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她的绝地反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再次回到萧府,只觉得繁华依旧,却只是一副空壳罢了。没有男主人的府邸,显得是那样的没有生气。

老夫人本就一直在院内静养,人老了身子越发不好了,外面的事,无双特别交代谁都不许跟老夫人讲,故她一直还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如意知道无双回来,再也不出去了,满心欢喜,毕竟过去时常应付容夫人、老夫人让她够呛,且这样长期不在府内,亦无法给老夫人请安,所受埋怨良多。

然而,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无双换回女装独坐在西院,屋内马蹄莲开得正旺。可是,她看着却没有半点舒坦,脑中全是萧君奕跪在皇上面前的样子。

他的额头被皇上砸伤了,不知道有没有就医,她很担心,转而一想,都是要斩首的人,又怎会有人在意那一点伤,自然是没人医治。

死牢也不是她可以去的,无双辗转反侧,整整一晚,她无法入眠,坐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

过去,虽然他也不在身边,可是,从未如此恐惧过。

那一晚,简直就是煎熬。

屋外下起了稀稀疏疏的小雨,春雨连绵,下了整整一夜。温度陡然剧降,比起那冬日竟还要寒上几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无双拿着出入宫廷的令牌去往皇宫,然而还未进去,就听闻,早间有大臣为萧君奕求情,被皇上驳斥,称再有为萧君奕求情者,一同治罪,推出去就斩了。

因而,那些和萧君奕尚算有些交情的人,已是不敢开口。

无双入宫,想着皇上素来最听兰妃的话,第一时间便去了琉璃宫,可是,仿若知道萧府要来人一般,女官阿细守在宫门口,说兰妃娘娘身子不适,在静养,不宜见客。

无论无双怎么恳求,阿细都不许她进,兰妃本就对帝王冷淡,宠爱也大不如前,这般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又去给一个谋反者说情,岂不是越发惹怒皇上,以谋反论罪么?!

为了兰妃,阿细是绝不会让无双进去了,她恳求无果,终是想起那日兰妃和皇上相处的种种,也深知其处境,便也不再为难。

宫里宫外关于萧君奕的事已经传遍了,加之皇上态度严厉,已是没人敢多管,纷纷明哲保身。

千雪求过皇上几次,说自己是受人利用,说萧君奕无罪,这些,在皇帝耳里,不过是她幼稚少女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言。

皇上自是不信的。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恒王,尽孝尽忠的都是恒王。他依旧卧病在床,身边的儿子们,只有恒王虽然双腿不能行,但依旧每日入宫,风雨无阻。

昨夜下了整整一晚雨,今日也未见放晴,寒气也未散去,极为阴冷。

无双在兰妃那里碰壁,没有办法,不得不改道去凤仪宫。

然而,同样的,也吃了闭门羹。

“我要见皇后!”无双不肯离去。

“皇后娘娘说了,今日身子不爽,不见客。”宫女回道。

无双已经是豁出去了,从身上拿出一个发钗交与宫女,“这是皇后娘娘遗落的东西,被我意外捡到,今天就还予皇后娘娘。”

那宫女仔细接过发钗,确实是皇后娘娘最爱的凤头钗,也难怪她以前每日都戴,最近都没戴,原是不见了。可是,以往她喜爱的东西,就算不见了,也要将皇宫翻个底朝天的找出来,如果实在找不出来,也要重打一个。

可是,为什么凤头钗不见了,皇后从未提及?

宫女疑惑的拿着凤头钗去了凤仪宫,皇后此时正在给十皇子梳头,宫女上前道,“娘娘,镇北王妃求见。”

“本宫都说了身子不舒服,不见不见,你是聋了吗?”皇后漫不经心的斥责着,怕吓到十皇子,声音尽量很低。

宫女伏地请罪,“娘娘恕罪,奴婢也是这样说的,奈何王妃不走,定要见您,还给了奴婢这个,说是娘娘掉的。”

“什么东西?呈上来。”皇后说着,并没有扭头去看。

直到宫女将风头钗呈上,她才大惊失色的将它夺了过来,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娘娘,怎么呢?”宫女看着皇后花容失色,一副很恐惧的样子,纳闷不已。

皇后跌坐在锦凳上,双目失神,十皇子头发还没梳好,扭头看着皇后,“母后、母后……”

皇后恍然惊醒,看着十皇子更是心中一阵不安。

“您怎么呢,母后?”十皇子拉着她的手。

皇后忙扭头问宫女,“她人呢?”

