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菱心里欢喜，打的赶到巴西咖啡屋。朱锐能正大光明地向她介绍玉鸽，说明他心里根本就没那回事。也许只是旁人觉得他和卓玉鸽是恋人关系，事实上他们不是。这是朱锐少有的郑重，居然还当面将玉鸽介绍给她。

事后，陈晓菱也曾说过朱锐，为什么以前没有说。他笑说：“我觉得我和她之间已经就没有那种感情了，也没必要让你知道。”

在陈晓菱和朱锐有了那一层关系之后，朱锐就曾在电话里向玉鸽提出过分手的事儿。只是玉鸽想到，六七年的时间都过了，她学成归国，却要分手，想来问个究竟。

等晓菱来到咖啡屋，刚上楼就见朱锐向她招手。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材匀称，举止优雅、气质高贵，长得像女明星一样的年轻女孩，年龄约在二十出头的样子，染烫着大波浪的棕色卷发，一双修得特完美的双眉，高挺的鼻子，白净的肌肤，长得与香港影星黄圣依有几分相似，却比黄圣依的五官轮廓更有立体感。

是一个大美女、气质美女、典雅美女……

一瞬间，陈晓菱可以把所有形容美女的词汇都用到卓玉鸽的身上。顿时忆起了爱婷。当初的爱婷也拥有这样的气质和美丽吧，这样的女孩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一定极高。和卓玉鸽在一起，对方是风姿绰约的芍药，而她只是一株山野的小花，太渺小，太不起眼。

“你好！我叫卓玉鸽，你可以叫我rose！”卓玉鸽的声音虽然不是最美的，可那略带几一点沙哑的嗓音，加上她的温婉，说出来要多好听就有多好听，就像是央视的播音员一样，语调不慢不快，恰到好处。

令人窒息的美，令人压抑的气场。陈晓菱讷讷地望着卓玉鸽，伸出了自己的手，紧张得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我叫陈晓菱……很高兴认识你！”

玉鸽漂亮的杏仁眼泛着光亮：“我早就听哥哥提过你，你真的和爱婷姐长得好像，你的眼睛很美！”

“谢谢，rose是我见过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孩。最近，我听到一个流言，说你是朱锐的女朋友，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她不想掖着、藏着，一直想问，今儿见了自然要当着他们两个的面问出来。

他的女朋友原来是这样的优秀，就像她所听到的那样的，难怪未见到卓玉鸽，他们都告诉她，卓玉鸽是怎样的“完美天使”。以前是好奇，此刻亲见，“完美天使”这四个字用到卓玉鸽身上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陈晓菱想知道真相，也想知道朱锐的选择。如果是她会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感情。让朱锐自己选择，等他有了答案，如果是玉鸽，她会优雅的离去。毕竟面对这样大家闺秀似的玉鸽，让她太失态，她做不出来。在玉鸽面前，她有着极度的自卑感，正因为太过自卑，就想保住自己的面子。

有一种女子，只需看上一眼，就让知道她是大家闺秀；有一种女子，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对她生出敬重和喜爱。卓玉鸽便是这样的女子。难怪有人将卓玉鸽形容成“完美天使”，她有着天使一般的容貌，更有着高贵的气质。容貌不足，可以通过化妆来弥补。但气质却是怎么也装不出来，这需要自身的修养，还有常年的累积才能拥有。

卓玉鸽坐在陈晓菱的面前，举止之间都是优雅、自然，做到优雅很多人都可以，但要优雅到自然就不容易。陈晓菱像欣赏一幅画般地看着玉鸽，说：“rose，如果阿锐放弃我、选择你，我无话可说，输得心服口服。”

卓玉鸽除了有极高的文化素质修养，更有着显赫的家世背景，她的母亲在香港也是世家豪门。看着玉鸽，陈晓菱就生出几分好感来。朱敏身上流露的气质不是高贵，而是傲气；玉鸽则不同，那是与生俱来的贵气，虽有傲骨铮铮，却言谈亲和，举止得体，这样的贵，就像是落在万花丛中的绽放芍药，令人无法忽视。

空气静默，玉鸽和朱锐互望一眼。

陈晓菱来时就想了太多，如果真是因为玉鸽而导致自己的失恋，她虽然难过，但不会伤心太久。当依昔从卓玉鸣和傅豪的口里知道卓玉鸽时，她就知道幻想着自己的情敌是什么样子。

玉鸽笑了一下，温婉依旧：“阿锐心里只有你，他心里没我。”说完这话，玉鸽的神色微微一沉，这样的柔弱、无助。

六年了，他们隔洋相望。最初，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阿锐，让他们在一起是长辈们的意思。可时间长了，看多了身边因为失恋的朋友，或男的易变心，或女的另有所爱。她才蓦然发现，像朱锐这样数年来的等待，一直坚守对她的感情有多不容易。总是盼着早点完成学业，也好回国见他。

