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1 爱恨辗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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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从沙发站起身,又是广告时段,慕珍妮关了电视,跟在苏一后面:“苏苏,我答应儿子,会好好陪你的。”

苏一笑,像三月温暖的阳光洒落湖面,波光粼粼,灿烂耀眼。

看着一天天肚大的苏一,想到那肚子里的孩子,想到再过几月就将出生的小生命……徐美兰的脑海里涌过一个念头:如果她没了孩子,将苏一赶出端木家就更容易。

苏一也是因为意外怀孕,才留在端木家,才放弃自己喜爱的事业,懂得放弃的女人最难缠,因为她的目的明确,她知道什么东西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徐美兰不得不承认,苏一进入端木家,怀上端木家的孩子就是最快获得名份、地位、财富的捷径,就像当年的她。

她捧起桌上的玉米粥,低声说:“孩子要平安生下才是人,一天没生出来,一天都难说得很。”

她希望苏一的孩子夭折,希望她和慕超都不得幸福,想到端木竞的痛苦,徐美兰就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诅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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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慕珍妮在三楼房间里和苏一看动画片。

苏一喜欢和慕珍妮在一起,慕珍妮总是这样的无忧无虑而又快乐着。快乐就像是阳光,能播撒到身边人的心里。

每日按例在午饭时候给苏家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父母。苏一希望像慕珍妮这样,把自己快乐的阳光也传递给父母。

两个人看得正起劲,外面响起了车鸣声,慕珍妮微微一愣,起身就往门口奔去。这可是她最爱的动画片呢,怎么就不看了?

苏一好奇,透过玻璃窗,她看到外面驶进一辆黑色的轿车。慕超的车是银灰色的,端木竞是白色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慕珍妮边跑边喊:“嘉龄哥哥!嘉龄哥哥!”

端木嘉龄回来了,苏一下了楼,却见一身笔挺西服的端木嘉龄已步入客厅。

慕珍妮像个快乐的燕子,一头扑到他的怀里,甜甜地唤着:“嘉龄哥哥,我好想你!”

“珍妮乖,最近好吗?”

“好,好!我们都好着呢,这些天有苏苏陪着我。”

端木嘉龄的目光落到刚下楼的苏一身上,一眼就看到凸出的小腹。转眼间就快五个月身孕了,苏一也比他离开花城时胖了许多,人还算精神。

“总裁回来了……”苏一纠结着究竟怎么称呼他,端木嘉龄给她的感觉,无法亲近,却又不能疏远,他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捕捉到一个真实的他。

他是总裁,不是她的公爹。

端木嘉龄说:“回来了!”

慕珍妮抱着他,过了几分钟,才将他放开来。“嘉龄哥哥,我要礼物,我要礼物……”

后面跟着两名保镖和端木嘉龄的男助理,三人手里都拎了一只行李箱。

助理问:“总裁,行李放哪儿?”

“放到客厅吧。”

慕珍妮欢喜地围着三只行李箱打转,这么多的东西,她实在不知道这回的礼物又是什么。一双眼睛不停地在三只行李箱上溜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一双手不停地揉挫着。

助理与保镖说:“总裁,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端木嘉龄说了一声,带着疲惫,走到客厅的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小梁从厨房出来:“总裁,想吃些什么?”

“天天都在国外吃寿司、西餐,突然很想吃地道的家常菜。”

“好的,我这就去做。”

小梁进入厨房,慕珍妮拍拍这只箱,摸摸那只箱。

“珍妮,你很想要礼物?”

她用力地点头。

“不过,你是妈妈,得等阿超回来,我才能打开箱子。这回每人都有份。”

慕珍妮急切地一秒都不想等:“嘉龄哥哥,是什么?我的礼物是什么?”

“等着吧。行李箱就放在这儿了,我上楼洗个澡,再睡一会儿。”

端木嘉龄要上楼,慕珍妮含着泪花,扁着嘴,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猛然回首,端木嘉龄下了楼梯,抱住慕珍妮,亲柔而宠溺地吻着她的脸颊。慕珍妮原本不悦的表情立即就乐成了一朵花,原来她一直在等他的亲吻。

突然明白了慕超不愿意带母亲离开的原因,慕珍妮真的很喜欢端木嘉龄,会因为他一个应付似的吻而这样高兴,会因为他的归来更高兴。

苏一站在一边,她可以和慕超和睦相处,也能和慕珍妮投缘,端木嘉龄让她觉得难以亲近,而徐美则更让她难以相处。

端木嘉龄上了二楼他与徐美兰的房间,慕珍妮整个下午连看动画片的心情都没有,就围着行李箱打转。

晚上,慕超回来得很早,依旧是赶在夜饭开始前回来。

一进家门,就看到与平常一样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的苏一,而慕珍妮则是在那儿折腾着三只箱子,一次又一次地猜想着密码,可折腾了一下午,一个箱子也没打开。密码猜对也没用,因为苏一发现那密码锁的旁边有一只小铜锁。

“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慕珍妮冲二楼大声叫喊起来,噼噼啪啪上了楼,走到端木嘉龄的房间外面,不停地拍打着房门:“嘉龄哥哥,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难怪慕珍妮舍不得离开这里,即便她失常,但对端木嘉龄的喜爱与信任还在。虽然端木嘉龄没有说更多的话,可苏一能从他的眼神与语调中听出对慕珍妮的宠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如妹妹、如女儿。

慕超走到苏一身边,低声问:“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三点多的样子。”

“哦!”慕超应了一声,拉着苏一的手就要上楼,端木嘉龄穿着睡袍,迎面相遇,“慕超,一起到客厅。”

慕超淡淡地应了一声,可苏一能从他故作淡定的眼神里瞧出他的欢喜。

端木嘉龄打开一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礼品盒,从粉色、紫色到大红色都有,结着漂亮的蝴蝶结。

他拿了一只最漂亮的盒子,递给慕珍妮:“你看看,可喜欢!”

