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炎逸辰不解的问。
“为什么外面没有花瓣呢?”蓝萱指着空荡荡的江面,一脸不安。
炎逸辰却笑了,“原来是这啊,想要花还不容易,回宫多的是花,什么珍贵品种都有!”
“可是......可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炎逸辰不以为意,突然觉得这样的蓝萱像个小孩子似的,没有个安分的时候。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蓝萱说着,也不和炎逸辰纠缠,拉开珍珠垂帘走了出去。
甲板上,风很大,吹起了蓝萱华丽的长袍,可是,她抬头望向天空的眼,是如此寂落。
她是个没有半点记忆的人,那种不安全感总会伴随着她。当发现周遭环境变了的时候,她会恍然若失,会像现在这般不知所措。
天空澄净透明,点点云朵飘散四周,这样自然舒缓的情景里,缺了云罗朱颜的点缀,却仿佛失了灵魂一般,了无生趣。
没有云罗朱颜的天空,蓝萱真的不习惯,她轻易的在甲板上找到一袭青衣的男子。疾步走到他身边,急切道,“青涯,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回天涯岛,那里......”
“蓝萱,不可耍小性子!”跟随其后的炎逸辰冷冷的打断。
青涯疑惑道,“为什么想要回去?”
“这里没有云罗朱颜啊,和天涯岛一点儿都不一样。没有天涯岛漂亮,而且我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蓝萱口无遮拦的说着。
这一次,她得到些许安慰,青涯没有像炎逸辰一样数落她幼稚,只是抬头望向空荡荡的天空,缓缓道,“这不就是你要的改变吗?和天涯岛完全不一样的全新生活,怎么这么快就害怕呢?”
“我不是害怕,我就是觉得我离不开那花!”
离不开那花......
青涯低眸看着她,在她眼中,他看见了迷惘,看见了焦急,也看见了依恋......
那是一种对云罗朱颜与生俱来的依恋,只是可笑的是,她宁愿去留恋珍惜一朵花,都不肯在心底分一点位置给他!
青涯笑了,只是为何嘴角满是苦涩。
他看着蓝萱,一字一顿道,“你真愿意回天涯岛,自此再也不出来!如果你说是,我立马带你回去!”
“青涯,你疯了!”炎逸辰恼了,这蓝萱已经是公主了,在场这么多侍卫,谁能带走她?!
青涯没有理会炎逸辰的怒火,只是满目期盼的凝视着蓝萱,“回答我,愿意吗?”
蓝萱退却了,刚刚的冲动让她万分的想回去,可是,如若真要一辈子待在天涯岛,她宁愿选择舍弃云罗朱颜。
蓝萱终究没有回答,她却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一切。她缄默着,转身走进舱内。
神情还是有些恍惚,她无暇顾及他人的看法,只是突然觉得无地自容,为刚刚自己的失态。
炎逸辰没有进来,似乎在和青涯说着什么。蓝萱对青涯有些抱歉,她总是这般,在无助的时候找他,却又自己举棋不定,让青涯跟着瞎操心。
她靠在窗桕上,船只离天涯岛越来越远了,她的心湖就如那船边的江水,泛起层层涟漪。
当新鲜过后,惶恐油然升起,对玄浪那个未知国度,蓝萱开始有了担忧,开始觉得不踏实。
她就这般静静的看着清澈的江面,慢慢的陷入沉思,竟连炎逸辰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曾察觉。
“想不想重新开始生活?”
身后传来清冷之音,蓝萱惊慌回头,才发现是一脸泰然的炎逸辰。
只见他径直走了过来,坐在蓝萱身边,沉声道,“既然忘记了过去,何不大胆的开始新的生活!”
“我是想要开始新的生活啊,可是,我现在连奔跑都不可以,你让我如何对生活充满信心?”
蓝萱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是啊,一直以来,她都不安,她的彷徨,都是因为这一身的羸弱。
她很痛恨自己这病怏怏的身体,别说畅快淋漓的生活了,就连长时间的行走都成问题。这样一个和残废无异的自己,怎能让她喜欢?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了,皇宫珍贵药材多得是,足够补好你的身子。况且,青涯也会随你进宫,他最了解你的情况,一定会尽快让你康复的!”炎逸辰软语劝着,这才意识到,她不过也是个柔弱女子。如今一无所有,怎能不脆弱?