她完成学业了，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双硕士学位，不仅取得了酒店管理的学位，还取得了音乐艺术方面的学位。可他们再度重逢，却再也看不到朱锐眼里那饱含深情的目光。看她时，他眼里的欣赏，有欢喜，却没有期盼的痴情与温柔。反倒是朱锐看着晓菱时，神色中流露的喜色，是不可掩饰的。

“就在我出国上大学前，就和阿锐相识了。那是阿锐的一次生日party，参加那次聚会的有大哥、我哥还有傅家兄弟、敏敏……”

那次聚会，朱锐对只有十八岁的玉鸽一见倾心。不仅是他，恐怕除了卓家兄弟，其他所有的年轻男子，都对她有好感。毕竟她太高贵、太美丽，穿着一袭洁白的晚礼服，就像误入人间的天使。也在那晚，她有了“完美天使”的绰号。

玉鸽忧怨地望着朱锐，虽未责备，可那悠悠的眼神，竟被骂了他、打了他还令朱锐难受。他移开视线，不敢与玉鸽对视。

就在陈晓菱出现之前，玉鸽还问：“阿锐，她就比我好吗？你居然要放弃我，选择她。”

朱锐说：“你很好。可是，我们不适合。”

玉鸽在香港休息了两天就到花城了，朱锐在她回国前就在电话里说：“玉鸽，我们分手吧。我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了。”玉鸽这么快来到花城，就是因为这事，她想和朱锐谈一次，不管要分手总得说个清楚。

他成熟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已到而立之年，明白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不是像玉鸽这样，美是像画，美得像天使的女子，面对玉鸽，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因为她太精致，就像一个芭比娃娃。他要的是一个能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女子。

陈晓菱看着这样的玉鸽，随着她的视线，停落在朱锐的面前。

朱锐是怎么回事啊，玉鸽真的很好，好到无可挑惕，可是朱锐居然要放弃她。从未有过的罪恶感在陈晓菱的心头升腾，她觉得自己做了别人的第三者。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一点也不想，尤其是现在玉鸽的样子，让她觉得难过。

朱锐说：“rose，你……你……”

就在他支吾的时候，玉鸽突然扬了扬眉，笑容甜美，柔声说：“晓菱，你别误会了。我和阿锐之间的事，只是长辈们的意思，我们……”

她吸了一口气，从来都不乏追求者，可是想到阿锐在国内等她，她便满心的欢喜，最初出国的几年，她是接触过别的异性，但最近三年她是一心一意地想着阿锐。让她面对被别人甩，她的面子上还是拿不下来，甚至连一句埋怨的话说不出口。她太淑女了，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母亲如何做个大家闺秀、如何淑女的教育。

一番纠结，玉鸽说：“我在国外，已经有男朋友了！”

朱锐有些感动。他承认玉鸽很美，也承认她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可现在的他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样了，有着新的择偶标准。提高嗓门，接过玉鸽的话：“是吗？他是做什么的？一定和你一样优秀吧？”

就算是笑，也笑得温和，即不张扬，又不隐晦，这样的恰到好处，就让陈晓菱觉是玉鸽实在是个精致的古典美人，这样的她如若生活在古代，定然会让无数男人竞折腰。

朱锐看玉鸽，更多的是欣赏。但看晓菱则是另一种神色，是喜欢。

卓玉鸽音似流水，重复着：“阿锐已经告诉过我，他有女朋友了。而我在国外，也认识了自己的男朋友。”

面对卓玉鸽，朱锐并没有心动。这让陈晓菱觉得有些安慰，到底自己的眼光还算不错。

朱锐伸手，揽住陈晓菱的腰身。将她拥入怀中，笑说：“她就是我女朋友！”

玉鸽并没有妒意，而是优雅得像在欣赏舞蹈一般。既然朱锐要她在陈晓菱否认他们之间的过往，那她就否认吧。这样也好，这段时间她可以再重新审视一下她和朱锐的关系。“有机会，我也介绍男朋友给你们认识。”她垂下了眼帘：“我男朋友是一个很有才华和抱负的自由音乐人，可是我家人并不喜欢他。是阿锐告诉我，应该怎样争取自己的幸福，真是获益颇多。谢谢！”

