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冥轮廓沉峻,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良久,他沉声道:“你只需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我自然便放过你。”
指佛陀脸色青白,江湖上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绝不会出卖背后金主姓名,然而事到如今他连命都快保不住了,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咬牙,指佛陀道:“是当今皇上的妃子许沁烟叫我杀了这个人女人的。”
听到那指佛陀的话,姬云姒心内一动,竟然又是许沁烟。
没有露出任何吃惊的神色,姬云姒只是朝着东方冥看了一眼,东方冥紧紧抿着唇,墨色的眼底全是寒色,他不出声,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已召示了他在生气。
姬云姒不知道东方冥在想什么,只是,许沁烟这般着急的想要除掉她,也许许沁烟自己也不会想到这一次她会栽在自己的手里。
“滚!”末了,东方冥对那人寒声一句。
那人听到东方冥的话,连忙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巷子,血迹沿着那人的脚步一路洒在巷子里的青石板砖上,看上去斑斑驳驳,鲜艳夺目。
巷子里,只剩下姬云姒和东方冥两个人在,姬云姒的眼眸动了动,即而走到东方冥的身边,说,“我们走吧。”
说完,她便要转身,而在转身的一瞬间,东方冥猛而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朕错了。”
姬云姒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不解的瞧着他,只听他又重复了一句,说,“朕错了。”
那眼中的疑惑愈盛,姬云姒不懂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嘴唇动了动,她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无论是护国寺之事,还是今天之事,都是朕的错,你身为朕的妃子,朕却没有保护好你,更甚将你送进宗人府,刚才若不是朕及时赶来,你恐怕会丢掉性命。”东方冥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沉沉道。
那心中涌过异样的感觉,她的目光望进他深浅不一的眸子里,皱眉,没有说话。
东方冥继续道:“沁妃救过朕的命,朕曾发誓要守护她一生一世,朕不可能违背诺言,所以,朕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怪她,你想要什么,朕都会尽量满足你,算是弥补她犯下的错。”
不要怪她……会尽量满足你……东方冥的话在她脑子里不停的回响,姬云姒忽然想笑,嘴角一扯,却发觉痛的厉害,连一个细小的弧度她都扯不出来。
到了现在,东方冥竟然还在维护许沁烟,她不明白许沁烟于东方冥而言算是什么,而她于东方冥而言又算是什么,他口口声声说着她的身体和心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信誓旦旦之后,他转身又让她原谅一个要置她死地的女人,她看起来有那么大度么,还是,他自以为她很大度?
不置一语,姬云姒的眼中涌动着暗色的光芒,她无法回答他的话,因为她害怕话一出口,就会泄露心底的情绪,更会以一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去狠狠质问他凭什么要她原谅许沁烟?
良久,她终于开口,只有淡淡三个字,“知道了。”
垂下眼眸,长长的蝶翼一低,那眼底的暗色光芒便全都被敛了下去,她的手指紧紧蜷起,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爆出来,很明显,她在压制情绪。
东方冥风她如此,紧抿的唇角更是锋利非常,然而他终没有再说话,很快,他松开了握着姬云姒的手腕。
……
一次刺杀,便让两人的心情全都沉了下去,再回到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抬脚迈进清安殿,秋兰迎了上来,问道:“娘娘,那会儿王公公传话来说娘娘和王出宫去了,这是真的么?”
