在你心里是个有素质的流氓,还肯跟你讲理,把你当孩子宠着。”

“那我先谢谢你宠着我啦,老公。”

她拿占了油的手往他脸上摸,他果然皱眉头了。

“好好一个小姑娘,这么爱脏。”

“说谁呢?你最脏好不好?昨晚上我还洗你的袜子呢!”

说完又把手上的油往他身上摸,他果然嫌弃,开始躲她。

她闹得开心,仿佛得到了巨大胜利,弯着腰瞧他大笑。

他也无可奈何笑起来。

这几日,她似乎把这一整年的劳动都挤在一起完成了,给他洗衣服,包括内裤和袜子,还有冰箱里也塞了很多蔬菜零食,还有她包好的酸菜馅儿馄炖也都给冷冻起来,他爱喝的啤酒也都整齐摆在冰箱里。

一日三餐,她都不落下。

她没言语,却是整日在研究菜谱,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乔振东不声不响把所有应酬都给推掉了。

她做的菜味道不错,南方菜,北方菜都有,还有他爱吃的传统菜式也都做得像模像样,就连乔母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乔母本来就喜欢这孩子,但也没指望现在的年轻姑娘为他儿子洗衣服做饭,操持所有家务,千凝的表现,她实在是太满意了。

那日千凝做了炝莲白,炒猪肝,做多了些,给装进饭盒里,说要给乔母带去一份。

乔振东拉过她的手,她总是手脚冰凉,少人疼似的。

“妈让你做的?”他问。

“不是啊!我自己做多了,给他们送一份过去,哦对了,上次爸还给我一张银行卡,里面那么多钱,我做点菜送过去算什么,我现在做的这些远远不够啊!我还要嘴甜一点,会撒点娇!”她兀自说着。

他放开她冰凉的手,拿烟来抽,“小算盘打的不错啊!我一会儿去公司,你自己过去行么?”

“没事,我打车就去了,爸今天在家么?”

他隔了一会儿才说:“他应该在家。”

“啊,那太好了,马屁要拍到地方。”

“他的马屁可没那么好拍。”他说。

“那要看谁拍。”

她笑吟吟说。

他把她拉过来坐进怀里,她也抱着他的脖子和他腻歪着。

他说:“马屁拍准了,回来有奖励,最好把他的那些房产都给拍来。”

“没问题老公,等我好消息!”

晚间,她干脆在乔母那里吃了晚饭才来。

这段日子,这地段又有新楼盘盖起来,停电停水是常事。

回家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又停电了。

千凝以为屋里没人,摸着黑,有些哆嗦,其实,她是有些怕黑的,但是,她一个人的时候,也只能忍着,手机里的手电筒应用赶紧给打开了,然后开始拖鞋进屋。

“回来了?”

千凝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你神经病啊!不会出个声音嘛!吓死人了!”

“这么怕黑?”

“你才怕!”

有他在屋里,她当真不怕了,放高嗓门儿,把手机塞给他拿着,“帮我照亮,我换衣服。”

千凝有这个习惯,从外头回来第一件事换衣服,她怕把外头的细菌弄得满屋子都是,然后是洗手,乔振东在她的念叨下也养成了这个好习惯。

她在屋里换衣服,他在后面照亮,忽然亮光减退,黑暗来临,她害怕了,在原地站着,不敢动,大声叫他的名字,“振东!振东!你去哪里了?”

屋里又有亮光亮起,温暖摇曳,在墙上映出她的剪影。

他去点了蜡烛,回来把手机给她。

他的面孔,在温暖昏黄的光线里,慢慢显现,越来越近。

他脸上带着微笑,眼神温柔,注视着她。

“你是真怕黑啊!”他说。

“是啊!”一时被他的美貌蛊惑,她说了实话。

两个人几乎同时想起那个晚上,他过生日的那个晚上,家里停电,她一个人怎么过的?

那晚,她的剪影孤零零映在墙上,还有一幅画,被她扔掉的画。

乔振东的面庞,身材,财富,地位,个性,所有这一切,堆砌起这个活生生的男人,这个让她不知不觉就爱了的男人。他太好,太优秀,而她的好,对他而言,应该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吧!

望着他在微光中的样子,她又跑神了。

他靠门口站着,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香烟,眼睛微睁着,静静看着她。

安静,黑暗,让她心中那一团火烧得更旺。

她把头发束起来,换好了家居服,端正站他跟前,“好看吗?”她问。

“你是指哪里?”