朱锐将她拥得更紧了，满心欢喜地说：“坚持、勇敢，这是我和晓菱学到的。”

“我也听哥哥说过关于晓菱的事儿，当时我都惊呆了，世上居然有这么勇敢的女孩子，居然一下子喝下五瓶红酒，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很有豪情的女孩，今天看到的，却是一个和爱婷姐一样漂亮、礼貌的女孩……”

陈晓菱有些不好意思：“看到rose时，我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难怪他们都说你是一个完美的天使。”

“我不是天使，是个普通人。”

“就凭你说自己普通，才是真正的不普通呢。Rose，我喜欢你，你太高贵了、也太完美了，我想没人能忽视你的美丽……”陈晓菱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欢喜和意外，除了赞美玉鸽，她找不到别的话。

卓玉鸽说：“四大美人还有缺陷，何况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一再重申着自己是个普通人，可知这样的普通有多瞩目，只因她的容貌、举止，坐在这咖啡屋里，便足够吸引所有异性的好感目光，同性或恨、或嫉妒的目光。

朱锐时不时地看着陈晓菱，看到玉鸽时，她的眼睛晶晶闪亮，就像夜空的星星一样。清澈如幽潭，纯净如冰，当这样的人看着别人时，是喜欢、是欣赏，没有丝毫的恶意。

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透过陈晓菱的眼睛，朱锐看到了一颗坦荡磊落的心。这样的晓菱，站在“完美天使”玉鸽面前丝毫也不逊色。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晓菱的美，更具有亲和力，而玉鸽则有些纤纤出尘的风姿。

朱锐喜欢的还是晓菱这样的女子，玉鸽太精致，这样的女孩子不是他要的。他可以欣赏、喜欢，可以对这样精致的女孩产生爱情，却不想将她娶回家。和玉鸽恋爱，恐怕要像捧着水晶球那样的小心翼翼。害怕不小心伤害到她，害怕她的破碎。只是他必须在陈晓菱和玉鸽之间做出选择，他选了，晓菱才是他要找的女孩。

朱锐说：“你们俩还要互相吹捧到什么时候？”

两个女孩相视而笑，各自坐下，又点要了一杯咖啡。

这一天，陈晓菱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大谈自己的爱情观：“以前想要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爱情，可是遇到朱锐后，就不这样想了。相濡以沫、平平淡淡、风雨与共也挺不错。”

卓玉鸽则说：“我只是想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他受伤的时候，我陪着他。我难过的时候，他可以安慰我。如果能有一段爱婷姐和大哥那样的爱情，也挺不错……”

“轰轰烈烈的爱情，有时候未必是真的。惊天动地也好，平平淡淡也好，一样可以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爱。”陈晓菱回头看着身边的朱锐，他是她为了逃避卓玉鸣、傅豪纠缠的藉口，深入骨髓的爱到底是怎么样的，她不知道。她现在必须爱朱锐，也必须和他一起面对。

卓玉鸽将手托在下巴处，望着面前的年轻男女，越瞧越觉得他们真的好配。脑海里又忆起当年在国外看到卓玉鸣和爱婷时的模样，那时他们在一起，她也觉得配。感觉陈晓菱这个女孩子，只要和年轻的、英俊在男人在一起都会觉得配。

这是陈晓菱怎么也没想到的，虽第一次和卓玉鸽见面，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两个人聊了好多，从爱情观谈到生活，再说到工作……诸多等等。朱锐并没有厌烦的感觉，他没想到一个是家里相中的结婚对象，一个是自己爱上的女孩，两个人在一起居然可以这么投缘，好到无话不说。

忆起朱敏的话，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心：“哥，你说什么，你在和陈晓菱交往。你没弄错吧，这女人太有心计了，你知道她以前追过卓玉鸣的事吗？看来，她就是算计好了，一定要嫁给高干子弟！哥，别说我没提醒你，就是我也都觉得她不配你，到时候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是要和他过一生的人，爸妈那边他自然会有应对的法子。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起用了午饭，一起去逛街。

朱锐让玉鸽帮忙替晓菱买了两身衣服，玉鸽的眼光就是好，虽然只是国内品牌，可她搭配的衣服总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就算是休闲服也是如此。

这一回，陈晓菱没再拒绝，因为一边还有玉鸽，她是朱锐的女朋友，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她不想因为买衣服和事和朱锐闹出不快。

玉鸽就如何搭配衣服，又给晓菱传授了一些自己的经验和观点。晓菱对这块完全是个幼儿园小朋友的水平，当玉鸽说时，她就直说：“我真的不懂！你以后多教教我。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打扮得漂亮，原来是朱锐的另一张脸……”

