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脸盆,她气鼓鼓的看着自家主子,不晓得自家主子那颗高深莫测的脑袋到底在想些啥?人家的小姐都是妗贵的躺在床上三催四请不应声,非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的起身,由着贴身的丫鬟将身上的一切打点妥当,这才慢慢踱去用膳,却唯有她的小姐比之众人不同。
她家小姐是怎样的?天未亮变起身,起得比她这个做丫鬟的还早,根本用不着她三催四请。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自行穿戴整齐,梳洗完毕,根本没有她服侍的机会。十几天下来都是如此,天天未曾有变。她已经一次比一次起得早了,今天更是全府起得最早的人,就等着善尽一回做丫鬟的责任。哪想动作却还是没有小姐来得快,这怎能让她不气?
气死了!
为什么她的大小姐就不能跟其他闺秀一样安安心心的等着丫鬟来服侍,好让她得偿所愿呢?
将脸盆搁下,她匆匆的走到后院,找寻熟悉的人影。
果不其然的,她在桃木后找到了要找的人。
"小姐!"难得的绷起了脸,她必须将话与她说明。她总不能夺取自己做丫鬟的权利和乐趣啊!
"小姐你又不守规矩。你该在房内等我的,为什么又趁天未大亮跑这儿来练功,害我端水去时扑了个空。"鼓着腮帮,她气鼓鼓的说。
允蝶无奈一叹。
多年的习惯哪能轻易改掉?十三年来一直没有什么丫鬟侍女的服侍,这一有了丫鬟,感觉怪怪的,有点束手束脚,还是不要的好。只是,这话又不能明说,省得夏竹胡思乱想还以为自己是不要她,那岂非罪过。
苦笑一下,她收了功,走到正气着的夏竹面前。
"这么多年来这些事都是自己做的,不习惯。这样好了,我保证明天乖乖的呆在房里等你端茶送水,如何?"这下总该称了她的心了吧?
"说到可要做到啊!"就怕她克制不住又一个人早早起身了。
看着她一脸要求保证的样子,允蝶心中一阵苦笑,却还是点了点头以安其心:"一定。"
天已大亮,转眼间已是用餐的时辰。
"大小姐,今儿个早膳放哪儿?是放房里还是放园中?"
轻轻阖上书本,略略一迟疑,扬起如春的笑意,再次将个厨房的小丫鬟弄得失魂落魄,直逼得百花羞惭。
"今儿个天气不错,我想看看花,就放在园中吧。"
"哦。"小丫鬟从那暖阳般的笑容之中回过神来,连忙转身想着去厨房传话,准备准备。却不想一个转弯过急,在转角处撞上了行色匆匆的夏竹。
"夏竹姐。"微一福身,她红着脸道歉。
没有时间多加纠缠,夏竹只是利落的挥挥手,将小丫鬟打发开来,便急急的走向仍是一副闲散样子的主子。
"怎么赶路这么急?是不是娘的病有变化了?"因为老是咳嗽的缘故,娘坚决不让自己与她一道用膻,怕会传染。拗不过娘的决心,她只能无奈的同意,只能晨昏定省之时放能匆匆见上一面。娘从来不让自己在她的院落多待,说是久病之人不干净,怕她沾了污秽。娘的一片爱女之心她不忍拂意也拂不了意。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一是一。是以,这一日之中除却早晚,其他的时间,她根本就无法进娘的房中,只能靠着夏竹和梅姨来传递信息。眼下夏竹如此惊慌失措,莫不是娘的病情起了变化?
喘着气,她困难的摇手。须臾,气顺了,这才急急开口。
"小姐,相爷让你去前厅用膳。"
"前厅?"蛾眉微蹙,隐隐有着丝疑惑。
这么久下来,她那所谓的生身父亲从未关心过自己,这会让自己前去前厅与他们一道赴宴,不知是何居心?
"小姐,只怕是宴无好宴,不如由夏竹前去回复,就说小姐身子欠佳可好?"夏竹敛着眉,小声的询问。
这府里到处都是如夫人的耳目,不得不谨慎行事,就怕一个不留神被人揪了小辫子,一状上告,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沉冤无人诉的事也不只几回了。
允蝶迟疑了。
去?抑或是不去?选择,总是这样的难以让人决定。
还是去的好。不去,只怕暗箭不断。知己知彼,于己有利。身正不怕影子歪,即便是场鸿门宴,她也不相信会轻易败阵。
更何况,她不是刘邦,那些在前厅等候的,也不是项羽,又有何惧?
一抬头,她果断的开口。
"夏竹,去跟厨房说一声,今天这绿苑的饭菜就用不着准备了。我去前厅,跟爹他们一道用早膳。"
"小姐!"夏竹的眼瞬间瞪大,满是不赞同。
允蝶抬了抬手,示意她噤声。
"爹让我去,我不去岂非被人说做不孝?只怕会落人口实。"
"可是小姐,他们..."
"我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平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不怕他们会如何对待我,此去只是探察用意而已,不会有什么的,你就放心好了。"
"爹,如姨。"不卑不亢的一福身,当做是打了招呼。
这一呼唤,在场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趣了。
玉清臣是脸色复杂,几度想要开口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与自己是姐妹至亲的如仪则是臭着张脸,一脸不甘的看着她。只有婉如是一派灿烂的笑脸,却更是让人心生警惕。场中少了一个人,正是当年曾害得她中毒的婉如之子,她那名义上的不成材的大哥...玉俊寅。只怕这会生性风流的他又窝在哪座花楼里倚红偎翠,寻欢作乐呢。只是,事不关己,她不想多加置喙。没见着他做好,见了只怕徒添烦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