宫女一时也懵了,没会过意。

“萧夫人!”她还是习惯了这样称呼萧君奕、称呼无双。

“她还在门口,应该没走。”宫女忙答。

“快去让她进来,快!”

“是。”宫女来到凤仪宫宫门口,果然无双还在,她道,“娘娘请您进去。”

无双也不想和她客气,并未回礼,大步走了进去。

里殿内,十皇子在,皇后看着无双的目光是既愤怒又恐惧,忙道,“十皇子,你先出去。”

“是。”

十皇子听话的跑了出去,正碰从门外进来的无双,他上前道,“师娘。”

“十皇子这是要去哪儿?”无双俯身问。

“去军营啊!”

无双微惊,抬眸看着皇后,“难道皇后娘娘没有告诉十皇子,军营已经没呢?他师父被皇帝抓了,要处斩了,要死了,十皇子就算是去,也见不到一个人,难道这些皇后都没说……你逼死十皇子的师父,就想这么算呢?”

“沐无双!”皇后急了,果然,十皇子一听就跟她闹,“母后,师父要死了吗?母后……”

“别听她胡说,出去玩。”

“我可没胡说,十皇子可以去问皇上啊。你师父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的道理,先生有讲吧,这会儿你师父有难,你是不是该去求你父皇饶了他?”

十皇子真听信了,要去玉清宫找皇上,皇后着急道,“嬷嬷,将他带到偏殿去,不许他出门。”

“是。”嬷嬷领命将十皇子抓住,那小子一个劲的嚷嚷要去找皇上,皇后气得不轻,只能将怒火发泄到无双身上,“你放肆,进来到现在,可曾向本宫行过礼?”

“皇后娘娘吉祥。”无双如她所愿,欠身行礼。

这么听话,皇后觉得索然无趣。十皇子被带下了,她也遣退所有下人,站在殿内对无双道,“十皇子不过是个孩子,就算他去求皇上,又能有什么用?”

“就算没用,让他知道母亲是这样歹毒的人,也是有好处的。”

“你……”皇后气急,“好你个萧夫人,连孩子都不放过。”

“皇后有什么可指责我的?上次你借十皇子之手给我下毒,岂不是更卑鄙龌龊?”

“沐无双,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觉得我不尊重你吗,皇后?可是,你都不曾尊重别人,哪还能奢求别人回敬?今天所来为何事,皇后应该心知肚明。你假传消息给萧君奕,害他入狱,就想这么全身而退吗?”

“假传消息?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本宫传的?谁能证明?军营里的人吗?还是那个副将,亦或萧君奕,呵,真是抱歉,他们好像都锒铛入狱,没有作证的资格了。”

“那我总有吧!”

“你?为了自己的丈夫,徇私枉法,皇上会信你才怪。”

“你以为,就这样,你就能一手遮天呢?我实在不明白,您这次到底想怎样?萧君奕是您的人,素来尽心尽力的为您为十皇子,可是,您却背后捅刀子,您不会自责吗?再怎么说,他也是十皇子的师父,又岂会不护十皇子?”

“居功自傲者,自古就是这个下场。本宫不能因为他是十皇子的师父,而有所偏袒,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呢,何况区区一个将军,难道也要破例吗?再者,萧君奕何时是本宫的人呢?皇上素来厌恶结党营私的,你可要仔细你的嘴,切莫胡言乱语,敢中伤十皇子,小心连你也一同问斩。”

“皇后不必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听得见就给本宫出去,别再为萧君奕的事来烦本宫,皇上可是下令不许求情的。他没有下令满门抄斩,你就阿弥陀佛了,还不自求多福去,居然还找到宫里来了。”皇后转身,一副不打算理睬她的样子。

无双冷笑,“既然皇后不打算救他,那我只有自己去找皇上了,并好好说一说那凤头钗的渊源。”

“你给我站住!”皇后终于急了。

无双停了下来,扭头看着皇后,“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凤头钗……”皇后拿着凤头钗走了过来,“你哪来的?”

