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找上指佛陀，便是因为他号称江湖上前三名杀手，许沁烟是想找人偷偷在宫外将姬云姒给做了，但却没有想到姬云姒没有杀成，反而让她的杀意在东方冥面前暴露了出来。

据那宫外人的说，当日为何没有杀掉姬云姒，是因为有人出了救了姬云姒，至于谁救了姬云姒，那日姬云姒是和东方冥一起出宫的，谁救了姬云姒自是不言而喻，总归，许沁烟是太过急切，反倒自己栽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日宫人来报之后，许沁烟便急切切的去找了东方冥，一来去试探到底是不是东方冥知晓了她要杀姬云姒，二来如果东方冥真的知晓了她买通宫外杀手愈想做掉姬云姒，那么她便找个理由请罪，自己先承认，比东方冥直接找上她要好的多，两人多少年的情谊，她不信东方冥会那么绝情寡义。

只是，许沁烟没有想到的是，对于自己的试探，东方冥什么也没有说，那样子就好像他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许沁烟心内不禁暗自舒了一口气，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她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东方冥不是不知道，而是他什么都明白，却不屑于在她面前张口而已。

那几日，是许沁烟最难过的几日，她整日整日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知道东方冥到底是什么态度，比起惩戒自己，他的不动声色让人来的更加提心吊胆。

就在昨天，她去了御书房，躬身道：“王，臣妾有一事需要向您表明。”

东方冥眉眼低垂，连一句话都不肯开口同她说。

许沁烟见此，心下涌动着翻天覆地的情绪，他不开口，她只能径自说下去，“臣妾跟随在王身边十年有余，臣妾对王的心意相信王再明白不过，那年雪地，臣妾自第一眼见到王便决意一辈子都追随在王身边，这十年来，臣妾见过王身边换过无数的女人，而每一次臣妾都在告诉自己，王的心中只有臣妾，王不会对臣妾变心……”

“自入宫以后，看着这后宫妃子，臣妾每晚都在做同样的梦，梦见王被别的女人抢走，臣妾这一生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唯独害怕王的心被别人女人占据……”

说到这里，许沁烟又顿了顿，敛下了眉目，说，“后宫佳丽三千，以前王一眼都不会看这后宫妃子，却将目光好几次都放在苏妃身上，王说臣妾是妒妇也罢，臣妾见不得苏妃，甚至想要杀了苏妃。”

话到这里，许沁烟则没有再说下去，她能说的都说了，至于东方冥会怎么做，她不知道。

沉默许久，东方冥缓缓抬起头来，睇着许沁烟开口，“沁烟，你想要杀苏妃朕可以站在你的角度为你去想，然而，你错不是错在想杀苏妃，而是错在骗了朕之后，仍然目中无人的为所欲为……”

听到此话，许沁烟心中咯噔一声，她不明白东方冥是什么意思。

察觉到许沁烟的神色，东方冥一字一句说道：“沁烟，你说你怀了朕的孩子，可是你其实没有怀朕的孩子，这一切，不过是你联合御医一起骗的朕，嗯？”

东方冥眼底一片漆色，看不清那里是结着千层冰霜一般的寒又或是蕴着万年冰窖一般的冷，从脊背上升起的寒意不一会儿就蔓延到许沁烟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的嘴唇在发抖，甚至连手指也是抖的。

半响，她低低开口，“王，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

语结，一时间她竟找不到任何措词来为自己辩驳，大脑里一片空白，最终，她道：“臣妾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王被苏妃抢走。”

“所以你就用了这样的招数来骗朕？”东方冥起身，走到许沁烟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沁烟，朕以前从来不知道你爱说谎，更不知道你竟有如此的心机手段，原是朕看错了你……”

那语气满满都是失望，许沁烟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仿佛感受到东方冥对她的信任正在流逝，又或正随着信任一同流逝的还有十年来同甘共苦的情谊，她突然开始变的手足无措起来，从前的种种雍容华贵在此刻就像一枚跌碎的铜镜，只剩下裂纹绽开的声音。

许沁烟去接东方冥的衣角，红着眼眶道：“王，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会骗王，求王给臣妾一次机会好不好……”

东方冥的目光在许沁烟通红的眼角一掠而过，语气凉薄冷漠，“换作别人，朕必会将她打入死牢，沁烟，朕没有将你打入死牢，便是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朕很清楚当初对你承诺过什么，只是，这样的事情，朕不希望在发生第二次，如若有第二次……”