朱锐笑说：“现在知道也不晚。上次说给你买衣服，你还扭头就走，感觉像要上刑场。今天有玉鸽帮你挑，你就多买两套。就像刚才说的，给我撑面子！”

晚上朱锐和晓菱请客，三人一起吃饭，然后带着玉鸽在绿都市游玩。玩到夜里十点时，一起去了花城皇后街附近的瑶池仙宫K歌。

陈晓菱问朱锐：“之前为什么不说玉鸽的事？”

他反问：“你以为我脚踏两只船？”

陈晓菱并没有否认，要不然为什么不跟她提。

朱锐苦笑，但很快就释然了，“我不告诉你，是想自己处理好与玉鸽之前的事儿。毕竟我们分开了六年，只是挂了个恋人的身份。我以前的确对她心动过，可面对现实，越来越觉得那不是真实的感情。就像你看电影，对里面美丽的女星怦然心动，你会和她恋爱吗？那不现实。现在，我让你们见面，是因为我和玉鸽之间说清楚了，不想你误会，毕竟这件事总要处理的。”

对于他的回答，陈晓菱还是比较满意的。有人是脚踏两只般，但朱锐在和玉鸽重逢时就谈清楚了，说明朱锐还是明智的。

当朱锐拿着麦克风，唱出《供养》时，陈晓菱立即就被吸引住了。朱锐的歌喉还真的不错，无论是声音还是腔调，都和《供养》的男音版相差不远。

卓玉鸽低声告诉晓菱：“在我认识的人里，傅豪的歌是唱得最好。你听过我大哥唱歌没有？别人是唱歌赚钱，他绝对出钱让人听唱。”

陈晓菱问：“卓大哥唱歌就这么难听？”

“唱得最好的是傅豪。你别看傅豪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他的歌唱得真的很好。几年前，哥哥们开玩笑，说傅豪如果不帮杰哥打点公司，可以做天皇级歌星。”

“傅豪的歌就唱那么好？比阿锐的还好？”

“阿锐的歌没傅豪唱得好，不过比大哥唱得好。”

听玉鸽这么一说，卓玉鸣唱歌一定很难听，那到底难听到什么程度。陈晓菱心里暗想：当卓玉鸣唱歌时，天上的小鸟扑刷刷地被吓飞，周围的人齐刷刷地捂住耳朵……那是什么场面，是比杀猪还难听的歌声？越想就越觉得好玩，不过认识卓玉鸣那么久，她还真没见卓玉鸣唱过歌呢。

朱锐拿过麦克风：“晓菱，你唱什么歌，我帮你找？”扰乱晓菱的思绪，晓菱看着歌单，朱锐都给她献歌了，她也唱一首吧。

陈晓菱还没想好自己唱什么歌：“让rose先唱。”

卓玉鸽高中后就去了国外，英语超级流利，唱了一首外国歌曲。算不得很好，但上台面完全足够了，毕竟玉鸽在艺术方面有着极强的天赋。之后，玉鸽又唱了一首邓丽君的歌。

这时，陈晓菱的歌也选好了，她挑的是一首男音歌曲，站起身，走到电视机前跟前，跟着字幕吼了起来，一声唱出，朱锐和玉鸽两个人都怔住了，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大约十几秒，才开始拍起巴掌来。

当陈晓菱唱出一声时，虽是女声，而她所挑选的歌曲，竟然是一首比较豪迈、激昂的男歌《霸王别姬》，这首歌的难度很大，就算是男的也未必能唱好，可从陈晓菱的嘴里出来，字正腔圆，居然唱出了男歌的气势来，那浑厚、雄壮的女音，让人不由自主的忆起了港台歌星梅兰芳、徐小凤来。陈晓菱颇有些她们的气势，这首歌从她口里出来绝对是令人耳目一新。

尤其是朱锐，怎么也没想到陈晓菱把这歌唱得这么好，太意外了，认识这么久，今儿才知道陈晓菱的歌喉不错。

外面，傅豪左拥右抱，与两名下属正走过门口，突然听到悦耳的歌声，好奇心起，透过半掩的雅间门，依昔看到沙发上坐着朱锐和一个熟悉的女子。放开左右的夜场小姐，推开房门，只见陈晓菱站在电视机正在倾情的唱歌。

不忍打扰，就站在那儿听。不过，挺有意思，朱锐铁定未婚妻和女朋友居然在一起K歌。而卓玉鸽还是一脸欣赏地望着陈晓菱。

傅豪回过头来，对两名下属说：“你们都回去吧，不用陪我了。”

