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天赐【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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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默默聆听的君子言抬眸,伸手放在他的两边俊鬓,用两边的拇指抚平他的紧蹙的眉宇,幽幽地笑道:“不说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方才已经说了,若是说出来心里会难受便不说,你不应该对过去愧疚,而是应该对现在负责,懂吗?人应该向前看,否则只会永远活在阴影里,轩瀚现在与父亲团聚,我们应该为他高兴,嗯?”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小子眼中有那么多的隐忍于苍桑。

夙煞绝将她的手扯下,放在唇边,情深问道:“从今天开始,你的以后都由我负责,好吗?”宛如亘古悠远的声线带着满满的渴望与期待,眸光灼烫含情。

“那你准备对我怎么负责?”君子言莞尔一笑,侃言问道。

“你说怎么负责就怎么负责,只要你高兴便好。”夙煞绝眸中尽是宠溺,活那么久,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幸福。

霎时,君子言泉眸一抹揪结闪过,随之抽出他的手,背对着疑惑的夙煞绝正色道:“如果我说我不想呆在京城,我要离开这里呢?”清细的声线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成份,面容肃正。

蓦然间,夙煞绝笑意微怔,将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子转过来,幽深的潭眸轻敛,四眸相对,两人皆是波澜未惊,她的眼中皆是认真与果绝。

突然,夙煞绝似乎看懂君子言眼神背后蕴藏的含意,俯身在她的颊边啄吻一记,莞尔笑言:“你在哪我便在哪,最好可以去桃花谷隐居,我们一家三口都在一起,过我们的小日子,你觉得如何?”

闻言,君子言心中的那块大石方才落下,对夙煞绝的提议和回答甚觉窝心,红唇扬起温驯的笑意,倒靠在他怀里,环紧他的腰身,道:“都好,只要能离开这片世俗的地方到哪都成,但是你真的可以放得下现在手里握的一切权势吗?我不是开玩笑,这个念头已经在我心里萌生好久了,不怕你笑我,早在完颜澈当时对我纠缠不清的时候我便已经萌生,当时轩瀚说要离开这里去桃花谷的时候我恨不得也能跟上去。”

清呤柔细的声线略带平日少有的娇嗔,夙煞绝抚着她绸发的动作如视珍弥,神情皆是少有的慵懒与满足,迸言:“如今戟晋昌盛,天子圣明,民心所向,我那点权势也该撒手让贤了,自从三哥当年失踪后,我便动了隐林的念头,只是当时六弟刚登基,我作为兄长不能撒手。

如今不一样,我夙煞绝有你就够了,只要我愿意,一切又有何难,你的话我从不当作玩笑看待,我夙煞绝说到做到,子言,相信我,不出三个月,我们便能离开京城,至于完颜澈--”夙煞绝眸子复杂一闪,叹息道:“一切有我,嗯?”愠淡泉吟的声线中皆是坚决。

经过今日的‘敞开心扉’,他只愿能够与她效法古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嗯!”君子言含笑轻应。

若此生能与心爱之人同生共死,白头偕老,也算此生无憾!

*

待雨势隐去之时,已近夜近时公,凉风拂过,空气沁凉舒爽。

雪驹上,君子言与夙煞绝共骑一匹,踽踽缓行,佳人在怀,夙煞绝一路上笑意难隐,君子言湿濡的发此时已被凉风吹干,未束披散,丝丝飞扬,佩着一身蓝衫允秀允俊,既有女人家的柔美,亦有男儿的儒俊清雅,两人一路上共坐一骑,如一副‘断壁佳偶’的画作。

蓦然间,一股杀气四溢在深林八面四伏,如狼似虎。

咻……

三柄冷箭在一处隐蔽的地方齐齐而发,如匹炼破空而出,寒气逼人,朝君子言直直逼来。

夙煞绝面容顿变,心蓦一沉。

千钧一发之际,夙煞绝将君子言的腰身揽紧,君子言只感觉后背一重,两人瞬间紧贴无缝,屈身趴伏于马背。

夙煞绝玄衣阔袖一挥,狠颈的内力颇有风驰雷擎之势,将那三柄狠袭而来的冷箭被险险击退。

突然,深林唰唰摇曳,两侧猝然闪出两道灰影,夙苍,夙焱二人身姿如鬼似魅,手中软鞭一抛,银链破空而出,只见两道似刃非剑的武器如蛟龙游窜,杀气蛰肆毫不逊色,将三柄冷箭被狠折成两截。

