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若止见宝宝靠在宇寒怀中,忍不住便要去腰后摸那黑石镰刀,却又想了想,忍住了,收回手一转身便大踏步走了。
宝宝咳得有些头晕,宇寒便无声的扶住她,待到缓和了些,她摊开手时,上面已是染血!
忙从怀中拿出白色丝绢将手擦干净,她便左右环顾,最后她将手绢塞进宇寒的怀中,抬着有些紧张的脸道:"千万不能让哥哥知道我又咳血了,好么?"
宇寒低头看她,此时雪花乱舞,他替她撑着伞,她身上未沾半片雪,他一半的身上头上肩上都积了薄薄一层白雪。"不让他知道,却将你的血塞进我怀里,只有他会伤心么?"他的语气依旧冰冷,却是更多的嘲讽。
宝宝忙摇头,"不是的,哥哥当年为我不杀你,收回功力,经脉全断,性命几乎不保,外公答应救他,却在他脑中放了三条蛊虫,让他不能动,不能想,现在哥哥用金针控制住那三条虫,只要一伤心,他就会死的,所以...不要让哥哥知道!"她怕他多想,便将原委说了出来。
听了她的话,他渐渐明白为何六年后他才在辽城找到她!不由自主的转头,他看了一眼若止远去的背影,那确是一个风彩绰然的男子...
"走吧,天凉,我答应你!"宇寒说完,搂着宝宝往她的房里走去。
到了晚膳的时间,一桌人皆坐着,不敢吭气。
宝宝左面坐了宇寒,左面坐了若水。若止则左右各坐了浴风浴火两姐妹!浴焰陪着笑脸,不敢开口,他只知,一开口,准保被人当作炮灰!
"小姐,吃饭吧,菜凉了!"若水将饭放进宝宝的手里,温和的道。
宝宝点点头,抬起碗默吃饭。
"若水哥哥,这鹿肉挺好吃的,你尝尝..."浴风殷勤的道。
"若水哥哥,我给你夹个丸子..."
"若水哥哥..."
...
碰!宝宝将碗摔到桌上,"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哥哥!"她瞪着若止愤声道。
夹了一口菜,吃完,若止没抬眼看宝宝,平静的道:"以后我也不叫你娘子!"他居然连看也不看她!真真太过分!
"你那么多妹妹,我才不稀罕你这个哥哥!"她负气的道。
"你那么多相公夫君,少我一个也不少!"若止依旧不看她,语气平稳的道。
安静!除了若止动筷的声音,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浴风本想再开口,却被宇寒的冷眼冻得直打哆嗦。
许久过后,宝宝道:"我吃饱了!"便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若水取了伞,自然跟了出去。宇寒开口命人取了饭菜,提着篮子也出去了。
若止见三人全走出去后,碰!的一声将碗摔在桌上,那碗应声而裂成两半。
"若止哥哥..."浴风软软甜甜的开口,想要趁机表现一下安慰若止,"那个钱宝宝不识好歹,朝三幕四,若止哥哥..."
碰!若止手一抬将整个桌子掀翻!碗碟菜肴乒乒乓乓摔落一地,这个城府最深的男子生平第一次发火了!他的眼里燃满狠绝!"娘子不喜欢!再敢叫我一声哥哥,我将你的皮活剥了再扔去喂狗!"手一挥,他将浴风挥飞重重摔在墙上,然后落到地上!
浴风则是趴在地上吓傻了,连哭都不敢哭一声。
"啧!啧!真没用,抢不过那两个男人就拿弱女子发飚!"浴火端着将菜堆得如山高的碗,一边吃一边摇头。
若止的眼扫向浴火,显然,他的怒火愈盛了!
"记住喔!你家娘子喜欢我!你动我一个手指,小仙女会伤心的!"浴火现在也不管是不是被人家当成小狗了,先拿出保命符来再说!
若止收回眼,就那样坐着,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为了不被影响食欲,浴火闲闲的开口:"你的妹妹都是假的,人家的相公可都是一个比一个痴心,到时候气跑了娘子,看谁理你!"
若止听了她的话,怒气渐渐降下,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缓缓站起来,恢复了平静与潇洒,掸掸袖角,他如仙般施施然向外走去。
"记住!千万别让你娘子见识你刚才的样子,怪可怕的!"浴火好心的提醒。
"娘子见到的,才是最真实的我,你不懂!"若止说完,便翩翩然走了出去。
等若止出了门,浴焰碰的一声从圆凳上瘫坐地上,王爷,好可怕!"爹!爹!我不要嫁他,不要嫁!""浴风哇哇大哭。
"阿姐,你放心吧,你想嫁他还不娶咧!"浴火说完,继续吃饭,这菜的味道还真不是盖的...