“这皇后之物,岂可随意遗落?恕无双斗胆,提醒皇后以后行事可千万要小心。”

“本宫问你,哪里来的?”

“捡的。”

“哪里?”

“皇后在哪里掉的,我自然就是在哪里捡的。”

“你少蒙本宫,说不出个出处,休想本宫饶你。”皇后恶狠狠的警告。

无双笑,“皇后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在宫中西南角的那处佛殿,皇后,这样你满意了吧!”

皇后大骇,刚才还佯装镇定的神色,荡然无存。她紧握着凤头钗,目光盯着无双,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在这节骨眼上,败给了一个小丫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皇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无双也并非要以此威胁皇后,只是救夫心切,还望皇后理解。”

“少跟本宫冠冕堂皇,沐无双,今天你也是胆子大啊,敢来我凤仪宫,本宫也不怕告诉你,就是有来无回!”说着,作势欲喊人。

“皇后尽管喊好了,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你的丑事,看你还有什么脸活,又看皇上如何饶得过十皇子。”

“本宫若要杀你,轻而易举,你以为会给你喊的机会吗?”说话间,那凤头钗的尖头已然抵在无双的脖颈处。皇后真是狗急了跳墙,居然亲自动手。

无双笑了起来,“皇后,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我既然来了,就想过有杀人灭口这一招。你的那点丑事,我才不屑说,可是,你若杀了我,自有人将那些佛堂里的恩恩爱爱描叙个仔细,宫里宫外从来就不乏我的人,你有本事就试试,看咱俩谁死得更惨!”

“你……”皇后气急,钗子已然刺破了无双娇嫩的肌肤,血滴渗了出来。

无双心猛烈的跳着,皇后的脸已经气白了,或者也可能是吓白了。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此刻,脸已然是煞白煞白了,皇后的凤头钗刺得她也好痛。

可是,她还要强装不怕的样子,慢悠悠道,“无双真是服了皇后,这么大的罪证居然敢养在身边,皇后好胆量。”

“你给本宫闭嘴!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杀了你。”

“你杀好了,大不了咱们玉石俱焚。我无所谓,本就是贱命一条,可惜了皇后和十皇子,人中龙凤,呵呵……”

“你少唬我,一个钗子能说明什么?”皇后勃然推开她,将凤头钗扔到地上,那凤头顿时就给摔断了。

无双捡起那凤头,啧啧道,“太吓人了,皇后娘娘,您这是在自取灭亡。”

皇后确实觉得自己的脖子仿若被人掐住一般,连呼吸都困难,而这个掐她脖子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就后悔当初怎么就给解药了呢,如果那时候毒死她,现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无双对峙着,好半响,皇后稳住气,回大殿喝了好几口茶,才静了下来,“萧夫人说笑了,佛堂能有什么事?你可别唬我。诽谤皇后,可是要受凌迟的。”

“佛堂那般清净的地儿,平时鲜少人去,皇后还真会挑啊。你以为吓唬我两句,我就怕呢?如果说我诽谤你,你大可自证清白啊,例如,让十皇子和皇上来个滴血认亲,或者是个别的什么也行,反正这混淆龙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皇上要听到哪怕一丁点风言风语,都会滋生怀疑,到时候,恐怕您这凤仪宫是住不久了。”无双无所谓的说着,其实这事也是她去佛堂才知道的。

宫里东南西北四处角落建有佛堂,是先帝信佛而修建,可是到了现在这个皇帝,压根就不信这些,虽还保留着,却已是没有僧人,偶有人打扫罢了。妃嫔们都知道皇帝不信佛,自是为了讨好皇上,纷纷不去。这就将佛堂全都给空了下来,甚少人去。

