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起,她眼皮乱跳,难安了一夜,才一大早就入了宫接慕容敬。
“慕容小姐?”洛老夫人正好在用早膳,看见慕容凝裳落着泪,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我爹那?我爹在那?”慕容凝裳上前,抓住老夫人的手,没有等洛老夫人出口,她就急着哭起来。
“洛老夫人,我爹是不是在你这里?他人那?”
她好像在这句话后,慕容敬走出来,对着她大吼一声,“哭什么,大清早的,吵死了人!”
可是,没有!
而老夫人亦是回了句:“没有!”
一句话让她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他爹失踪了!
“凝裳,出了什么事?”洛老夫人也是急了,在她看来,慕容凝裳始终端着微笑的面容,这样地哭泣实在让慌心。
“你别哭,你爹可能去了别的地方。”
“没有了,帝宫、西侯府、洛府都没有。”慕容凝裳抽泣道,她坐在老夫人旁侧,害怕地揪住老夫人的衣襟,说道:“他不会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他不会丢下我的!”
娘死后,慕容敬就没有离开过她。她对慕容敬的感情比生母来得深许多!
老夫人心里也是惊慌,可是看着慕容凝裳在哭,努力地使自己平静,对还未去帝宫的洛烨轩说道:“轩儿,快入宫,将此事禀告帝君,让帝君派人搜找帝都。”
“好!”洛烨轩应道,离去时,想起他回来时,慕容敬大醉留在凤栖宫里,便问向慕容凝裳,“你爹不是在凤栖宫吗?太后应该知道他的下落?”
慕容凝裳摇摇头,“太后说,不清楚,宫里的婢女也都没见着。”
“怎么会?”洛烨轩顿时疑惑,轻声地说了句。慕容侯爷住在凤栖宫的偏殿,偏殿和正殿就一墙之隔,加上慕容敬那个火爆脾气,出个门一定会弄出很大的动静,就算德馨太后不清楚,可是那些守夜的宫婢那?
这其中的疑点洛烨轩都想得通,洛老夫人瞥了他一眼,不想他说给慕容凝裳听,连着说道:“还不快入宫。”
慕容凝裳是个怀着身孕的人,情绪不易大乱。
“秦公子,你去将秦家和慕容家两家的仆人调出,还有,你们能调动的力量都调动出去,明里暗里找找。”洛老夫人见洛烨轩出门,对秦裴吩咐道。
秦裴点头,临走前看了一眼哭泣伤心的慕容凝裳。
洛老夫人见之,说道:“快去吧,我会照顾她的!”
洛烨轩和秦裴走后,洛老夫人命筱筱去煮了清淡的米粥给慕容凝裳。
慕容凝裳一大早去帝宫并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看着米粥,亦是没什么胃口。
“老夫人,我不想吃。”
“吃点吧,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也好,为了你爹都好,别委屈了自己。”洛老夫人劝说道,当年洛云天死后,她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为了襁褓里的轩儿,为了腹中的虹儿,她都好好地活着,就算当时多么地痛苦,多么地想了解了自己。
慕容凝裳看了一眼老夫人,伸手摸着小腹,舀起一口米粥,和着泪慢慢地送到嘴里。
她边流着泪,边吃着!
爹,你可千万别出事!求你,别丢下裳儿!
洛老夫人看着她的摸样亦是感到伤心,她对慕容敬虽然不是爱情,可那些年地相伴是种无法割裂的情感,父母双亡后,慕容敬就是她唯一的亲人,虽然这些年,与慕容敬没有交往,可每年,她生辰,他都会送上礼物,没有一次忘记过。
他对她很好,她一直都知道。
苏墨玉得知慕容敬的失踪的消息,立即展开搜查。慕容敬是在帝宫消失的,他是四大侯爷之一,他的事关于朝局。
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慕容凝裳哭得无力,在洛家住下,每日等着秦裴和洛烨轩回来告诉她关于慕容敬的消息。
时间拖得越久,越是让人感到害怕。
苏墨玉对慕容敬失踪的事,皱眉不展。
沈苏芩知道他心烦什么,不过问太多,只是乖巧地躺在他的怀里。
“夙儿,慕容敬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夜里难安,特别是这些日子。
沈苏芩背对着在他怀里,淡淡地问道:“他可能没有死?”