“真的吗?”蓝萱仍是一脸担忧。
这样无助的她,轻易拨动了炎逸辰的心弦,他将手盖在她手背上,安抚道,“一定会没事的,难道你连皇兄的话也不相信了?”
“我当然信!”蓝萱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如月牙儿一般,美美的很迷人。
看着这样单纯迷惘的蓝萱,炎逸辰不禁有些替她担忧,皇宫岂是简单的地方,她这样感情用事,如何是好?
“蓝萱,既然决定了和我走,既然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你就要和过去彻底做个了断。只要你想飞,就没有什么可以困住你!”
炎逸辰的话让蓝萱内心充满了挣扎,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又在担心着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离开,似乎不对,又似乎有什么留恋还在身后,总是牵扯着她的心,让她无法潇洒的就此离去!
“永远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你不会是孤单的一个人!”
炎逸辰说着,只是那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只是想安抚蓝萱的客套话,还是他心灵深处的想法。
他是突然觉得,是如此的舍不得她难过!
可是,她的难过,她的挣扎,她的绝望,不就是他最后希望的吗?
矛盾的种子,在莫云锦成为蓝萱的那一刻,就深深扎入炎逸辰心中。他无法控制这份愁绪的滋长,更无法自由的操控。
所以,他一直徘徊着,比蓝萱更犹豫,比蓝萱更痛苦。
他紧紧握着蓝萱的手,那是一种无声的安慰,给她更是给自己。
炎逸辰总是有那么一种莫名魔力,让人不觉中想要听他的话。手被握在他温暖的掌心,蓝萱焦躁慌乱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那毫无记忆的生命里,在炎逸辰赋予她一切生机后,她就早已决定这一生都追随他。
她沉默了,也不再闹腾要回去了。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舱内,很快就到了码头。
岸上果然有马车相侯,那华丽的马车四周都用上好的织锦包裹,华美且别致精雅。
马车很高,即使随从已然放了小凳子,蓝萱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身后的青涯见状,欲上前帮她,却不及炎逸辰身快。只见他不由分说,一把抱起蓝萱,登上马车。
脚突然离地,蓝萱只觉得一股眩晕感。她莫名其妙的被炎逸辰抱在怀里,那结实宽广的胸膛,让她情不自禁想要依靠。
青涯心底一阵失落,耳旁响起炎逸辰掠过他身旁说的话,“你只是个大夫!”
是啊,他只是个大夫,回宫后,蓝萱是主,他是仆。
那样的尊卑感慢慢的在心底滋长着,让青涯再也没有天涯岛的骄傲和随意,他微微失神片刻,立即调头踏入后一匹属于他的马车。
马车并没有蓝萱想象的狭小,相反,这马车内很宽敞,让蓝萱没有压迫感,而且十分惬意。
她依旧选择靠窗的位置,开始沿途欣赏起玄浪不一样的风光。
太平盛世,百姓富足......
这是一路,玄浪给蓝萱的感觉。她伏在窗桕上,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浏览着外面。
没有云罗朱颜的国度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蓝萱轻轻道,“皇兄,回宫后,我们也种云罗朱颜好不好?”
炎逸辰回头,见她依旧是那副好奇看窗外的姿势,应声答,“那曾经是敌国的国花,父皇是不会允许种植的。”
“花又没有错,只要漂亮,在哪里都可以种啊!”
炎逸辰也不想和她争论,只是道,“你去请求父皇,他若答应了,你想干什么都成!”