又取了一只小巧的盒子递给慕超:“一对钻石戒指。你们结婚那天,我不知道,也未能参加,算是给你们补的礼物。”

这,是说端木嘉龄接受了她做慕超的妻子,接受她是端木家的儿媳妇。

慕珍妮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漂亮的花瓶,上面绘着富贵牡丹图案,色彩艳丽。她呆呆地望着花瓶,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好熟悉的瓶子,在哪儿见过的?在哪儿见过的?”

端木嘉龄望了一眼慕珍妮:“还记得三十多年前,我和你妈结婚时,你外公就送了我们这样一对瓶子,后来碎了。这次去日本,无意间竟在一家古董店里发现了和那对瓶子一模一样的瓶子,所以就买回来了。”

端木嘉龄指着一只箱子:“这里面是给你们未出世的孩子买的。这个是送给苏一的。”

苏一愣了一下:“我……也有礼物。”

端木嘉龄笑:“是啊,上次你们蜜月旅行,不也给我带了吗。”

他不提还好,苏一离开又回来后,还真发现少了当初慕超给端木嘉龄买的礼物,只是给徐美兰的那份还在。当时她也没多想,只当慕超是送了客户,今天听端木嘉龄说起来,才知道是慕超私下给了他。

送给苏一的礼物,是一条质地很柔软的丝巾,还有一条漂亮的羊毛绒披风。

慕珍妮怀捧着盒子,嘴里絮絮叨叨:“这瓶子在哪儿见过呢?”

慕超把箱子提到楼上。端木嘉龄走到慕珍妮跟前,低声问:“珍妮,可喜欢这瓶子。”

“嘉龄哥哥,这瓶子好眼熟。”

当然眼熟了,虽然过了二十多年,可端木嘉龄还记得,慕珍妮没疯之前,她是一个优雅而端庄的女人,有着名门闺秀的风-姿与气度,更是他最得力的贤内助。

“喜欢吗?”

慕珍妮说:“喜欢,喜欢,看到这瓶子,就觉得它和嘉龄哥哥一样熟悉。”

也就是那对古董瓶子破碎的那天,慕珍妮头破了、人也疯了……

端木嘉龄一直都猜不透,在那一天为什么一向优雅、冷静的慕珍妮就突然疯了。那天,他在香港,回来的时候,慕珍妮已经失常,连他也认不得。

是他没有照顾好慕珍妮,将她独自一人留在陌生的花城,每次想到这里,端木嘉龄都被愧疚包裹着,他对不住慕伯伯的信任与交托。

“这次在日本,我认识了一个故友,他向我介绍了一位美国的神经科权威专家。听说三个月后,他就要受邀到香港进行学术交流。我已经和他约好了,到时候请他给你妈妈瞧瞧。”

对于慕超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二十多年了,慕珍妮最初几年谁也不认识,是丧失了记忆,又过了半年多才逐渐恢复,可她的心智却永远停留在了无忧无虑的稚童时期。

“阿超、苏一,坐下说话。”

端木嘉龄招呼他们坐下,从慕超扶苏一坐下时来看,他知道,慕超这个丈夫比自己做得好。他懂得体贴、呵护苏一。

“苏一。”

“总裁。”

端木嘉龄露出了少有的笑容:“还叫我总裁呢?跟阿超一样,叫我爸爸。”

抬眸望着身边的阿超,把端木嘉龄叫爸爸,她开不了口,不知道如何开口。叫妈还好些,因为她自幼没妈,可是她有爸,那就是苏正,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端木嘉龄在期盼中看到了苏一的为难,“好了,不想叫就算了。我不逼你。”他转头看着慕超:“我已经想好了,等苏一生下端木家的长孙,就把我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赠送给长孙。”

苏一没想过自己的孩子大富大贵,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苏一轻柔地说:“还……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端木嘉龄神色温和,不再是个严厉的父亲,是个疼爱儿孙的长者:“如若是女儿,我就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过户到你名下……”

着紫色套装徐美兰推门而入,一听说端木嘉龄从国外回来,她就离了公司来见他。没想到进入家门听到的竟然是这一句话,他要把他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苏一和她的儿子。百分之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亿万财产要给苏一,给这个对端木集团未建寸功的女人。

徐美兰面容难看,原本是满心的期待与欢喜,却如同飓风袭卷后留下了狼藉的大地。

这是多么美好的画面:端木嘉龄居然笑意款款地看着苏一和慕超,神情中说不出的知足与安慰。而慕珍妮这个疯女人,此刻也优雅而平静地坐在他的身边,这是他们一家四口,两代人的天伦之乐。

这一刻,徐美兰觉得,于端木家自己才是多余的人。

想到这里,莫名的怒与痛,一阵强过一阵。这么多年了,她做了那么,依旧不如一个疯女人吗?

“美兰回来了?”