“十天了。”苏墨玉叹了一声,整整十天过去,慕容敬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是想他死了好,还是活着?”沈苏芩突然问道。
慕容敬是大哥的岳父,与秦家有姻亲关系,如果那日,德馨太后谋反,他会为了慕容凝裳倒下秦家。
可未必是!
“慕容敬是个好人。”苏墨玉抱紧了些怀里的身子,“是他将我和痕弟带到父皇面前。”
突然说起往事,如果不是慕容敬,他和痕弟还是无人问津的皇子,不曾见到生父。
是慕容敬看见他们,然后把他们送到父皇面前,要父皇立他们之中的一人为太子。
“他是个聪明人。”苏墨玉又说道,“那时候德馨太后很受宠,她怀了孕,那个孩子不是父皇的。所以慕容敬找到我们,逼着父皇在我们中间立下太子。”
顿了顿,“那个孩子也就是你。”苏墨玉下颚又贴着沈苏芩的肩头,柔声说道。
“他不想父皇的江山落到德馨太后手中,就先下手为强,立我为太子。也好,父皇死得早,德馨太后没有再生下孩子。”
“你想说,可能是德馨太后杀了他?”沈苏芩听出其中的深意,轻声地说道。
“我有这么说嘛?”苏墨玉轻笑道,“不过,连你都这么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沈苏芩连忙转过身,瞪着双目看他,“你要怎样就怎样,不必和我说。”苏墨玉打的什么主意,她看不穿吗?慕容敬是在德馨太后宫里消失,死了,一定与她脱不了关系,到时候苏墨玉暗里再使点小手段,还怕治不了她的罪吗?
“夙儿。”苏墨玉低声唤道,摸着她的后背,说道:“德馨太后在一天,她就不会放过我。我必须先她一步。”
“你不必同我说,苏墨玉!”沈苏芩恼道,她一点都不想听,他与德馨太后之间的事,坐起身子,下了床榻,走到窗边去。
“她不会饶过我的。”苏墨玉又道,没有起身去抱过秦夙,“慕容敬的死对我来说也不是好事,因为他效忠天朝,所以就算与秦家联姻,秦幕和德馨都说不动他反我。而,这次他死了,我不得不防,不管是谁杀了他,都对我不利,我不能坐以待毙,不然死的不止是我!”
静谧的夜,苏墨玉一字字地传到窗边沈苏芩的心底,他说得很淡,听不出悲伤或是喜悦。
“夙儿,她不会妥协的,我也是。”
沈苏芩依旧站着,她不知道该和苏墨玉说什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帝后之争上面。她再是不愿想,不愿听,可还是避免不了。
能要她怎么选择,一个是她的娘亲,一个是她爱的男人。
看着深夜,是不是当时再狠心些,不回来结局是不是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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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睡,醒来后,身子被裹得很好,旁侧的位置冷冰冰地,不过空中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抿嘴浅浅地一笑,昨夜的吵闹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她忘了?不知道后头是谁朝谁走了一步,总之,他抱着她,又睡到一处。
烦心的事,她也不愿多想,稀里糊涂地同筱筱般过日子有什么不好?
起身,宫婢上前替她着衣,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真蓝,不禁想四处走走!
“娘娘,好臭的味!”一路走着,是随意地散步,走到哪也不知道,突然空中飘来一股臭味,身后的宫婢捂着嘴,说道,“我们还是别往那处去吧!”
宫婢劝说道,沈苏芩抬起头看到前头亦是一宫殿,有些冷清,在外头有一枯井。
她点了点头,转身要往回走。
然而,这股臭味没有随着离去而消失,反而越来越浓厚,熏得人晕沉沉的。
“这是什么味?”突地,沈苏芩觉得怪异,这臭味有些熟悉,又是陌生。
宫婢想了想,回道:“回娘娘的话,好似是死了东西,不知道是狗还是其他畜生?”
“哦。”沈苏芩轻应一声,宫里没听过哪个妃子养狗。然后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连着对身侧的宫婢说道:“快去请帝君!”
“娘娘,怎么了?”宫婢奇怪地问道。
“快去!”沈苏芩道,看着宫婢走后,抬起头看见洛烨轩远远地走来。
洛烨轩带着数十个侍卫,还有一个公公。
他看见沈苏芩,没有诧异,行了礼,唤了声“洛妃娘娘”,然后对一旁的公公问道,“你说的臭味就是从这散发出的吗?”
