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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马车的晃动，墨丹倦懒地倚在窗边；伏风吹徐、车帘卷动、让人不禁想趁着良辰、再来一次清幽入梦……

“我说丹儿妹妹，你就这麽光明正大地当着我们的面睡去、难道是一点儿也不会害臊吗？”寒翠凝冷飕飕地声音，在周公正快乐地朝墨丹招手时、倏地在她耳边响起。

墨丹人是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地、连忙端正坐起，打哈哈地笑道，

“缈缈姊，我就是累着、可千千万万都不是故意的阿！”

为了应付这个难得的迎春会，她可是忙得焦头烂额的；乔佳琦心有所属，当然是不想白白让阳甯侯夫妇给嫁了──而迎春会里有许多早已设计好的对牌作诗、或是让人一展才艺的小游戏，乔佳琦也并不想照着自家母亲的安排、事事都拔头筹──毕竟她也坐拥京城才女的美名甚久，也曾渴望入太女学一窥天下奇人、甚至能遇上某个真心怜她的男子，好让她能无虞地过上一辈子……

但梦总是美的，她终就是并未受邀入得太女学；几年下来，人都将届满笈笄、却也没有半个世家品德极好的男子愿意登门求亲──毕竟阳甯侯府一门没落、後代亦是没有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栋梁出现；而就是是家大族间的联姻、也断然不会愿意同他们这种逐渐走向衰败的人家结亲。因此，乔佳琦就是再怎麽怀春，三年来，也知道她的命运绝不可能由她自主──她只求平静地度过笈笄前的最後一段时光，希望不要这麽早、就被父母给推出去做攀权求贵的一枚棋子！

所以她求着墨丹等人为她帮忙：反正迎春会就是社交性质，对牌作诗、舞弄才艺；根本也不是什麽以文会友的雅兴、更也不是什麽让各家小娘子同着闺密一同玩乐的聚会──它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让各方夫人好好一开眼界、品评一下各家尚未出嫁的小娘子；也让大家好好物色一下何家娘子最为有才、有贤德、允恭、又是最大肚能容？而又是哪家娘子不成气後、脾气糟、妒愤、又是最小肚鸡肠？

“缈缈姊，丹儿恐怕是真累坏了……迎春会明里都是乔二娘办的，但这私下的布局与打点，哪个不是丹儿操持的呢？也快别苛责她了、总归从西大通到阳甯侯府还有好一段时辰，就让丹儿好好歇息歇息吧？”

上官蓝雪看看气鼓鼓地寒翠凝、又看了看一整个不想动的墨丹，只能是好声好气地劝劝这个、又过去拉了拉那个，将两人凑在一起，温柔地劝解道。

墨丹眼睛眨巴眨地看着上官蓝雪、又偷偷瞄了瞄寒翠凝，噘了噘嘴──对嘛！她是真的累了，帮忙人家乔二娘办宴会也就算了；但当初接洽这事儿的人，不就是老爱〝行侠仗义〞的寒翠凝吗？

而这刚接下烫手山芋，便是急吼吼地一股脑而全丢给了她，人又没好处拿、又是忙得脚不沾地、脑袋不能消停地幕後帮忙策划许多事情；感情这位大姊完全没能记起这其中的曲折，自己没有出上半分力，现在还来怪她没事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不、莹莹，这回绝对不是我刻意针对她！”寒翠凝气急败坏地辩解道，“咱们认识她也三年了，这鬼丫头的脑袋有多精你又不是不知道！才办个宴会，又不是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的──不过是堪堪想几个游戏、弄几个有趣味的点子……以她的能耐，还能累上是不成？”

“……”

“……”

墨丹欲哭无泪地猛地将後脑勺靠上了车壁，开始认真的检讨、她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麽聂……寒翠凝这种认真而满是敬佩的赞美，听着是爽快；但其中的辛酸血泪，却是怎麽道也道不尽的！被人一句，〝你不是挺聪明的？〞给一言以蔽之，任是谁，也不会觉得高兴。

更何况，这次是她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半分好的呢？

“我又说错了？丹儿妹妹的聪明、咱们不是都知道得清楚的吗？”寒翠凝满面狐疑地看着面有难色的两人──尤其是墨丹，那张半嗔半怒的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无奈──看上去，极是委屈得很！

“我的好缈缈，你该不会是忘了、当初拍胸脯保证帮到底的人……其实是你自个儿了吧？”上官蓝雪这时，就算是脾气再好、也有些忍不住了。

寒翠凝的大而化之，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比墨丹还要严重上不少的！墨丹只是偶尔会不自觉、进而做出一些令人绝倒的傻事；但寒翠凝却不尽然，这位天然的纯真小娘子，行侠仗义是一流、但人却总是做足了先风──然後她们两个苦命的就得在後头不断坚守支援……

她是还好，反正已自己这温吞绵软的性子，出去做事也绝对捞不上半分好处──但墨丹可就不同了，她就是个肯吃苦耐劳、对朋友任劳任怨的好孩子，寒翠凝捅初这种篓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也亏得墨丹心脏强、脑袋好、脾气也佳──否则可就不是一笑了之，现在还能安安静静地同做在马车上、只是撇个脑袋就能了事的了！