他其实是一个很怕寂寞的人。

长夜漫漫，没人陪不行。所以他身边的女人一直在不停更换，他也是整个南海省出名的花花公子。有人说他风流成性、放浪不羁，他从未否认。无论是夜场妖艳的小姐，还是颇有名气的模特，都是他家的常客。而他与她们的交往，从几天到几月不等，相处最长的从未超过四个月。一旦腻了，他就换人。

傅豪将换女人说成是打麻将，上过床叫“下叫和牌”，只是这副牌是极品、带勾还是普通小和，就另说。将有名气、身份的女人叫极品；将良家妇女叫带勾；将夜场小姐就叫做小和。

陈晓菱唱到后面，又将高音压低了一调，嗓音浑厚。一曲完，朱锐和玉鸽都拍起巴掌。

“阿锐、Rose、晓菱……”傅豪喊了起来，竖姆指、拍掌称赞：“瞧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有这种嗓子！”

晓菱笑：“我拿手的歌不多，唱来唱去就那么几首，上大学那会儿天天唱，唱得多了，也就唱好了。”

玉鸽说：“刚才我还和晓菱说到你，说你的歌唱得好。来得正好，我们一起玩。”

朱锐拿了啤酒瓶，倒了杯啤酒，晓菱和玉鸽喝的是红酒，几个人坐下。

“你们三个真有意思？没想到，她们两个居然还能和睦相处……”在傅豪的印象里，情敌见面份外眼红，他也曾亲眼目睹喜欢他的两个女人撕打成团，可眼前的两个女人，依然是好朋友、好姐妹。

陈晓菱捧起红酒杯：“我和Rose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一定会友好相处的。Rose，对吧？”说着，将玉鸽抱在怀里，“傅豪，不许欺负Rose啊，否则，我就揍你！”

傅豪说：“不敢，你的朋友，我可不敢欺负！”

面前的玉鸽，有着爱婷生前的风姿和气质，面前的晓菱却有着爱婷的容貌，就像是曾经的爱婷有了分身术，变成了两个人。

朱锐将麦克风递了过来：“傅豪，来两首吧！”

傅豪熟练地按了自己拿手歌曲的编号，一下子挑了好几首，听到陈晓菱的歌喉，他突然觉得，自己与陈晓菱越来越般配。

傅豪一唱，玉鸽就说：“晓菱，是不是挺好的？”

陈晓菱认真的听着，就像是平时听流行乐，点了点头：“还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听阿锐唱。你说傅豪怎么就挑了《北国之春》，这歌不错，就是少了点男子气概。阿锐刚才那首《供养》简直美呆了……”

玉鸽笑：“只要是阿锐的，不管什么你都说好。”

但陈晓菱心里还是知道，朱锐没傅豪唱得好。只不过，她不喜欢傅豪，或者说她不愿意说阿锐的半点不好。这是她在长辈亲人、朋友们面前选定的对象，是她自己挑的，她必须喜欢阿锐。只是为嘛听过了傅豪的歌、朱锐的歌，突然想知道五音不全的卓玉鸣唱歌是什么样子。

陈晓菱提议：“阿锐，不如你和玉鸽跳舞吧？”

玉鸽问：“你们跳。”

陈晓菱有些尴尬地笑说：“我不会跳舞。”

“我教你！”玉鸽站起身，做出邀请跳舞的姿式。

陈晓菱连连摇头：“我还是不跳了，真的不会，你和阿锐跳。”

“阿锐，你教晓菱跳舞。”

陈晓菱没再拒绝，推来辞去也没多大意思，索性蹩足的和朱锐起身，跟着他的节奏踩着步子。

朱锐没想到晓菱的歌唱得不错，有些特色，搂着她的腰：“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

“我们的事，已经告诉我父亲了。估计最近如果有时间，他会来花城。”

忆起卓玉鸣讲过的话，陈晓菱一点底都没有，现在玉鸽已经说明：她已经有相爱的男友。而朱锐和她之间，已确定了恋爱关系。见他的父亲，也就是说，准备往婚姻方面发展了。

他和她踩着舞步，在他的带动下，原本不会的陈晓菱，跳得越来越好。

“为了让父亲同意，我对他们撒了一个谎，说你怀孕了。”

