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葫芦镇的田家药铺,锁子正在店堂里给客人称药。见他俩来了,锁子忙笑道:“真是稀客呀!春回,快砌两杯好茶!”
采薇拉子平在一旁坐了,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围,只见柜子桌椅齐整无尘,各样草药贴了签,密密的排了两扇墙壁,叹道:“锁子,这铺子现在是你在当家了吧!”
锁子听见,忙向后头瞟了几眼,见田指多不在,松了口气低声道:“妹子,不好胡乱说的!”
采薇笑笑,见刚才那个砌茶的**回的女子,肚子微微隆起,在一旁收起客人付的碎银,知她是锁子的媳妇,暗道:“锁子真是把日子过出起色来了!”
不一会儿,锁子忙完了手上的事情,走前笑道:“天这么冷,难得见到你们来,今天我请客,到那头陶家茶馆去坐坐。”
方平犹豫道:“不用了,我还得赶回村里去干活……”
采薇打断道:“干什么活呀!今天让你出来,就是为了看看别人的热闹,你倒好,又想一头扎回去。锁子,拉了他走吧!”
锁子更笑得厉害道:“对对,子平哥,采薇这可是一番好意。我呀,也老早想跟你说说了,别再整天就知道下地,咱们村里人祖辈,下了几百年地了,还不如人家一个几十年的小镇过得滋润,早该改改了!”
一边说着,一边迈出了门。子平无奈,只得跟了他俩向茶馆走去。
到得茶馆,只见馆外飘着一面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陶”字。里面客人很多,小二吆喝着穿梭在桌子之间。三人进去,找个了临窗的位置,叫了些点心,一边吃一边聊着。采薇发现,茶馆四面的墙上,挂着好些山水与花鸟的绣图,这些图绣得十分精巧,看得出来主人的技艺甚不一般,不由疑道:“这样的小镇上,能有这样的绣工?”
突然,空中冒出一大片乌云,大雨说下就下了起来,一条条凌厉的水鞭,借着风力,狠狠的在从空下挥舞下来,泥土被打得灰尘四溅,很快就被全部浸湿,聚积了一块一块的水洼,泥水四处流淌,象是瞬时开拓了无数条的河流。陶馆外的道路、民房全都罩在濛濛的水帘中,看不清窗户和琉瓦。
锁子惊道:“怎么的下起大雨来了?铺子里晒的那些药不知道伙计收起没有。”子平道:“我说不用来吧,这下可怎的好,我赶紧回铺子帮你收药吧!”说着站起身来。
锁子拦道:“这样大的雨,哪能走啊!不要紧,店里也不是没人,他们也不会当木头的,既然是走不了了,咱就再接着吃一会儿。”
此时,大门外走进两个人来,浑身都淋得湿透,一进门,其中一个胖的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他**的,这鬼天气,昨晚输的那几块东西,老五还等着我去赢回来,这断命的下个什么雨!”
说着,一脚将桌子踢开,坐在凳子上大呼道:“快给爷拿几块毛巾来!还有,小二,你跑一趟,去我家拿身干净衣服送来!”
小二陪笑道:“于二少爷,这雨下得这样大,小的也没法走啊!”
于二少爷站起身来,将那凳子也踢出几米外远,吼道:“臭小子,给你点事儿做是看得起你,还TM不识抬举!”说着,一把扯下墙上的绣图,浑身上下擦起雨水来。
小二惊叫一声,上前想夺回绣图,被于二少爷的同伴一把拔开,头撞在墙上,顿时鲜血直流。
方子平眼见着这一幕,呼的站起身来,一旁的锁子拉住他的胳膊,摇头道:“你不知道这于家,是镇上的一霸,赌钱,打架,平常人家都不敢惹,你若管了这事,以后有得麻烦了!”
方子平不服气道:“他又不认得我,能有什么麻烦!”说罢,上前扶起了小二,正待与那混混理论,那同伴却道:“于二少,这雨已经小了,咱们快去老五那里赢东西才是正经,这小子改天再来教训他!”
于二少道:“也是,快走吧!”店小二奋不顾身,上前拦道:“你毁了我家小姐绣的图,就这么走了?欺人太甚!”
于二少抖动着脸上的肥肉狂笑道:“一个没人要的瘸子,绣的东西有多稀罕哪?爷拿来当擦脚布,是看得起你!”说罢,将那揉得不成样的绣图扔了在地,扬长而去。
小二拾起绣图,头上的血一滴滴落在上面,染红了上面的蝴蝶。小二看着那一胖一瘦远去的人,直气得眼珠都快爆了出来,却也无可奈何。旁边的客人见此情景,都围了过来,帮着收拾了桌椅。锁子忙叫店里丫头拿了几块布来,将小二的头包扎了。
方子平追出店外,见那二人上了一辆马车,向镇西奔去,不一会儿,消失在路的拐弯处,知已追不上,只得返回了茶馆里。
馆里闹哄哄的,客人人七嘴八舌,都在骂那于二少。采薇拾起那张绣图,只见上面原本绣着的,是一副初春的小院,丝丝彩线严密相合,一处简单的嫩芽,用了深浅不一的绿线层层递进,比真的嫩芽还要生动几分。只是,图上已经满是污水,几个脏脏的脚印在上面显得格外残忍。
采薇拿着这幅绣图,正不知如何是好,背后突然传来冷冷的女声:“将它扔到外面去!”
采薇转过一看,只见一个女子坐在椅中,腿上遮着一条厚厚的毯子。她面容清秀,只是有些苍白,看起来是很少晒太阳的缘故。此时,她冷冷的斜睨着采薇手中的绣图,吩咐身后的小丫鬟道:“绮和,将它扔了!”
绮和上前几步,从采薇手中拿过绣图,走出馆外扔进了泥水沟中。待绮和折回馆中,那女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沉了脸道:“叫他们将别的图也都取了下来!”绮和应道:“好的小姐,我一会儿就让他们去办。咱们先回去吧,别为那个混蛋动气了!”说罢,将椅子推了,入了后面的一扇门。
采薇三人早已没了喝茶的兴致,便返回了田家药铺。铺子里正没什么客人,采薇让锁子拿了几包给方氏治胸闷的中药,一边细细的捆了,一边仍想着刚才茶馆里的姑娘,不禁疑道:“锁子,那姑娘是茶馆里的主人吗?那些墙上挂的都是她绣的?”
锁子叹口气道:“唉,我也是才知道这姑娘不久。她是茶馆里陶老儿的女儿,好象是几岁的时候出了场什么事,将脚摔折了,镇上没有会治的医生,就没再接回去。从那以后就坐椅子里过日子了。不过这姑娘人可聪明呢,会识字,还会绣那些图,镇上人都说好,也有出钱买的。陶老儿夫妻还有一个儿子,常年就在外面做茶叶生意,这茶馆里就靠两个老人撑着,还要照顾女儿,也怪不容易。”
采薇应道:“原来这样!”见天色已不早,便和子平辞别了锁子,踩着刚刚下过大雨的泥路,满腹心事的回石村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