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卷着细如雪的纸灰,转眼间便消散得干干净净,入夏的风,竟在午后时分显得仍旧寒凉。
凉风拂过珑月覆着冷汗的额头,凉意入骨沁心,原来...愤怒与痛恨也不见得都是焦灼如火,再汹涌的愤怒,也能如冰山崩塌。
不知过了多久,珑月倚靠着封扬的身体,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直了身体,离开封扬的怀抱。
再回头,脸上的愤怒与悲痛竟一扫而空,甚至还浮上了点点若无其事的笑容,那一句愤恨似乎已经发泄了所有,此一刻,又如昔日温婉善良的女子。
"都散了吧,我没事,晚些时候再一起用膳。通知御膳房,准备丰盛些酒菜,我们...庆祝一下。"珑月说着居然是笑了,最后一句甚至咬牙吐出,恨的是谁不言而喻,可这恨,却没人知道因何而来。
宫漓尘皱了皱眉,刚要上前,却被帝景天拽住了衣袖,转过头,见他缓缓对着自己摇头。
珑月并没疯,她也不是被悲伤迷昏了头脑,她只是不肯承认,不愿硬生生承受打击带给她的痛。或许让她这么恨着,等恨意平复,伤痛也能退去些,未尝不是件好事。
珑月转过头,无视送信人眼中的指责,冷眸一挑,压得那人不得不低下头,这才开口道:"消息收到,你可以回去了。北瑶择日必以国礼向宣国示哀痛之情,并承诺,幼主登基,北瑶绝不以任何借口寻半点麻烦。"
"谢...北瑶君王。"送信人低头木然一句,纵然有千般不平,可对方是一国君主,他又能如何?
在珑月看来,今天确实是个特别的日子。今天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整整十年的日子,一个兴许要去面对命运又一次不怀好意的安排的日子,但是,担忧是担忧,她又没怎么太放在心上,因为她终究还是愿意相信事在人为。
可是,今天又太特别了,特别的...让她恐怕继续平安无事活下去,也必要经历如死去一般的痛。
她可以接受一生不再相见,却接受不了失去,或许,她心中早就为北莫瑾留下了一席之地,而如今,却空荡荡的灌着冷风。
周围的人很安静,或许是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他们,然,明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抚,明知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别的事再让他们经历难过,可是...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突然觉得有些累了,甚至有些嫌弃自己的心思,她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多人,又在奢望什么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难道还如当年那个稚嫩少女一般,明知不可能,却固执的为自己编织一个满是粉红色升腾着瑰丽泡泡的梦幻。
珑月长长呼出一口气,身体的僵硬渐渐散去,堪堪找准了自己寝宫的方向,慢慢挪步。
没有人阻止她,就连封扬也轻轻松了手,或许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此刻要的不是痛快哭,而是安静的呆一会儿,静等眼泪自然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