她脸一红,翻个白眼,“不正经。”

他呼一口烟出来,笑了,“脸挺好看,胸太小,屁股还凑合,腿太细,皮肤太白,营养不良的少女一个。”

“怎么到你嘴里我就这么差劲啊?”

“这么在乎这个干什么?还想装大人呢?”

“我本来就是大人!”

“是谁说自己是小孩儿,不讲道理的?”

“哼!”

“你哼什么哼!过来!”

“干什么?”

“不是想当女人么?我教你。”

“你算了吧!你又要闹我!”

他把烟按进烟灰缸里,向她走过来,“比原来好多了,有长进,姑娘,你要再接再厉。”

“你胡说什么呢?”

她又腻歪进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

真想,时间停止,真想,再做一次无知少女,抛开一切,不计后果,飞蛾扑火,死个干净。

她安安静静趴在他身上,他问:“什么结果?爸答应你什么了么?”

“不要怀疑我的能耐,爸可喜欢我了,我们儿子的房子已经来了。”

“老婆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我一脸旺夫相,你看不见吗?”

“人小,心眼儿不少,还有什么计划?”

“嗯……还没想好。”

“如果我是个穷光蛋,你怎么办?”

“你要是个穷光蛋,我才不嫁!”

“你倒挺聪明,看来是找准了我下手的。”

“对呀!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

他把她脸抬起来,往她脸蛋上亲一口,“越来越像个女人了!你跟我说实话,那天你跑来我家找我还衣服,是不是故意的?想过我要干什么没有?”

“想过,最坏的打算就是讹上你呗!”

她在他怀里仰着脸,满眼是欢愉和一点点忧郁。

“振东……”

她轻轻叫他名字,嘴角挂着微笑,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装了两旺清水。

“嗯?”

“你怎么这么帅?我都看不过去了!”

他很受用,肯定是从小就被人夸的,这样的话听了,他脸都不会红的。

“看不下去了,你还能怎样?”他问。

她笑吟吟说:“调戏你啊!”

才说完她小孩儿,装不了大人,这会儿她勾人的样子就惹得他心痒痒了。

她在他怀里歪着,一只脚脚尖朝后点地,所有重量都在他身上靠着。

“振东,你要我么?”她看着他,眼波流转。

“是不是很想要我?”她又问。

他脸沉着,一时就变得严肃起来。

可能是不高兴她说这么轻佻的话。

她不在乎,主动踮起脚尖来,轻轻吻他的嘴唇。

一对纠缠在一起狂舞的剪影映在墙上,在这摇曳烛光带来的光明中,高歌,狂舞。

她窝在他怀抱里,有泪水流到他的手臂上。

他摸摸她平坦的小腹,“弄疼你了?”

她摇头。

他的身体从她身边离开,后来,他坐起来,好像想要抽烟,结果没有,打火机放回床头柜上,他下地,穿了睡衣,出去了。

千凝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早上醒来,他不在身边。

乔振东一早飞北京去了,之前没告诉她,就是怕她再早起给他做早饭,她这段日子太勤快,好像怕没时间再做一样。

昨晚,他在露台站了一会儿,望着这一望无际的黑暗,头次有点期盼,太阳快些升起,把这些沉睡着的贪婪的看客,掠食者,杀戮者唤醒,让这世界有点颜色。

北京污染依旧严重,他也带了口罩,下飞机就先给千凝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人在北京,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把门窗锁好。

她说,她晚上不会一个人睡。把他的脚步一下止住了。

“什么?”

“我和珠珠一起睡,我们两个要去旅行,短途的,你从北京回来的时候,我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谁答应你去旅行了?怎么没告诉我?”

“你也没问嘛!况且你是不会答应的,我干吗要撞墙啊?”

“去哪里?”

“还没想好,也许会去澳门!放心,我带着你的,还有妈和爸的银行卡,够我挥霍了,钱不够了,我会告诉你的,不要想我哦!还有我们这是闺蜜的旅行,男人们别靠近!”

她的轻快声音还有那一阵外头的喧闹声一并没了,好似消失在世界另一头。

司机老赵见他打完电话,他抬了手,才开了车,“怎么?小姑娘要旅行?我们认识的旅行社都能给包了,来回不用花钱,有人照顾,怎么没事先说,我好给联系!”

“算了,让她自己折腾吧!”