猝间,暗处再次闪出一柄冷箭,在夙煞绝防不胜防之下在夙煞绝绝世的俊颊上狠扫而过,玉面见红,一道血口如沟。

蓦然,杀气如阴云笼罩,使人如被狠掐住喉咙一般呼吸困难,不得不敛息屏气。

一滴血红溅在君子言的清颜顺滴而滑迸入她的唇缝,君子言伸手一沾,只见指腹的液体粘稠腥甜,膛眸抬起,只见夙煞绝俊玉无瑕的右颊,眼睛下方兀现一道寸长有余的血沟,惊道:“煞绝,你的脸受伤了。”

“不碍事,别怕。”夙煞绝无视脸上的伤口,将君子言的手紧握,兀自一笑,然,潭眸微抬蛰睨深林时,眸底已是煞气四伏。

夙苍、夙焱二人折返,一看到夙煞绝脸上那道狰狞血口,面容一变,屈膝拱手请罪:“属下护主不力,请王爷降罪!”

“把那放箭之人揪出来。”夙煞绝泉潭眸幽鸷,如猎食的雪豹,泉呤般的声线低沉冷侫,煞气阴狠,使人心颤。

“属下领命。”夙苍、夙焱喝令一闪,如游蛇孤魅般朝那暗箭射出的方位闪入。

苍寂无人的深林中暗藏萧杀,冷风抚面,使那些疯长摇曳的沼泽更甚怪异。

一时间,沼泽内寒光流萤,火花四起,交刃之声交错入耳,纷乱砸心。

夙煞绝紧潭眸蛰敛,握缰绳的手一紧,体内的噬兽蓄势待发,破笼而出。

左边暗林处,一道森磁的声线兀耳,君子言面容一变,这声音……

刹时间,铁扇若盘旎转而来,森磁的声线兀耳刺膜,为这杀机四伏的深林凭添几分骇残森蛰萧杀。

夙煞绝面容一变,抓绳夹背,雪驹嘶叫一声,以疾风雷电一般的迅速狂奔而去。

君子言只觉耳边狂风狠冽,耳膜生疼,雪驹的迅速快得惊人,两眸仅剩一缝,前方景致难以辨明。

须臾间,血光一闪,只听雪嘶凄鸣一声,四蹄屈下,血口森然露骨,马背上的君子言惊声一呼。

两人险险滑落之际,夙煞绝灵敏的身姿轻然跃起,紧揽着君子言腰身不放,在空中旋转几番,最后稳稳落地,卓绝的身姿犹如琼瑶玉树,丰神俊朗,君子言脸色煞白,屏气敛息,余悸残存。

“子言,记住,定要寸步不离于我。”夙煞绝正容迸言,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曼藤交织,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君子言对他浅然一笑,然,心底那莫名的惧意却已袭然而至。

霎时,破空袭来的铁扇若盘,森磁的声线再次刺耳响起,朝夙煞绝蛰然袭来。

男子泉眸惊膛,千钧一发之际,果断地将君子言用力推开,凌空旋起,脚尖稳稳定于扇柄之上。

身形一旋,玄锦衣袂翻飞,身姿翩然若仙,脚下如洪的劲力一出,盘旋不止的铁扇已被夙煞绝驯服,踩于脚下,眸底狠辣的噬芒透出,森然狠绝。

“夙王爷功夫举世无双,无懈可击,实在令无名佩服!”身后一道蛰冷的声线森笑而出,夙煞绝幽深的潭眸波澜不惊。

转身间,眸底噬芒愈发森骇,愠冷的声线煞气森森,几欲要将铁扇无名吞噬活剥,挫骨扬灰:“放了她。”那三个字足以让他饱受身心凌迟之痛。

数十步外,君子言被铁扇无名狠掐于喉,青丝如瀑翻飞,蓝衫衣袂微扬,隐蕴着一种脆弱绝望的冷雅。

君子言两手紧钳铁扇无名之手,脚下离地,清丽的面容已由红变紫,呼吸困难,只觉周遭的景致在她眼中已然变得颠覆。

一身森白衣袂的铁扇无名蛰息逼人,脸上的银具寒光一闪,

残蛰森然:“王爷,这买卖可不划算,将军夫人身价惊人,无名怎么舍得放夫人回去。”尾音邪谑冷蛰。

夙煞绝袖下双拳紧握爆筋,右颊的血沟狰狞惊人,两眸阴冷,咬字迸言:“你,到底想怎么样?”