“怀孕？”陈晓菱惊呼一声，这也太离谱了，他们有好久没见面，这一见面朱锐就对长辈了撒了谎。而且他们之间也没那啥的，干嘛要骗人说她怀孕了。

两人停止了跳动，只是片刻，朱锐重新搂着她的腰，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声音很低：“我实在不想和父亲说多了，就这么说可以避开其他解释，也最直接。这一招生米成熟饭，到时候他们反对也没用。”

他将她往怀里揽了揽，陈晓菱抬头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玉鸽，正讷讷地看着他们。不知为什么，陈晓菱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朱锐和玉鸽之间没这么简单。目光相遇，玉鸽浅淡一笑，很快将视线移到傅豪身上。

她是朱锐的女朋友，自然要和所有的情侣一样。将下巴放在朱锐的肩上，她低声说：“这样做不妥。而且我们还没怎么谈呢……”

她感觉自己不够了解朱锐，可朱锐呢因为职业原因，早把陈晓菱祖宗八辈的事都给调查得一清二楚。从她小时候到现在的，所有讯息都没放过。

“我们现在就在恋啊。”朱锐停止跳动，神色迷离地看着她的脸，面上含笑：“你是我这么多年遇到的最真实、也最可爱的女孩。我想娶你，要和你在一起！”

他是一个为事业打拼的男人，就如父亲所期望的那样，要步步高升。希望家里有一个持家的女人，卓玉鸽虽好，但不会是那种甘心呆在家里的女。

“阿锐！”陈晓菱轻唤了一声，抱紧了他。这一刻，她想到了卓玉鸣。那天夜里，他们少有的并坐长谈，她看懂了他的情感世界，也揭开了往事的面纱，可她的决定不会变。

她想说：我不想为难，如果你的父母不同意就算了。能做你的女朋友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这样的话听起来貌似不错，不是陈晓菱的风格，爱便是爱，不会欲迎还拒。

“他们真的会同意吗？现在告诉他们，会不会太早？”

“这些问题你就别操心了，我会说服长辈接纳你的。”捧着他的脸，他醉眼迷离地看着晓菱，轻柔地吻着她的双眼，这是她五官里最让人喜欢的，吻着她的脸颊，仿佛这里不是夜场K厅，而是在属于他们的狭小空间，吻上她的唇……

陈晓菱想躲，除了他们，这里还有傅豪和玉鸽。而朱锐捧着她的脸，已温柔的吻上，温柔只是瞬间，霸道与不容拒绝的强势，他吻，深吻，用灵舌启开她的唇，唇与唇的交融，齿与齿的碰撞……

她嘴里淡淡的红酒香，他口里的啤酒味，交融到一体，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傅豪猛一回头，就看到两个热烈相吻的两个人，陈晓菱是生涩的，朱锐则是热烈而霸道，心没有征兆地抽痛了一下，就像有人拿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傅豪不再去看他们，盯着字幕，继续高歌，但这一刹的走调，还是吸引了玉鸽。

玉鸽看到了傅豪眼里的不甘。当年的爱婷姐，曾让三个男人为此动心。傅杰因为兄弟、战友情义，拒绝了爱婷的表白；卓玉鸣因爱婷兄妹情份理由而遭拒绝；爱婷最终在心灰意懒和伯母的提议下，选择了不被他们看好的傅豪订婚。爱婷虽对傅杰动心，可傅杰不想夺人所爱。

本来是玉鸽的男朋友，朱锐却在他们重逢的这天，毫不隐瞒地告诉她：玉鸽，我有新女朋友了。

想到这儿，玉鸽就觉得难受。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对陈晓菱撒谎。难道是因为陈晓菱是爱婷姐的妹妹，因为她想保护陈晓菱，就像当年希望爱婷能得到幸福一样。她的心很乱。有些不甘心，理智却让她必须得放手。六年的情感，六年的隔海相望，就在他们即将订婚、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朱锐却告诉她：我另有所爱了！换成是谁，都会觉得痛。

想到这儿，玉鸽倒了一杯红酒，看着酒杯，不到五分钟就将一杯红酒给喝掉。

她心里好闷，可是又不能发作起来。她太爱面子，也太在乎自己的形象。有时候，她反而羡慕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吵就吵的朱敏，总可以率性而为。可是她呢，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即便有十分的不高兴，脸上还是笑出两分来。她太淑女，也太优雅，也至不能任意表露心情的喜怒。

今日的陈晓菱身上，让玉鸽看到了爱婷的影子。爱婷是她的姐姐，虽无血缘，可到底也姓卓，而且小时她们也曾在一起玩耍。所以当她第一次看到陈晓菱，就有意无意地将晓菱当成是爱婷。