许沁烟直接打断东方冥的话，“如果有第二次王会直接杀了臣妾么？”

眉眼寂静，东方冥没有开口，然而那样子在许沁烟看来似是默认一般。

一颗心像是沉入了海底，痛的她快喘不过气来，许沁烟在心底连连冷笑，她自以为与东方冥十年感情可以抵的住一切，哪怕是她犯了再大的错，他也舍不得动自己一根汗毛，然而终究是她错了，而且错的离谱，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新欢旧爱，就像是穿在人身上的一件衣服，对一件衣服的感情再深，也不可能一直将它穿在身上，而她，就是那件旧掉的衣服。

退后几步，许沁烟撞在御书房的门边上，眼角有泪滑出，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为的不过成为他心尖上的那人，可惜他的心太大，她倾尽十年也无法占据，算来算去，她竟输的这般惨烈。

……

思转转圜，许沁烟看着一身明艳锦服的姬云姒，心中顿然生出几根刺，毒戾的向她的心口扎去。

许沁烟平心静气，关键时刻还是忍住了，脸上的表情淡淡，“王怎么会为本宫心疼，要心疼也是会妹妹心疼吧，妹妹刚从宗人府里出来不久，原本圆润的脸蛋当真是清瘦了不少，王没叫御膳房多弄些大补的东西给妹妹补补么？”

姬云姒只是笑，嘴角的弧度拿捏的是恰当好处，“要补也是给沁妃娘娘补，娘娘前几日丢了孩子，身子最是虚弱，这几日如果不注意着，怕是以后想再怀上王的孩子便没那么容易了……”

姬云姒笑意淡然，这话无论是旁人还是许沁烟听来都只觉其中藏着隐含的味道，许沁烟眼中动了动，指甲拼命的往掌心里陷，一双手指紧紧蜷着，关节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原本清淡的眼底却蓦然多了一丝阴寒的血色。

“不劳妹妹费心，妹妹还是好生照顾自己，本宫的事情，就用不着妹妹来管了。”银牙咬碎，许沁烟说出这几句话来，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怎么压住情绪淡淡的说出这几句话来的。

再次笑了笑，姬云姒点了点头，“也是，是臣妾多嘴了。”

这边姬云姒的话刚落，那边东方冥便身着一身蟒袍迈进了凌云殿来，见东方冥进来，殿内众人齐齐下跪，“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东方冥道。

话落，姬云姒连同众人一齐起身，正待转身，身后却传来胭脂雪的声音，“苏妃。”

众人面前，两人都是以各自的封号相称，姬云姒转头，这才发现胭脂雪就站在她身后的五步远处。

胭脂雪几步走上前来，上上打量姬云姒几眼，说道：“几日不见，妹妹变了许多。”

两人自阴罗门就认识，胭脂雪是什么性格姬云姒再清楚不过，接过话，姬云姒开口，“姐姐这是在打趣我？”

胭脂雪没有答话，转而说道：“刚才你与沁妃的话我都听见了，怎么，继上次玺印之后，她又为难于你了？”

听到胭脂雪的话，姬云姒眼底动了动，两人几天都未见了，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怕是胭脂雪根本不知。

摇了摇头，姬云姒道：“无妨，在宫中生存都是这般，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她若真想为难我，恐怕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了？”

点头，胭脂雪还要再张口，那边东方冥却朝两人走了过来，目光越过姬云姒的肩头，看见东方冥，胭脂雪立时躬身，“臣妾参见王。”

看见胭脂雪的动作，姬云姒身体一僵，还待转身，那手腕忽被然被东方冥从身后抓住，她只听他道：“跟朕过来。”

径自忽略掉姬云姒身边的胭脂雪，东方冥抓住姬云姒的手腕便走，姬云姒顺着他的力道退后几步继而转身，只见他的目光沉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大的吓人。

眼看就要出了凌云殿，这边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姬云姒也不知道东方冥要带她去哪里，只得开口，“王，您要带臣妾去哪里？”

“别问那么多，跟朕走就是了。”东方冥缓缓答她一句。

东方冥尾语一抹，两人抬脚便出了凌云殿，殿内人声喧闹，唯独站在角落里的许沁烟看到了东方冥抓着姬云姒的手离开凌云殿的一幕，掌心很疼，低眸，许沁烟张开手掌，只见两只手掌里全是被她用指甲掐出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