“哦。”蓝萱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见去了没有。
此刻,她的视线全被外界新鲜事物吸引,这里有不同于天涯岛的热闹和风情,让蓝萱不由得热血沸腾。
至于云罗朱颜一事,蓝萱才知道是痴人说梦。在玄浪种这种花,仿佛成了一种禁忌,无论她怎么用心,无论请了多少巧手花匠,这云罗朱颜就是无法在玄浪盛开。
自从离开了天涯岛,云罗朱颜就只能出现在梦境里,再也没能亲眼所见。
沿途小镇还不觉得什么,直到进入玄浪帝都南阳城,蓝萱才知道,什么叫做繁荣似锦。
南阳城应该是玄浪最富饶的城镇,然后却没有别处的喧哗吵闹,这里,百姓们即使谈笑风生,也是儒雅的,让人觉得温和。
他们穿着很是讲究,且民风开放,女子抛头露面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越靠近皇宫,蓝萱的心就越是紧张,“砰砰”的乱跳个不停。她所有的镇定自若全都消失不见,仿佛自己是个冒牌公主般,是如此的坐立不安,害怕进入皇宫。
“别怕,我会在你身边!”炎逸辰察觉她的异常,坐到她旁边,软语安慰着。
“皇兄......”
蓝萱轻轻唤,只为平息心中的焦躁。然而,她脸上紧张严肃的表情依旧无法缓解。
她只是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极其不该的事情,那偌大的玄浪皇宫是一种莫大的诱惑,也是她一切不安的根源。
终于,即使害怕,即使惶恐,蓝萱一行人还是来到了皇宫。
这一次,也还是炎逸辰将她抱下马车,随即让人推开轮椅。
蓝萱身子单薄,金贵的坐在轮椅里,由宫女推着。而璐儿和青涯就左右相伴两侧,至于炎逸辰,则走在最前面。
一入皇宫,蓝萱就觉得生分,那最明显的,就是炎逸辰和她刻意的拉开了距离。
她无法一伸手就可以够着他的手,那遥远的距离,迫使蓝萱不得不独挡一面。
刚一靠近皇宫城门,那守在门口的大批侍卫,集体齐刷刷的跪下,让蓝萱以为是皇上驾临,忙得东张西望。
只听他们激情高昂的声音响在耳侧,“恭迎公主殿下回宫!”
那样整齐划一的声音很很的震撼了蓝萱,女子的虚荣感在那一刻得到满足。面对这样的跪拜,她突然觉得自己尊贵无比。
宫门轰然打开,那重重的金属撞击声,无时无刻不传递着一种庄严气息。
蓝萱好奇的打量着城门这气势恢宏的大门,却不想一眼瞥见高悬于城门口的头颅,她本能的惊呼一声。
炎逸辰抬眸,也是大惊失色,勃然道,“是谁这么大胆,惊吓公主,还不快去拿下来!”
见蓝萱脸色煞白,开始皱眉。城门总管吓得双腿发软,伏地哀求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本来今日是特地收了起来,却不知是哪个小兵出了错,竟...竟......”
“啰嗦什么,还不快命人拿下来!”炎逸辰语气仿若结冰似的,吓得总管一愣一愣,急忙命人上楼去摘。
而蓝萱却中了邪般,呆呆的看着那血淋淋的头颅。
不知为何,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她居然一点都不怕,相反,她甚至有种想要上前的冲动。
一股忧伤一直在心底蔓延,而此时,更是无法抑制的疼痛。
心脏传来一阵绞痛,蓝萱咬着下唇,不适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青涯蹲在轮椅旁,一脸担忧的问着。
“青...青涯......”蓝萱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她问,“那挂在的头颅是谁?”
“不要看,蓝萱!”青涯心头一疼,只是觉得那样的场面太血腥。
“可是我想知道。”蓝萱固执。
“那是北延国的大将,莫之航将军。这次北延战败,皇上特命人悬其护国将军头颅,以振国威。”青涯说罢,再次抬头,那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北延国......莫之航......”
蓝萱呢喃着这两个名字,没有一丝熟悉感,却只觉得心底难过得要命。那股心痛感更是无以言喻,仿佛在生生扯离她的心。
身体上的疼痛让蓝萱皱起的眉头,炎逸辰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说了句,“没事了,可以走了!”
说罢,又一个人孤独的走在最前面。
“不用怕,我一直在你身后......”青涯安抚着,推着蓝萱进入皇城。
城内辉煌浩大的气势立即将蓝萱吸引了过去,刚刚的惶恐已然被抛诸脑后。她兴奋的左顾右盼,惊奇这红砖碧瓦内的一切事物。
原来皇宫就是这个样子啊!
