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语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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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上课铃刚响过,教室头那边接着响起三声教尺敲击讲台的响声。这三声不紧不慢却铿然有力的响声,将正沉醉于教室里嬉闹的同学们惊醒。当同学们回眸定神看时,教语文课的李立山老师肃然站在讲台上。这节课是李老师上的第三节课。李老师人如其名,虽然个子不高也不大,但为人做事却异常认真,是全校出了名的严师。和前两节课一样,李老师左手捧着教本和粉笔,右手紧握刚击停的教尺,屏住气,板着脸,瞪得溜圆溜圆的两个大眼睛发出的两道严光,横扫着同学们,仿佛要将教室里所有的空气都凝结似的。李老师从教二十多年得出的经验总结:凡新生入学,都要在学期伊始时把学生的上课纪律定格好。否则,今后即使花上更大的力气,也难以维持良好的课堂纪律。

李老师使出的这一招,对海子等上过幼儿园的居民同学很有效果。他们听到教尺敲击的声音便知道老师发怒了,马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但对像郎子这些农村来的学生还是起不了很大的作用。郎子见同学们纷纷赶回座位,也匆匆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我要拉尿!”当他的屁股坐到座位时,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方便,于是边说着话边解裤带边向厕所跑去。“我也要方便!”莲子说着也跟了上去。水子感觉还很不习惯,他站在教室中间愕然地看着同学们,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见到大家朝自己大笑,他瞪大眼睛扫视了同学们一眼,再噘着嘴巴怒气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同学们,还记得上课要怎么坐吗?”李老师终于开口了,但脸上的表情和声音还是那么的严肃凝重。李老师上课节节如此:首先整顿好课堂纪律再上课。

“记得。”同学们边回答边挺直腰杆把自己的双手反回背后拉起来。

“好啦,上课!”见同学们坐好了,李老师凝重的声音才稍微缓和了点。他从腰间别着的眼镜盒里拿出别致的眼镜架在鼻梁上,一本正经的上起课来。

“同学们,现在打开这一页,”李老师翻开了第一课,右手将课本举起,左手举过前胸拐到右上方指着第一课,扭过头,目光穿过镜片看了看自己所指的课文,接着马上又将头转了过来,低下前额,睁大眼睛,让抬起的目光从眼镜上方射出去,扫视着同学们,“是这里,见到了吗?”

“见到!”“没见到!”“在哪里呀?”不问还好,一问整个教室就吵嚷了起来。知道的走过座位告诉不知道的;不知道的又走过座位向知道的讨教,有的甚至从教室头走到教室尾。整个教室都哄哄的乱了起来。

“啪!啪!啪!”随着教尺敲击讲台的声音再次响起,李老师的脸上又严肃了起来,口中一板一眼的郑重说道:“坐回自己座位!”

乱起来快,静下来也快。听到教尺的响声,同学们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李老师的目光再次扫视了一遍同学们,见到同学们都坐好了,于是又有板有眼地讲起课来。

“同学们,我们上一节课学的这几个字怎么读,大家还记得吗?”“记得。”“什么字呀?”“日——月——水——火。”“好,我们今天要学的是这页的四个字。”李老师指着新一页的课文说。