宝宝本想到了用膳时候与若止言归于好,没想到他却是变本加利,心中实是气恼至极,又不想见他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放下碗筷她便走了出来,外面仍是大雪茫茫,雪花满天,虽说她身上穿了蛇皮软甲,面上却是实分冰冷,心里想到哥哥若是以前,哪会让她一个人气着跑出来?!莫不是真的觉得那两个妹妹好,便开始厌烦她,不要她了?!突觉一切海誓山盟,甜言密语不过像是一场梦,心中渐觉凄凉,她便停下蹲在地上开始默默流泪。
一把油纸伞静静的撑了过来,为她挡去风雪。
她抬起汪汪泪眼,"二夫君…"她就知道二夫君好!从地上站了起来,宝宝觉得刚才自己哭的样子很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姐吃醋的样子还真像小孩子!"若水伸手去给她抹泪,一张如1玉笑颜绽开温暖笑容,那里面还有着促狭。
"二夫君乱说,我没吃醋!"她才犯不着去吃什么醋,哥哥爱养几个妹妹便养几个妹妹去,这辈子都不要见他才好!
"那小姐是哪里疼了么?哭那么伤心!"若水摇摇头,又故意问道。
"不要你管!"宝宝有些恼羞成怒的一扭头便往前走去。
"你没吃饱!"当她走了几步时,一抹冷然的黑影突然飘落,挡在她跟前,只见来人面若刀削,身材高大健硕,一身寒气慑人非常,手上却与他一身绰然气质不相符合的提了一个装菜的篮子。此人正是随后追出来的宇寒!
"好!我们回房吃饭!饭!"宝宝见他的模样,心中愈是难过,这辈子,到底还能见他几次?!她想了想,回身去牵若水,两人走向前,到了宇寒跟前时,她向他伸出手。
宇寒自是将手递给了她。
她牵着两个男子的手,顿时觉得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她仰面看了漫天的雪,从心底叹了一句:"若是生生世世能这样该多好..."她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宇寒,不知还能有几日,便是天涯海角,各走一方!
"娘子!"此时,在他们四人身后,立了一翩然白衣男子,展开暖如阳光温如暖玉的笑容,风鼓起他身后的貂皮披风,扬起他的丝丝长发,站在风雪中,他便能将所有雪中景色淡去,只余他迷人眩彩的光华!宝宝不由自主转身,转身时,她竟感到宇寒的手在颤抖,他将她握得更紧!"谁是你娘子,找你妹妹去!"宝宝转回头,尽量以无情的声音说到。
"娘子,我错了,没有妹妹,你跟我回家好么?"若止依旧展着笑颜温言道。
回家!一切都要结束了么!
她有些为难,"不回家!"说完,她便低着头,牵着牵着若水与宇寒往前走。
若水却停下了,不再动。
宝宝气极甩开若水的手,与宇寒一路往前走。
宇寒突然搂紧宝宝,一纵身向空中跃去!
若止大喝一声:"想夺走我娘子的,没一人能活!"将石镰从腰后抽出他一纵身亦追了上去!
由于怕误伤到宝宝,他未将石镰飞旋出去,待到追上二人,他的镰锋刀刀逼向宇寒要害!那石镰乃是用'紫卿狂';所制,其锋利程度可谓吹毛断发,碎石断金,无坚不摧!宇寒武功饶是再高,毕竟乃肉之躯,哪里受得住若止一镰!只是几招,他身上衣物已被石镰刀风划破!
宝宝看得焦急,处处用身体去帮宇寒挡!若止见她到了此时还这般维护宇寒,心中更是生气,气她忘记自己的好,气她说过一生一世都是他的人,此时却在用身体去护住另一个男人,气自己在此时还是狠不下心肠,生怕她受了一点伤,才平白无故受了宇寒几记重拳!
低啸一声,他长拳一伸,正好打上宇寒的心窝!
碰!那一拳正落在宇寒心口上!宇寒落进河涧被冻一天一夜,心脉及周身受损严重,怎是若止敌手?受了若止一拳,他再支撑不住,重重摔回地面!
"相公!"宝宝与他一同摔落,人却是趴在他的身上!幸得地上积雪甚厚,两人摔下时并无损伤!
若止亦落在两人身旁,手中的石镰拽得死紧!
宝宝从宇寒身上翻下,忙将他扶起来:"相公,你还好吗?"她面上焦急的问。
宇寒摇摇头,扶着她站了起来。
呼!若止的石镰挡在二人的身前,"跟我回家!"他看着宝宝再一次道。
"不去,我没有家!"气他对宇寒下手太重,宝宝推开石镰便与宇寒往前走。
"钱宝宝,你没有家,我便没有娘子,今日天黑之前你不来找我,我便只当未与你相识过!"若止将石镰一收,说完,便一转身,向天际跃去!
宝宝看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眼泪止不住滚淌出眶!
一转身,她便往与若止离去时相5反的方向匆匆而去,早忘记要去牵宇寒的手。
宇寒就那样站着,风雪中的他已如冰雕般寒冷,然,他看她背影的眼,已是连冰也寒不过他眸中的冷意!
若水撑着伞,很快赶上宝宝替她挡去一路的风雪!