蓝萱在心底轻叹,这样绚丽斑斓的皇宫,仿佛仙境一般,处处都精雕细刻。就连此刻轮椅滚过的地面,都是白玉铺就,上雕双龙戏珠图。
蓝萱所到之处,皆有宫女伏地请安。而她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轮椅上,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即将展开新生活的地方。
“萱儿——”
忽而,一声急切的高喊传入她的耳朵里,寻声而望,只见是一名二十五六的年轻男人。
他的头发被玉冠束起,一身明黄衣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气场十足,让人眼前不由得一亮。
他向她奔跑而来,那样意气风发的模样,投入蓝萱眼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他是谁?”这脑中的疑问,却不想蓝萱脱口而出。
“是太子!”璐儿的话刚一说完,就见炎逸烈已然跑到跟前。
还不等蓝萱搞清状况,炎逸烈就一把将她抱住,那样炽热强烈的拥抱,几乎快让她窒息。
他是谁?太子么?那不就是她的哥哥?
为什么她的哥哥一个个都莫名其妙,炎逸辰冷若冰霜,而这个太子呢,似乎热情过了头吧?!
这样的拥抱,她分明听见他在她耳畔呢喃着她的名字。
不是蓝萱,而是萱儿......
那样亲昵的喊声,让蓝萱心湖一阵凌乱。
她茫然的任由炎逸烈抱着,而远处是炎逸辰仿若没事人般,看着这一切。
终于,还是青涯开了口,“殿下,公主大病初愈,您这样会伤到她的!”
“本宫自有分寸!”炎逸烈脾气冲动的说着,却也是担忧蓝萱的伤势,慢慢松开她。却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样子,依旧蹲在她的轮椅前,一脸笑颜的打量着她。
“三年不见,萱儿有没有想我啊?”炎逸烈满脸期待的问着。
蓝萱已经听璐儿说过,自己得了一种恶疾,已经在天涯岛医治了三年。
可是面对炎逸烈这样热情迫切的目光,蓝萱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她窘迫道,“皇兄......”
本来是一句简单的称呼,炎逸烈却神情大变,“干嘛叫我皇兄,你不是一向叫我烈的吗?”
“啊!”蓝萱更窘了,歉意的笑了笑,“这么长时间没叫,我都忘了。”
那一脸无辜的表情,让炎逸烈不得不信。
而炎逸辰也曾交代过蓝萱,失忆的事情不要对他人提起。蓝萱怕给他惹麻烦,自然也是极力的不让人瞧出问题来。
“这腿怎么了?为什么要坐轮椅啊!”炎逸烈的目光瞥到了蓝萱的腿,又是一脸担忧。
蓝萱有点应付不过来了,她受不了这个哥哥的过分热情。炎逸辰不是告诉过她,皇宫兄弟姐妹之间很淡薄的吗,为什么这个太子就偏偏不一样?!
“呃......”在炎逸烈关切的目光下,蓝萱又开始胡诌,“我病了三年嘛,在床上睡太久了,现在走路都开始不习惯了,不过我想很快就会好了吧!”
其实这些也不算胡诌,青涯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却不想,这样的回答,炎逸烈很是不满。不由得冲一旁的青涯,勃然失态,“你们是怎么医治公主的?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回来就坐轮椅呢?我看待会你们怎么向父皇交代!”
炎逸烈说此话事,目光不由得瞥了瞥不远处的炎逸辰,眼神里满是不屑。
青涯谦卑道,“太子息怒,再给我等一些时间,定能治好公主......”
“还给你们时间?三年还不够吗?”
面对太子的怒火,青涯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就是他不愿意回宫的原因,在天涯岛,他是主人,无人敢对他大声说话。可是,皇宫就不同了,皇宫尊卑有别,等级制度森严,让人身心受困。
而,那一瞬,蓝萱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事情。她开始彷徨,当初极力让青涯回宫,是不是错了。
让他如此被人呼来喝去,她心里难受极了。
不由得破口道,“你凶什么凶啊,伤的是我,又不是你,凭什么吼我的御医!还有,坐不坐轮椅是我的事,你没有资格说东道西的!”
这一次,轮到炎逸烈彻底傻眼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蓝萱,不敢置信道,“你刚刚对谁说话呢?”
