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刹无奈的低下头,久久一声叹息。
"难道,真的是不能改变?"
十三年前,她将蝶儿从相府带出,为的不就是改了她的命数,让她安稳的度过命中的劫难吗?可为什么,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纵然她穷究心机也无法逆天改命?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非人为所能改变的?
房内,一时间凝了浓重的无奈。
"师父。"允蝶走进房来,恭敬的唤道。
一见来人,月刹连忙收起了感慨,只是看着她,无比挫败的看着她,看得允蝶的心里都发了毛。
"师父,怎么了?"小心翼翼的,她轻轻的开口。
上山多年,她何时见过师父这么烦恼的样子?
看着长大成人了的徒儿,月刹又是一叹:"真快。当初,师父带你上山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四岁的小丫头。这一晃眼,就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师父是老咯。"
允蝶撒娇的依向月刹温暖的手掌,细细的磨蹭着:"师父一点也不老,还是和当初一样的明艳动人呢。"她笑着抬头。
被她的纯真逗笑了,月刹笑着点了点她悄挺的鼻子:"你啊,就会拿师父开玩笑。"
"蝶儿说的是真的啊。"不依的噘起小嘴,她抗议着。
月刹再一次开怀的笑了。打从十几年前带了她上山,她就不再郁郁寡欢的度日。小蝶儿总是会想尽了办法的逗自己开心。也难怪,当初要带她走的时候,潇音郡主会是那样的割舍不下。这换了她,又如何能舍得下这样窝心的人儿?
只是,纵然舍不下,也得舍。
允蝶有她自己的命,那是她阻拦不了的啊。
看着允蝶那绝世的美颜,她又恍神了。不解世事的脸上有着纯真,与绝美的容貌一相映照,成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朦胧之中,她似乎又见着了当初的自己。
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这么美过来的么?
可是,美丽究竟让她得到了什么?是一生独伴青灯的凄凉,还有长夜漫漫夜难安枕的寂寞。没有幸福,只有寂寞...
红颜,命多舛。
似乎,这已经成了亘古以来颠扑不破的真理了。
女人,太美不见得会是件好事。或许,她是能得到别人难以拥有的,然而,却永远不知道人的真心。
再美的容颜,终也禁不起时间的磨蚀,总有一天,美貌不再。枕畔的良人,是否能如当初所说的一样,矢志不渝?
曾经,她是武林第一美人,曾经,她也有过生死相许的人,曾经,她也有过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可这一切,都在他带着另一名女子出现在眼前时化为了乌有。
十八年了。
一瞬间,才十八岁的她被迫着长大,不复昔日的纯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世事险恶,什么叫做人心隔肚皮,又是什么叫做画虎画皮难画骨。曾经山盟海誓的人,可以如此轻易的就放下感情,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女人,尤其是美貌的女人,似乎老是吃着这样的亏。
如今,蝶儿呢?她的遭遇会如何?
若论样貌,她一点也不输给自己当年,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她更容易吸引男人的视线,却也更容易承受伤害。
哀叹一声,她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里凝了忧伤。
"师父,您怎么了?要不,蝶儿抚琴一曲,也好让师父解解闷。"她贴心的道。
"也好。"月刹点头允诺。
允蝶笑着搬来了琴,调好了琴弦,轻启朱唇,词儿,一字一句的从那微启的檀口中蹦出。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歌声清脆悦耳,饶梁不绝,却惊得月刹瞬间瞪大了水眸。
"蝶儿,你!"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一向爱护的小徒儿。
允蝶羞涩的垂下了头,不发一语。
少女情怀总是诗。虽然朝夕相处的只有师兄和师父,可一旦时机到了,属于她的感觉仍会准时报到。
月刹慢慢的恢复了脸色,看向她的眼里却有了沉重:"蝶儿,这是你的心情吗?"
允蝶羞涩的轻点臻首,仍是羞涩的躲避着师父的眼光。
"那人是谁?"再问,她的眼里已经有了挣扎。
这一次,允蝶倒是抬起了眼,只是,澄澈的水眸中却一样有着不确定:"蝶儿不知。蝶儿只知道最近这段时日,他频频的出现在我的梦中。蝶儿知道这有些荒唐,可是蝶儿不能欺瞒师父。"她如是说。
月刹的眼失了光彩。
久久,才吐出了一口气:"冤孽啊。"
即便是躲到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她也避不开宿命的纠缠吗?或许,是该放她下山,让她自己去领略人心险恶,方能从中彻底的解脱?
人力终究有限,她无力与天相抗衡。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叹息着,她低下了头:"蝶儿,你知道师父为什么把你叫来吗?"
允蝶疑惑的摇头。
"我接到了你梅姨的来信,说是你娘亲近来身子不怎么好,想让你回去侍奉。你跟我上山也有十多年了,一直未能承欢你娘膝下。我想了想,也该是时候放你下山让你略尽孝道。"
允蝶错愕的瞪大了眼:"师父是要蝶儿下山?"
"不错。"
"可是,蝶儿从未出过明月山..."她迟疑了。
老实说,她也很想出去玩玩,可是毕竟从未见过外面。陌生的世界让她却了脚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