端木嘉龄看着她,虽然面部在笑,可那眼睛里却如蓄藏着百年的寒冰。

这么多年,徐美兰一直不敢认真细瞧端木嘉龄的眼睛,她瞧不明白,可是今天她看明白。在他的心里,慕珍妮、慕超才是他在意的人,无论她做得多好、做了多少,他看她时的眼里没有那样的笑容与暖意,有的只有掩藏在虚笑下的冰冷。

她忍,因为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她付出了所有美好的年华与青春,还生了一个和他的儿子,无论是为自己下半生的安稳与荣华,还是为了端木竞,她都必须忍。

“嘉龄……”徐美兰迈着漂亮的步子,走到端木嘉龄的身边。然后贴着他坐下,与其说坐到他的旁边,可那动作却像是要坐到端木嘉龄的腿上。

徐美兰很快就看到一边的慕珍妮,手捧着一对漂亮的花瓷瓶:“那……那对瓶子……”只一刹脸色俱变,白得如同一张纸,一双眼睛不停地审视打量,仿佛那不是瓶子,而是一个人,要把那人撕裂一样。

端木嘉龄随着徐美兰的视线,目光停落在瓷瓶上:“你也喜欢这对瓶子?”

徐美兰似忆起了什么,端木嘉龄和她说话居然没有听见。这对瓶子本应在二十多年前就碎了,怎么又出现了。就像是死去的人突然复活了一样让人惊奇。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明明碎裂的瓶子,怎么又出现了。

端木嘉龄打开箱子,取出一只紫色的礼品盒,将礼物递给徐美兰,她的目光还久久地停留在瓶子上,失魂落魄。

她是怎么了?

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神,显然不是慕珍妮这个人,而是慕珍妮手里捧的瓶子。

“美兰,美兰……”端木嘉龄边喊边轻推她的胳膊,徐美兰低呼一声,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面容苍白而紧张,抬头就看到苏一和慕超好奇的目光,越发地变得失措。接过端木嘉龄的礼品盒,站起身:“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屋了!”

慕珍妮抬起头来,看着面色有异的徐美兰:“美兰,你觉不觉得这花瓶眼熟?”

徐美兰拿着礼品盒一路急走,一边走一边回答:“没见过……我才没见过这花瓶呢。”

语调结巴,所有人都看得出,徐美兰今天的举动有些奇怪。

但是慕珍妮的一句话,还是让端木嘉龄心上疑云顿生,在慕珍妮疯后不到半月,他也知道了徐美兰怀孕的消息。如若慕珍妮未疯,他是万不会和徐美兰继续下去,可珍妮疯了,端木家需要一个能主持家务的女主人,他就把徐美兰带回了家。

“妈,你把花瓶给我。我放回房里,小心碎了。”

慕珍妮望着慕超,带着肯定地说:“儿子,我以前真的有见过这花瓶。”

慕超说:“当年外公送过一对这样的花瓶给你。”

“你外公啊?”

慕珍妮歪着脑袋,忆起了自己父亲的模样,一个中等个头,总是穿着整洁衣服的男人。想要忆起关于那只花瓶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的只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看花瓶久了,这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晚饭,徐美兰并没有下楼来吃,小梁去叫,只说身体不舒服不吃了。

这是端木嘉龄多年来一直向往的生活,与妻子、儿子、儿媳一起坐在一张桌上,慕珍妮自从知道苏一怀有宝宝后,也不吵着要喂饭,很乖地就把一碗米饭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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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美兰点了一支烟,脑海里都是端木嘉龄说过的话:“等苏一生下端木家的长孙,就把我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赠送给长孙。”“如若是女儿,我就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转到你名下……”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端木嘉龄把这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他们,不,她不允许。更不允许,因为慕超先端木竞生下端木家的长孙,就白白地失去百分之十的财产。

只是,她要想个什么法子,才可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才可以保住属于她和端木竞的财富。

想着,她吐着一股烟雾,香烟缭绕,房间里弥漫着香烟的味道,可她心头也越来越明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端木嘉龄推开房门,用手赶着烟雾:“出了什么事,怎么抽这么多支烟。这些年,你不是早就戒了吗?”

徐美兰将烟头灭掉,这些年每次她和慕珍妮的礼物都是一样的。走到礼品盒前,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双漂亮而精美的皮鞋,这是上期《潮流》好莱坞女星穿的那款,当时她说:这鞋真漂亮!不曾想,端木嘉龄就给她买回来了。

“那对瓶子很贵吧?像是古董?”

“你见过那瓶子?”端木嘉龄好奇,今天徐美兰的脸色实在变得太怪了。

见过也必须说没有见过,她坚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岂会因为一对瓶子就暴露了真相。“没有。”

端木嘉龄忆起以前那对瓶子,就觉得实在可惜,可碎了就难以恢复,“乾隆三十年的富贵牡丹瓶可没有两对,真品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碎了。”

“那是赝品?”

端木嘉龄没有回答,“当年珍妮嫁给我时,那是她的嫁妆之一。慕伯伯、慕家大哥、二哥都视她为掌上明珠,那对花瓶,是慕家祖上从一位家道中落的国民党军官那儿买来的,一直珍藏,因为疼爱珍妮,那对瓶子就做了嫁妆……”

珍妮就算发再大的火,没道理拿慕家传了两代的花瓶出气,无意间碎一只还情有可愿,实在没有原因连两只花瓶都砸碎了。花瓶的价值几何,珍妮比任何人都清楚,钱可以买很多东西,可祖传宝物却是无价的。

端木嘉龄希望徐美兰可以讲出真话,认识她这么多年,朝夕相对,徐美兰有心事无心事,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今天真的不是心事?只是身体不舒服?”

徐美兰一阵紧张,就算真是因为那对瓶子,她也不能流露出来,可猛然再见那对当年被自己弄碎的瓶子,她还是无法自抑的忆起二十多年前的事。

“我……只是不舒服。”

“既然不舒服,就别再抽烟了。早些睡吧!”

