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乘鹤远远望见皇帝明黄色的华盖往自己这边移动时,脱口而出一句:“为什么每次我一和你相见,他便会如火如荼地赶来,每次都这样……”
子骋动了动嘴唇,却只在心里说:“如果不放心我,又为什么把我放在身边,泱泱国土,随便找一个角落安放我,便再不用如此费心提防,这又……算什么呢?”
到中午时,雪夹着雨点子洒落下来,皇宫到处湿漉漉,每一个犄角旮旯都透着阴瑟瑟的冷。
允澄很厌恶这样的天气,呵斥内侍:“混账东西,为何这么冷的天,宫里却不烧炭取暖?皇后的寝宫,冰冷得好似地窖。”
乘鹤却是听赵嬷嬷说过,所有殿阁烧炭取暖,正正巧是明日,遂告知允澄希望他莫生气,却被允澄硬生生堵回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若冻病了怎么办?医者不自医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这到底是心疼自己,乘鹤无语。只是,好像今日皇帝的坏脾气,是从输了子骋一盘棋开始。他们实则常常对弈,只是每次子骋都收敛棋艺让子与无形中,叫允澄赢得很舒心。但今日,子骋却招招奇险步步紧逼,虽然叫允澄斗杀得好生痛快,可他到底是反应过来,原来从前每一盘棋,子骋都不曾好好陪自己下。
“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望着一脸没好气的皇帝,乘鹤哑然,她立在桌边垂首拨弄着暖手炉,铜环轻轻叩击在炉身,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很快有宫女内侍进来烧起了炭炉,阴瑟瑟的屋子不多久便暖和起来,乘鹤也是见过好东西的人,却不知世上还有这么好的炭,竟一点烟尘也没有。
她好奇地凑在炉子前,盯着那被烧红的炭块,看着看着便迷了眼,直嚷嚷眼睛疼。
允澄随手取了茶杯,手指沾水点在她脸上,拍着她的额头说:“哪有你这么皮的人,烧炭有什么好看的?回头呛到肺里,叫你咳嗽一个冬天便老实了。”
乘鹤无辜地看着她,方才那炭火的红还不曾从眼睛里退散,益发连允澄的脸看起来都是通红的,她看见他面上对自己的娇宠之态,稍稍放心,便任由性子嘀咕开:“你怎么这样小气呢?子骋偶尔赢你一盘棋而已……”
允澄的脸色突然变了,连他自己也察觉这一份反常,轻轻推开乘鹤,转身走开。
乘鹤追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袂,“你真的生气了?”
允澄静默,有些话他藏在心里,是一辈子也不会对别人说的,可他真心疼乘鹤,这又是另一种感情。
“皇……允澄。”乘鹤直呼他的姓名,“你到底怎么了?回来到这会儿一直都闷闷不乐,又是朝政上的事烦扰你了?”
允澄转过身来,将软软的目光落在妻子的身上。
乘鹤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我不该多问你朝廷上的事,可是……我在乎你……”
“乘鹤,你不能只在乎朕,你是皇后,不是普通人家的妻子,你要在乎的还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你……”允澄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犹记得自己对乘鹤,是没有任何要求的,怎么突然就这样,起了如是的心思,会希望她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后”呢?
“我明白。”乘鹤低下了头,将心里的话藏了起来。
“往后,不要单独和子骋见面了,有些事连朕也难以控制,譬如流言蜚语……”允澄淡淡地说着这一句,却不知自己平平的语调实则宛如那窗外的雪珠子——扑在脸上,如刀锋划过般刺痛。
“呼”一下,殿门被强风吹开,冷风打着卷灌进来,让本身处温暖之中的两人同时打了冷战。
“冷。”乘鹤呢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