君子言那痛楚难抑,双眸半阂无助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刃割刮着他的身心,心痛与恐惧如一张大网紧缠着他,将他一向愠冷的淡定陡然颠覆,使他只觉惶然若惧,无能为力。

“王爷医术了得,夫人身中三陵针如今还能痊愈,无名着实佩服。”铁扇无名薄唇冷扬,蛰眸对眼前的男子闪过几分欣赏。

“她若不测,本王定将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夙煞绝凉凉威协!恨不得将铁扇无名碎尸万段,更恨自己大意,令她陷于险境。

“王爷放心,无名杀人从不出二袭,扇刃一出夫人既然死不了,就是有人再下刃银,无名也不会接,省得自找晦气。”铁扇无名冷言,转眸间发现君子言正狠瞪着自己,不禁蛰笑一扬,续言:“劳烦王爷告诉大将军,如果他不希望妻子少根头发的话请让他带一人来换。”

铁扇无名森冷一笑,蛰眸的寒光若尘封已久,未见血气的噬刃,令人胆寒心惊。

“何人?”夙煞绝敛眸再问,耐心全无,却碍于君子言被他挟持,不得不妥协。

“三天前,完颜将军奉旨到青铜镇剿灭黑风寨,黑风寨寨主落无漄如今被擒,此时正在被押送回京的路上,无名希望大将军用他来交换将军夫人的性命,不知王爷意下如何?一个万人唾骂的待囚之人换回千金之躯的将军夫人,这买卖应该划算,而已,这夫人指不定以后还是夙王妃,不换岂不可惜?”铁扇无名冷蛰一笑,含沙射影的对夙煞绝冷嘲热嘲,带着三分狂然三分侫然。

手下一重,君子言再次哼呼出声,夙煞绝当即膛眸变脸,急道:“可以,本王答应你的要求,但……”

潭眸噬芒一闪,道:“但你必须护她毫发未少,否则……”

“一言为定,三日后请大将军‘断臂峰’换人。”此言迸出,君子言只觉眼前一黑,两眸闭阂,身子已被铁扇无名扛在肩上,凌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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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世俗所缚,果断休夫的将军夫人,未来的夙王妃如今在夙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挟持而走,此消息一放风到将军府,这一晚上将军府与夙王府两家顿时像炸开锅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老太君一听此消息如临大难,孙小姐一听此消息,恨不得那个铁面人挟持的是自己,一想到兄长离京之时对自己的交待,孙小姐当即拍案,愤然喝道:“岂有此理,我非要把那个铁扇无名给剁了,他怎么老跟将军府过不去,先是挟持我,现在又是我大嫂,还让不让人安生了,真是可恶至极。”

大嫂不比自己,自己还有功夫,可以趁机逃脱,可她不行,要是真有个万一,三长两短,她非被大哥怨一辈子不可。

孙小姐如此一思量,更是心急如焚,急火攻心,钻眸一转,当即英姿飒爽的起座,莽撞无谋的持剑准备前去救嫂。

段慕见状,急急上前制止这个有勇无谋的孙小姐:“夕……孙小姐,别胡闹,王爷定有办法救出君姑娘的,你才别冲动。”

“人多好办事,我总不能这样呆着吧,木头,我只要一想到大嫂孤助无依地在那铁面人手里,我就恨不得砍死他。”完颜亦夕不从挣扎,愤愤骂言。

段侍卫人是木头了点,但并非草木脑袋,怎可让她胡来,见软的不行,那他只有……

其结果,则是段侍卫眼一闭心一横,一掌击晕。

孙小姐即刻化身为酣睡乖宝宝,这年头,武力可见才是真正王道!

而夙王府这边,夙煞绝一回府当晚捎信叨扰‘卧潜阁’,可怜那三千精兵再次连夜搜城。

夙煞绝杖着曾经承恩过卧潜阁阁主墨随风,威风凛凛地半夜叨扰,墨阁主被夙煞绝的恐吓信搅得不得安宁,其怨冲天,要知道,摊上夙王爷,卧潜阁只有做赔本生意的份,哪有什么暴利可赚,经过这一次,墨阁主发誓,定将那可恶的铁面人逮住塞进蛇潭喂毒,才方解其恨,

翌日,回京复旨的大将军完颜澈一回府听此消息,脸色如变色蜥蜴一般转变迅速。

脸色由惊愕苍白的担忧、到恼羞成怒的红紫、再到铁青着脸对夙煞绝的翻脸斥吼,最终阴沉如锅炭的睿智冷静。

足见大将军已用了极至的自制力,才不至于对那好不容易擒获的黑风寨寨主落无漄出手,否则大将军一掌拍下去,那人准已成为掌下亡魂,呜呼哀哉!