端木嘉龄打开窗户,看着满屋的烟雾:“我去楼下书房,你早些睡吧。”

“嘉龄。”

徐美兰想要留下他,有一种感觉:端木嘉龄好像猜出了什么。他刚从国外回来,就要去书房睡,其他人怎么看。要他爱自己,就如过去的那样。

奔过来,拽住了他的手臂,徐美兰不舍地说:“嘉龄……”

端木嘉龄推开她的手:“你今天不舒服,好好歇息。”

他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看着门沉闷地合上,就像他的心门在此刻紧合。

徐美兰握紧拳头:这些年,她为他做得还少吗?

一直以为,在这家里慕珍妮母子才是多余的人,可今天在她回家的刹那,她感觉自己才是这家里多余的人。她不在时,他们是那样的快活。二十多年对她的宠溺,难道都是假的。心,没由来地纠结着、痛苦着,又忆起端木嘉龄的话。她绝不允许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落到苏一手上,就是一个子儿,她也不会给。

她,用了一夜的时间来重回平静,更用一夜的时间来理清思绪,当天快要亮的时候,徐美兰已经找到所有应对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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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往。每天徐美兰总是会按时唤醒身边的端木嘉龄,为他准备温度适宜的洗漱水,为他挑好新的一天里要系的领带、要穿的衣服、鞋子……

端木嘉龄早已经习惯由徐美兰打理这一切,带着赞赏的目光,望了徐美兰。

其实,她也是一个很简单的女人,只需要他深情一眼就足够。可他的眼里,没有慕超看苏一的温情;没有端木竞看苏一的痴恋……没有,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从没有得到端木嘉龄那样的眼神。

端木嘉龄一边取下衣架上的公文包,一边说:“今天晚上,我要去找南宫杰下棋,就不要等我了。”

“好。”徐美兰应着。

楼下,小梁正在忙碌地准备着早点,慕超会往常一样,亲自下厨房热牛奶、做煎蛋,不过动作也越来越纯熟。

端木嘉龄下楼的时候,慕超正忙匆匆地捧着早点上三楼。

慕超终于学会了对慕珍妮以外的第二个女人好,这是一种好现象,现在端木嘉龄也与他相处得很融洽。就连他近来也想早些回家,陪慕珍妮看电视,看慕超因为苏一肚子里的胎动就欢喜、紧张。

“慕超!”

听父亲唤自己,慕超停住了脚步。

端木嘉龄的神色中有了少有的笑意:“苏一快五个月了吧?”

“已经五个月了。”

端木嘉龄想了一会儿:“告诉杨医生,让他替苏一挑个营养师吧。”

孕妇营养师,也是苏一生产时的月嫂,这样能保证她顺利生下一个健康而聪明的孩子。

徐美兰原本已经平静的心,因为端木嘉龄的话变得忐忑不安。

二人走到餐桌前,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端木家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从来不乱坐,即便其他人不在家,那个位置也为那个人留备着。

小梁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双手不安地揉挫着围裙。

“总裁、夫人,我……”

好几次欲言又止,来这儿几年了,就算是过年,她也没离开过。每次都是家里人来端木家大门外,她就把事先准备的东西递给家人。

徐美兰说:端木家是豪门,别把你的穷亲戚、老乡往家里领。

如果小梁想要保住工作,她就必须将徐美兰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奉若圣旨。几年来,她没有缺工一次,因为对于这样的豪门,从来不缺优秀的保姆,她不敢丢掉工作,哪怕生病了、感冒了,她也得带病为端木家人做饭、打扫清洁。

端木嘉龄看出了小梁的纠结:“你有事?”

虽然端木嘉龄神色总是很严肃的样子,可实际上比徐美兰更容易相处。小梁有些不自在起来:“总裁,我妈病了,昨天我哥打电话来说要动手术,我……我想回老家看看她……”

人上了年纪,就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小梁的母亲也不例外,这次病倒了,从哥哥的话里,小梁知道母亲的病很严重。她不得不回去,哪怕只是呆几天。

“你要请假?一天、两天还可以,时间长了,这可不行。端木家不能没有保姆……”

小梁急了,母亲生病动手术,这可是一、两天就能结束的,她离开南海省回老家,这一个来回的路上也得耽搁三天时间。为了保住工作,她决定坐飞机回去,可两天时间实在太短了。她不敢奢望要求一周,也只能求东家多给些时间。

“总裁、夫人,能准三天假吗?就……就三天。”

“三天?”徐美兰带着不满,看着一边坐着的端木嘉龄,“你是说,这三天,家里没人打扫清洁,也没人做饭了?”

“回头我就去保姆公司,请他们帮忙安排一个小时工阿姨,这笔钱由我来出。”

如果不安排妥当,得她从老家回家,端木家就有了新的保姆,而这儿是小梁不愿意看到的。在她进入端木家之前,保姆公司就和她说好了条件,端木家比不得别处,家里不能少人,家里的保姆也是随时处于待用状态。

她请假已经是破例,又怎能要求端木家请小时工阿姨替代自己。

端木嘉龄吃着煎蛋,不紧不慢:“来我们家后,一直没回过家乡吧?”

小梁说:“没回去过。”

“那你把这事安排好,我准你一周的时间。”

小梁说不出的欢喜,本想请三天,可端木嘉龄却同意了一周的事假:“多谢总裁,多谢总裁!”

徐美兰不悦地瞪着小梁,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只一眼就像要把小梁吃了一样。

小梁敛住喜色:“夫人放心,我一定找个可靠的小时工。”

徐美兰说:“总裁都应了,我没道理不答应的。你早去早回吧!”