姬云姒瞧着秋兰一脸兴奋的模样,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想多了,却没打破,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秋兰闻言更加兴奋,说,“娘娘您终于想通了。”
“什么想通了?”姬云姒反问秋兰。
“娘娘,您之前对王都是不冷不热的,奴婢和绿袖都看在眼里,相信不用奴婢说您也知道,若想在这宫中生存,自然要获得王的宠爱才行,现在好了,娘娘您想通了,王看见您这副模样,一定也会很高兴。”
秋兰话落,姬云姒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却不作声,她不是想通,而是因为只有通过这个方法才能一步步让东方冥爱上自己,继而将许沁烟玩闹于股掌之间。
不过看来,这个计划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实现,她必要让东方冥对许沁烟彻底死心,再之后,她才能慢慢的让许沁烟生不如死,尝受她之前所受过的痛苦。
眼底的眸光闪烁不清,那边秋兰仍径自一脸兴奋,拉着绿袖过去说话去了,姬云姒瞧着那站在清安殿角落掩着嘴角偷笑的秋兰与绿袖,她的一颗心不禁沉了沉。
……
一连几天过去,花灯节眼看在近在眼前,中午,秋兰高高兴兴的从清安殿外蹦进来,欣喜的对着姬云姒道:“娘娘,今晚宫中举行花灯节宴,刚才王公公来告知了,让宫中各处妃子在戌时三刻前到凌云殿赴宴。”
凌云殿,常用来招待外来使节,又或中秋重阳佳节设宴之用,姬云姒从来没有去过凌云殿,想到将要见过许沁烟,眼神一暗,不禁沉了下去。
时间很快过去,到了入夜,皇宫之中一片喜庆的色彩,秋兰和绿袖在清安殿中扎花灯,问姬云姒,“娘娘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灯,奴婢为您做一个。”
“兔子吧。”姬云姒说,记得以前花灯节的时候将军府里的丫鬟小厮们扎的最多的就是兔子花灯。
秋兰点头,不一会儿就和绿袖扎了两个兔子花灯,烛火明灭,秋兰和绿袖将两个兔子花灯挂到了清安殿的外头,远远看着,就似夜空上的星芒,闪烁不清。
眼看快要到了戌时三刻,秋兰和绿袖给姬云姒挽了个发髻,许是秋兰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姬云姒耳朵后面的那朵曼陀罗花,吃惊道:“娘娘,您的耳朵后面什么时候长了一朵花?”
听到秋兰的话,姬云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叫长了一朵花,以前就有的,你一直为给我挽头发,难道没发现?”
秋兰迷茫的哦了一声,道:“可能以前奴婢没有注意,不过这花真是好看,是有人给娘娘纹的么?”
想到那天雁青萝的话,既使面对秋兰,姬云姒也要将话说的密不透风,想了想,姬云姒道:“自记事就有了,我也说不上来。”
秋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而又问姬云姒,“那要给娘娘将耳朵后面的发丝全都挽上去么,奴婢瞧着这花好看,应该露出人教别人瞧一瞧。”
“你看着弄便好。”姬云姒扔下这么一句。
不一会儿,秋兰与绿袖便将姬云姒的头发挽好了,之前秋兰知道姬云姒不喜欢将头发全挽上去,几乎每次都要垂下来少许,这次不同,秋兰给姬云姒挽了个月牙髻,将姬云姒的一头墨发全都挽了上去,将姬云姒整个人衬的利落干净不少。
姬云姒仍旧一身大红色的锦服,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那身雍容华贵气质比起许沁烟有过之而无不及。
耳后的曼陀罗花在烛火的掩映下,鲜艳欲滴,和姬云姒身上的大红锦服连成一色,那是一种用怎么样的形容词都无法言喻的美,惊心动魄,哪怕是女人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绿袖张大了嘴巴,感叹道:“娘娘,您若穿这一身去赴宴,怕是整个皇宫之人都要为之失色。”
姬云姒笑,“哪有那么夸张。”
秋兰插进话来,“娘娘,快到戌时三刻了,您再不去赴宴,怕是王马上要派王公公来催了……”
眼神闪了闪,随即,姬云姒便领着秋兰绿袖出了清安殿。
还未到凌云殿,远远只见凌云殿内人影憧憧,灯火通明。
听着那从凌云殿传来的嚣闹声,片刻,姬云姒抬脚便踏进了凌云殿内,一踏进凌云殿,入映即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子,姬云姒眼神转了转,而后目光落在了那坐凌云殿一角的许沁烟身上,许沁烟一身浅色素简衣衫,按理说,今夜打扮的最隆重的应该是她,姬云姒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许沁烟只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一丝血色也没有。
想是得到身旁的丫鬟提醒,许沁烟倏而抬起头来,视线在半空中与姬云姒的目光对上。
看到姬云姒,许沁烟那一丝血色也没有的脸蛋上忽然多出几分狰狞出来,似是恨不得将姬云姒就地活埋。
冷然轻笑一声,许沁烟复又转过了头去,姬云姒却没有转过头,而是直接走到了许沁烟的身边,对着许沁烟道:“娘娘今日怎么穿的这般素简,若是被王看到,怕是要心疼了呢。”
那话在许沁烟听来甚是讽刺,她的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要把整个手掌都掐出血来,才能抑住那心里想将上前将姬云姒撕碎的冲动。
就在前几日,宫外有人来报,说指佛陀的手指已废,不仅没有杀成姬云姒,且将她的名字也给供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