上朝之时,完颜澈与夙煞绝二人将此事上奏,两人在交讨之后对天子一唱一和,欲要将那斩首未众的山寨大王做饵,救出君子言。

此事一奏,朝廷自是反对多数,裘太师与丁尚书和那大将军、夙亲王二人本就从不对盘,丁尚书为报儿仇,一逮住机会,当然是借机捣乱,老奸圆滑的招数自是无所不用其极。

然,钱朱忠与梁太傅却是鼎力赞同,霎时间,朝殿争议激烈,双方毫不相让。

原本才半个时辰的早朝,今日前无史例的廷长到两个时辰半,最终,龙位上的夙孤冷黑眸子冷侫一扫,堂下百官即刻噤声无言。

天子慵懒的声线迸出,仅用了“准奏”二字,此争议立刻画下句点,圆满结束。

******

马车从皇宫踽踽而行,车内二人对面而座,四眸狠对,寒气迫人,一狠一冽,毫不逊色,毫不谦让,双方颇有破竹之势,蓄势待发。

自那天醉酒生梦之后,大将军次日醒来,以往睿智的头脑仿佛已然附体,虽然四天前与君子言那倔女人闹得不欢而散,骂言讽语更是狠毒难听,但离京数日,无不无时无刻地将她惦记在心。

只因一夜夫妻百日恩,剪不断理还乱,纵使她现在已经铁了心不想跟自己过活,但他还是贪婪地希翼她有朝一日能够回心转意。

这也是他自荐剿灭黑风寨,以离京之名一缓二人矛盾,不想闹到不可收拾之地,甘愿厚脸皮耗下去,不愿写休书的原因。

一来是不甘输于夙煞绝,二来更不愿意给那夙煞绝捡了现成的便宜,三来当然是因为男人那所谓的自尊心和面子。

世人都说女人心最软,他就不信自己紧咬不放,死缠烂打,真诚所至,不会金石为开。

如此一想,大将军底气十足,咄咄启言,口气皆是嘲讽:“本将不过才离京三日,王爷便可以把人给丢了,这就是王爷所说的保护?”

闻言,夙煞绝幽冽的潭眸一沉:“大将军应该检讨自己,若不是丁芊容雇凶在先,他怎会盯上子言,若不是大将军当初一时贪欲酿成,今日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你……”完颜澈窒言哽喉,铁青着脸咬牙切齿。

突然,薄唇一扬,话锋一转,冷道:“若不是夙王爷将子言带出府,怎会被铁扇无名盯上?区区一个江湖杀手,居然也能在武功绝世的夙王爷面前将人掳走,真是可笑至极。”

骤然间,车内寒气逼人,夙煞绝俊铸无双的脸如覆上一层冰霜,眸如如刀子一般朝大将军狠冽砍去,唥哼驳言:“大将军既然武功高强,那上一次,为何铁扇无名会在大将军手中溜走,如此说来,大将军岂不可更可笑,不慎放虎归山,惹出一个大麻烦,真是让本王百思不得其解大将军其蕴意何在?”

“夙煞绝,你自己护人不周还赖上本将,真是无耻!”

“说到无耻,本王可不及大将军半分,你若想自取其辱,本王当然奉陪,但现在本王此时心中所想只有子言,不想和大将军胡搅蛮缠下去。”

“叫她君子言,别在本将军面前叫得如此腻呼,你别忘了,她名义上还是我完颜澈的妻子。”

“若她只愿当‘君子言’,又哪来的‘顾兮言’?少拿你那一套压人,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本王懒得跟你这种匹夫计较。”夙王爷不屑无视,闭目养神。

“夙煞绝,你胆敢骂本将军‘匹夫’,身为王爷竟然辱骂朝廷命官,夙煞绝,你该当何罪?别以为是当今天子的五皇兄,就能对本将无礼。”完颜澈双眸恼瞪,怒火冲天,头顶冒烦,其吼震天。

“迂腐至极。”夙煞绝不冷不淡,奉上四字,一脸坦然,眸中的不屑鄙夷不在话下。

“你……”完颜澈气结,当初他怎么就跟这混蛋成为患难之交,真是可恨,悔哉,恨哉!