小梁要走,而今晚端木嘉龄要去找南宫杰下棋。这对于徐美兰来说,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她不能流露出喜色,甚至还要在端木嘉龄的面前装出不同意小梁请假的样子,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知道她的计谋和打算。

她必须成功,一旦失败,失去的就不仅是端木嘉龄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也许还有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端木嘉龄吃好,提了一边的公文包出了家门,徐美兰细嚼慢咽,心头漫延着一个狠毒的阴谋。

“小梁,小时工阿姨你提前就请好了吧?”

她低下头,不敢正视徐美兰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总像藏着一把刀子。

徐美兰冷笑一声:“早就准备好了,今天才说。打算什么时候走?”

“回夫人话,明儿一早就……走。”

“明天走?怎么不急了,不如今晚就走吧。”

“今……今晚?”小梁满是不解,没想到徐美兰的性子她还急,居然要她今晚就走。

端木嘉龄一月中最多找南宫杰下两三次棋,今夜之后,再下棋就是一周之后了,而徐美兰不想等,她要尽快了结一些事。小梁在,只会是阻挠,她必须尽快把小梁赶走。

“看样子,你母亲的病很严重了,我在火车站那边有熟人,让他们给你留一张回西安的车票。”

小梁想不明白徐美兰为何要对自己好,她之前还想如果是三天假就坐飞机,可现在有一周的假,她就可以坐火车回去,这样多少也能省下几个钱。来端木家后,她挣钱给哥哥娶了媳妇;来端木家后,给家里修了楼房;现在母亲病了,这生病手术的费用也由小梁出。家里就等着她拿钱回去才给母亲动手术呢。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徐美兰淡淡地笑了一下:“把端木家的规矩告诉小时工。中午,我就派人把车票送来。”

站起身,在外面司机师傅的鸣车催促声里,徐美兰离了餐厅。

慕超手捧着牛奶杯和煎蛋盘,只听徐美兰说到车票的事,心里已经猜出了一些:“小梁,你要离开?”

“大公子,不是离开。我妈病了,我要回老家一趟。”

小梁利索地从厨房里取了一份早点,递到慕超跟前,将其他的杯、碟收拾到厨房里。带着满腹的歉意,小梁说了自己几天前就开始物色小时工的事儿,母亲已经在医院住下了,是哥哥、嫂嫂从亲戚那儿借的钱,说是两天后上午就要动手术,小梁也巴不得早些回家。

下午两点半,小梁走了。

偌大的端木家显得空空荡荡,慕超在上班、徐美兰在上班……家里就剩下苏一和慕珍妮在。平常苏一还能找小梁说说话,在小梁离开的时候,从一楼到三楼都细细地清扫了一遍。

苏一陪慕珍妮看了一会儿动画片,有些困乏。站在窗前,静静地观赏着窗外的风景,时间还真快,转眼间,她回到花城就快半年了。梧桐树上变得光秃秃,最后一片黄叶离开了枝干,像一只飘飘荡荡的风筝,如一朵摇曳无助的云,随风而舞,在空中划出漂亮而悲凄地弧线。

一个打扮干练、整洁的中年妇女近了端木家前,苏一给她开了门。

这是一个不善言谈,动作干练的女人,一来就端着盆子楼上楼下的擦扫起来。

“阿姨,之前的小梁已经擦过一遍了。”

“没事,我再擦一遍。人家出了钱雇我,我得对得起自己的工作。”

是个很实在的人,苏一也不劝她。她将楼上楼下擦扫一边,洗了手去厨房准备晚饭,在晚上六点就做好了几样精致的菜肴。

苏一叫了慕珍妮,两个人坐到桌子前。

往常这个时候,慕超已经到家,陪她们吃饭,看着他空置的位子,苏一觉得太过冷清。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与他一起吃饭的心情,习惯了他就坐在自己的对面。

“苏苏,儿子呢?”

“我去给他打电话。”

苏一走到客厅,用座机拨了慕超的办公室号码,电话那头,传来女秘书那甜美的声音:“哦,是慕夫人啊!”

“慕总还在公司吗?”

“慕夫人,你稍等,我把电话切进去。”

电话嘟了一声,传来慕超带着磁性的声音:“苏苏。”

“要开饭了,不回来吗?”

“今晚有个应酬。”

有些日子没与李非、南宫澈碰面了,慕超的应酬就是与他们去“红粉倾城”再坐坐、叙叙旧。

苏一也未多想,应了一声:“就算不回来,你也该提前说一声,我和妈在家等你呢。”

“今晚你和妈早些睡吧,我尽量早些回来。”

苏一应了一声,不知为何,看到空荡的家,看到只有她和慕珍妮相对,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心不安的蹦跳着,从前儿开始就这样了,就像要出什么事。有些不放心,苏一吃了饭又给苏家打了个电话。

从电话里,她能听见父母带着忙碌而欢喜的声音。他们现在很好,在少年中心那儿有自己的教室,有一批比老少年宫时多出一倍以上的学生,日子过得充实。

和慕珍妮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小时工阿姨收拾好厨房就离开了。

整座端木宅,回荡着电视机的声音,苏一能感动自己铿镪有力的心跳,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那样的熟悉,她时常能感动到他的存在。用手指按下右边,他就像一条游动的鱼,也跟着移到右边;她再按下左边,他又游到左边。

这样与胎儿的游戏,是苏一从慕超买回来一堆胎教书里看来了。

慕超是个好丈夫,几乎每隔一天,都让司机送回新鲜水果,还亲自去书店挑了一大堆的书,从音乐、舞蹈到胎教不等。

客厅里挂着欧式古董挂钟,时针指向了十点。

端木嘉龄没有回来,徐美兰没有回来,就连慕超也还未回来。

一阵轻微的推玻璃门的声音,随着低沉的脚步声,在门口站着衣着套装的徐美兰。苏一惊吓不小,没看到车鸣声,甚至连车灯光亮都没瞧见,徐美兰像是夜的鬼魅影子,突然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唤了一声:“徐小姐!”