“大家看第一幅图,这幅图是什么?大家知道吗?”“知道,是‘山’。”今天要学的是“山石田土”四个字。在同学们当中,读过学前班或幼儿园的同学都学过“山”字,都能很快作出回答。部分认真的同学,尽管没有学过,但看到课本上的山的配图,也能顺利地答上来。“大家看看我手上这幅图画”,李老师从讲台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形象“山”字问,“这是什么啊?”“这是山!”同学们回答。“是的,比平地高出来的又高又大的地方就是‘山’”,李老师嘴里滔滔不绝地讲课,脑子像发现什么似的,头突然向右略偏一下,严厉的目光从右镜框的上方射出,瞪了一眼郎子,马上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郎子没有读过幼儿园或学前班,但他已跟自己的大哥大姐学会了这课的四个生字。即使没有学会,他的心也专注不下来。上学虽然只有三天时间,这三天的中午,他们三个早早就来到学校。他们来到之后不是在教室学习,也不是到运动场上玩耍,而是走出校外去,游遍了学校周围的山山水水。他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座位上,心已完全潜入了这几天所走的山山水水里面去了:都秋天了,铜锣岭那三棵松树上,三个鸟窝的鸟宝宝应该不在窝里了。牛坡塘北角的凤凰树上的那窝小喜鹊肯定还没出窝,昨天中午还见到小喜鹊的爸爸妈妈叼着小虫飞回窝里去;这窝喜鹊要是能抓下来该有多好啊!应该是又肥又大的,兴许有五个鹊宝宝吧?养两个宰三个,那鸟粥该有多么的美味可口!和尚岭脚下那口石窟窿泉水洞里的花星鱼呀,可是少见的大,但很难抓得到,多可惜啊!沙琅江合水口处准有二十多斤的大鱼,下雨时应该也会出来吃钓的,会不会把钓拖进江边的竹林?怎么才能把它拉上来?他的头和身子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眼睛呆呆的向着黑板,样子像很认真,其实什么都没看。如果不是那圆溜溜的童脸上流露出的时而沉思时而兴奋的情绪变化,其形象与穿着童服的木偶绝无两样。李老师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他的心肯定不在教室里了,但考虑到他虽然没有专心学习,却不影响上课,也就没有当场批评他,而是准备在课后找他谈心。

水子却是个坐不定的孩子,闲着无聊就觉得手痒痒的,整个身子就感觉不舒服。他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练习本,拿出削笔刀割下一页纸,三下五除二将那页纸折叠成飞机。他知道老师上课时不能把飞机放飞,刚折叠好的飞机又不肯让它就这样搁置着,便用右手拿起飞机,从自己和同桌的桌面晃来晃去,嘴里还不停的模仿着飞机发出呜呜的鸣声。为了不让老师发现,他将声音压得很低,那声音只有他和同桌才能听到。“别在这吵嚷嚷的,听课吧!”同桌怕他影响自己的上课,又怕开口阻止他被老师发现而批评他,只用手将他的手压了下去。李老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他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在老师的眼底。他抬起头闪了老师一眼,想看看老师是否发现自己搞小动作,却发现老师眼睛的光芒从眼镜的上方射出,正好与自己的目光碰在一起。“老师发现了!”他心里嘀咕着,手触电一般把“飞机”丢到了桌底下。

莲子上课不胡思乱想,也不玩耍东西,但精神也不够集中。她的眼睛游弋在老师、郎子和水子之间。“嘻嘻!”她的目光随老师的目光落到郎子的身上,看到郎子那胡思乱想的傻呆样和老师看郎子的滑稽样,禁不住掩嘴偷笑起来。见老师用严厉的目光紧紧瞪着水子,而水子却全然不知,她又非常担心和着急。她为水子跺脚,水子玩耍得太投入而毫无发现;她想走过去推一把水子,却又被老师逼人的目光击了回来。她为水子急得流了一身汗。

李老师一丝不苟地从一笔一画的写字笔法及笔顺,字体的整体布局及字形,讲到每个字的具体意义,再讲到简单的组词与词解。按照套路完成了授课任务。李老师开始检查自己上课的效果了。“黄广水同学,”李老师一边擦掉黑板上的字一边叫,“你到讲台前,在黑板上把这课学的这四个生字写出来。”水子上课最不专心,老师首先拿他开刀。水子知道自己写不出来,慌慌张张地挪步到讲台,拿起粉笔一动不动的站着。“好,你站到这边来。”李老师把他引到讲台的左边站着,“你看别的同学写吧。”“杨海同学,”在这节课中,全班同学要数海子上课最认真。凭李老师的经验,知道海子定能很好地完成这任务,“你上来把这节课学的四个生字写出来”。“好的。”海子连书也没看一眼,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按照笔顺规则的要求,一笔一划地在黑板上写出了工整、有力而娟秀的“山石田土”四个生字。