公公点头,“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往这里路过,觉得这地方的味好是臭,而且是很怪异。”
洛烨轩肯定是想什么,急急地赶到枯井那边去。
沈苏芩跟了上去,走在洛烨轩的身后。
他们大概猜出那井里是什么散发着臭味?
“娘娘,你先请回吧!”洛烨轩对着沈苏芩说道,他看见枯井里慢慢被侍卫用绳子拉上来的尸体。
听到枯井下老鼠疯狂地吱吱吱叫声,沈苏芩如果拒绝洛烨轩的好意,可能接下来的场面,她吃不消看。
“统领大人,尸体都腐烂了。”没有走几步,尸体已经被抬上来,听到侍卫的说话声。
沈苏芩好奇地回头偷偷看了一眼,然后惊恐地愣在那里,想尖叫一声都出不了口,只傻站着。直到极浓极浓的臭味随着风吹来,胃里翻江倒海一番,“呕”地声,大吐着。
那是一具尸体,被老鼠咬得破烂,尽是蛆虫的尸体。
而且,传来侍卫的声音,“他的舌头被割了!”
“苏芩!”洛烨轩见她吓得惊慌,忍不住弯身大吐,脱口担忧道,快步上前脱下衣裳披到她的身上。
“让你不要看,还看!”洛烨轩责怪道。
沈苏芩的身子依然在发抖,她抬起呕吐发红的面容,看着他,愣愣地说了三个字:“好可怕!”
“你没事吧!”洛烨轩的手说时轻抚这她的后背,柔下声音,“好些了吗?”
沈苏芩摇摇头,她雪白的面容上起了笑意,淡淡地说道:“你忙,我先回宫去!”
转过身,迎面而来的人是苏墨玉。
他从她身旁走过,双目冷冷地看着洛烨轩在她后背的手,这次没有唤她,而是朝着枯井处走。
沈苏芩想唤他,一开口,又闻到腐烂的味道,呕吐起。
“送洛妃回去。”苏墨玉停下脚步,对身侧的近侍说道,“命御厨坐些清淡的东西。”
说着,人走近枯井。
洛烨轩吐了吐舌头,对沈苏芩说道:“快走吧,这里又臭,醋味又大。”而后,又笑着加了一句,“你完了。”
沈苏芩转身时,淡笑着回道:“你也是!”
苏墨玉的近侍过来,拿出两片薄荷叶递到沈苏芩手中,不用说,是苏墨玉给的。
看着离去的身影,洛烨轩来不及伤感,听到苏墨玉冷厉的声音:“洛烨轩,给朕滚过来!”
洛烨轩回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竟当着他手下的面,要他滚过来,岂有此理?
他心里再发怒,也还是乖乖地过去。
之前,顾着担心沈苏芩,臭味好似消失,现在一瞬间全跑出,他连捂着嘴。
洛烨轩包着鼻子,走去刚好看见惨不忍睹的尸体,忍住呕吐的感觉,挑衅地看向苏墨玉。
苏墨玉是一脸冷漠入场,瞥了一眼欲要呕吐的洛烨轩,说道:
“告诉慕容凝裳,慕容侯爷的尸体找到了!”
他非要等到洛烨轩到了尸体面前,才开口说这话。
洛烨轩开口应下,然后闻到刺鼻难以接受的腐臭味,连着又捂住嘴。
“洛侯爷,帝君让你亲自把上面的脏东西处理干净。”洛烨轩刚要找地方喘口气,看见苏墨玉身侧的公公跑过去,说道。
洛烨轩鄙夷地看着那抹男人的身影,这不是整他吗?不就是碰了沈苏芩一下?真是小鸡肚肠的男人!那可是他的妻子!
当然,这些话,洛烨轩不敢对苏墨玉说!
——
整整十日久,慕容敬的尸体在枯井中被捞上来,如果不是老鼠啃咬尸体,而使尸体快速腐烂,散发出尸臭,不知道会几时被人发现。
整个尸体尽是血,连着面目都是,他睁大空洞的双目,双拳紧紧地捏握,想是死前受到了极大的痛楚。
慕容凝裳得知消息,急急地赶去。
所有人想拦着她,不想让她看到尸体的惨状。不说在乎他的人,就是外人都看得悲痛。
“凝裳!”早就看过慕容敬尸身惨状的秦裴唤住她,顿了顿,轻声地说道:“他,舌头被人割下,心口受了一剑致死!”
