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想起了那一年他扛着她穿过绿茵场的样子。
他不是不懂怜香惜玉,只不过他的柔情得看他的心情。
“吃了再走。”
可安喝了一口牛奶,“吧唧”了一下唇。知道得罪他的后果,她不敢再反抗,只想着快点吃完可以让他放人。
言泽舟站在餐桌边,看着她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缓和起来。
“我迟到的话就找你算账。”
“怎么不找你的闹钟算账。”
“是你把我拦下来的。”
“以后,每天都要吃早餐。”
“我不是故意不吃早餐的,有时候只是没时间。”她为自己辩解。
“没时间吃早餐,早晚得腾出时间去看胃病。”
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一边嚼一边笑着。
那弯月牙一样的眼眸,让人失了脾气。
正要解决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煎蛋,手机又响了起来。
可安看了一眼屏幕,是徐宫尧。
她正要去接,言泽舟已经先她一步把手机抢了过去。
“你别别别……”
可安试图去拿回来,但言泽舟已经按了接听键。
回天乏术,她只能垂头任之。
“喂。”言泽舟接了起来,“我是言泽舟。”
那头的徐宫尧估计是应了声,他又解释道:“她现在正在吃早餐,五分钟后可以出发。”
挂了电话,言泽舟把她的手机放回原位。
“徐宫尧说什么了?”
“他说会议已经延后了半小时。”
可安点点头,她正好吃完了,站起来,也不着急走了。
“怎么不走?”言泽舟挑眉。
“多了半个小时。”
“所以?”
她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他。
“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早安吻。”她说着,踮起脚尖去亲吻他的唇。
言泽舟僵了一下,瞬间回神。
他深深地吻回去……
可安从言泽舟家里出来,刚合上门,就看到门外的梁多丽。
梁多丽手里提着几个食盒,用透明的塑料袋子装着,是言泽舟母亲经常带来的那种。
看到可安从言泽舟的家里出来,梁多丽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她打量着可安,从脸上来不及收回的笑到手里提着的包。
这个点这样的姿态,引人遐想。
“你们同居了?”梁多丽的声音轻恍,带着点匪夷所思的意味。
可安不答话,只是说:“梁医生可真够早的。”
梁多丽踏着高跟快步过来,脑后的马尾甩出凌厉的气势。
“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同居了?”
“这个问题你可以进去问言泽舟。”
“你真是厉害。”梁多丽的眼里情绪起伏。
“你指什么?”
“全部。”
可安笑了一下:“谢谢,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她说着,抬腕看了一眼表。
虽然徐宫尧把会议延后了半小时,但这并不代表她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在这里陪梁多丽争风吃醋。
“我先走了。”
“等下。”梁多丽伸手攥住了可安的胳膊。
她的手心很凉,这一触,惊起可安一身的鸡皮,但她没有甩开梁多丽的手,只是静静地等着。
“你觉得你们会在一起吗?”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我说的是长久的。”
“你现在是要和我谈论未来?”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记得你说过。”可安没了耐心。
“你根本不了解他。”梁多丽的声音忽而压低了:“就像这一次,你知道他身上的伤是什么伤吗?”
可安本占着绝对的上风,可这一秒却被梁多丽拉下马来。
她不知道,的确不知道。
而梁多丽的神情告诉她,她不仅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深很远。
可安的沉默,让梁多丽脸上有了笑意。她松开了可安的手。纵然她知道,这样的胜利只是阶段性的,但只要言泽舟和宁可安之间仍有缝隙,那么,她还是有机会的。
“我就知道,泽舟一定不会告诉你的。”梁多丽的情绪陡变,眼里有了峰回路转的神采。
可安不予辩驳,何况,言泽舟本来就是真的没有告诉她。
心底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难过。
但她这些情绪,都不是来自梁多丽。
她没有输给梁多丽,她输给的是言泽舟那段她没有参与的过去。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
言泽舟从里面走出来。
可安回头看他一眼,他一手抄在裤袋里,一手提着垃圾袋。阳光明媚,他也很明媚。
“你怎么还没走?”