“咦？我以为丹儿妹妹很愿意阿！之前是谁说有点无聊、没什麽事情可以做的？”寒翠凝凤目一瞠，有些奇怪地说道，“当下听到乔二娘的请托，我就觉得此事大有可为，依着丹儿妹妹的聪慧、想必这也就只是让她小小动刀一试──根本就累不到什麽劲儿的……”

“寒、缈、缈！你有胆子就再给我说一次！”墨丹原本还懒懒地倚在铺上厚实绵软的卧垫上，听到寒翠凝是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虎着一双灿亮的凤目，朝着她佯怒道。

她哪里很闲了？又是哪里很无聊了？

墨丹那个冤阿……现在二伯母方瑾菲、以及三伯母宇文钰，整天便是热切地想教她这、又想带她去哪里赴宴的；而渔礼等人也已在墨府待上多年，不日便可能随时被招回宫里、或是得以藉着〝雅眷〞的明目回家，便也是抓紧了这段时间，将她们所学的、尽可能浓缩再浓缩地交给她们几个上未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姑娘；琉瑛阁这几年的生意也是愈发地红火，利润高地直让周边的店家眼红──墨丹只能就着前世知道的一些例子，加紧给琉瑛阁的许多行销策略和配套措施整理的齐全些，就怕一个不小心、闹得满盘皆输了；而她和安莫坊的合作，这两年也是蒸蒸日上──孙俞安为此可是天天直乐呵地笑着，都快要瞧不着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只能看见明晃晃地牙齿，咧的可开的了！

文文武武，想当然耳，莫卫娘当然也不可能就这麽放过她……！是以，寒翠凝捞来的这迎春会的嘱托，根本是让墨丹一整个雪上加霜──她姑娘也没想想人家的劳苦，就是只知道唠叨墨丹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当然也就让这平日懒得动怒的小猫、登时抓狂了！

“我又说错了？”寒翠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看着墨丹气呼呼的样子，倒也不觉得有什麽，就是想着她很可爱──人还迟顿地转头问着上官蓝雪，就是想着墨丹今儿是不是那个来了，脾气暴躁的很？

上官蓝雪很是无奈，看着经常少跟筋的寒翠凝，只得拍拍墨丹的肩，苍白无力地安慰道，

“这人也是咱们挑的，你也知道她就是这个样子……死心吧！”

墨丹翻了翻白眼，也不管自己这样子会让一旁的春风念上多少句话；人是很乾脆地转过了头，相当不给面子地赌气去了！

损友损友，非诚勿扰、非请勿入……她就是缺了心眼儿，才会同这天然呆的小妞走到了一块儿了！

“欸欸欸，这什麽话阿莹莹？”寒翠凝听这话可不乐意了，“我人明明挺好的，为什麽这事儿只怪我、都不怪她的阿？”

“你这迟顿的……”上官蓝雪摇了摇头，“丹儿都累成那样了，你天就是看不出来她平日里的疲累──这回是爽快地想帮乔家二娘子，但却是自己到意旁当甩手掌柜、整日里乐呵地骑马吃点心──也不想想我们两个，尤其是丹儿、为你都要忙到晕头转向的了？”

“嗳，算了吧！”墨丹听着上官蓝雪抱不平，又想想总是有人陪她下水的，也就算了。只是拉着上官蓝雪的手，言道，“总是前置作业办成了……接下来的，也是得靠寒缈缈和乔家二娘子，才能做成的。”

“就是吗！我这不是还有用处的吗？为何总要说我不好？”寒翠凝就爱听墨丹这些话，等了好半天的、就是只等着她这句。

“……那是因为，你除了负责实际行动外，其他也就一无是处了！”

“你、说、什、麽？”

“为了丹儿，我认为我说的一切都是公道话！”

“上官蓝雪，你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寒缈缈，我可警告你喔！”墨丹看着两人火气都有渐起了趋势，连忙起身出手打住，认认真真地同寒翠凝说道“咱们三姊妹是好，但终归是对着自己人；下次再有人想拖着你办事儿，劳烦请先告知一声，咱们也好参详参详……否则，净是接些麻烦事儿，你们两个别都还没出阁、可就给累惨啦！”

“干嘛说的好像你一副就不用嫁了一样！”寒翠凝到底是个姑娘家，听着这话、忍不住小脸微醺，声音顿时转细，又悄声嘟念道。

上官蓝雪也是满脸的不赞同，细声细与地同墨丹说着女子该当嫁人的好……而伴随着马车咕碌碌地跑着，让墨丹一整个又昏昏欲睡了起来……

不过就是个迎春会，她也不赶着嫁人；为何就不能好好地赏花雅兴一下、认认真真地迎接春天的到来，再好好放松自己一下呢？不过也是，这迎春迎春──就敬是迎着单纯的春天、还是别有他意……恐怕，她们都已做不了主了。

而或许总是事与愿违……墨丹恐怕是想都没有想到，这迎春会──早已注定了她波澜万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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