“闭嘴!”

“哼……”

在外驾车的段慕听到里面二人骂声,俊颜兀自一笑,见怪不怪。

*******

荒野之地,沼泽疯长一人高有余,青郁野竹环绕成片,溪水汩汩流淌,秋意正浓的晌午给这戚然冷萧的荒林平添几分逸然惬意。

无遮无盖的露天青草地上,烈日当头之下,只见躺着一活死人,此人披头散发,一身蓝衫,酣睡正香,晌午一到,烈日西斜,几欲将此人烤焦。

‘嗯……’

此人嘤咛一声,紧阂的双眸微睁,白净的脸上微挂几处污渍,给她这非男非女的形象平添几分滑稽。

君子言浑愕的脑子未醒,脖子僵硬,周身发冷,一睁眼使被眼前那高头烈日照得睁不开眼,白茫茫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突然脚下一疼,一阵剧痛窜体,令她不禁失声嗷叫:“啊……”此声震彻山脉,万物惊悚,鬼怪皆退。

空中一道森白的影子孤魅一闪,面挂银具的铁扇无名衣袂妖飞,潇洒落地,对君子言的渗叫无动于衷,口吐一气,三棱针随息吐出,随之冷森森地言道:“没事,被蛇咬一口而已。”

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茶余饮后的闲话一般。

君子言闻言,下意识低头,只见靴下有一条纯银色种的异蛇僵着蛇身,张着蛇口咬住自己小腿下方及腕之处,周身顿时只觉一阵麻痹酥软,身体如风轻飘。

意识涣散之前,君子言对那祸害愤然骂道:“有种,你被它咬一口……”气若游丝的声线艰难道出,随之两眸一闭,再次昏了过去。

青天白日下,青郁草地中,君子言脸色渗白惊人,眼睑青紫骇人,散披的绸发如墨,更是将那惨白的脸色映衬得更加凄戚脆弱,不堪一击。

铁扇无名面具下的蛰眸冷敛,不悦恼言:“女人,就是麻烦。”森白阔袖一挥,将那条银蛇挥至老远,高大的身影憋屈倾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君子言的墨靴脱下。

昏迷中,君子言浑愕错觉之中,仿佛有人将她飘然欲飞的身子毫不留情地狠踩一记,原本乘于高空凌驾的身子瞬间急速下降。

*

寒月高挂,苍穹寒气如银流淌。

荒野之地,夜鹰阴鸣,诡异森寂之余却隐蕴着一股焦燥不安。

破屋里,一堆杂乱不堪的蹈草中,地上残竹废木推积生火,昏黄的火光将破屋一室照得通亮柔和。

火旁两侧左右木枝上架着一根竹篱,横穿一只野兔,兔肉此时已被烤得油脆喷香,使人闻之垂涏。

‘咕……’地上昏迷多时的君子言空城计一闹,意识已然醒了七八成。

君子言下意识地轻舔朱唇,清眉紧蹙,嘴巴干得甚是利害,喉咙沙哑辣疼,只觉那火光映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如刀子刮喉,烈酒穿肠的灼热之感,使她浑身不适,烦燥不安。

从昨日到现在,她滴水未沾,火粒未进,再加上‘银阑蛇’攻击,此时是半分力都使不上。

顾盼四周,眸光游移到木架上已烤得香脆的兔肉,君子言肚子空城计闹得更欢,眸光幽怨。

奋力撑起上身,无奈手肘一滑,再次倒下,大脑昏眩感重重袭来,君子言恼怒地一拍地面,更觉自己有够窝囊。

“夫人,在下是在夙王爷面前是保证不伤你一根毫发,但你这样折腾下去,真死了可不能赖在无名身上。”门外一道冷蛰的声线扬起,君子言面容一僵,敛眸望外。

昏黄火光下,破屋外森白魅影如孤魂诡秘,满头墨发半束披肩,夜风袭屋,墨丝微扬,手中端至着折裂竹筒,面具下一双眸子如狼蛰森,带着三分侫蛰,三分森狠。

脸上银具蛰芒一闪,寒气摄人,森森骇然,使人望之不禁愄惧地屏息敛气。

一见到那罪魁祸首,君子言一股恼意直涌脑门,不屈不挠地再次用力,借着安好无伤的左膝撑力,左肘再次一撑,喘着气坐好屈坐。

泉眸微抬,直视着眼前不论不类,非人非鬼的孤魅男子,双眸看不出是恼是愤,是怨是怒,苍白的脸上,眉宇间轻狂依旧张扬。

须臾间,已不服驳言:“阁下这话可真是有趣,若不是你把子言掳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子言今日会如此倒霉地被蛇咬上?现在阁下倒是先把话推得干净。所谓道亦有道,阁下既无道义亦无道德,更无道量,子言觉得,阁下此为,比市井俗赖的烂人有过之而不及,方可攀比较量。”

