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周边优美的景致与他们无关、周边的繁华壮观的建筑与他们无关、周边行人的喜怒哀乐更无他们无关,他们的思绪定格在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之中,久久无法从那阴霾之中走出,整个天空似乎都变成了灰色,笼罩着浓浓的灰雾。
尹智英的身体一直瑟瑟的抖着,双眼涣散地看着前方,没有焦距,空洞得什么也没剩下,整个人如失去了灵魂般,嘴里一直反反复复地喃喃念着:“......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看着失魂落魄的尹智英,听着她惊恐害怕的声音,想起那不堪的遭遇,田韵诗的心纠痛得厉害,心里难过得快要窒息过去,她觉得她心里有着无法承受之重,若不是她,若不是尹智英陪她去,若不是尹智英为了救她出去,那么现在伤心悲绝就是她自己吧。此恩此情,她恐怕永远也无法还清,她有些无措的抱着尹智英,她并不知道该怎样去劝她,安慰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或许只有在沉寂中,才能让那种悲绝慢慢沉淀......她此刻能做到的就是不让自己落泪,不让自己的悲伤去加重尹智英的的悲伤,她咬着唇痛苦的隐忍着......
车俊赫被田韵诗黯然痛苦的神情牵扯着,他的心隐隐作痛,他深深自责,认为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会让她难过受伤的,他真不该让她独自一人与所什么所谓的客户商谈,就算一定要,也该派人跟着一起的,都是自己大意了,想到这,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尖锐的鸣笛声,田韵诗错愕抬眸望着他,知道此刻车俊赫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只是尹智英,这尖锐的声音,丝毫没有波动她的情绪,她依然如抽空了灵魂般,呆呆的坐着。
尖锐的声音之后,一阵优美的旋律响起,车俊赫迅速拿起电话,电话是警方打过来的,对方的态度谦卑又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他。他告诉车俊赫,那姓万和姓李的客商已经招供了,他们承认了一切的罪行,之所以发生那样的事,都是酒后乱性所为,并没有他人的指使和安排。“招供了?”车俊赫脸上罩着一层令人心悸的寒意,怒声道:“你们就是这样办案的?再给我好好给我审,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查清楚,若你今日下班之前,还无法给我一个精准的答案,那么明日,你的位置就让能查处此事的上来坐......”,车俊赫认为像他们那样的货色也敢他的较劲,居然敢动他的老婆,那么他们背后必定有人为他们撑腰,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人查出来,让他付出代价。
程兴柏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前方的道路因一起交通事故而拥堵着,事故现场拉起了警戒线进行了封锁,车子无法继续前行。程兴柏拉开车门上前观看。经过一番努力,警方终于将那已经撞得变型的车里的人抬了出来,那人已经被撞得血肉模糊,当场就断了气,赶到的医护人员将死者抬上了救护车,死者的样貌已经分辩不清了,可他的着装却让程兴柏隐隐觉得眼熟,他收回目光,朝那边变了型的车尾看去,那车牌号,让他喜从心来,那辆车正是岳富华跟踪他,所开的车。那么不难断定出刚才那名死者就是岳富华。程兴柏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中,明媚的笑意在他脸上绽放。
林老夫人在园中来回的踱步,这岳富华打电话让她在家里等他,说是有关程兴柏的事要告诉她,可都已经等了个把小时了,连他的人影都还没看到。
程兴柏?岳富华究竟会查到他什么事情,他怎么会和火灾当日的清洁工有着接触,林老夫人,不时往院外张望着,刚才在电话中,岳富华又没讲很清楚,只是说,林姨,你在家等我一会,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是关于程兴柏的,我终于查到了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呢?林老夫人的心悬着,有着无数地疑问,有待他来解开,可这会打过去岳富华却一直没接电话。
林老夫人性子急,她实在有些等不住了,回坐到院中的竹椅上,拿出电话打给了岳广晟,“广晟啊,你在哪,你和你爸爸在一起吗?”
岳广晟接到林老夫人的电话甚是意外,“林奶奶,真是开心,你居然主动打电话给我,最近身体好吗?......你问我爸啊......我没跟他在一起啊,他已经出去几天了说是去查什么事,好不容易回来,又打电话告诉我,他要先来找你......怎么?他现在都还没有到吗?”