“你也太没自知之明了吧!”蓝萱勃然,“青涯,我们走!”
“等等!”炎逸烈不甘心的拦住蓝萱的去路,“萱儿,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怎么可以为了外人生我的气?你难道忘了我们以前那些美好的过去?”
“美好的过去?我不记得了!”话脱口而出,蓝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怎么能说漏嘴呢。
好在炎逸烈并未察觉什么,只当是蓝萱在和他置气。的确,三年足以改变一个人。
对此,炎逸烈虽然失落,却也没有过分追究。
炎逸烈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蓝萱,企图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回应。
可是,没有!
她始终都是那般,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满是无辜。
面对炎逸烈这莫名其妙的眼神,蓝萱有些慌了。
从刚才的谈话中,她分明感觉到他们以前很熟知对方,可是,现在的自己对过去一无所知,怎么才能瞒天过海呢?
“皇兄......”蓝萱避开炎逸烈火辣辣的目光,故作乖巧的嗫嚅道,“父皇还在等我们呢,要不你随我们一起去?”
炎逸烈扫了眼冷漠的蓝萱,又瞪了炎逸辰和青涯一眼,置气道,“不必了,皇妹有他们陪,不是已经足够了么?!”
说罢,炎逸烈像极了吃醋的小相公,甩手就走。
“莫名其妙!”蓝萱对着他的背影冷哼。
璐儿提点道,“公主,你以前和他关系最好了,这样冷漠一点都不像!”
“有什么像不像的啊,难道我还要模仿我自己啊?再说了,你不是说三年他都没去看我吗?那也算关系好?算了,三年不见,指不定他的改变比我还大!”
蓝萱的话虽有些玩世不恭,却也并不无道理。璐儿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忍不住小声提醒,“待会见了皇上,切不可慌了神!”
“知道啦,自己的爹怕什么?”蓝萱也学她的模样小声低估,对见皇上信心满满。
而两个女子互咬耳朵的模样,总让那些个男人看了,觉得甜蜜而温馨。
被炎逸烈打断的行程又继续开始了,听炎逸辰说皇上在百合宫等她,可是,还未到百合宫门口,蓝萱就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站在宫门口。
而最面前,最耀眼的,应该就是皇上了。
只见他一袭明黄龙袍,头发全白了,却精神烁利,有点鹤发童颜的味道。他身材高大,站在风中,那被吹起的明黄衣袂,依旧让人觉得他潇洒至极。
至于皇上右手边,那个端庄的女人就该是皇后了吧!头上的凤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她即使在人群中,也是极其的显眼。
不过蓝萱还是有些诧异,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年轻。
那是原配皇后吗?为什么感觉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距还是很大。
带着点点疑问和期待,坐在轮椅上的蓝萱离他们越来越近。这才发现,除了皇上皇后外,其余人皆是妃嫔和一些王子公主。
如此场面不禁令人咋舌,一个公主回宫,需要皇帝携所有后宫女人迎接吗?
那一刻,在众人脸上,蓝萱并未看见丝毫喜悦,反而都是一副不耐烦,甚至厌恶的模样。
她终于明白了炎逸辰的一句话:在深宫太过耀眼,本身就是一种罪!
而此时的她,面对这么多双暗恨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蓝萱偷偷瞥了眼身侧的炎逸辰,见他脸上的神情比在宫外还要严肃,那模样哪里像见到亲人啊,比见到仇人还要怨恨三分!
这皇宫的怨气果然将蓝萱煞到,她突然惶恐不能自已。
离百合宫越来越近,蓝萱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个不停。
终于,微微的“嘎吱”一声,轮椅在离皇上半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首先跪地行礼的是炎逸辰,他单膝跪地,恭敬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随即,青涯包括蓝萱身后所有的宫女侍卫,皆齐刷刷的双膝跪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样集体跪地,倒显得蓝萱鹤立鸡群了。她彷徨不知所措的看着周遭,直到皇上说,“都平身吧!”
蓝萱才如梦初醒,然而,她却并不急于起身行礼,而是满脸愧疚的看着皇上,柔声道,“儿臣双腿不便,不能向父皇及众位娘娘请安,还请见谅!”