这句话后,慕容凝裳身子怔住,双珠突地瞪大,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整个人软软地倒下地。
没有想过慕容敬死得这般惨!竟是被人割下舌头,那人不解气,竟还刺上一剑。
对于慕容敬的死,慕容凝裳醒后,要求苏墨玉查出凶手,还她父亲一个公道。这是第三位被杀的侯爷,洛云天、陈平、再是如今的慕容敬。
不管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结果都是相同,人已经死了。
据苏墨玉所知,慕容敬的功夫极高,连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世上能杀的人不多。而能让他死得如此惨烈,杀得措手不及,既要憎恨他,又应是熟稔之人。
慕容敬的尸体被找到,德馨太后吓了一跳,手指不断地弹着桌面,有些不耐烦。
原以为,慕容敬躲起来疗伤?竟然死了,难道他真的杀了他?
琢磨不透,慕容敬的死对她来说,并非是好事,虽然慕容敬忠心于苏家,可如今慕容凝裳怀了秦家的孩子,她稍以利用,未必说服不了慕容敬,若不是那晚他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至于会出事,但不是致他死。
慕容敬当夜宿在凤栖宫,这人死了,还真与她脱不了干系!、
“太后,帝君来了!”正想着,顺公公进来,躬身说道。
德馨太后抿出冷笑,早些时候不来,偏偏在慕容敬死的时候来,真是算得好!
“请帝君进来吧!”淡淡地说道,殿门被打开,吹进的风让她发冷,缩了缩身子,命宫婢取了毛裘,并将炭火烧得旺些。
她是越来越怕冷,突地,胸口发痛,忍不住地猛咳。
“太后,身子可是无恙?”咳着时,苏墨玉已经踏进来,冷声问道。
德馨太后对着面前的男子,与记忆中那人的摸样重合,面色更发冷寒,眼底透出的尽是恨意,“死不了!”
“那就好!”苏墨玉回道,这次没有坐到上座,而是走到德馨太后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德馨太后冷看苏墨玉一眼,之后瞥到他身后的人,眼底滑过一丝只有她自己明白的东西,淡淡地嘲讽道:“洛侯爷也来了?”
“参见太后!”洛烨轩跪地行礼道,他也不想来,是被这个冷漠的男人拖来的,谁让他现在是侍卫统领?
这次,洛烨轩第一次进德馨太后的正殿,上次宴请是凤栖宫专门宴请的畅饮阁。
屋子里很热,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着一个火盆,而洛烨轩生长在南方,实在不习惯一下子寒,一下子热得要死。站起身后,便微微地解开衣领,再看身侧的苏墨玉,平静依然!
“没看见洛侯爷热得出汗,还不把火盆端下去!”德馨太后注意到洛烨轩烦躁的动作,对着侍候的宫婢喝道。
苏墨玉诧异,抬起头看了洛烨轩一眼,果真额头上冒出汗珠。可是让他更是吃惊地是德馨太后能为洛烨轩撤下火盆。
难不成,她想拉拢洛烨轩?
想及,苏墨玉不屑地轻哼一声,倒巴不得洛烨轩成了德馨太后的人,到时候等他铲除德馨太后的势力,一并端了洛家。
就算过十年,二十年也好,他就是那么计较秦夙做过洛夫人的事!
苏墨玉拿起宫婢端上来的茶,只看着里头的漂浮的茶叶,并不喝。
瞥见洛烨轩端着茶就喝,喝后还合上双目享受似地叹了声,提醒说道。“洛侯爷,如果渴了想喝茶,等等到帝君殿喝!”
洛烨轩已经喝了一口,他的感觉是,贡茶就是贡茶,味道真是极好。然而,听到苏墨玉的话,僵住,疑惑地看着苏墨玉,“这茶?”
“朕不知道!”苏墨玉冷瞥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凤栖宫的东西,他从来不会主动去碰!
洛烨轩仍是诧异,再看看只观赏茶叶形态的苏墨玉,然后瞧一眼亦是看着杯中茶水的德馨太后,突然明白过来,德馨太后和帝君有矛盾,要是她在茶里下药,那不是?
再一想,他喝了,连死的心都有了,该死的苏墨玉,怎么不早说!
“帝君,这是什么意思?”德馨太后开口,薄怒道。“你来这,是想请哀家再走趟天牢吗?”
苏墨玉回道:“上次的事是朕的错,大意得让太后身陷牢狱。”是道歉,可是在苏墨玉眼底看不见一丝歉意。
“朕来,是想问问太后对西羽侯被杀一事,可有什么看法?”