“还没有,我就只是问问,他电话又没人接,我以为你们在一起,所以打给了你,没别的事,我再等会就好。”
不知为何,听到岳富华这会都还没有到,岳广晟有些不安。今日早晨一大早,他就将岳富华那用了几十年的烟缸给打碎了,在收拾碎片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划到,还流了很多的血,他一直觉得这是很不好的征兆,直到岳富华那时回了电话给他,他的心才算平静了下来,可这会,林老夫人这么一说,那种纠结的心情又涌上来。
“林奶奶你先不要着急,我去找找我爸,找到他后,我们就直接过来。”
电话没有人接?他在开车的话,电话应该就放在身边,不存在听不到啊,岳广晟纳闷,电话握中手中,他准备拨过去再试试。在他还未按下键拨出时,爸爸两个字却跃然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他微微吐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不,岳富华不就打过来了。
“爸,你去哪了?林奶奶还等你呢......”
“你是这电话机主的儿子?”电话另一头是陌生的声音在问他。
“什么事,你是谁?我爸的电话怎么在你手中,我爸呢,叫我爸接电话?”岳广晟的态度十分不好,他以为岳富华又欠了人家的债,然后让他来偿还。
“......请你马上到......医院来一趟......辩认一下尸体......”,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平板无奇,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不过的事情。
咚,电话从岳广晟手里滑落,摔在冰冷的地面,瞬间四分五裂。
尹智英进去洗浴间,已经洗了快二个多钟头了,田韵诗将背靠在洗浴间门前,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心里黯痛无比,她也希望这清澈的水能将残留在尹智英身上所有的污秽洗净,将一切的痛苦冲洗而去,可那些已刻在尹智英心灵上的阴影,那些在她心中划下的伤痕,或许只有漫长时间才能将那些痕迹洗淡。
车俊赫接了一个电话后,本来已罩着一阵雾气的紧绷五官,此刻已完全凝结成霜,寒气逼人,他合上电话,来到田韵诗的面前。
“小诗,我需要暂时离开一下,很快就会回来。”车俊赫搂着她,他没有告诉她需要离开的原因,他不想再增加她内心的负荷。刚刚他接到的是岳广晟的电话,岳广晟告诉了他,他的父亲岳富华,刚才遭遇了一场车祸,而不幸生亡。“那我走了,事情的真像我一定会查明,还尹智英一个公道,让那些做过此事的人,付出代价。”
田韵诗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她看向车俊赫,轻轻点了点声,“嗯,去吧,我等你回来。”
车俊赫在她面颊印下一吻后,转身离开,她望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她的心越来越空,她情不自禁的小跑了起来,撵上他,然后从车俊赫的身后紧紧将他抱住,车俊赫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所温暖着,他静静的感受着、体味着她对他的依赖的眷恋。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看到你转身离开的背影,心就会像掏空一了样,很多的时候,我就在想,会有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就离开我,再也不理我.......”田韵诗的声音,从他身后幽幽传来。
听着她的告白,车俊赫感觉眼前仿佛有着万缕的阳光,照耀着他,温暖着他,一阵阵的暖流在他心中流淌。他转过身,深邃的黑眸深深锁着她,他勾起唇角,柔声说道:“傻瓜,不要胡思乱想,我怎么会离开你,不理你呢,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田韵诗静静的杵立在门边,将干净的衣物放在小凳上,等待着尹智英出来。电话响起,是田启飞打过来的,她按键接听。
“.......小诗,你在哪?......你在家吗?一会让小陈煲点香菇鸡汤过来,阿继爱喝,阿继已经醒过来了......顺便帮我把这消息告诉智英,她电话打不通,我想听到这消息她一定会开心的......”田启飞的声音兴奋又激动。
“阿继醒了?”哗哗的水声,田韵诗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走到楼梯口,迫切的追问道:“大伯,你是说阿继哥醒了嘛?这是真的吗?......太好了,我马上,马上让陈妈去做。”得到田启飞肯定的回答后,田韵诗高兴得马上就跑往洗浴间。
她急促的拍打着浴室的门,敲门声和哗哗的水声相互辉映着,“智英姐,阿继哥醒了,阿继哥醒过来了......”,这个时候,阿继的醒来,无疑是对尹智英最大的宽慰,只是这一切,似乎来得太晚了。
很快水声停住了,尹智英迅速拉开门,一股带着沐浴露香气的白雾从门里透了出来,尹智英涣散的眼中,有着微光在闪烁,“小诗,你没有骗我吧,阿继醒了,阿继真的醒了吗?”
