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气派的大厅内，帘幕深垂，几套大型沙发围合成幽闭的区域。水晶吊灯华光大盛，光芒投射在光洁的理石地面上，倒出沙发上一个个人影。褚老爷子一人坐了东面，褚博远和程妃旋坐在南面，西凉和程瑶坐在北面，西缘则坐在南面。

老爷子看见了我，遥遥的，那双久经风霜的目光示意我坐到西缘身边。方才，这里似乎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虽然现在厅中众人都竭力维持了平和的面孔，但气氛中仿佛有暗流在涌动。

西缘拉过我的手牢牢握在手心，抿紧了唇，看着那个身处漩涡的人。

褚西凉依旧是西装革履，纤尘不染，水晶扣在领口处褶褶生辉。他靠坐在沙发上，手上燃着一支烟，缭绕的白雾旋绕升起，使他的面容变得模糊。我愈加难受起来，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的原因才如此坐立难安。

真的很难过！无论我怎样集中精神关注，始终没办法看清西凉神色，仿佛有张坚硬而巨大的壳将他罩了起来，隔绝所有。

程瑶坐在他身侧，一张脸憋得通红，目光中闪烁着一种奇异而狂热的光芒，将原本就夺目的容颜映照得更加不凡。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数次。终于，她向老爷子开口道：“爷爷，请您来做决定吧！我相信，您必将会做出一个有利于齐川集团的理智选择！”

老爷子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目光在大厅梭巡一周。

“爸，这件事我坚决反对！绝对不可以！”老爷子正打算开口，冷不防看似平静的褚博远赶在前面大吼出声。响雷似的吼叫在空旷的大厅来回震荡，惊得他身边的程妃旋睁大了眸子，张目结舌的望着一向温文儒雅的丈夫。

“博远，博远……”她呐呐，眸子里染上薄雾一样的迷惘：“为什么要反对？从刚才开始，你就这样？我真不懂得你，这样皆大欢喜的解决方式，难道不好吗？”

“不，不，这样并不能解决什么！”褚博远被妻子问得一怔，失控的神经瞬间归位，他捂住脸，手在轻轻颤动。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不明所以。

我转了转眼珠，发现褚西凉并没有跟着望过去。他只呆呆的望着指间那支烟，仿佛定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的溺在自己的思绪中。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将烟丝燃化为灰烬。最后的一缕烟雾静静升起，形成一条淡白细线。火星在指间缓缓熄灭，他眸子一张，突然间华光大盛。细白烟雾被震得朝两旁飘荡开去，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来。

“叔叔，我同意瑶瑶的提议。”磁性的声音静静在室内响起，声音不大，却成功的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我犹自一头雾水，头脑烧得更加厉害，只以眼神问询身边的西缘。

“哥他们，要和我们一同结婚了。”西缘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皱的眉松开来：“豆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这已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两家联姻，不论是对公司，还是对哥，都是一剂强心针，是对媒体最好的回击。”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一瞬间头晕眼花，竟如遭受灭顶之灾。西凉，终于要和程瑶结婚了吗？永结秦晋，白首不离？

不要！——不要！——我不要！心底有个声音在绝望嘶吼！我屈起身子，用力按压住心口，防止自己不顾一切的叫出声来。

“西凉，你答应了？这是真的吗？”程瑶惊喜的看向自己身侧的人。

西凉颔首，想了想又说：“瑶瑶，你要想清楚，我不希望看到你后悔！”

他眼角余光一晃，似乎看了我一眼。待我仔细看去，却发现他的目光正专注的落在程瑶身上。

“我不后悔，我当然不会后悔！”程瑶大声的说，声音里掩饰不住喜悦。她停了停，眼里忧色漫过，忐忑不安道：“西凉，我知道你不爱我。你相信我，在这个时候提出结婚，我心里并没有半分趁人之危的意思……我……我只是……”

她说要这里不禁有些哽咽起来，眸中隐约泪光盈动。

“我知道！”西凉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面色中带着一抹愤世嫉俗的落寞：“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帮我！我全都明白！只是，我自出生起就开始承载这样的命运，早已经习惯了。瑶瑶，你不同，选择权掌握在你的手上。这是你的人生，你要想清楚，未来也许是一条充满苦痛和荆棘的道路！一旦踏上去，你将与我绑在一起。无论多痛苦都将共同承担，一生一世，难以逃脱！”

他的话语，一字一句，狠狠刺入我的心扉。

真是残忍啊！为什么我就没有选择权，为什么要剥夺我的权利？

西凉，我是如此爱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那条充满苦痛和荆棘的道路，即使万劫不复，我依旧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

我蜷缩起来，一颗心几乎要碎裂开来。身体烫得如同烈焰焚身，由内至外将我一点点吞噬。头更晕了，四处模糊。这高高的穹顶，这五彩的水晶吊灯，这华丽的家具……好像都不是真实的。

“豆豆……”西缘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修长的手覆到我的额上。眉头蹙起，气急败坏：“烧得如此厉害，你竟敢装作若无其事？不许再呆着了，走，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要！”我拉住他，祈求道：“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你……还是那么的爱着哥？”他皱紧眉，朝那边望过去，目光回到我的脸上，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沉痛。

我没有分辨，只是可怜兮兮的小声说：“趁还没惊动大家，西缘，求你了，我真的想留下来！”

他扭过头，手垂下来，身子轻轻颤抖。

半晌，转过头，在我的额上轻轻印下一吻，酸涩的道：“你总是这样固执，而我却无法拒绝你！”

“对不起！”我低低的说，高热使说出的话语如同梦呓一般。

西缘的身子又是一颤，小心翼翼的将我拥在怀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