“好,现在请黄广郎同学讲下,”杨老师没有接着对刚才两位同学的表现作评价,而是继续提问下去,“这‘山’字是什么意思?”郎子的口虽然跟随着同学们的声音对老师的提问作着敷衍性的回答,但他的心仍然沉醉在学校周围的山水里。老师突如其来的提问郎子全然不知。同桌的燕子见他好像着了迷似的,对老师的提问毫无反应,便用手在他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等他突然怔了一下,把眼睛转过来时,燕子再用下巴向前快速的翘了一点,暗示老师在提问他。他霍地站了起来,却茫茫然不知老师在提问他什么。整个教室的气氛马上紧张了起来。“广郎同学,”等到他缓过神来,老师用异常严肃的话问道,“知道老师在问你什么吗?”“不知道。”“你理解这‘山’字是什么意思吗?”这下郎子可犯难了。如果老师要他写,他可以把课本上前几课的所有生字全部一口气默写出来。在上学之前,他的伟子哥找了上年级同学的旧书给他,要他提前学习。他凭一时的兴趣,把前几课的字都学过了。他以为这样学已经把这些字全部学会,所以才三心两意地对待上课,没想到这只是一知半解,会读会写不会理解。他埋怨哥哥姐姐没有教会他理解这些生字,但他知道,这埋怨已经迟了。埋怨也没什么用了。“我知道,”他没有听课,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理解,但他不能像水子那样木木的站着,于是嘟着嘴巴硬着头皮作解释,“这山我们那边很多很多,屋前屋后都有。”“哈哈哈……”郎子滑稽而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啪——啪——啪”,三下教尺响起,教室又恢复了平静。“同学们啊,刚才大家都看到了,”老师开始总结这节课了,“你们说,杨海同学写得怎么样啊?”“很好!”“他为什么能写得好啊?”“听课认真!”“黄广水同学的生字写得好吗?”“不好!”“为什么呢?”“上课不认真!”“黄广郎同学回答得怎么样呢?”“也不好!”

“是的,大家都知道了。”李老师是个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师,师生之间的几问几答既活跃了课堂的气氛,调动了教与学的积极性,提起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又培养了学生的判断能力,让学生明确知道了应该怎么上课。李老师用总结的话强调说,“听课专心是非常重要的:专心听课的就能学会;三心两意听课的,只能学到一半,或者学不到;无心上课肯定学不好。大家说是吗?”

下课了,莲子挂上书包匆忙跑到郎子的桌子旁边,在他的右手臂上用力拧了一把,然后“哈哈哈”地笑着向教室外面跑出去。郎子被莲子拧痛了,书本还来不及放进书包,便一手拿着书包,一手拿着书本,匆匆的向外面冲出,去追赶莲子。水子见到他们两个跑了出去,也跟着追赶了上去。郎子先追上莲子,他知道莲子拧他的那一把是开玩笑的,但他也要用开玩笑的方式假意报复回莲子。他伸出手正要拧莲子,却被莲子用那不停的笑阻止了。“郎子哥,你先别闹,你看我的样子”,莲子在书包拿出一副用硬纸片做成的眼镜架在自己的鼻梁上,然后圆睁大眼,两个眼球像猫头鹰寻找猎物似的左右扫视两下,再撑起上眉,模仿老师窥看郎子的射眼,屏住气,目光直逼郎子。莲子那滑稽的样子,逗得刚追上来的水子开怀大笑。水子上课虽然不专心,但老师这样看郎子的这个时候,水子正好看着莲子,见到莲子在看着老师掩口偷笑,便也顺着莲子的目光看,因此发现了老师看郎子的这一幕。见水子和莲子的样子,郎子给弄得一塌糊涂,他不知莲子为什么装出这个滑稽样,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捧腹大笑。等到莲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他才恍然大悟。“还有你呀,老师怎么看你你知道么?”莲子转向水子说,“老师瞪眼看你时咬着牙关,瞪了好久好久,连眼睛都瞪红了。我都为你急得捏了一把汗。你倒好,只顾着自己尽情地玩耍。”说到这,莲子将他们两个连在一起吓唬说;“这回好了,你们一个上课胡思乱想心不在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尽情玩耍。全班同学都已看见了。看老师怎么收拾你们!”莲子说完,感到自己太滑稽,于是禁不住又吃吃地又笑了起来。两位听到笑声,才感觉到自己上当受骗被作弄,马上追赶上去,要打莲子。三人边追边笑,那快乐的笑声在放学的路上久久回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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