爱婷太柔软了，玉鸽不希望再有第二个爱婷的悲剧发生。现在大哥卓玉鸣对晓菱有意；晓菱却做了朱锐的女朋友；今日看到傅豪，好像对晓菱也有那种意思……

也许，她应该提醒晓菱些什么。

如若当年，她也曾提醒过爱婷，也许有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只是那时，她也是一个小姑娘，不懂得怎样选择爱情。

玉鸽想着，拿定了主意。想到晓菱即将面对的难堪和处境，又有些替她担忧起来。

对于傅豪来说，没有女人夜生活是不可以的。他叫了小姐，不多会儿夜场的妈咪就领着十二名小姐过来，清一色衣着性感的衣服，或酥胸半露、或迷你短裙，更有的衣着三点式的衣服，在外套一件透明的外衣，肌肤微露……

朱锐说：“傅豪，我们几个朋友玩耍，你还叫小姐，有些太过份了？”

“阿锐，你少给我装正经。以前没有晓菱交往的时候，你还不是一样，见了女人就扑上去。如今有晓菱，就跟我装。你不要小姐，我要！我还要俩个。”

玉鸽笑得有不自在，好在这样的场面她是见得多了。

傅豪起身，站在两列小姐中，这个看一眼，那个望一眼，突然就在一个瓜子脸女郎的面前停驻了目光，这女子的妆很浓，盘着头发，眉眼之间与陈晓菱有几分相似。“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娇声说：“柔柔！”

在这样的场合，小姐们经常换名字，就跟换经期卫生棉一样的快。当然，这名字都不是真的，这样的场合，没人会用真名字，就算是同行姐妹，彼此之间也不用真名字。今天叫柔柔，明天就倩倩、红红。对她们来说，名字就跟QQ昵称一样。

有时候，就连你看到的美貌也是假的，傅豪就曾有过一次让他觉得恶心的经历。大约是在一年前，他从夜场带了一位妖艳的小姐回家。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在着恐龙级的丑女。吓得惊叫一声。他傅豪的审美眼光向来不低，怎么就把一个小眼睛、尖瘦下巴，高颧骨的丑女人带回家，而且没着妆的女人，年龄不在三十五以下，那天傅豪一觉醒来，就忙付了一千块将那女人赶出家门。那是他记忆里，付费最便宜的一次。

后来，傅豪一想到那女人的丑模样就恶心，打电话到夜场投诉。傅豪可是花城市各大夜场的常客，夜场可不想得罪他，当即就将那女人给辞退。这之后，傅豪也再没有几大夜场里见过她。可见，现在的化妆技巧越来越高超，高超得丑女能变大美女。

傅豪现在最爱看的还是女人的眼睛，眼睛小而没神的一律不要，可化了妆，有时候小眼睛都变大，这就需要他好好审视对方眼睛看眼角周围是不是化得太厉害，化得太厉害肯定是小眼睛。

朱锐见他看着那柔柔的小姐，起身走了过来，拉过一个长得还不错的说：“傅豪，这个不错！”

陈晓菱的脸色立马就变了，难不成朱锐到这种场合，心里七上八下，不是个滋味。傅豪挑人，管他什么事，他居然跑去帮忙挑。

“晓菱，难得我们一见如故，今晚陪我住宾馆吧。”

陈晓菱很爽快地答应了。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可看傅豪和朱锐的样子，精气神十足，一点都没有困意。“rose，不如我们先回。”

“好。”玉鸽也不想呆下去了，傅豪居然要叫小姐，而她和晓菱都是正当行业的，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尊重人。傅豪不懂得尊重人，这玉鸽一早就是知道的，只是朱锐怎么帮傅豪挑小姐了。再看陈晓菱，神色里没有表露不高兴，只是有一丝的迷茫。

两人拿了自己的包，走了过来，而这边傅豪挑了自己看中的那个和朱锐建议挑选的那个。

“阿锐，今晚我陪rose住宾馆。就不去你那儿了，你们想玩，就多玩一会儿吧，我们得回去休息了。”

傅豪说：“再玩会儿！”

陈晓菱瞪了一眼，让玉鸽到门外等着。“傅豪哥，如果我们是男的，你叫小姐就算了。可是你居然让小姐陪我和玉鸽玩，当我们是什么人啊！”

朱锐这会儿忆起之前的举动，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是不想傅豪挑那个和晓菱长得有些� �的小姐，可傅豪这小子故意跟他装，还是挑了，一挑就是两个。“傅豪，你玩吧，我得送她们俩回去，这么晚回宾馆，我有些不放心。”