“乔总不放心的话,派人跟着。”

“暂时不用。”

“年轻就是好,心总在外头,像我这个岁数的,不行了,就想在家窝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乔总现在也还年轻,年轻时候多闯事业还是好的,家里有个好女人,到老一起老,斗嘴,也挺美的,是吧?”

乔振东望着窗外匆匆而过街景,没说话。

到北京之后,乔振东一直没闲着,同时,另一个城市的陆千凝也没闲着,拉着珠珠去了各景点拍照,照片上的她穿着新衣服,梳了新发型,从头到脚都是新的。

乔振东劳累一天,回酒店里扯掉领带的时候,陆千凝和珠珠也野了一天回来,四仰八叉倒床上了。

“多多,你明天蹦极,别连累我,我还没活够。”珠珠说。

“瞧你那点儿出息,死不了。”

“那我也不跳,我不自虐,我在下面看着你就行了。”

“不跳算了,我要跳。”

珠珠翻身起来,“我看出来了,你每次一发神经就去蹦极,管用吗?”

“你说管用就管用,看你自己喽!”

“那你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祭奠我的青春,从此之后,专心做他的老婆,不再为了爱情争论错对,也不再寻找。”

“什么意思?从此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式进入婚姻的坟墓?”

“差不多,我们长大了,珠珠,脸红心跳,不计后果,飞蛾扑火的爱情,有过,就够了,索要太多,最后往往什么都得不到,自己倒成了一个怨妇,到时候,我真会变成一个丑女人的。”

珠珠戳她脑袋,“哟!开窍啦?我妈什么时候点化你的?”

“等你也结婚了,不,只有你嫁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爱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你才会真正开窍。”

珠珠想了想,“多多,我第一次觉着,你好像比我成熟了些。”

“那你就快结婚追上我吧!我不想一个人孤单,我要一个垫背的!”

“切!你就这么咒我,我才不会呢!”珠珠喜滋滋地说,“我要追求我的幸福,不要我的青春后悔!”

“那你就快点接电话吧!否则我怕你不能平安度过这个晚上!”

“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男人真讨厌!”珠珠大叫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接电话去了。

乔振东的电话来过好几个,她都在外头和珠珠闹呢,接了电话间断说了几句就挂断了,周围太吵,听不清楚他的声音。

临睡前,他电话又来了,“澳门好玩儿么?”

“挺好的呀!对了,我剪了头发,还染了颜色,还买了几件衣服,挺贵的。”

“我收到银行短信了,你怎么还在花我的卡,还没光呢!”

“对啊振东,怎么办?我太不会花钱了,人家说,会花钱的女人才会赚钱,也更会促使老公赚钱,我还不行啊!”

“那就花,找不到地方花我告诉你,钱光了打电话给我,你们住哪家宾馆?”

“干吗?”

“查岗。”

“那你就亲自来查吧!”

她挂断电话,嘴角翘起来,对着镜子,她又觉得自己特没出息,这样就这么满足了吗?因为他更换了密码?

陆千凝这天划卡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的密码8478不对了,她确认自己没有按错,随后,她换了另一个密码,那是她自己的银行卡密码,她这人没什么秘密,卡里钱不多,密码在乔振东面前说过一次,他应该就是这么记住的。他什么时候换的,她不知道。

只是在她按了新密码之后,登录到系统里的时候,她有些发怔。她也就是一时脑袋发热,才试了自己的密码。

她成功划卡了,他那头同时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

几个阿拉伯数字,仿佛把两人中间儿的一条线给拽起来了,摇摇曳曳的,还不够紧。

乔振东登录QQ,找她,她不在,头像黑着,他已经给他留言许多次,都没有回音,好像这个人消失了一样。

这些消息,陆千凝都收到了,只是,她那时满脑袋都是浆糊,消息都没回复。

这次在澳门,她又收到他的消息,“你又跑去哪里了?收不到你的骚扰,我会以为不小心得罪你了。”

千凝回复一条,“我在旅行。”

“原来你在。”

“我隐身了。”

“见我也不行么?”

“不行,我在想问题。”

“什么深刻的问题?”

“深刻的问题就是说不清楚的才叫深刻。”

“你口才有长进。”

“你怎么知道我原来口才很差?”

“你和谁旅行?单位组织么?”

“不是,和我好朋友?”

“男的女的?”

“女的。”

“好孩子。”

“为什么和男的旅行,就不是好孩子?”

“你已经结婚了,你忘了?”

“新时代的女性,怎么会被婚姻锁住?男女平等啊!”

“那么,如果我约你,你会见我吗?”