无双本也不信佛,只是那段时间萧君奕出征在外,她心神不宁,一次陪萧玄钰进宫的空隙,自个去了一趟。

只是这一趟,竟让她发现皇后贵为一国之母,竟与他人私相授受,且还珠胎暗结,育有十皇子。

而皇上常年对皇后的冷落,也致使她心灰意冷,为保地位,与人偷欢生育一子。如今所求的,也就是让自个的儿子一登大统。

其实,无双将这说出来,皇后、十皇子必死无疑。可是,她不能说,只因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她也认识。

如果说出去,全部都得死,她虽恼急了皇后,却也得顾及旁人啊,更何况,十皇子,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无双也不忍心他身首异处。

所以,哪怕知道此事,她也没有说,谁都没说。

于她而言,宫中的争斗,向来就与她无关。可是,这回事关萧君奕,她也被迫卷入,那些本想烂在肚子里的秘密,她还是找皇后摊牌了。

皇后听无双方才的一番话,心中所有的强硬轰然倒塌,她已然知晓,无双定是什么都知道了。这样的人,留不得。可是,这样的人,她也杀不得。只因无双死了,恐她的同伙将消息四散。那样,她和十皇子就真别想活命了。

无双没有说错,她是胆大包天了,居然将罪证生了出来,活活的养在身边。十皇子大了,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可是,她记得大皇子、五皇子,自小承袭皇上的特点,长得就俊美不凡。她很怕,很怕这十皇子会越来越不像皇上。

皇后一直不说话,呆呆的望着茶杯里的茶发呆,无双走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道,“萧君奕不是皇子,不会和十皇子争夺帝位,你何必苦苦相逼?我也不是真想把皇后怎样,更不想十皇子有事,这次,咱们就做个交易,您救萧君奕出来,我就将佛堂看见的、听到的彻底忘记,以后若再提及半句,愿发毒誓……”

“死无葬身之地?”皇后替她说完下半句。

虽然太狠,无双还是点了点头,“皇后以为如何?”

“萧君奕谋反,不好办。”皇后蹙眉。

“恳请皇后救他一命,您是皇后,定有办法。”

皇后也为难,“皇上说了,谁都不许求情,否则,拖出去斩了。”

“皇上真斩了谁?”

“尚无。”

“皇上不过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皇后就被吓住呢?”

“就算本宫去求情也没用,皇上对本宫素来冷心冷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皇后不过是个傀儡,不值一提。”因听无双说会死守秘密,皇后暂且信了,语气也缓和了些。

无双道,“皇后一人求,自然是没用,你要带着十皇子去,还有您手底下的人。你别说你手底下没人,那些大臣,岂会没您的人?这么多的人求,皇上不可能都杀了吧!再者,您一国之母,岂是他说杀就杀的?且说这回边界虽然大胜,但邻国也没有彻底臣服,最近不也说又在滋事么,且还勾结了其余小国,准备再次来袭吗。您可以以此来规劝皇上,只要西北有战事,就少不了萧君奕。虽然皇上会生气,但也会明白,现在局势不稳,最熟悉西北的人非萧君奕莫属。在外战面前,他定不会草率的杀萧君奕。这些利弊,皇上固然明白,只是一时气头上,没心思去想,这些,都是需要皇后给他疏通疏通的。”

皇后大惊,惊的不是别的,正是这小丫头,心思竟如此缜密。上次见她,只觉得她言语虽乖巧,但有股不听话的劲儿,遂不大喜欢。此番,太聪明,更是喜欢不起来。

留着,终将是心腹大患。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只能一起救萧君奕,她和无双之间的交易,让她必须放下所有戒备,全力救人。

早知道这沐无双握了她的把斌,就不该招惹他们。皇后越想越来气,和萧玄钰费尽心思的设计萧君奕,利用了千雪、无双,现在呢,却要反过来救他,真是折腾!