“再玩一会儿嘛，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走就走？”

“再见！”陈晓菱出门，只摇了摇手，头也未回，朱锐快走几步跟上陈晓菱。

想到朱锐挑小姐，陈晓菱的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却没有预期的愤怒，只是觉得很难堪，有她和玉鸽走，他们居然挑小姐坐陪，根本就是不尊重人。她猛一转身，抓住朱锐的衣领：“阿锐，你是不是经常来这种场合？经常找小姐？”

“你吃醋了？”

“我总得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你是不是经常找小姐，回答我啊。”

“有，找过几回。”

没有预想的心痛感，甚至都没有爆炸似的怒火。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啊。

她愣在那儿，对于自己内心流露的情绪感到不解。而朱锐却以为她在生气，忙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找过，但有几回工作需要，有一回是和傅豪玩，绝对没有你想的那种事发生……”

“我……相信你。毕竟你是警察，还不至做这种事。”

陈晓菱轻描淡写地说，不是相信，而她好像不在乎朱锐以前找小姐的事。那他们认识以后呢，想到这里陈晓菱也没有书上、电视上演过的那种感觉。

她嘴上说非朱锐不嫁，言语里表现自己的坚持，可内心好像并不在乎朱锐。如果她不在乎朱锐，是不是说，朱锐对她的感觉也是这样的。

“阿锐，你真的爱我吗？”

问完，又觉得怪异。这种话题，应该是很严肃，却在这样的夜场里问起来。抬头时，就见一边的长廊上过来一对男女，女的是夜场小姐打扮，男追在女的后面，光鲜照人，模样倒还算斯文，边走边说：“莎莎，我爱你！真的爱你！相信我！今晚去我家吧……”

爱在这种地方谈，显得有些儿戏。她和那小姐又有什么差别，陈晓菱不由得苦笑起来。

“晓菱！”朱锐喊了一声，拉住她的手，她却避开了：“走吧！”

朱锐追上，歪着头看她的脸：“你真生气了？”

她回应一丝淡淡的笑。

她倒希望自己可以发火，可以生更大的气，她是气，气的是他们不懂得尊重，气的是在她们面前，居然还找小姐。仅此而已，没有吃醋的意思，她为什么不吃醋，不想电视和小说里写的那样，那些女主都会有这样的那怒火、难受，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

她爱朱锐，不是吗？为什么没有伤心、难过的心情，尤其是傅豪说朱锐以前也找小姐坐陪，她居然生气不起来。她把自己给了他，不是应该要求朱锐也一样的纯洁吗？但她没有。

“晓菱，你说话，别不说话。那是以前，你相信我，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真没有找过小姐，也没和别的女人有任何的关系……”

陈晓菱纠结在自己奇怪的反应之中，走得很快，近了电梯口便见两个男人正在纠缠玉鸽。

“小姐，你去哪儿？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小姐是哪儿人呀？看样子不像这里的人？”

陈晓菱吐了一口气，看那两个男人的眼睛，冒出狼一样的光芒。

玉鸽站在一边，对于两个搭讪的男人不预理睬，没有畏惧，也没有好感，就像没有看到一般。两个男人却不停地在她眼前摇晃，对于对方的神情有些着急。甲男有些按捺不住，伸手就去拽玉鸽，玉鸽不备，竟被甲男死死地拽住。

“小姐，我请你喝杯酒怎么样？我们一起聊聊！”

“放开！”玉鸽秀眉一挑，用力推开男人。

“不要这么凶嘛，我们就聊聊就怎么样？需要多少钱，你才肯陪我们，你就开个价吧？”

陈晓菱走了过来，大喝一声：“快走开！我们也是来这里消遣的。”

“哟，又来一个美女啊！今儿的运气不错，两个都是素颜佳人啊……”乙男来了兴致。

陈晓菱握紧拳头，手指一伸，说：“我们是来这里消费的。快走开！”

两男互换眼神，像面前这样的美女在花城可不常见，尤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站在一起，给人眼目一新，就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女星一样耀眼夺目。

“我们是真心想结交二位的，我们一起兜兜风怎么样？”

看这情形，他如果再不管，陈晓菱就要开打了。朱锐说：“Rose、晓菱，我送你们回去！”

玉鸽不悦地说：“花城的男人一点风度都没有。”

陈晓菱笑：“有风度的男人现在都呆在家里。”

好男人总有太多女人明亮的眼睛盯着，当他们遇到合适的对象，就会步入婚姻。而留下的男人，要么是顶级钻石男，要么就是豆渣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