徐美兰冷冷地望了一眼:“我还没吃呢,给我洗些水果吧。”

苏一起身,往厨房去,水果箱里有苹果、梨、橙、杨梅、香蕉……慕珍妮不挑食,每次苏一洗什么,她就吃什么。可苏一实在不知道徐美兰喜欢吃什么,

她挑了杨梅、香蕉、苹果,每样不多,搭配漂亮。

徐美兰上了二楼,站在不锈钢雕花护栏处:“把水果给我送到房间。”就像是平常对小梁说话的腔调。

苏一腼腆着大肚,捧着果盘,一步步移到二楼。

一步,两步……

徐美兰坐在房间里,静静地数着楼步子,从一楼到二楼一共有二十八步阶梯,当数到到二十三步时,她走到了二楼楼梯口,说是走,更像是无声的飘到了苏一面前,苏一猛一抬头,就看到楼梯口着着赤足的徐美兰,她总是这样无声的出现,就算是好人也能被她吓出病来。徐美兰的眼里喷射着狼样的凶狠绿光,伸出手来,苏一误以为她是来接果盘,将盘子递出,不曾想,徐美兰眸光里掠过一股杀气,竟毫不犹豫地将将重推在苏一的胸口。

“啊——”一声惊呼,果盘随声落地,苏一从楼梯口滚落下来,徐美兰像离弦的箭,快速往自己的房门冲去。

听到声音的慕珍妮倏然起身,只看到徐美兰慌乱而匆忙的背影,而苏一像一只皮球不停地从楼梯上滚落下来,身边是滚了满楼梯的水果。

“苏苏!苏苏!”慕珍妮拔腿就跑,想要扶住苏一,脚下踩到一只香蕉上,因为 走得忙,下盘不稳,身子一晃,撞在楼梯口的花架上,一盘漂亮的吊兰摇晃几下从花架上滚落下来,不待慕珍妮站起身,花盆重重地砸在慕珍妮头上,来不及叫喊,来不及挣扎,慕珍妮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苏一滚到客厅楼梯口,浑身疼痛难耐,虽然楼梯上铺了大红的地毯,可腹部如同抽筋剔骨一样的痛,疼得她无法站立起来,只能爬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徐美兰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她将苏一推下去的,她是故意的。

苏一无助地望着楼上,正想站起,腹内一阵翻江倒海的痛,捧着肚子,整个下身痛得几近分离、麻木。

“徐小姐……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徐美兰的目光很快就落到已经昏迷的慕珍妮身上,晕得好,只要晕了,就没人知道今晚她回来过的事实。

她从未回过端木家!

今晚,她在南宫家,在陪着南宫杰的未婚妻章曼玲小姐做美容。

徐美兰下了楼,远远地避开苏一。冷漠地看着因为巨大痛苦,而蜷缩着身躯,捧着腹部的苏一。

两腿间,一股热流涌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令徐美兰觉得恶心想呕。如泉喷涌的血,不停地流,越来越多,就像一条血溪。苏一的孩子保不住了。没有了孩子,她还有何面目呆在端木家。没了孩子,端木嘉龄就不会将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赠到苏一和孩子的名下。这便是她的目的,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或瓜分了本应属于她和端木竞的财富。

“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苏一伸手,想要抓住徐美兰,可她却远远地避着自己,她的手与她相隔尺远。

徐美兰快速地往玻璃房跑去,突然,她转过身来:“笨女人,知道今晚慕超在做什么?”

慕超,他不说今晚有应酬吗?

难道……还有其他的事。

徐美兰冷声说:“他在红粉倾城,正在那儿风流快活呢。”

是这样吗?

不,她不信!

这是怎样的事实,慕超说有应酬,可他却是在那样的地方。

徐美兰担心苏一知道得不够清楚,又重申着:“红粉倾城,那是夜总会,是男人的风流场……”

这样的话,她还不明白吗?徐美兰说得很清楚了,并不是应酬,而是在那个地方泡女人。

徐美兰不仅要苏一失去孩子,还要将苏一彻底地赶出端木家。不,不是苏一要进入端木家,而是端木嘉龄的两个儿子都同时喜欢上苏一。除非逼她自己离开,否则将苏一赶走将是空话。

徐美兰快速地跑到了大门口,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谁能救她!

苏一爬在地上,她不敢坐,甚至不敢站起来,一坐着,那血就倾涌而出,只有爬出,血的速度才稍缓些,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往客厅电话机爬去,洒下一路的鲜血。

慕超不是因为应酬,而是在红粉倾城风流快乐!那里不是什么酒店,而是一个红粉夜场。他骗了她,可她居然信了。

苏一身心俱痛,慕珍妮已经昏去。终于近了电话机,她快速地拨通了慕超的手机,一首关于草原的歌从飞了出来,腹部的痛越来越烈,越来越烈……

为什么不接?