“哀家怎么知道?”德馨太后反问道,“难不成,帝君认为人是哀家杀的?”
“朕没有这样认为。”苏墨玉淡道,然后用茶盖碰着茶壁,弄出清脆的响声,“不过?”
慢慢地拖长着声音,抬起头,冷寒的双目盯着德馨太后,“不过,西羽侯当晚宿在凤栖宫,太后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哀家不知道。”德馨太后一口回绝道,她回得极快,想将事情隐瞒,却在苏墨玉犀利的双目中,加了一句,“哀家睡得太熟,没有听见动静。”
“还有一事,当时凤栖宫值夜的宫婢都一觉睡到天明,好是让人费解!”苏墨玉继续追问道。
“哀家怎么知道那群奴才的事?帝君,难不成你认为是哀家迷晕了宫婢,将西羽侯爷的舌头割下来,再杀了!”
“呵呵。”苏墨玉冷笑着,最后,收起了笑意,寒着面容,回道:“有这个可能!”
“帝君!休要信口开河!”德馨太后听之,情绪激动地起身,喝道,“冤枉哀家一次还不够吗?”
太后的大怒,洛烨轩吓了一跳,怎这么凶?连着低头,别让她把怒火发到他这个无辜人身上。
苏墨玉一脸平静,对德馨太后的怒火不以为然,“朕从来不会冤枉太后。所以,只是来问问,太后何必大怒?”
“帝君,凡事请拿出证据。西羽侯的死不关哀家的事,哀家一个弱女子,打得过武艺极高的慕容侯爷吗?真是笑话!”
本来就是不是她下的手!
苏墨玉勾了嘴角,不屑冷笑,没有回话。
他起身,盯着德馨太后颤抖的双手,说道:“不管是谁做的,此事朕一定追查到底,查到凶手后,也一定将他挫骨扬灰,为西羽侯报仇!”
说完,转身就走!
洛烨轩见苏墨玉说走就走,从二人激烈的争吵中回过神,对着德馨太后行礼说道:“太后,洛烨轩告辞!”
德馨太后不说话,只看着他。
洛烨轩不是苏墨玉,在老夫人的教诲下,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两位大人物,只好乖些。
“洛侯爷,我没有杀西羽侯!”过了一会,德馨太后开口说道,然后没有等洛烨轩的话,淡淡地说道:“退下吧!”
洛烨轩抬起头,不解地看了一眼德馨太后,为什么要同他说这话?想拉拢他吗?想着,转身已经踏出凤栖宫。
苏墨玉和洛烨轩一走,殿内顿时安静地怪异,坐在上头的德馨依旧捏着杯子,盯着殿外。
“太后!”顺公公上前唤道,主子的心思真的难弄明白。
“啪!”地声响,德馨太后手中的茶杯突地飞到殿门上,然后滚到地上,整个过程快得顺公公只看过一道白光飞过,然后是一声杯子破裂的声音。
“太后,你?”顺公公心惊,愣愣地看着面色发青的德馨太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想说什么,顺公公?”德馨太后撇过脸,冷着笑意看着他。
“没有,没有!”顺公公连着说道,脑海里想起二十多年,先帝被杀的一幕。
“顺公公,看来你又多知道哀家的一个秘密。”太后诡异地笑起,“是不是在想,哀家连先帝都敢杀,西羽侯也就是,然后去给帝君通风报信那?”
“老奴,是太后的人!”顺公公吓得连连跪地,他真是倒霉透了,原想在宫里安安心心地过日子,怎一次次地都被他知道她的秘密。
“哼!”德馨太后冷笑,又道:“顺公公,西羽侯不是哀家杀的。”
“老奴知道。”他真知道与否,就不清楚了。
“这些天,别让秦侯爷入宫。”德馨太后看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顺公公连着应道:“是!”从地上爬起身时,突然想起西羽侯宿在凤栖宫那夜,秦侯爷好像很迟走的。不会是秦侯爷下的手吧?一想,连着摇摇头,他知道的事情已经很多的,可别再什么都清楚!不然,这条小命真的难保!