皇后道,“既然你都部署好了,本宫就试它一试,若皇上执意杀人,本宫也没有办法,再保不住,你可别怨本宫。更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宫什么。”

“是,无双谨记。”

“但是,你别忘了,皇上的话也在前头,谁敢求情,就人头落地。这,枪打出头鸟,总要有个人第一个来吧。你可别说让本宫的人去,若皇上真下杀令,斩了,后面就没人敢求了,满盘皆输的事儿。”皇后一想,还是觉得不妥,“你替本宫保守秘密,本宫可以为你办别的事,让你衣食无忧、富贵无双,你要什么都行。就是萧君奕这事,本宫以为太难办。不是不帮,你威胁我也没用,帮不了。”

“皇后是一国之母,如此出言反而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只需要你施压给皇上,命群臣求情,至于第一个出面的人,自然是民女。我是他的妻子,义不容辞,那出头鸟,就由民女来当。若民女没死,还请皇后勿要失信,势必一同恳求皇上。若我死了,那就……”

那就还有什么可说呢?无双笑笑,起身道,“皇后着手安排吧,我先行去了。”

无双说着,动身出凤仪宫,皇后看着她离去,那略显削瘦的身子从高高的宫门而过,她突然觉得渺小极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卑微渺小的女子,今天却给了她太多太多震撼。

是的,她怕她,哪怕她是一国之母,她也有怕的时候。

————————————————

玉清宫。

昨夜下雨,地上都有了些许积水,天空阴沉得很,似又要下雨。

皇上的身子就怕这阴雨天,心情也不大好。千雪因萧君奕的事,求情不行,反而过激说错话,惹怒皇上,被关了起来。

也因为这,好多想求情的人,也不敢再求了。

大皇子从外归来,听闻此事,也很是意外。他想看坐山观虎斗,可是,是想看恒王和皇后斗,如今这萧君奕是丧家之犬,也非皇后之人,这样斗起来,显然是恒王和皇后赢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看着萧君奕,大皇子就觉得皇后、恒王联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不禁也有些不安了。

经过几番深思熟虑,思来想去,上次萧君奕救他,虽然也是为了留他牵制恒王,但是毕竟是救了。他也没想报恩,只是觉着,若此番,皇后这般赶尽杀绝,萧君奕定然是死了心的,这投靠无路的人,如果他大皇子肯收留,他定是感激涕零,加入自己的阵营。

如此,有了萧君奕,岂不是如虎添翼。

大皇子如斯想着,已经动了救萧君奕,且拉拢他的心思。

奈何,皇上的杀令在前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所有人都处于观望中人,而皇子间的争斗,今天杀他,明天救他,之间相连的,从来就只有利益。

而现在,这种平衡快要被打破了,恒王几乎要横扫所有了,那些皇子们人人自危,已是惶惶不可终日。

此刻,皇上躺在床上,千雪被禁足,伺候他的只有萧玄钰。

皇上吃过药,又吃了点粥,觉得身子好了点。虽然外面极阴冷,但屋内有暖炉和香炉,氛围还是极好的。

皇上提议,“恒王,陪朕下一局如何?”

萧玄钰道,“儿臣自是乐意得很,只是父皇身子不好,还是改日吧,一切身体要紧啊。”

“无妨,你也别紧张,弄得朕病入膏肓似的。”皇上说着,命人摆棋局,才和萧玄钰下了一半,就听外面候命的小太监道,“皇上,萧夫人求见。”

萧玄钰微惊,萧夫人?这疾病缠身的萧夫人,终于露面呢?

皇上面色一凛,手执黑子“啪”一声落下,“定是来给萧君奕求情的,不见!”

小太监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萧夫人不肯走。”

“你可将朕的话告与她?若再敢为叛贼求情,杀无赦!”皇上脸上已经有愠色。

小太监看着外面跪着无双,战战兢兢道,“奴才已经说了,可是,萧夫人说,萧将军是被人陷害的,请皇上放了他。若皇上不答应,她就长跪不起。”

“长跪?那也要她有命跪!”皇上恼道,“当朕的话是戏言吗,这么多人不敢吭声,偏她敢来和朕作对,朕今天就要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和叛贼勾结,觊觎朕的大梁江山。来人,去将那冥顽不灵的谋反同党推出去斩了!”