千凝愣了一会儿,“你不是说我结婚了吗?偷偷见你,我不是太坏了?”

“我也结婚了。”

“??你结婚了?我还没恭喜你!”

“现在也来得及。”

“恭喜你啊!”她还发了一个笑脸过去。

“你想见我么?”他问。

“暂时不想。”

“为什么?”

“我已经和我的青春告别了,你,是我青春的一部分,对不起啦!”

“这么严重?”

“是的,所有青春期的错犯的差不多了,该收心了,再不收,心就要没了。”她又加了个笑脸。

“那现在,还在吗?”

“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在,我有点累了,我先睡了,谢谢你陪我聊天,晚安。”

乔母许久没接到儿子电话,平时也都是想他找借口的时候才能听他声音,想让他没事儿往家里来电话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的事儿。

乔母没一个人在家呆着没意思,又不想找那些太太们打麻将,她这么多年当阔太太也都没养成那个好习惯,和那些太太们处不来。傍晚的时候,没什么事儿了,自己吃完了饭,看看电视剧,看着看着,就看不进去,想睡觉了。

门口有声音,乔母顿时精神起来,后来见老公拿着钥匙开门进来,皮箱往地上蹭,发出一点声音来,却是把屋内这一室寂寥给弄没了。

外头阳光斜斜的,见着老公从外头风尘仆仆回来,笑说:“回来得早,怎么没告诉我?”

乔父脱了外套,乔母给接过来,抻几下挂臂弯里,“没告诉你不行啊?”

乔母眼中笑意更浓,“德行,还没吃吧?我给你做饭去!”

待收好丈夫衣物,乔母照照镜子,这时候儿子电话来了。

她一时想,儿子是不是有事。

聊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爸在家吗?”

“在家,你爸这些日子也挺忙的,你们爷俩儿一个样儿,工作狂似的,老妈老婆都不要了。”

乔父从旁边经过,见是在和儿子通电话,啧啧两声,“大老远又和儿子说这些干什么?没事闲的。”

乔母白他一眼,继续和儿子絮叨。

乔振东在听筒里,听见父母家常拌嘴,在这头笑了,“我爸这脾气,怎么被多多收了的?”

“可不是!你爸成天拍你媳妇马屁呢!”

“拍她马屁?多多都说什么了?怎么把他收这么服帖?”

乔父在一旁看不下去,抢来电话,“儿子啊!别听你妈瞎说,老公公都得拍儿媳妇马屁,没你妈说那么邪乎,你在北京怎么样?”

“还行,就是忙点儿,最近和业界几个老板见面谈事情,立群的事儿他们都知道。”

“儿子,做企业要讲良心,别学那些乌烟瘴气的,你爸这辈子不行贿,照样到现在了。”

“爸,我真是你儿子。”

“多多怎么去澳门了?你怎么没去?”

“她和朋友去的,去散散心,前几天被我放假,心情不好。”

“我说振东你也是,年轻的时候就爱意气用事说跑就跑,娶个老婆回来跟你一样,多多岁数小,你让着点儿,对人家好点儿,我看这姑娘真挺不错,瞎了眼睛看中你。”

乔母在一边儿不乐意了,“说谁呢?怎么我儿子差哪儿啊?”

“就你给惯的。”

“我儿子我乐意惯怎么着?以后,我有孙子了,你还不是一样惯着,老了老了,话怎么这么多?”

乔母抢过来电话,小声和乔振东说:“你爸心血来潮答应给多多一套房子,外地那套。”

“这事儿真的?”

“真的,你爸现在和你媳妇好的简直了,我都插不进去,你媳妇真厉害,你爸老顽固一辈子,被她一个小丫头给收了。多多嘴甜啊!会撒娇啊!又会讲故事,长那样儿就可爱,谁都爱看,她什么也不用说,摆在那儿就赏心悦目啦!而且啊,你媳妇对你爸可好了,每回来都买好多东西,按说咱们不缺这个,可你爸喜欢,这回出差还带着多多给的人参走的,家里摆了好些多多买的东西,最近总有快递,都是她买的,什么折叠晾衣架,什么厨房刀具,什么化妆品,哎呀多了!满屋子都是,小姑娘,心还挺细。”

和乔母聊了一会儿,这可能是记忆里和老妈聊天最长最后没有吵起来的一次。

手指头随着音乐节奏在桌上点着,没事儿找事儿给家里打通电话,原来家里到处都是她的足迹,甚至比他留下的还要多。

夜晚的澳门观光塔分外好看,陆千凝站在下面往上看,仿佛看见自己的那颗与这灯光交相辉映的璀璨的心。望着这塔,想起乔振东来。一颗心高高的被抛向高空.