——
慕容敬的死对慕容凝裳的打击很大,她势要亲自为他查出真凶。但是,这引起秦幕的反对,秦幕的意思是让慕容敬早些入土为安,至于凶手一事,交给帝君或者是他。
秦裴冷漠地看着秦幕对慕容凝裳的劝说,不时地勾起嘴角冷笑。
但是,慕容凝裳非常坚定,一定要彻查到底,就算帝君罢手,她也决计倾尽慕容家一查查到底。
以往,都觉得慕容凝裳温婉,倒谁都没有想到在此事上她是毅然得不受动摇。
秦幕劝说不了,心底的怒火不易对着慕容凝裳发出,突然想到要到宫里走一趟,怒恨地甩了袍子,打算出府去。
他跨出府门时,秦裴跟了上头。
“有什么话想说嘛?”秦幕转身,不解地看着秦幕,但是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
“人是你杀的吧!”秦裴讥笑道。
秦幕一怔,被这话吓住,反应过来时,恼怒道:“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杀人?”
“怎么不可能是你杀的?你杀的人不少吧!”秦裴冷笑道,据他的观察,慕容侯爷的死与秦幕有关。
“秦裴!”秦幕怒声吼道,“你想害死你爹吗?”
或许是听到秦幕口中“你爹”二字,秦裴收起了笑意,淡淡地问道;“此事与你有关,对吗?”
“可是我没有杀他!”秦幕脱口一句,他根本没有杀了西羽侯,只是......
“那就好!”秦裴冷道,然后转身走回府里,到底信不信秦幕说的话,他也不知道!
——
宫婢说,秦侯爷来了。
德馨太后吃惊极了,她扭头看向顺公公,“不是让你不让秦侯爷入宫吗?”
“奴才这不刚要去吗?”顺公公委屈地回道,他打算去秦府,哪想得到秦侯爷这么急地入宫?
“都带着人退下吧!”德馨太后挥挥手,不计较顺公公的失误。
“这风头中,你还敢来帝宫?”一入殿,德馨太后就质问道。
秦幕看着她,有些怒,说道:“连你都认为他是我杀的吗?”
“不是你杀的吗?”德馨太后不解地问道。
秦幕一脸悲伤,摇摇头,说道:“我和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你觉得我下得了手吗?”
顿了会,看着德馨太后,又道:“他已经割下舌头,你认为我有必要杀了他吗?杀了他,对我们没有好处!”
德馨太后没有立即回话,想来认为秦幕说的对,微微点点头,说道:“看来,这人是宫里的!”
“这倒未必,当天,很多人朝臣聚集在宫里,有没有出宫去,这谁不能保证!”秦幕说道,慕容敬在宫里住下,他也是很迟才出宫,所以说,其他人同样出宫得迟,或者没有出宫。
那天是德馨太后的生辰,帝君给足面子,宫门不准关闭,让朝臣尽兴。却不想死了一个西羽侯!
“你难道不觉得,他动的手更来得可信吗?”德馨太后不认同秦幕的观点,抿出淡淡嘲讽的笑意回道。
她比较相信,慕容敬是苏墨玉杀的!
“他整夜都在落霞宫!”秦幕接道。
德馨太后笑意更浓,“在不在落霞宫与他杀了慕容敬没有关系?他不是又想栽赃本宫,那么本宫亦可认定是他。”
“不会是他杀的!”秦幕坚定道,“慕容敬宿在凤栖宫,尸体又被丢在离你宫里不远的枯井,一切都是针对你来。他怀疑你是凶手很正常,但是他不会冒险杀了慕容敬,慕容敬虽然为了凝裳与我们站到一处,可是他忠君之心未变。他死了,于他亦是没有任何好处?”
“而,这个杀了慕容敬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又似打击了我们,又似扰得帝宫大乱,真正的心思很难琢磨!”秦幕分析道,他比德馨太后来得理智,因为对苏墨玉的恨没有她来得浓烈,看事情也就冷静下来。
“管他想做什么?你难道认为这事,我能不拉下水吗?”德馨太后怒道,苏墨玉一次又一次地找她麻烦,她忍受够了。
人实在不该心软,一软下就被人借机陷害。
再想起秦夙对她的陷害,先前苏珉之死,更是让她窝火!什么女儿,为了一个男人,竟要她的命!
“谨兮,你冷静些!”秦幕说道,“动不如静,没有做过,他拿你没有办法!”
“秦幕,你忘了这世上有四个字吗?叫“栽赃嫁祸”!我不会再坐以待毙,他要我死,我就先动手!”德馨太后露出凶光,她越想越是不甘心一次次被陷害。
“谨兮,这件事不简单。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会助你,就一定会做到。慕容敬既然死了,慕容家的东西都归了秦家,你安心些!”秦幕安慰道,他不想德馨太后太过急促,布局得一步步慢慢来。如今的天下看似在帝君手中,实则是四大侯爷各管一方。苏墨玉得了大权如何?只要集四大家的力量就可推翻苏家。
这,不是秘密!秦幕清楚,德馨太后清楚,苏墨玉也清楚!