“嗯,”田韵诗很用力的点了点头,“大伯刚打过来的电话,千真万确。”
“我要马上看去他,小诗,你进来帮我看看,我洗干净没有,我一定要干干净净的去见她。”尹智英激动的拉着她。
“智英姐,”田韵诗听到她这么一说,心中百般酸楚,泪水盈满了眼眶,“你是干净的,一直都是,在我心中,在阿继哥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干净,最善良,最有情有义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滑落。
尹智英凄然的摇了摇头,“可我现在不是了,在我体内残留着那些人留下的肮脏东西,我洗了很久,可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小诗,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洗干净的话,怎么有脸去见阿继。”
田韵诗用手将眼泪擦干,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她把放在小凳上的干净衣服为尹智英穿上:“我们快去吧,阿继哥还在等着你。”
尹智英默默的点了点头,跟着田韵诗往外走。
在门口正好遇到刚回家的程兴柏,至从婚前那夜程兴柏向她表露了心迹之后,她每次见到他都觉得有些尴尬,这样在门口面对面的碰见,更不知说什么。
倒是程兴柏,像没事发生般,还是如以往一样,亲切的招呼着她,“小诗,你们这是去哪?马上要吃饭了。”
田韵诗淡然一笑,说道:“刚才大伯打来电话说阿继哥醒来了,我们去医院看看。”
程兴柏一震,反问道:“阿继醒了?”岳富华之死,本已让他再没有什么顾忌和后患了,可这会偏偏高阿继却醒了。
“是的,姐夫。”田韵诗这一声姐夫,刻意将两人的距离划清。“那我们走了,一会奶奶回来,你给奶奶说一声,这会她电话一直没人接。”
林老夫人还没去?程兴柏在心中盘算着,“那好,你们先去吧,一会奶奶回来,我就把这好消息告诉她,我想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程兴柏的手不由的紧紧握着。
田韵诗走后不久,一直未等到岳富华的林老夫人,去了一趟工厂,看着复新后的工厂日益繁荣的景象,林老夫人的心里很安慰,也很满足。
这会,她返回到了家中。她手里拿着几本在附近书店买的孕期保健的书籍走上楼,田芷伊今日本是该去医院复查,但她一早起来,就觉得不舒服,就一直在房里躺着。
田芷伊自从那日与程兴程进行了房事后,就有先兆性流产的迹象,医生建议她吃药卧床安胎,她自己也是格外的小心,千方百计的想保住腹中的孩子,今日早间她又恢复了那种孕吐的现象,吐得她头昏眼花,所以就一直赖在床上,想等下午再去检查。
“奶奶,刚才你去哪了?这时候才回来,我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程兴柏走上楼,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什么好消息?”林老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他,以前他对他有过一些误解,对他的态度也甚是冷淡,在经过了工厂的事件后,她才在心里真正接纳和认可他,也打自心里喜欢这个年轻上进的青年。
“在告诉你这个消息之前,我想跟你提起一个人,不知你是否还记得?”程兴柏的脸色渐渐变冷。
听到程兴柏的声音,刚刚苏醒的田芷伊,掀开被子,来到门边,这个时候早间那些不适的感觉在睡了美美的一觉之后,已经有所缓解,她心里想他回来的正是时候,这会他就可以陪着她一起到医院做检查了。
“哦,还有条件的。”林老夫人轻笑,“那你问吧?”
“陈天正,”程兴柏目光如匕首般刺向她,“那个二十五年前,被你们冤枉挪用公款,而被逼从你们家工厂顶楼跳楼身亡的陈天正,你应该记得吧。”
从刚才他得知阿继已经苏醒的消息之后,他就决定向她摊牌,他要将他所做的一切,清清楚楚的告诉她,让她在感觉幸福就来来临之时,用更深重的悲痛来代替这种幸福,他不想看到她一家团圆的和睦景象,更不能让她幸福快乐,他在一个没有温暖,支离破碎的家庭中长大,这一切都是拜她们所赐,所以这一切都是要一点点的加倍还给她们的。
林老夫人错愕,惊震,书从手中滑落,记忆仿佛一下回到了若干年前,陈天正死后,他有孕在身妻子秦黎,用无比仇恨的眼光看着她们,狠狠地说道,.....你们让我失去了什么,日后,我一定会加倍在你们的身上讨回来,到时候,我一定会笑着看你们流泪......。程兴柏?陈天正?林老夫人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又不太明白,她希望不是她想的这样。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门已开了一半,两人都没有留意到她,田芷伊还未见到如此惊慌失措的林老夫人,已经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她站在门里边,仔细的听着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父子关系。”程兴柏勾唇一笑,直接给出她答案。
林老夫人怆惶的后退了两步,整个身体被护拦托着,才没有跌倒,那令人担心的分析和联想,终于在他口中得到了证实,那么他娶田芷伊也不是他真的心了,他那样俊美的脸,此刻在她眼肿却觉得是如此恐怖,他那样处心积虑的接近田家,娶田芷伊,原来都是在报复吗?那么田家的大火,阿继的坠楼,都跟他有关吗?......林老夫人将田家所发生的事串想起来,越想越觉得害怕。
“奶奶,你在害怕什么,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有这样令你害怕吗?”程兴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