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心文看见跑出天井来的侄女,不怒反笑,双手抱胸对她笑道:“悦尘音,真不亏是刘秀姑那贱人的种,真是了不得!”
春杏抢先一步回屋,发现包袱已被揭开,里面的碎银子也没了。抱着包袱到门口道:“爷,你看。”
悦心文地走到悦儿跟前,蹲下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你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到那里去?”
悦儿一点一点后退,大叫:“救命啊,有坏人……”
王氏慌忙上强,老鹰捉小鸡一般将悦儿拎起来。捂着悦儿的嘴,三步并做两步回了屋子,吓唬她道:“再鬼叫,小心奴一棍子打死你。”
悦儿对着王氏的手张嘴就是一口。王氏吃疼,扬手就要给悦儿一巴掌,悦心文已经是赶了上来,捉住她的手道:“别打脸。打肿了如何卖得上价钱?”
悦儿趁机又狠狠抓了王氏脸一把,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王氏脸上顿时出现两道抓痕。怒火高织,取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在悦儿后背戳了几下。悦儿就是尖叫又是反抗。
悦心文到底怕人发现,吩咐春杏赶紧将门插上,有对浑家道:“你消停些罢。一会儿真被人发现,我们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氏停下手上的动作。悦儿依然呼救不已。
悦心文看见地上的帕子,忙捡起来堵住悦儿的嘴。又去门口贴着门板听了半响院子里的动静,确定没人来,方折返回来。一只手就将悦儿的双手捏的紧紧的,表情阴狠地看着悦儿,道:“闹啊,有本事你再闹给我看看。”
王氏腾出手来,将悦儿浑身上下搜了一个遍,将那个狮子滚绣球的荷包搜了出来打开,碎银子果然就在里面。又看悦儿身上穿的衣裳不错,脱了下来道:“这料子不错,把大姐儿穿正合适。”
悦儿瞪着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看着这三人,眼里恨不得能冒出火来。悦心文见不得这眼神,总觉得除了强烈的恨意之外还有赤裸裸的蔑视。他堂堂一个秀才相公,被一个三岁小孩子看不起!
王氏揉着发疼的手和脸,看见悦儿的眼神心里也忍不住发毛,尖声道:“爷,这是三岁的孩子吗?会不会是妖怪啊?”
春杏一听妖怪,吓得直往爷身后躲。
悦心文啐了浑家一口,道:“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她要真是妖怪还能有你命在?绳子拿过来,我来捆。”
三人又将悦儿捆了起来,扔到角落里。悦心文躺在床上,道:“睡觉。明日一早就去找媒婆来,随她三五几两银子,卖了家去。”
灯熄了。好在今日是满月,月亮的光华透过墙缝照进来。
悦儿靠在墙角,心里想着母亲,不由得留下泪来。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四更天后,悦儿渐渐迷糊过去,梦里是全是母亲温柔的笑、以及各种香喷喷的食物……
第二日一早,王氏果然领了一个媒婆来。同媒婆前来的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那媒婆见了悦儿这幅模样也不惊奇,径直看了看悦儿的耳后、指甲等处。道:“这才多大点子?买回去还做不得活儿,要白吃几年饭食呢。三两银。”
王氏跳脚,道:“妈妈,你再仔细看看。这小模样多周正?怎么不值个十两八两?”
媒婆抄起手,道:“这位奶奶,十两八两都可以买个十来岁会做活儿的丫头了。”指着悦儿身上的麻绳,道:“只怕这孩子还是你们拐来的罢?这薛家集也就老妇敢接手,四两银,爱卖不卖。”
王氏将悦儿往媒婆身边使劲一推,道:“四两就四两!拿来。就当少个祸害。”
媒婆摸出几快碎银子,王氏拿到前面请店家帮忙称了,方道:“整四两,去吧。”那个大汉就脱下外套,将悦儿从头到脚都裹起来抱在怀里,合媒婆一同离开。
王氏不放心,追出去道:“可将她卖得远远儿的啊。”
那媒婆不甚耐烦,道:“卖哪儿老妇自有主张,不劳奶奶费心。”王氏碰了个软钉子,回屋收拾了东西,一家三口儿收拾了东西回了王氏娘家不提。
且说周伍儿劫了刘氏,半路上想想不对,似这般直接扛回去,必是要砸锅。就去昔日的老相好处要了点蒙汗药,强行灌了刘氏吃下。回到了夏家。
周氏看见昏迷不醒的刘氏唬了一条,道:“她这是怎么了?”
周伍儿一脸的愤怒,道:“奶奶有所不知。这刘秀姑的大伯子收了咱们一千两银子的聘礼,连夜搬了家。小的无法,只得做主将她请了来。”
周氏气得发晕。她本是想着用钱财压那刘秀姑一头,倘若刘秀姑不肯嫁来,那自是最好不过。即便是那刘秀姑肯嫁,收了她那一千两银,也算是她周蕙莲买来的人儿不是?那刘秀姑对她感恩也罢,不感恩也罢,怎么不得低她一头?
不想这周伍儿竟然如此办事!这一千两银白白打了水漂不说,还将人……这恩情岂非全变成了埋怨。
半响,周氏道:“银子没了你回来说一声便罢,怎么能将人掳来呢?快快将人放回去,日后再做计较罢。”
周伍儿情知将刘氏放回去,下回再捉就难了。且这一千两银他已是花费得一文不剩,如何填补得上?因此双眼只看着母亲。
知子莫若母。奶娘瞪了他一眼,心里也害怕赔这一千两银的亏空,道:“奶奶,如今人已是请来了。即便是再送回去她也将咱们记恨上了,不如将错就错罢。”
周氏听奶娘话里有话,忙问道:“奶娘,怎么个将错就错法?”
那奶娘将儿子赶了出去,小声道:“奶奶,不如让她和爷生米做成熟饭罢。这样一来,她知道是奶奶做主成全她,心里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呢。更何况她合爷原本就有旧情,要是放回去,不知道怎么在爷跟前埋怨奶奶呢。”
周氏心里郁郁,良久方道:“来人啊。”
门帘卷动,上来两个丫鬟。周氏神情倦怠,道:“霜儿、雪儿,你们两人将这位二夫人扶下去休息吧。”
奶娘忙出言阻止,在周氏耳边道:“奶奶,不如这般……”
周氏淡淡地挥了挥手,道:“此事就劳烦奶娘,奴去内室看看哥儿。”留下胆大心狠的奶娘胡乱安排不提。
到了晚间夏俊民来家,周氏半做在床上,道:“爷,奴今日身上不爽快……”
夏俊民忙接口道:“那我去书房睡吧。你好好休息便是。”说罢站了起来,径直去了书房。周氏绝望地瘫倒在床上,蒙着被子痛哭。
夏俊民进了书房,也不着急休息,先将那副画儿拿出来看了半响。三更天了方叹气收起进里间去睡觉。
刚到床头就察觉出床上有人,夏俊民忙喝一声:“谁?!”
天青色的纱帐无风自动,女子玲珑的曲线,白皙的胳膊,修长的大腿,大红的肚兜,若隐若现,极是香艳。
帐里的人儿翻了个身,一声娇吟溢出纱帐。夏俊民心中恼怒,上前挑开纱帐,揪着那女子的玉臂就往地上拽。
那女子被摔倒在地,闷哼一声也不曾醒来。夏俊民大叫:“来——”人字还未曾出口,狂怒就转成狂喜,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女子包起来。柔声道:“秀姑,秀姑。可真的是你?难道是我一片痴心感动了上苍,让你从画里走了出来?”
夏俊民搂着心爱的女子,只当是做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