“要走了。”可安把目光转向梁多丽:“梁医生特意来看你的,你们进屋慢慢聊。”
言泽舟笑了一下。
“笑什么?”可安瞪她。
他摇头。
“多丽你先进去坐,我去把垃圾丢一下。”
梁多丽还没有回应,言泽舟已经牵了可安的手就走。
可安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心里还不乐意。
“你丢垃圾拉着我干什么?”
“顺路。”
“那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你要迟到了。”
“是你急着回去招待梁医生吧。”她不满。
他忽然停下来:“和我一起去丢垃圾吧,顺便把你的醋坛子一并丢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即使知道不合时宜,却还是忍不住问:“你腰上的伤,到底是什么伤?”
言泽舟目光一沉。
“是不是梁多丽和你说什么了?”
“是啊,她和我说了。”可安眨眨眼:“你回去写个检讨,说清楚为什么让她知道不让我知道。”
可安说罢,不给言泽舟说话的机会,直接脱开了他的手。她一边往包里掏车钥匙一边往停车场跑。
跑了两步又回头虚张声势地补一句:“要是检讨的不好,我晚上一定饶不了你。”
言泽舟丢了垃圾,回到家里的时候,梁多丽正在厨房。
他往门口站了下,梁多丽听到声响,小跑着出来。
“食盒是叔叔让我带过来的,都是你最爱吃的。”梁多丽指了指冰箱:“你一个人可以吃两天。”
言泽舟不语。
梁多丽抿了下唇又问:“你是不是一个人?还是,宁可安,她真的搬过来了?”
她看到了,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女人的东西。
储物柜里有粉色的喝水杯,衣架上有女人的外套,甚至厨房里来不及清洗的餐盘,都是两个。
一切显而易见,可她在他证实之前,都不想相信。
“是。”
言泽舟简单的破碎了梁多丽最后的希望。
梁多丽有些摇晃,她抬手扶了一下门框,顿时心如死灰。
她的静默坚守,不知何时起,就变成了一路败北。她尚能在宁可安身上找到一丝突破的希望,却在言泽舟这里,变成了绝望。
“去坐吧。”言泽舟下巴一扬,先迈开了步子。
梁多丽跟着他,走到沙发处。
他俯身,翻了个茶杯,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梁多丽没有伸手去接。
她看着杯口的印花,看着浮沉的茶叶,就是不去看他。但就算这样,脑海里翻滚出的每一条回忆,依旧和他有关。
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这么多年来,言泽舟一直如同她的信仰一样存在,哪怕不能真实拥有,也没想过会被别人抢走。
她真的好怀念,他们曾一起在洛疆的岁月。
那时候,天高云阔,日子很短又很长。他们,扛枪守卫边防,而她,以医生的身份,守护着他们。
那时候,情怀很大,爱情很小,可她依旧用自己的整颗心去爱他。
也许言泽舟早就忘了,可她却会记得一辈子。
“前两天,有人想租舅舅的房子。我和龚姐去收拾东西,整理出了一堆你们在洛疆时的旧物。满满两盒子,都来不及细细看,全叫龚姐抱走了。”梁多丽嘴角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带点满足又带点失落:“我真是想念那段时光。你会想吗?”
“不会。”言泽舟的目光落向窗外。
海城的蓝天白云也很美,但是比起洛疆,却差之千万。
“我不信。”梁多丽不停地摇着头:“我知道你是想的,你一定比我更想念。可你不愿意承认,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多丽。”言泽舟轻轻地喝止了她。
“如果你不想,你为什么会愿意回去以身犯险回去挨枪子也没有怨言。你是爱那里的,你那么有情有义,怎么会不想?”
言泽舟不语。
腰上的伤,像是得了感应似的,隐隐作痛。
“你和可安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说。”梁多丽毫不掩饰自己的小气:“那段过去,我舍不得去和她分享。”
是的,根本舍不得。
即使想炫耀,也舍不得把过往的情节描述给她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