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月皎皎,夏若霜这个时间本应该早睡,可影儿忙着整理从将军府带来的东西,遇到好玩的还有稀奇的总是会跟她说笑几句,一时兴起,也坐在了灯下陪着她,整理到一张白虎皮时,两人都觉得惊奇,皮毛光泽度颇好,其长度有一丈多,很是罕见,可见舅舅待她是真心的好。
“小姐,将军真是疼您,这白虎皮最是柔软,现在是初春时节,天气还冷着,不如让奴婢给您铺到床上,这样晚上想必睡得安稳些。”
夏若霜浅笑,纤手触摸着毛皮,眼波闪着感动,“也好。”
影儿笑眯了眼,利落叠起,走到床铺间,挂起床幔,便掀起床褥打算换掉,忽见褥下有三条拇指粗细扁头的青蛇,青蛇见到光,四下跌爬,来回滚动,吓人得很,影儿被惊,后退几步,发出惊叫声。
“小姐,有……有毒蛇!退后一些!”
毒蛇吐着信子,半支着头,似若寻找食物,见到吓白了脸的两人,有些得意,簌簌爬了下来,越发得靠近。
夏若霜不自主退了几步,既惊又恨,紧紧攥着手,笑了起来,“还真是迫不及待,我倒要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想要我死!影儿,取些皂角来!皂角中有硫磺,用水化开,这畜生最怕这些!”
说完,在旁边抄起一棍子,眼角有些嗜血,毒蛇是吧,都死过一次的人,还怕这些!想要她死,那也要看看老天收不收她这条命!
影儿见状,有些害怕,这毒虫一看就不是一般毒物,爬行速度不比人跑得慢,还有这毒性看起来是会置人于死地的,她怕自己一离开,小姐便受到这毒虫的攻击,自己给这拦上一阵也是好的,咬了咬牙,声音有些抖。
“小姐,你去化皂角,奴婢挡着!”
夏若霜有些气愤,赤着眼扭着头看她,声音也大了许多,“你若是想我死,尽管不去!”
影儿眼泪流了下来,眼看三条蛇都爬了过来,咬了咬牙也不敢耽搁,快速跑了出去。
这蛇颇有灵性,刚刚两人没有动,它也只是吐着信子观察,见影儿要走,立马朝她攻击,夏若霜抄起棒子,瞄准它的七寸,狠狠戳了过去,青蛇吃痛,摔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蜷缩成一团。
另外两条蛇见状,也不再耽搁,吐着信子一起对着夏若霜发起攻击,她身子快速一闪,横向举起棒子劈了过去,一条蛇啪的一声落地,而另一条却攀住了棍子,呲溜溜往上爬,眼见蛇头要触及到她的手背,夏若霜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捉住了蛇头。
蛇头被卡,青蛇将蛇身盘在了她的手臂,越来越紧,险些让她的手无力,额头已渗出密密细汗,生死一刻,人总是会爆发出潜能,夏若霜仿若地狱的女皇,眼睛赤红,嘴角的笑很是邪魅,就连眉心的红色胎记都似活了般,透着别样的妖异。
又瞧见另一条蛇缓过劲,许是受了伤,爬行速度慢了些,夏若霜另一只手捡起棒子朝它头上砸去,蛇脑崩裂,一些恶心的粘稠之物溅在了她的裙摆,右手腕固住的蛇,很是不安分,夏若霜右手紧紧抓着它的脑袋,另一只手将它的尾巴扯开,踩在了脚下,将它的骨节捋断,狠狠扔了出去。
她满头密汗,眼泪蓄满眼眶却没有流出,颤着两双手愣了好久,她这双手今日杀了两条毒蛇,也算得上是首次粘上了血,沾上了命,开了荤,这手上的罪孽以后怕要叠叠层加了,无所谓了,善又如何,恶又如何,罪孽深重又如何,这一世,她不再会去在乎这些,挡我者死……
疯狂过后,再没了力气,腿颤了颤,跌坐在了地上,影儿端了盆化好了皂水急急跑来,在青蛇边洒了许多,又将木盆放在地上,流着泪急切打量着她,“小姐,您没有受伤吧?是谁这般的狠心,竟然在床铺下藏了这畜生。”
夏若霜眼睛恢复清明,拿手为影儿擦了擦泪,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嘴角噙着邪魅的笑。
“有些人想要作死,我也只好推把力了,影儿,我记得上次去祖母那里通报的那个丫头比较伶俐,你且跟管家说一声要了来,该拿出架子的就不可以软弱,莫要人搪塞了。”
影儿抹了抹眼泪,点头应是,又觉得少些什么,喏喏问出了声,“小姐,您就不想查查是谁害您吗?”
夏若霜闻言笑了,坐在了木椅上,噙了口凉茶,“这青色扁头蛇你可曾见过?”