此言一出,众妃嫔皆是一惊。这三年不见,蓝萱公主不但不知道收敛,还愈加傲慢了!
与此同时,蓝萱细细打量众人神情,见她们皆是一脸不屑的表情,除了皇上!
那一刻,蓝萱无非是想试一试,看看皇上是否如传言那般宠爱她。
果不其然,皇上一点都不生气,而是主动上前靠近蓝萱,宠溺道,“朕的萱儿回来就好,和父皇之间哪里还需要那么见外?”
随即又见蓝萱不能行走,震惊之余,也不似炎逸烈那样鲁莽的斥责,而是安慰她道,“萱儿不要怕,父皇的宫殿里有最好的御医,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他轻轻的抚摸她额前的碎发,这样宠溺的抚摸,让蓝萱温暖的心头却也带着丝丝酸涩,她突然有些愧疚,不该这样让一个老者担心,其实她的腿并非不能行走。
蓝萱冲皇上微微一笑,“父皇,儿臣没事,不用担心!只是三年不曾向父皇请安,还请父皇原谅女儿不孝!”
那样的笑容,比刚才不行礼的举动还让皇上吃惊。许久,这个一朝天子竟语气哽咽,“朕的萱儿终于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好好好......”
皇上一连说了几个好,弄了蓝萱一脸茫然。
事后,蓝萱从璐儿那才得知,自己以前因为母亲早逝,所以孤僻,自然也孤傲,纵然是对她宠爱有加的皇上,她也是爱理不理的,更别说笑容了。
当听到这个时候,蓝萱自己也吓了一跳,更加赞同上次炎逸辰的话了:她果然是个不结人缘的怪胎!
难怪这些亲人,除了皇上,一个个对她是冷冰冰的。
在宫殿外行了礼后,皇上竟亲自推着蓝萱的轮椅进殿。
蓝萱吓得大惊失色,她对他其实并没有多少父女之情,更多的时候,在她眼里,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啊。
她岂敢让一国之君替她效劳?
“父皇,您折煞儿臣了!”蓝萱诚惶诚恐的说着。
皇上却笑了,“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有什么受不得?”
那两个“最”字,蓝萱听得胆战心惊。都说树大招风,如今皇上这般明朗化的宠爱,无疑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啊。
然而,皇上无所谓,他自认有能力保护蓝萱。可是蓝萱心里猛地打起来鼓,炎逸辰的话言犹在耳啊。
在众人眼里,蓝萱已经是个残废,坐在轮椅上,纵然芳华绝代,也是个可怜虫。
可是,皇上的宠爱,让他们连可怜她的心都不曾有。这个出身比他们还低的女子,竟然夺取了父皇所有的宠爱,怎能叫人不恨?!
在这清冷皇宫,天子的宠爱就是一切。它会让你即使出身卑贱,也不必理会他人的眼光。就连那些品级高的人,都会刻意的讨好你。
这就是皇宫,天下至美女子的密集地,没有硝烟的战场,只为一个男人而战。
争宠,是她们踏进皇宫或出生皇宫那一刻,便要学会的生存技能。
在百合宫内聊了一会儿,多是皇上问,蓝萱答。
而问题也极简单,大多是问身体状况的,蓝萱只需要答“还好”就行。
至于一旁的皇后,也是象征性的关心了一下,便也没在多问。
炎逸辰和青涯以及那满堂的妃嫔和王子公主,都成了毫不相干的局外人,却始终陪着笑脸。
半天的功夫,就听着皇上拉着蓝萱问东问西,仿若要将三年的关心一次说尽。
蓝萱还算自如的应付着,即使没有记忆,父皇对她的宠爱,她也是感恩在心的。
虽然其余的人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她,但是蓝萱还是很高兴,她那彷徨不安的心终于落下,她终于有了依靠,有了家。慈祥的父亲,还有了这么多的兄弟姐妹。
这个大家庭,纵然不似寻常百姓家,但她依旧得到了温暖和照顾。
三年未见蓝萱,皇上关切之心表露无遗。他只顾和蓝萱寒暄问暖,竟连将旁人冷落都不曾察觉。
蓝萱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脸露倦容的说,“父皇,儿臣刚回宫,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父皇说。可是,奈何这身子不争气,儿臣有些累了......”