闻言,铁扇无名跨步上前,蛰眸一敛,陰视着眼前女子,蓦地,眸光一移,将竹筒溪水搁在君子言身侧,冷哼迸言:“言辞犀利,垂死挣扎,看在你死不了‘命贱’的份上,无名不和夫人计较,这两天就劳烦将军夫人屈就,还望夫人别跟无名耍花招,还请安份才是!无名想夫人也不愿在做王妃之前……红颜薄命吧?”最后几字,含沙冷射,稍带嘲弄。

君子言又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面容一沉,端起竹筒一阵牛饮,胸腔只觉一缕甘甜的泉水滑进心头,舒爽沁脾。

伸袖擦掉嘴角的水渍,方言:“这里山林水秀,阁下如此不辞劳苦地把子言带到这里,如此盛情,子言怎能拒绝!倒是这几日子言的吃喝拉撒要劳烦阁下多多费心。”

看不到她如寻常女人的惊慌失措,只见识到她的伶牙利齿,还有……水性扬花!

无名蛰哼一声后从腰间取下一刀,将兔肉腿部割分,对君子言随之戏谑一笑,而后把那兔肉一扔。

兔肉被掷在地上打滚翻腾,最后变得沾草粘沙,污浑不堪。

“你……”君子言泉眸睁膛,咬牙切齿,没料到他会恶劣到如此地步。

“我讨厌女人自视甚高。”铁扇无名露齿森笑,将她的愤怒尽收眼底,不屑一顾,蛰眸尽是得逞。

闻言,君子言体内的无名火已化为报复行为,本离火篝极近,脚果断地用力一踢,木架即刻轰塌之下,原本叉于竹篱的兔肉滚于火推,霎时沾烟粘炭,更不能入食。

“你……”铁扇无名怒喝一吼,未料到这女人如此,蛰息渐隐,冷冽的寒气逼人,其愤可昭。

刹时,破屋里如被冷流灌入,压抑非常。

然,君子言却是愠笑不惊,清眉一挑,泉眸一冽,笑得傲漫冷雅:“我讨厌男人不尊重女人!”

如此愤然发泄之下,君子言心头的那堵郁闷顿时惊诧地尽消云散,污渍的脸上更笑得如沐春风。

想饿死她,没门!大不了一拍两散,哼!

眼前这个可以与‘狼狈’为伍的女子,方才的羞辱非但没有把她变得自惭形溃,反让她反摆一道,把他找了近一个时辰的晚膳化为肉焦烟灰,真正做到一拍两散。

这女人‘放肆’的举止中,让他深刻领悟到什么叫做‘女人’与小人的区别,他懒得招惹也不屑招惹。

他杀人无数,但与一女子如此‘平和’相处还是头一遭,若非此时她还有利用价值,他的三棱针已然吐射,哪还会跟她‘客气’。

君家的家训:宁可硬碰硬,也不可受其辱。

君子言毫不怯弱的直视对方!

一番大眼瞪小眼的闹剧一散,铁扇无名面具下的脸深吸一气,努力将那噬蛰的气流压制回聚,冷森蛰言:“外面可不比这里安全,夫人可别不小心把自己弄丢了。”字眼里威协意味颇重。

“阁下放心,子言暂时还不想了此残生!”君子言扬眉一笑。

“哼!”铁扇无名懒得跟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抬扛,冷哼一声步出屋外。

霍然一闪,森白身形孤魅早已隐进那似被泼了一层墨砚的深林。

此时仅剩自己一人,君子言胸口的阴郁又被那人鬼时神差地一化尽散,只觉浑身舒爽。

出去?她才没那么笨去自寻死路。如今有伤在身,又不知身在何处,如今更已到入夜,她可不想把自己往狼嘴里送。

凭直觉而言,那人虽然曾经受过丁芊容的雇银暗杀过自己,但今非昔比,此时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暂时还算是安全。