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明天从这里跳下去以后,我要收心了,不再把百分百的心给你,不再把好不容易才拼凑出来的完整的自己,交付给你。

想想,又觉得可笑,只有你自己在这里悲春感秋的,使劲折腾,你变或不变,你完整或不完整,你交付与不交付,前后偏差改变,没人知道,从始至终,只有你自己而已。

即使这样,她也要完成这个仪式。

那个晚上,也是个仪式,她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乔振东,连同她的心。

她把自己最想对他做的事,最想给出去的关爱全都交给他,唯独最想对他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说出去会破坏这个仪式,以她的独自伤感为结局,何苦呢?

珠珠见她望着观光塔发呆,眼中流露出忧郁神色,推她一把,有些心疼,“多多,你不要这样嘛!看得我都难受了。”

“我没事啊!我很好啊!”她抹掉眼花,欢快显露,却更悲伤。

“多多,我之前一直在旁观,一直在打击你,现在我有点后悔了,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我应该对你好一点,你振作起来,不要难过了,你丈夫,他早有一天会爱上你的,或者他爱上你是你自己不知道。”

“这不是我的初衷珠珠,不该有这个计划外的奢望,有了,就是自讨没趣,婚姻和爱情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如果凑巧是一回事,只能说我幸运,这样幸运的人,又有多少,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过的事情,现在,还是放下为好,我给他的感情,我给他的心,还有我的爱,他收到了,这就够了。”

珠珠望着她,竟一时有些哽咽了。

两个女孩子沿着马路拉手走着,在这异乡,竟有些悲伤。

这一路上,千凝流了很多眼泪,她不想再为男人流眼泪了,再一再二,不要再三再四。

第二日,陆千凝爬上米高空,在两旁工作人员的保护中,走到世界的边缘。

从这里跳下去,什么都不会改变,从这里跳下去,改变的只有你自己。

对他的爱,对他的情,你自己揣着就好,别再整颗心拿出来或悲或喜,陆千凝,别再犯傻了。

展开双臂,望着湛蓝天空,她闭了眼睛,脚一蹬落下去了,这一刻,她像一片微不足道的叶子,落下去了。

今日阳光甚好,似乎在为她的“重生”营造一个温馨的环境,让她感觉不是那么冷。

渐渐降回地面,两个工作人员在气垫上接住她,为她解绑。

她大头朝下看着颠覆过来的世界,看见珠珠流着眼泪望着她,她没有哭,她对她欢快地摆手。

身体被工作人员换个方向,视线里多出个人来,那人见着是她,似乎也有诧异,对她笑了。

“陆千凝?”

千凝解绑成功,双脚落地,脸蛋有点红,气垫上难以站稳,踉跄几下,“李政?”

李政伸手扶过她来,和她一道下了气垫,双脚踩着地了,她的心总算落下,竟有空落之感。

“李政,你怎么在这里?”

李政指着观光塔,“我刚才在上面,有个会。”

“哦!”千凝这会儿也没情绪叙旧,她的情绪还在缓冲阶段。

李政往上瞧瞧,“你刚才从上头跳下来的?”

“嗯,是啊!”她说。

“看不出来,胆子挺大!”

“其实我也害怕的!”

“那你上去干什么?”

“受刺激呗!”珠珠在一旁说道。

“受刺激?”李政略微不解。

“不是,我就是来玩儿的。”

“就你们俩?”

“嗯,就我们俩。”

这会儿,又有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和李政认识,千凝看着也眼熟,但是一时想不出来,看见珠珠傻在原地,她才惊觉,原来是他!

李政见那男人过来,随意招呼,“老严,你也下来了?”

“你们认识?”

“认识。”李政瞧瞧珠珠,再见老严,拍拍他肩膀,“老严,改天请我吃饭!”

“千凝,我们先走吧!”李政对千凝挤眼睛。

千凝望向珠珠,这个傻子真傻了,看也不看她一眼。

千凝跟李政走出去几步,回头去看那俩男女,问李政,“这个姓严的,挺有钱吧?怎么追到这来了?珠珠躲都躲不过.”

“老严是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刚才还和我在一起呢,珠珠碰上他,完蛋!”

“什么完蛋?”