“是!”侍卫领命,二话没说就出去了。

萧玄钰不禁侧目去看,透过薄薄纱窗,看不清容貌,只见一紫衣女子跪在地上,不肯离去。

他和这萧夫人是有一面之缘的,只是当时在宫里,回廊幽暗,竟不曾记起她长什么样。只是恍然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她差点成了他的王妃,可是,也同样注定了,只是差点,她依旧成不了他的王妃。那个位置,天意如此,是要留给阿九的。

至于侧妃,从来就不需要他操心,太后见他如今形势大好,已经给他张罗了好几门亲,有他的表妹张氏,也有朝中重臣之女……

“皇上……”侍卫也回来了,皇后不悦,抬眸一看,那萧夫人还在,登时就恼了“朕的话,现在是没人听呢?朕说推出去斩了,你们是聋了,还是一个个都想学萧君奕造反?!”

“皇上……”侍卫战战兢兢道,“萧夫人说、说……”

“说什么?”皇上烦躁不已,一个萧君奕入狱,天下都要翻了似的。

“萧夫人说她怀孕了!”

“那又如何?”皇上怒在心头,脱口而出。忽而转念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萧玄钰也是脸色微变,“父皇,这……我朝素来就有令,哪怕妇人有罪,若身怀有孕,都是不能处斩动刑的。”

这打也不行,杀也不行,皇上拿着黑子,还真是举棋不定。萧玄钰冲侍卫摆手,示意赶紧赶走得了。

可是,那萧夫人也倔,怀孕了都不肯走。

中途皇上也宣太医看过,确实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皇上身边的李公公道,“皇上,这可怎么办?萧夫人怀孕,也不能拿她怎样,这可如何是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皇上更恼了,一个天子居然还治不了一个妇人、

“随她,朕也没罚她,她要跪就自己跪去。”

萧玄钰道,“这天也要下雨了,想来一会儿就走了,父皇也别动怒。”

劝了一会儿,皇上才消了点气,这棋也没法下了。躺回床上,冲萧玄钰道,“你今日可有它事?”

萧玄钰摇摇头,“没有。”

“那就陪朕会儿,有些发闷,弹个曲子给朕听听。”

“是。”萧玄钰领命,不一会儿就有人将琴拿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抚在琴弦上,轻轻一拨,轻柔的语调婉转而出。

皇上喝了点白热茶,不去想外面那跪着的女子,胸口的郁结也渐渐散去,阖眼靠在床头,脸色平静了很多。

感觉已经有好久没抚琴了,如今竟有些手生。每每抚琴,十四都在一侧,她静静的听着,眉眼带着笑。他喜欢看她笑,很舒心的感觉,那样一种乐观,仿若是天塌下来都要高个顶的豁然。

她已经离开了,他已经自己可以看清,可以忘记。可是,难。

他不想有个女子再像阿九一样扰乱他的心,他想活得简单,活得没有挣扎,哪怕他所谓的简单,就是听太后安排,争夺帝位,然后,娶她安排的女子,那些太后眼中美艳无双的女子,在他眼里,一个个全是太后的眼线。

哪怕如此,他都不想抗争,就娶这样的女子也好,不用心,亦不会操心、担心,这样不用牵肠挂肚的感觉,很好。

可是,她出现过,他就不能当她没来过。心是不会担心、动心了,可是,那里空闹闹的,就在她决然离去的时候,彻底被掏空。

他不该利用她吗?

为什么不呢?

哪怕成了现在这局面,他依旧不曾后悔。一切就是命,命中有此一劫,无论如何都避不开。

萧君奕有一妻一妾,十四跟着萧君奕算什么?单纯的细作,还是没名没分的情人?如若梅那般为大皇子办事的情人?

越这么想,他就越无法释怀和萧君奕的仇。

他们之间没有确切的什么仇恨,可是,就是在一次次阴谋设计中,回不到最初。

琴音,优美的旋律,在整个玉泉宫回响。

外面下雨了,他扭头去看,那个紫衣女子还在。她是这样的傻,这样的执拗。他忽而心生羡慕,羡慕萧君奕,他有这个妻子,而自己,没有。

琴音依旧,皇上微微阖眼,似乎听着睡着了。

萧玄钰没有停下手,继续弹着,用这旋律来麻痹自己。合眼,那划过眼眸的人,除了她,还是她。

阿九失去了,如今,连这十四也失去了。

他,或许,生来就是孤独的。留不住人,不论是亲人还是爱人。

无双跪在玉乾宫外,初春却因为下雨,寒风刺骨。她痛得瑟瑟发抖,奈何皇上竟真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心软。