所以,乖乖呆在这里,对她来说只有益而无害。

若是自己真像没头苍蝇一样冒然逃走,那她估计今晚就要成为夜狼的晚膳了。

君子言伸手拍拍大闹空城计的肚囊,顾盼游眸,转蓦清眉一挑,眸光再次定在那已被自己‘糟蹋’的兔肉。

蓦地,眸子霍然发亮,君子言即刻擒着阔袖隔热,上前将那沾灰带火的野兔抱在怀里擦灰拍尘。

“好烫”。将那兔肉搁在稻草,两手捏耳,隔着袖口还是觉得很烫。

将竹筒里倒出一点水沾手,然后毫不嫌弃地在野兔身上去皮开剖,红唇露出一弯月弧度。

那笨蛋亏还是混道上的,沾烟粘灰了怕什么,不会将外皮撕开吗,真有够笨的。这么野味十足的兔肉真扔了岂不可惜,她君子言可没有败家到那种程度。

当剥掉外面一层脆皮,君子言已垂涏的两眼发亮,鲜嫩的肉味扑鼻而来,诱惑得君子言恨不得一口气将它催残入腹。

许是肚子太饿的关系,君子言面对如此美味,再也无法矜持,懒得评估这只野兔外面有多‘脏’,直接朝肉中心一个不雅的狼啃。

“嗯,好香!”君子言失声深叹,配着如今不伦不类,非男非女的装束更是怪异滑稽,伸出油腻的手将两颊的青丝一挽耳边,更是吃得颇具野人风范!

对那银面人的烤技,真是让她不得不佩,剥出脆焦的皮,里面的肉鲜嫩韧,嚼颈十足,一口入腹,瞬间只觉万物虚空,只有手中这只油嫩鲜美的兔肉才最真实。

所幸不管她如何剥皮开剖,一个人吃,绰绰有余。一顿人肉激烈的奋战后,火篝里皆是君子言所扔下的残肉烂渣。

“呃……”须臾间,兔肉已化为君子言慵懒惬意的一声饱嗝。

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化为一缕残渣肉香,得已焚魂消散,荣登极乐。

——善哉,善哉!

君子言眉宇舒展,逸然惬意的向后一靠,伸手将旁边仅剩有余的溪水入喉,将鲜美的肉味洗褪,这才轻拍肚皮往后一靠,准备闭目养神。

想起夙煞绝,唇角微挂笑意,不一会儿,已魂游太空。

哪有被人挟持的恐慌模样,这分明是吃饱餍足的慵懒之态。

‘宁可做柳下惠,也不愿做饿死鬼’,这可是君子言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她怎能屈了自己!

破屋外,此时铁扇无名手里正抓着刚刚擒获的野兔,待看到稻草上君子言惬意享受的慵懒姿态时,银具下的蛰眸一闪,竟有几分挫败。

这女人,真是——异类!

*****

夜凉如水,月寒凄清

夙王府,墨呤阁

宽敞软玉的云锦塌上,夙煞绝伏趴在地,两眸焕散,毫无焦距,修长的手掌覆在数日来君子言卧过的位置,幽深孤寂的眸子闭阂用力吸附,几缕淡雅的香气入鼻,心更是压抑得难受。

子言,为了我,你定要平安。

*

上书房

明黄书殿里,长板大气的绸黄书案上,戟晋天子夙孤冷仍在挑灯夜读。

一本一本奏张在他眸子过阅,搁的搁,盖章的盖章,动作如此机械,千篇一律!

——啪

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合启,夙孤冷靠椅抚额,疲色显然。

此时已是二更天,皇宫比青天白日多了几分萧清冷谧!

门抵被人推开,安公公端着精致的点心搁上,恭敬道:“皇上,已经二更天了,用完这入夜甜点,该歇息了!”

四更天就要上朝,每天入眠的时辰不过三个时辰,龙体哪能吃得消。

“搁下吧!”夙孤冷闭阂养目,淡淡嘱附,每一动作都慵懒贵气,浑身天成。

“是!”安公公浅叹一息,躬身退出。

安公公走后,一身妖娆红衣的蒙面人潜入,对夙孤冷恭敬作揖:“属下叩见主子。”声音清冷幽呤,蒙面露外的眸子平静无波,寒冽逼人,从此人纤细有致的身锻中可以看出是位女子。

居然能在御锦卫眼皮底下自由进入皇宫潜入天子上书房,可见此人功夫了得。

书暗上,天子黑眸睁开,狠侫一闪:“可查到丁尚书近日动静?”

