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峻毫不在意自己的裸体,不再看那个曾经满脸母爱的女人一眼,只是将那双邪魅的眼转向门外的尼尔,看到一样的邪魅。
他想,他也许和这个男人是一样的,他们身上有着太多相同的东西。
之后,孙颡霓和她的女儿从庄园离开,消失,和五岁时辱骂过他的那个幼稚园老师有着相同的结局。
而他继续在庄园的生活,不再有家庭老师,和尼尔的父子关系依旧,尼尔的研究也在继续。
寂寞,便成了他最常触碰到的东西,而他总是用摄影来排除它们,没有放弃。
只是在寂寞中在等待一个日子,他十八岁的日子。
那天,他染上黑发,运用自己的智商,弄出一张名为严峻的中国居民的身份证,然后逃离这个不曾离开过的庄园,这个国家。
从出生以来,除了五岁那年短短的几个月,几乎没有和庄园以外的人有过接触的他,来到中国,完全陌生的国家。
一年又一年,他靠着自己的方法生存着。
在不同城市游走,往复。
然后,在一个城市的某个广场喷泉边偶然拍下一张照片。
身上的财产仅剩下一台相机时,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仰看天空,没有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也没有去想要去哪里,只是单纯地看着。
一个女人走过来,搭讪,问他是否需要钱。
他想他应该是需要的,便点了头。
女人带他来到一家俱乐部,给他挑染头发,让他脱光衣服,走上台。
就是那一次,他遇上了安雅,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寂寞。
接着,他和照片中的人相遇,知道她叫尹希,也知道他便是安雅口中常常叫着的“希”。
至此,仿佛冥冥之中,便是注定的。
房间,沉默的气息仿佛还沉浸在那一段无法想象的过往当中。
他们成一个对角,倚靠床柱,坐着。
严峻偏头,金棕色的发柔和地贴服侧脸,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垂着的五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宛如一件精心打磨的艺术品,让人赞叹。
尹希看着眼前的那只光洁的裸足,心中感叹他的脚都能如此完美,找不到瑕疵,赏心悦目。
清了清喉咙,尝试说点什么。
“你来中国,是想找你的母亲吗?”
严峻转过头,一笑。
“不,只是想来中国而已。”
他不清楚自己“母亲”的样貌,只知道她姓严,甚至连完整的姓名都不知道,根本谈不上一个“找”字。
然后,再次沉默。
他是之前已经说了太多,而她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慰的话,还是对那段过往发表自己的想法?
两者,她都做不到。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床的另一边有了动静,视线中的那只裸足移开。
严峻下了床。
“希姐应该饿了,我去端晚餐进来。”
尹希忽然跪坐起来。
“严峻!”
凭着直觉叫住他。
“恩?”
他没转身,只是侧过头。
“如果我要离开,会带着你一起,这个想法并没有改变。”
这是她现在唯一想跟他说的。
“恩。”
严峻不带情绪地轻应了一声,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尹希便无力地躺倒。
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事实上,对于离开,是毫无头绪。
在那张翻滚数下都不会掉下去的床上来回碾转,一直到肚子真的有了饥饿感,都没有等到严峻送来的晚餐,却等来了那个给她端上下药咖啡的白发管家。
“先生请你一起用晚餐。”
“我想先打理一下自己。”
尹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已是皱褶不堪,而且还披头散发。
这个样子和一个贵族用餐,太过失礼。
“当然,先生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衣服。”
看着那一排挂在架子上的衣服,还有换洗的贴身衣物,尹希心里一沉,尼尔分明不会那么快让她离开。
半个小时后,尹希来到套房的餐厅,尼尔已经坐在餐桌前。
“尹希小姐的精神看上去不错。”
在尹希入座的时候,尼尔亲切地问候。
“这都得感谢弗里希先生,我好久没有睡这么长时间了。”
如果不是严峻叫醒她,恐怕还会睡得更久。
没有在意她的暗讽,尼尔示意管家上菜。
看着一盘盘端上的西式菜肴,尹希没有太大的胃口,只好先喝一口红酒,补充能量。
“请问弗里希先生什么时候可以让我离开?”
尼尔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优雅地切着盘中的食物。
看到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严峻,才发现他并没有一起用餐。
咽下第一口,尼尔才不急不缓地开口。
“事实上,我希望尹希小姐可以和我们父子一起回丹麦。”
尹希张了张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