“这天底下,只有朕的萱儿敢在天子面前说累!”皇上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将蓝萱的无礼视作有勇气的表现。
他乐呵呵道,“好,快去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下,晚上我们再见!”
“晚上?”
“晚上,朕还在着百合宫为你接风洗尘!”
“啊!”蓝萱一惊。
然而皇上并未听出这惊叹中的倦怠,还以为她喜不自禁。
“快去吧,晚上朕派人去接你!”
“恩,谢父皇!”蓝萱有点受宠若惊的笑着,正欲示意璐儿推车。
却听一声甜甜的语调传来,“萱妹,三年不见,还记得姐姐么?”
那女子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一件素纱白裙,耳著明月璫,宛若夏日池塘里的一朵荷花。温婉自在,让人清新想要接近。
这样一身看似简单随意的打扮,却在人群中脱颖而出,远比那些个盛装打扮的公主们要出尘且清纯。
蓝萱当然不认识,她回头望向璐儿,可惜她站得太远,根本给不了她提示。
蓝萱硬着头皮迎上她温柔的目光,笑道,“皇姐,三年不见,你真是越发光彩照人了,让妹妹好生羡慕!”
“萱妹莫要取笑姐姐了,这玄浪,谁敢在妹妹面前自称美人,就是不自量力啊!”听是客套话,其实不然。
眼前的蓝萱,纵然一脸苍白,病弱之态,但愈发惹人怜惜。
她随即又转头对皇上行礼道,“父皇,萱妹离宫三年,恐怕这宫中变化大,她一时无法适应。请容许儿臣带她出去转转,一会儿,自会负责送她回宫!”
皇上沉声道,“你们姐妹俩也是该叙叙旧了,不过,红绡啊,萱儿身子弱,别让她吹着风了。”
“是,儿臣知道了!”红绡乖巧的回答,转而轻轻推着蓝萱道,“萱妹,我们走吧!”
“恩!”蓝萱点点头,心道:原来叫红绡啊!
璐儿急忙跟上,却听红绡道,“我们姐妹叙旧,你就别跟着了!”
“奴婢......”璐儿有些窘迫。
蓝萱不明白她的担忧,笑道,“呆会皇姐送我回宫,不用担心!”
说罢,就回头示意红绡可以走了。
本以为红绡真是为她做向导,介绍皇宫。却见她推着自己走了一座拱桥又是拱桥,始终一言不发。
被她这样颠簸有些疼了,在一处荷花池边,蓝萱提议道,“皇姐,我累了,就在这休息一会儿吧!”
“这么就累了?你以前不是挺能折腾的吗?”
冰冷的话语,让蓝萱心里一寒,她回头,只见红绡正瞪着眼,冷冷的看着她“皇姐......”蓝萱有些不安。
“哼,皇姐?本公主可受不起!”红绡说着,又问,“刚刚太子哥是不是去接你了?”
“是啊,怎么了?”
“他现在去哪里呢?”
“我怎么知道!”
“你会不知道?你说,你们又约着在哪里见面呢?说!”
刚还温柔的红绡,突然像个怨妇般逼问,蓝萱急了,“你是不是疯了,他去哪关我什么事?”
“你还敢跟我装?我不是告诉过你,离太子哥远点的吗?你竟敢不听!”红绡说着,竟动手掐蓝萱。
雪白的手臂,立即就红紫了一块。
蓝萱目瞪口呆的看着红绡,“你敢掐我?”
“掐你怎么了,你敢告诉父皇,我就把你和太子哥的事告诉过他!”红绡说着,还悍妇般拍了一下蓝萱的头。
蓝萱没有防备,一头撞在了轮椅的靠边上。
即使是这样,红绡也没有一点害怕,她料定蓝萱不敢告状。所以每每愤恨的时候,就找她发泄。
蓝萱越是得宠,红绡就打得越是有成就感。
见蓝萱敢放肆的瞪她,红绡怒道,“敢瞪我?你撞坏脑子了吧?”
“你才坏脑子了,你们全家都坏脑子!”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