她快要承受不住了,不可以昏,不可以睡去,现在家里没人,弄不好就会丢了性命。

她不要死,不要在二十二岁这年就死去。

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的牵挂,她想吴萍妈妈,她想爸爸……

痛得无法压抑,双手打颤,她想找电话给爸爸,可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又怎能最快地找到。

不再细想,第二个想打电话的是端木竞,她飞速地拨通了端木竞的电话。

“喂……妈妈……”看到家里的座机号,端木竞错误地以为母亲打来的。

强迫自己不再想他,可如此熟悉的声音,像一枚炸弹,冲破了理智的城墙。痛苦的泪,像泛滥的洪,如不息的潮,流了下来。

“端木……救我……救我……”

割肉撕心的痛,从腹部升腾,侵袭着她所有的感觉,和应着心里无法承受的痛。

“一一。”端木竞颇是意外,已经是夜里十点过了,可他还在公司加班,他不想公寓,那里太过冷清,让他感到孤寂;他也不能回端木家,因为他要面对苏一与慕超的婚姻。

“救我……”苏一说到第三个救我时,眼前被昏天黑地的暗夜包围,所有的理智轰然倒塌。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闷的话筒掉落声,紧接着是人倒地的磕响。

“苏一!一一!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那头再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电视里的广告声。

这个号码是端木家的座机号,难道苏一出事了。

端木竞合上手机,飞一样离了办公室,乘电梯,一路快奔到了商贸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端木家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一台五十多英寸的液晶电视还闪亮着,周遭一片朦胧,客厅里没有人,端木竞按了一声喇叭,没有听到小梁的声音。

本来端木家也和其他人家一样,人手配备了一把摇控钥匙,就在两年前花城市发生了一起震动全省的入室行凶案后,端木家就放弃了摇控钥匙,改由室内开启。

不知按了多久的喇叭,还没人开门,端木竞实在有些等不住,下了车,直接翻过不锈钢门,跳将下来。

客厅里,充斥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打开大吊灯,在明亮的灯光下,只看到一只血河,苏一扒在客厅,早已昏睡过去,殷红的血,如溪似河,从楼梯口一直到了客厅的电话机前。

“一一!苏一!”端木竞一阵心痛,他以为自己可以淡忘,可看到这样的苏一,那些用理智深埋的痛,又像火山一样爆发了起来。

他快速地拨打了圣玛丽医院的急救电话,然后给杨医生打了个手机:“杨医生,苏一大出血,慕小姐昏了,请马上安排救护车。”

端木竞不带歇气地一口说完,电话那头传来杨医生声音。

怀抱苏一,曾经漂亮的脸蛋,因为出血,变得苍白无声,双眸紧闭,身上全是一片殷红,还有血不停地涌出。

这样的她,有多少血能经得这样流;软弱的她,今夜怎会遭遇这样的不测。

楼梯上是撒落的水果,楼梯口吊兰银制花架下是依墙昏迷的慕珍妮。

谁能告诉他,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两个人都会昏迷?

不到五分钟,圣玛丽医院的救护车进入端木家大门,几名医护人员快速将苏一、慕珍妮送上了医护车。

上了车,端木竞快速拨通了苏家的电话。

“是吴姨吗?”

吴萍听到端木竞变得颤抖的声音,心重重地悬了起来:“是……一一……”

“苏一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大出血,你和苏叔马上赶到圣玛丽医院。”

端木竞很快挂了电话,又拨了端木嘉龄的电话,可手机刚拨了一半,他又愣住:救护车里,杨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看着苏一身上淌着如水龙头上滴落的鲜血。

“立即安排妇产科手术室、准备血浆。测血压、心跳!”

慕超这个时候在哪儿?

怎么能把苏一和一个疯子搁在一起,苏一为什么会昏,是因为慕珍妮吗?

脑海里是他刚回端木家时看到的一片狼藉,自二楼楼梯口洒落的杨梅、苹果和香蕉,在一楼楼梯口昏倒的慕珍妮,还有客厅里的鲜血与昏迷不醒的苏一……

他一直不放心苏一和慕超在一起,到底出事了。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可事情一发生,他的心便拧得紧紧的,以为可以放手,用繁忙的工作来淡忘苏一的存在。当她出了事,他为之惊慌失措,付出的情,又如何能说收就收。

慕珍妮和苏一分别被送往了检查室和手术室,空寂的长廊,端木竞来回踱步,心七上八下。

正走着,手机响了,是苏正打来的。

“阿竞,一一怎样了?我们到了圣玛丽医院,可是门卫不让我们进大门。”

苏正夫妇很是着急,可圣玛丽医院不是寻常人就能进去,只得打电话求助端木竞。

“苏叔,我马上出来。”

端木竞将苏正夫妇带到了妇产科。

手术室门口,一名年轻干练的护士捧着大半盆血水出来。

吴萍急走过去:“我女儿怎样了?”

护士看了一眼吴萍:“你放心,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手术室里亮出了一盏红灯,照亮了“抢救”二字。

苏正神不守舍地看着手术室上的那盏灯,久久地凝视:“这孩子怎就一点不让人省心。我告诉过她,豪门似海,可她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与其说他在责怪苏一的不听话,不如说苏正是在责怪自己。他怪,怪自己没有做好一个父亲;他责备,因为苏一承受的苦痛与伤害。

吴萍体贴而温柔地说:“阿正,你坐一会儿吧。”

他不停的走,不停的转,让吴萍的心也忐忑不安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淌,大约两个小时后,手术室那盏“抢救”的灯变成了“手术中”,然后再度熄灭,隐隐听到了手术室里医生沉重的脚步声。

端木竞快速起身,就在这时候妇产科医生也走了出来,身后是两名护士推送的手术车。

“医生……”三个一起围聚了过去。

苏正奔向手术后的苏一,她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头上已被冷汗浸湿。人,昏昏欲睡,嘴唇痛苦的蠕动着。