“启禀主子,丁尚书今夜私自调兵前往断壁峰”红衣女子恭敬迸言。

“调兵?作为文官,为一已之私竟敢私调府兵,他这顶尚书官帽可是戴到头了。”夙孤冷绝夭薄唇冷侫一笑,寒气逼人。

“主子有何明示?”红瓷再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静观其变!”夙孤冷眸子未抬,淡淡侫言。

“是,启禀主子,红瓷—”红瓷沉吟一会,迟疑道:“红瓷还有一事禀明!”

“何事?”依旧眸子未抬,慵懒声线的霸气使人生愄。

“大将军完颜澈在四日前剿黑风寨之时,曾与大皇子暗中见面……”话音刚落,蒙面女子只觉背后生凉。

上书房突然如被一股蛰冽的气流包围,剩下的话令她不敢道出。

黑眸微阂,侫芒若豹,没有让红瓷往下说,神色倦怠地伸出明黄袖下之手微微抬起,眉宇间的墨痣威摄逼人。

霎时间,原本恭敬单膝跪在地上的红瓷已然闪身退外,如一缕冷风般神迅。

书暗上,夙孤冷端起金皿,轻掀茶盖,一见那暗黄的茶色,天子龙眉轻蹙,脑中既然浮起那抹淡雅轻狂的蓝衫身影。

没有再品,将金皿搁下,优雅起座,明黄身影摆驾‘养心殿’。

*****

两日后

断壁峰

秋阳熙照,明艳高挂。

完颜澈大将军坐在高大的墨色神驹,一人一马,高大的身姿宛若神阺,一身将军铠甲在艳阳下折射出夺目熤辉,如刀削镌刻的冷隽俊容更添英气逼人,威武非凡。

身后尾随而来一辆贵雅的墨色马车,驾车之人一身灰衣,面容肃杀,神情清冷,腰佩寒泉宝剑,暗隐萧杀,马车布帘随着车行随风一扬一掩,里面仅能所见的只有玄色锦帛,但已贵气渐隐,可见里面主子非等闲之辈。

马车随后,数十名兵将推着大辆纯铁牢笼,被囚之人正是黑风寨大当家落无漄。

一向无法无力,藐视王法的山寨王此时狼狈披发,口塞布绸,眼蒙墨巾,困于铁笼,只知自己已成阶下囚,不知如今身处何地?朝廷又要将他们送于何地?

尾后的是将军府数十名亲卫,以 及夙王府数百精兵,阵势浩荡。

路过眼前的三叉谷,便是踏进断臂峰地带,连夜赶了整整十个时辰的路程,众将卫精兵已稍显疲备。

此时秋季干燥,又在路途险峻的三叉谷地带,到处可见荒凉,渴饥难耐。

蓦地,大将军伸手一扬,身后马车兵卫即刻止步。

完颜澈环视周遭,秋风不急不缓,徐徐抚面,灌木沼泽,应风摇曳,如此祥逸之态却暗隐杀气。

头上鹰鸣一叫,只听山谷隐见滚动,峭壁上的沙石如点燃的炮引,一解即发。

完颜澈脸色顿变,厉声喝道:“岩石有滚落之象,听本将得令,速过三叉谷。”

此言一出,大家如惊弓之鸿,未不及反应,已被山脉突然松滑沙石,那凶猛之势所惊。

峭壁上沙石如细雨纷纷砸落,霎时间,只听底下百呼齐鸣,血红喷溅破空,近百位步行精兵皆被这突如奇来的沙石砸得头浆迸烈,鲜血洒洒,血腥弥漫。

惊险之中,左边峭壁一块足有千斤重的沙岩来势汹汹滚落,直逼那辆墨雅的马车,段慕神色惊变,一抖缰绳,“驾——”马车险险避过之际,沙岩擦身而过,只听马车木屑迸裂一声,夙煞绝从车内破空而出,凌空跃起,玄衣飘然谪雅,煞气震人。

“王爷——”段慕惊唤,王爷他意欲何为?

此时,只见沙石快要砸中铁笼中的落无漄,已过三叉谷的完颜澈眸光狠辣,折返而回,踮马背凌空,身形若鹰,腰间‘苍冽’一挥,那沙石瞬化碎粒沙尘。

“快让铁笼过去,有本将挡着,大家速过。”大将军一夫当关,挥刀击岩,厉吼震膜,魄气逼人。

刹时,一块约莫百斤重的岩石稳稳击中完颜澈,后背受击,“噗……”完颜澈口吐腥红,身子下降,扑倒在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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