所以,在没有任何把握前,苏墨玉不会动四大侯爷的势力。唇亡齿寒便是这样!
所以,他们都在等!
德馨太后被秦幕劝服住,她试着冷静下来,不去想秦夙的陷害,苏墨玉的栽赃,以及苏臻当年为她布下的局。
秦幕出了德馨太后,不知道是屋子里的气息太过闷热,触及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突然觉得全身发寒。
虽然说暂时安抚德馨太后的情绪,可是,慕容敬的事令他担忧。人不是他杀的,可间接是他们害死的,若不是在风栖宫,他们谈论的秘密被醉酒醒来的慕容敬听见,慕容敬不会受伤,不会割下自己的舌头!
一忆起,那骇人的血色,从慕容敬口中掉下,还他心一颤,双手变得发冷。
秦幕承认他的无情,也正是无情更怕死!
坐上回府的马车,闭上双目,沉思着杀了慕容敬的人想做什么?意图又是什么?
然而,一点头绪都没有!
车帘被风吹开,带着冷冷的寒意,突然间闻到一股血腥味,睁开双目,顺着血腥味的方向看去,脚底下有一血淋淋的东西,用白布包着,只是白布被血染红,红红地,特是吓人。
再看去,在轿子边,一把刀插着一封信,秦幕拔出刀,一手捏着信,一手小心翼翼地摊开白布内的东西。
没有见到里头的东西前,秦幕就觉得可怕,所以他一点点地摊开,可还是被吓倒了。
“啊!”惊慌地叫了声,连着将东西一脚踢到车门处,双目睁大,愣愣地看着那一团血红的东西。
“停车,给我停车!”秦幕大吼道,他钻出车门,恶狠狠地盯着快速停下马车的车夫。
“侯爷,出什么事了?”车夫扭头看着面色苍白,又满是汗珠的秦幕,问道。
“这东西是谁拿到了?”秦幕指着一团血红的东西,问道。
车夫摇摇头,回道:“没有人来过。”他守着马车边,就离开一会会。
“没有人来过?那这是谁拿过来的,说!”秦幕怒极了,他不敢一直看血红的这包东西,一看就想起血腥的那晚。
不是所有心狠的人都没有怕的东西!
“是没有人来过。”车夫回道,然后顺着秦幕方才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血红的东西顿时让他吓了一跳,可按下恐惧,凑近一巧,立即放宽心,轻松地笑道:“侯爷,是猪舌头那,炒着特好吃。”
一句没有用意的话,在秦幕听来成了噩梦,特别是猪舌头三个字。随着重复这三个字,再无意地瞥了血色的东西,胃口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涌出一种恶心的感觉。
“快,给我丢掉。”秦幕慌乱吼道,对着车夫怒道。
车夫不解,猪舌头而已,又什么可怕的?可还是听话地将东西扔得很远。
跟着,秦幕弯身进了车内,猪舌头是扔了,可是他还是闻到令人恶心的味道,加上马车的颠簸,受不了地扶着车板大吐起。
舌头,他这辈子怕是不会再碰!
“秦幕,你还是怕我说出去,是吧!”说完,他抢过秦幕手中的长剑,提起剑,快速地滑过嘴边,然后血色的东西飞快地掉落,那满口的血不断地涌出。
他丢了剑,冷笑着看着他们,血不断地涌出,他眼底带出嘲讽,似乎在说:你们现在信我了吧!
一个断去舌头的人,是无法说话的。
慕容敬,可是与他做了二十多年地兄弟,所以看着他亲自在自己的面前割下舌头,证明他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所以,他后怕,特别知道他死了!
“对不起,慕容兄!”秦府到了,秦幕没有立即走下马车,他站在车外,因为呕吐完,虚弱地看着秦府大门。
他无心想杀死慕容敬,也无心要慕容敬割下舌头。可是他偏偏听见他和德馨太后之间的最大的秘密。
有选择吗?
当年的五人,苏臻、洛云天、慕容敬、陈平和他,何其地投缘,为了统一天下,浴血奋战,共度难关。
可如今,一个个走了,只剩下他!
他在想,是不是就快是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