“一一,一一……”

苏一处于半昏迷状态,浑身乏力,从楼梯上跌落的痛苦,不仅是失掉了怀有五个月的孩子。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摘下脸上了口罩,扫过端木竞,温和地看着吴萍:“非常可惜,是个发育很健康的男孩。刚才已经进行了清宫手术,病人的血也止住了,但是因为失血过多,病人可能还要昏睡一段时间。”

苏正没有心思管胎儿,他只希望苏一可以平安无事,陪着推动的手术床,一路进入端木家的豪华病房。

两名护士很熟练地将苏一从手术车上移到病床。床上,铺了一层专用例假一次性床单,上面柔软,下面则是一层塑料纸,这是为了防止血液浸到棉质床单上。

护士替苏一盖好被子,又将点滴瓶挂到专门的架子上。

苏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苏一,心这样的痛。他一直想要好好地呵护苏一,可他还是保护不了她,苏一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伤害。

苏一痛苦,原比他自己遭受了伤害还令他心痛。伸出大手,轻柔地捧着苏一的细腻的脸蛋:“一一,你怎么就是不肯听爸的话呢。”

吴萍与端木竞进入病房,坐到一边的沙发,低埋着头。病房是苏正近乎呢喃自语的声音,他痛苦地凝望着苏一,心内翻滚如潮。

——新浪独家连载——水红——分节线——

慕超在凌晨一点过回到端木家,一声喇叭、两声喇叭,没有人开门,正要发作,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一把开电子锁的钥匙,只得下了车,推开大门,将车开入院子。

推开玻璃门,一股血腥扑面而来,打开客厅吊灯,看到了一地的鲜血,夺目刺眼,吸人眼球,一片片的殷红,从楼梯口一直到了客厅。

倒在吊兰花架、洒落楼梯口的水果……

一股不良的感觉涌上心头,慕超高声唤了起来:“苏一!苏苏!”

原本的几分醉意,如风吹散,客厅里如画的鲜血,空气里浓浓的血腥。他飞快地上了三楼,推开房间的门,床上空空如野,再转到母亲的房间,床上也是空的。

“他们去哪儿了?”

慕超被突然其来的改变惊得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他很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上面有两个未接电话,显示的号码是自家的座机,而时间是夜里:0分左右,还有几个端木嘉龄的手机号码。

“苏苏!妈——”

他到了二楼,敲了一阵门,屋里无人应声。

徐美兰和端木嘉龄都不在,只一会儿,慕超就忆起端木嘉龄通常这个时候不在家,就是去找南宫杰下棋了。端木嘉龄和南宫杰都是下围棋的高手,而且每次下棋不分出胜负必不罢休。

慕超很快就拨通了端木嘉龄的手机。

“慕超,你现在马上到圣玛丽医院……”

端木嘉龄带着怒火,慕超合上电话,快速转到车库。

苏一在圣玛丽医院?

端木家豪华病房里,苏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边坐着苏正和端木嘉龄。沙发上的徐美兰、吴萍,两个女人一样的沉默。

门,虚掩着。慕超轻推,听到低沉的脚步声,苏正将目光移了过来,很快就停落在慕超身上,握起拳头,冲了过去,没有打,怒不可遏地抓住慕超的衣领:“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想到苏一受到的委屈与不公,苏正的心就疼能得滴血。

“就在几个小时前,你差点害她就没命了……”

端木竞手提着夜宵,放下就过来劝解:“苏叔。”

“阿竞,你走开,他怎么可以伤害苏一!怎么可以害苏一痛苦。”

慕超望向病床,端木嘉龄坐在床边,并没有要劝的意思,神色中掠过一丝失望:“阿梅,带我去慕小姐的病房。”

慕超如在梦中,苏一出事了,母亲又……

“我妈怎么了?我妈怎么了?”

端木嘉龄神色冰冷:“你妈现在昏迷不醒,杨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

慕超听到这儿,从苏正手中挣扎出来,疯了一般地去寻慕珍妮。

苏正愣了一会儿: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慕珍妮。他怎能把女儿许给这样的男人。

“一一。”痛苦地唤了一声,坐到床沿,此刻的苏一睡得这样的沉稳。

“苏叔,折腾了一宿,你和吴姨还是吃些东西吧。”

苏一还没有醒过来,虽然胎儿没了,她也没了危险,可苏正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满心都是对女儿的心疼与怜惜。

另一边,杨医生正忙碌地给慕珍妮进行一系列的检查,她已经昏了几个小时,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受了轻微的脑震荡,身上其他地方都无大碍。相较于苏一的受伤,慕珍妮实在很轻了。

杨医生简要地介绍了慕珍妮的伤势情况,说是要住院观察一阵子。

慕超一直在想一件事,为什么当时家里就剩下慕珍妮和苏一。

为什么将苏一送到医院的人是端木竞?

病房里,苏正夫妇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着熬着了一宿的苏正夫妇,端木竞于心不忍。

“苏叔、吴姨,你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有我陪着……”

“你陪着?”吴萍想说:苏一现在是慕超的妻子,端木竞陪着合适吗?

端木竞和慕超,他们夫妻更喜欢的是端木竞,他对苏一好,甚至因为爱要接纳苏一肚子的孩子。

“你们回去吧,我想陪着苏一。”

端木竞看着无助的苏一,她在遇到危难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可见在她心里是有自己的。他的放弃,他的淡忘,是慕超对苏一更重的伤害。

他深爱着苏一,无论是过去、现在,亦或是将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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