影儿想了想,摇头,“未曾。”
夏若霜低头捻了捻刚才掐住青蛇蛇头的手指,残留着些许滑腻,聚了聚瞳孔,“此蛇扁头,是眼镜蛇,可眼镜蛇大多为花纹色,只有被下了蛊的眼镜蛇才是青色扁头,蛊蛇通灵蚀骨,毒性和攻击远胜百倍,利用特殊方法更可以远距离操纵指挥。”
“那刚刚是否有人在指挥,这府中之人又是谁费这般周折,整这样的毒物害我们?”
影儿惊怕,觉得不可思议。
夏若霜揉了揉眉心,这种事情是上一世并未发生的,她也不知道会是谁,可蛊术是苗疆人最擅长的,国公府,官府重地,刘氏是主母,定不敢用这下三滥的法子,可又是谁呢,谁恨极了她,又认识饲养蛊虫的人,眼皮跳了跳,猛地站起身。
“影儿,快!拿个罐子将这三条蛇装起来,送到何姨娘院外!”
影儿虽不明所以,但也未再询问,想必小姐这样吩咐自有道理,利落找来钳子和罐子将蛇夹了进去,外面已是夜深人静,已近午夜,多数人已睡下,影儿走得是小路,又有轻功傍身,并未被发觉,按照小姐的吩咐,将蛇倒在了何姨娘房间的墙角处,便折了回来。
午夜时分,月挂中玄,一阵不是很确切的笛声传来,静谧的四周只有簌簌爬动的声音,她猜得果然没错,那三条蛇机缘巧合被她和影儿发现的早,那个时候还未有人操纵,想必那人是想等到午夜,梦入三分,所有府兵都放下戒备时,才用笛声催动蛊术,那三条灵蛇不仅自己有毒,更可唤来其他毒物,就算她长了三头六臂,也定活不成。
只是是谁的心思如此缜密又歹毒?
不消片刻,南院便传来惊恐痛苦的叫声,笛声潦草停止。
夏若霜坐在檀木椅上品着凉茶,影儿站着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白露院静谧的有些诡异。
接下来又传来狗吠之声,和痛哭之声,想必何姨娘已经去了。
又过了会儿,白露院传进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接着便是夏若雨愤怒的踢门声,声音几近咆哮。
“夏若霜!你个贱人,给我出来!是你,是你害了我娘!我要杀了你!”
门被人从外面踢了开来,夏若雨满脸泪水,可衣衫和发丝却很是整洁,连妆容都似白日的,未曾褪下,这片刻的功夫,若非没有睡,怎可能一丝不苟出现在人前,看来今日之事与她还真是有关。
“贱人!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
夏若霜一直静静饮着茶,仿若黑暗中的女王,烛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柔美无暇,发丝随着夜风摆动,恰好盖住了她眉心的胎记和眼中的肃杀。
夏若雨见未得到回应,抡起胳膊便要甩她巴掌,影儿倒是比往日多了些戾气,伸手拦住,狠狠推了一把,那一把力气不小,夏若雨直直后退,跌坐在了地上。
“三小姐!您大晚上的发什么疯!什么死不死的,我家小姐是嫡长女,你是什么身份,竟如此嚣张!”
夏若雨愣了愣,怕是没想到这平日里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丫头何时变得这般凌厉,就连夏若霜都怔了一下,抬起头打量了一眼影儿,看她仿佛一夜间长大了,没有过往的稚气和可爱,眉宇间全是不可收拾的怒气。
许是今日之事触动了她,有些时候,人的成长就是在一夜之间不是,只是不知这对她来说是喜还是忧。
没过片刻,夏若晴也走了进来,虽然发丝有些凌乱,却丝毫没有刚刚惊醒的痕迹,她咬唇狠狠看了一眼夏若霜,扶起了地上的夏若雨,拉着便要往外走。
夏若雨挣开,哭成了泪人,指着夏若霜道。
“晴儿姐姐,就是她,就是她故意将……”
话还没说完,便被夏若晴一个巴掌甩在了脸上,厉声呵斥,“雨妹妹,何姨娘已逝,事情已经这样,再追究下去对你有何好处?走,在何姨娘入棺前,我陪你多看看她。”
这话中有话,夏若晴的那一巴掌也甩得够及时,难怪,她就说夏若雨这没脑子的人怎么想到如此紧密又歹毒的事,原来身后有高手,她想要抽身而退,还要问她愿意否。
“等等!雨妹妹,何姨娘死了吗?可是与我有关系?我故意怎么了?说清楚些,难道你就不想给你的生母报仇吗?”
夏若霜站起来,一步步靠近两人,夏若雨本要张口,可夏若晴手心的力度很大,让她忍了下来,夏若霜看后,笑了。
“晴儿妹妹,究竟是何事,姐妹间说清楚了会更好些,你一直阻挡是为什么原因,难道做了坏事心虚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刚刚我正睡得酣畅,有人吹笛子,从床下竟跑出来三条青蛇,可是吓坏了我,好在这畜生通灵性,不咬好人,自己钻了出去,你们来时可曾见到?”
夏若雨瞪了瞪眼睛,大吵,“不可能……它们不可能不咬人的,你用了什么诡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