里面传出动听的旋律,她是如此了解,竟一听就知道萧玄钰在里面。

她不可避免的想起曾经一起抚琴的美好时光,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她在这里跪着,而他,却在里面。他们之间,隔得,不是一堵墙或是一扇窗,而是,永远都无法企及天涯和海角。

开始下雨了,冰凉的雨滴打在身上,犹如那深冬的小雪粒一般。脸上生疼生疼的,无双垂着头,水顺着长发低落在地。

已经不记得跪了多久,双腿都麻木了,地上寒气太重,她又冷又痛,手撑着地跪着。

这老天也和她作对,本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会儿忽地大了起来,豆大的雨天发疯般的砸在身上。她已经忘了初衷,只是这样麻木的跪着。

皇后还没有出现,她知道,那个聪明的女人还在观望。她不能倒下,一定要等到皇后出来,一定!

服了药,胃里、身体里,各种难受,忽冷忽热。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雨水模糊了视线,玉泉宫皇上的寝宫,在她眼前都感觉摇摇晃晃的。

整整跪了一下午,在雨中也淋了许久,那琴音就没有断过。

她听到后来,觉得就像是魔音一般,让她心弦大乱,说不出什么滋味。既想哭,又告诉自己要坚持。

地上已经有了积水,她跪在那儿一动没动。手伏在地上,因长期泡在水里的缘故,竟都发白了。

她缩紧自己的身子,嘴唇都动乌了。

她不知道琴声是何时停的,只知道待她发现之时,那双刺绣精致的高靴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是萧玄钰!

她心里一紧,依旧是垂头跪着的姿势。

“回去吧!”他坐在轮椅之上,居高临下的说。

无双没有出声,默默跪着。

“萧君奕犯的是谋反大罪,你跪死在这里也没用。更何况,夫人身怀有孕,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啊。”萧玄钰说着,从推车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伞给无双撑住,瞧她衣服湿透,瑟瑟发抖,也于心不忍的再劝,“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回去吧,何必作无谓的牺牲。若萧君奕知你在这跪着,也会不安心,况且还有孩子,走吧!”

“如果孩子生来就没有父亲,那还不如不生的好。”无双突然开口,萧玄钰握伞的手一顿,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无双,那声音……那声音太熟悉了。

他一下全乱了,“抬起头来。”

无双执拗的不听话。

他第一次,第一次蛮横的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当那张清秀的脸完全呈现在他眼前时,萧玄钰本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却还是在那一瞬,惊得彻底失了言语。

无双从他手上挣脱开来,萧玄钰依旧失神的看着自己,伞都给她撑着,自己的后背已是湿了一片,那小太监忙冒雨回去拿伞。

“是你?”他没有从震惊中晃过神来。

“对,是我!”

“你是……”他实在不忍说出那个称呼,他不敢相信,她会是那个当初自己不要的王妃。

“诚如你所见,我是萧夫人,萧君奕的妻子,我是沐无双!”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身子冻得发抖,一下子说了自己几个身份,却独独不是十四,不是他的十四!

“你是沐无双?”萧玄钰呢喃的重复着,明亮布满怜悯的目光在那一瞬彻底失了神采,雨中,大雨滂沱中,他忽而笑了起来,满是辛酸苦涩,“你是沐无双?是那个赐婚给我,却被我送给萧君奕的沐无双?”

“是,是我,多谢王爷成全!否则,岂会有今日是萧夫人!”

“呵呵……呵……”萧玄钰失神的笑着,“我的成全,都是我的成全……呵……”(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女配她天生好命恣意风流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嫡女娇妃她的4.3亿年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弥天记
相关阅读
再嫁豪门蜜爱小萌妻:大叔,stop!军婚有毒:长官,矜持点!老公不好养鲜肉王爷强娶妻:贵女种田忙魔君狂后锁心如果注定是你快穿女配:男神是忠犬总裁哥哥,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