“老严想拿下谁,还没失败过,珠珠这个情商和智商,级别太低了!”

千凝不同意,“不见得,珠珠懂很多大道理,她妈可是婚恋小说作家。”

“你信这个?没什么直接联系,道理都是说说而已,真正行为主导,道理靠边儿站了。”

“说的也是,说一套做一套,道理说的满口都是,等到做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人,真是奇怪的物种。”说话间,语气略有不同,视线望着远方,思绪也略有飘远,她脸上呈现一个微笑,是一种女人,了悟之后的一种微笑,恬淡,沉静。

李政走在她旁边,再度被她的新面目感染,这个女人,在他这里,总是过不去。

“怎么就你们两个来的?”他问。

“女人们的约会啊!”

李政笑了,“你们小女孩儿,挺烂漫的。”

“你也觉得我很幼稚是不是?”

“一开始是。”

“一开始是?”

“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话题到这里,千凝没有让他继续,反问,“以前真不知道,你是个老板。”

“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不是。”

两人初识的时候,一个是职场菜鸟,一个是热血青年。

再见,却都变了身份,她早已经嫁做人妇,他也进了商界,整日和钱打交道,倒不如到处打工的时候轻松自在。

两个人聊起天来,也不比过去,总觉得中间儿隔着点儿什么,硬邦邦的,难以逾越。

当初,他得知她和乔振东搅合在一块儿的时候,特别为她着急,现在,那种为她担忧当妹妹照顾的感觉断了,反倒生分了些。

千凝这个人一向坦荡,唯独隐婚这件事觉得有愧与人,她不想撒谎,却还是撒了许多个谎,有的朋友,就这么没了,比如曲静,比如李政,再比如一直对她很友好的Ruby。

李政带千凝回到澳门观光塔,60层是旋转餐厅,窗外可见珠海,澳门景观,非常漂亮,晚上,更是美得璀璨。

陆千凝吃的少,但她还算懂得给自己搭配营养,豆制品,西兰花,她都有选,说是对身体健康有好处。

她对他微笑一次,他的心似乎又起涟漪,漾了起来。

他望着她,眼底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别样情愫.

她微笑着,“对不起啊李政,其实过去的事,我几次想告诉你来着,都被岔过去了,时间长了,我都觉得像假的了,说真话难了,对不起啊!我跟你道歉。”

她耸耸肩膀,表情真挚。

李政怎会真正怪她,只是,他对她曾经真要掏心掏肺,想要对她好,机会没等争取到手,就被掐断。

“还是别了,不习惯这样。”

也是,男女关系,出路本来就少,他们之间,那条路出不去,这条路人家不一定愿意走,说再多,问再多只会让人烦。

千凝不知道李政所知道的她的婚姻是哪一个版本,不管如何,她不想再对人解释,有些事情,外人只需一眼便知,何苦越描越黑,自欺欺人。

她不说,李政也没多问。

吃完晚饭,珠珠还没和她联系。

“这个珠珠,重色轻友。”她说。

“你别担心,她和老严在一起,没问题,倒是老严容易被她气死!”

千凝想到珠珠伶牙俐齿的样子,也觉得对,两个人说笑一回,李政送她就到了酒店。

酒店大堂,宽敞明亮,尽显奢华,这也是千凝特别选的地方,她这次来,就是想放点儿血,于是对自己放宽政策,对自己好了一点,选了一家豪华酒店。

这姑娘倒是和他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花销,倒是阔绰,对啊,她有个有钱的丈夫。

两人正走进大堂,千凝视线中忽然得见一个人的背影,他正在前台,背对她。

千凝感觉自己心脏忽然猛跳一下,随即就想跑。

李政见她神色不佳,碰她胳膊拦着她,“干什么去?”

“我吃多了,散步。”

李政觉出异样,往前台瞧去,果见一个男人,正是那个男人让她一时魂不守舍,竟想逃脱。

乔振东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回身过来,正巧看见陆千凝和李政在一起,李政的手搁在她胳膊上,她如惊弓之鸟,眼睛圆睁着,脚步有所迟疑,甚至向后退,他到底怎么让她这么怕?

她这从头到脚的新鲜,又是为何?

他在她的世界里,难道象征恐怖?

他的存在,对她而言,是否是个煞风景的,或者,是摧毁性的。

不然,他为什么总能察觉,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像溺水的人,只是拼着命地在求生而已。

他向她走过来,仅仅几步距离,她竟觉得口干舌燥,有些紧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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