漫天的雪如鹅毛般片片飞落,宇寒如冰雕一般那样站着,雪落在他的身上,覆盖了他的头,他的肩,他的脸...
时间便在雪花狂肆的乱舞中溜走,天渐渐黑了下来,他终于动了动,手机械的往怀里掏去...
那雪,已在他身上结冰,他动时,关节处竞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掏出染血的方巾,他的眼一眨,便滚落一滴泪!"啊..."他仰面对天狂啸,那声音听来何其悲切!
"不是放手!不是放手!要你活下去...所以我走!"说完,一跃身,他向天际飞去...
若止在屋里静静的坐着,手中端了一杯茶,早已凉透!
他的眼一直望着窗外,天已黑透!
这般,这般,娘子是决意不要回家了!
这般,这般,他是要注定孤老一生么!
没了他,她还有哥哥,还有夫君相公!没了她,他却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他猛地站起来,杯中的水泼了一身!
"娘子..."他几步并作一步去开门。
吱-!门开时,一股透骨寒气袭面而来,他迎上的,是宇寒!热烙的心顿时冷下来!"不想死,就走!"转身回屋,若止仍坐回座上!宇寒走了进来,站在离若止三步之处,"你能救活她"他冷声问。
"你能?"若止不看他,仍看着空杯沉声反问。
"我计谋不如你!"许久之后,宇寒冷声道。
若止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看了一眼眼前冰冷的男子,坐小几上取了酒壶,他将杯中盛满酒,站起来,将酒递了上前,"为你这句话,值得我若止敬一杯!"这亦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另一个男人诚意敬酒。
宇寒接过他的酒,一饮而尽!"她将这个藏进我怀里,怕你伤心。"宇寒将染血的方巾递了上前。
若止接过方巾,心中拧得生疼,"娘子..."他忍不住幽幽的道。
"我明日便走,怕她伤心熬不过腊月才走,若你救不活她,我便杀了你,明年春天,我会回来!"宇寒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明年你来,照样带不走她!"若止坐回座上沉声道。
"除了计谋,我爱她,并不比你少,爱她一日,我便争取一日!"宇寒说完,人已融身进黑夜的大雪之中...
"咳!咳!..."宝宝看着天幕已然漆黑,忍不住便咳嗽起来。
"小姐,想去便去吧!"若水将一个香囊递给宝宝。
宝宝坐在床上接过香囊,闻了闻,顿时神清气爽,"二夫君,这药好像不一样了,感觉比那药丸还好哩!"宝宝笑颜道。
"是若止正午时交给我的!"若水端了一杯热茶给宝宝。
"坏哥哥,要走便走,才不稀罕他的破家!"宝宝忍不住抱怨起来。
"小姐,当真不稀罕么?"若水坐在她身边,伸手去拢了龙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留海。
"我...不想宇寒走!"她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
"二夫君,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么多选择?"她抬眼轻声问他。
"小姐,人称舍得,舍得,只有舍了才能得到完整的,选择是痛苦,然,选择亦是幸福,否则小姐何必为难呢?"若水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她的脸,守了十年的人儿,看她一天天从小女娃长成这般倾城之姿的容貌,他是否亦是舍得!十几年感情倾注她一身,以为相守她便能感知他的心,以为相守便是长久!然,人心不是一个守字便能守住的,人心呵...
"二夫君,我脸上脏了么?"宝宝看若水一直将指贴在她脸上,有些纳闷的问。
匆匆将手抽回,若水摇摇头,"小姐,天已黑透,你不怕没了哥哥么?"他接过她喝完的的茶怀,走向桌子,将杯子放回原处。
"我才不稀罕他,我有夫君有相公,我..."
此时,从很远的地方幽幽传来绵长悦耳的笛声,那笛声,如天籁,声声敲打进宝宝的心扉!那是用尽全身全心吹出的心语,那是在诉说着一个故事,一个简单的,男子为女子倾心动情的故事!那是诉不尽的思念和想恋!那是月光下一个男子举手一遍遍的去摘月儿的情景。
"娘子,每当想你之时,我便想要去摘那月,奈何天太高,摘不到..."
"坏哥哥!"宝宝轻骂一声,便下了床飞奔向屋外而去!
若水呆看着敝开的门扉,风从外面刮了进来,他迎着风,踱步向门外走去。
一晃身,他已落在屋顶之上!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那抹倩影,直到宝宝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他眼中的焦距才开始涣散,望进茫茫的黑夜,他长叹了一口气"小姐,此生,为你不悔,你快乐,便是我快乐,你幸福,便是我幸福,你要记住,无论世事如何改变,唯一不变的,便是我等你..."他的话隐没在风雪中...
风呼呼的刮着,黑夜漫漫,大雪茫茫,笛声幽幽!
一个男子,立在雪中,在屋檐之顶,倾情吹笛!
"哥哥..."一个声音,在风雪中轻轻响起。
笛声突然响出一个破音,嘎然而止!男子转过身来,于屋下的玉人儿遥遥相望,这一望便仿似千年...
"娘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