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凉抬眸，神色怅惘的念道“人生倘若只如初见……”

华素似乎有微微的动容，将目光从华凉的身上挪走了，垂下眸子，视线落在了华凉的白袍上，声音清冷淡漠，不带丝毫的温度，又似乎带着灼热的温度“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华凉挑眉，看着华素，启口道“慢走不送。”

看着华素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深处，华凉的神色更为落寞了，他孤然的站在那里，一身白袍，仿若初春未曾融化的冰雪，从九重天间坠落，落在这浩然大地之上，然后沾染了孑然一身的寂寥。

“臣妾，拜见殿下。”女子柔媚入骨的温柔声音将华凉的沉思打断了。

华凉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原来，是一身华服的傅昭雪，华凉微微皱眉，“不是让你呆在自己的院中，无本宫旨意，不得随意出入吗？”

傅昭雪微微垂了头，含羞带怯的，又有几分委屈的说道“殿下有令，臣妾自当遵从，可是，今日，臣妾却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到宫中礼佛祈福的……”

华凉微微思索了一下，想不出来傅昭雪为何回与中宫走的这样近，郭皇后会邀请她到宫中礼佛，他看着傅昭雪，并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只是点了点头，命她退下。

傅昭雪低着眉头，悄声道“今日皇后娘娘问臣妾，殿下是否不在太子府中。”

闻言，华凉微微抬头，看着傅昭雪，眸光一闪。

“臣妾回答道，殿下夜夜宿在臣妾宫中，怎会不在太子府中呢。”傅昭雪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看着华凉，又垂下目光，“昭雪既然嫁与了殿下，那便生是殿下的人，死，也是殿下的人，自当与殿下共进退。”

华凉似笑非笑的挑起了唇角，目光轻轻的落在傅昭雪身上，“傅姑娘，本宫念在你年纪尚小，懵懂无知的份上，告诉你几句话。”

傅昭雪缓缓的将垂着的头抬了起来，看着华凉俊美犹如天神面容，“臣妾自当洗耳恭听。”

华凉这次没有再看傅昭雪，径自说道“我可以向父皇禀报，太子妃感染恶疾，不治身亡，然后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将你风光厚葬，给足傅家的面子。”

傅昭雪的脸在一瞬间被抽去了血色，变得苍白无比。

“而真正的你，便可以换一个身份，重新活过，天高任你飞，想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你若将来，再遇到喜欢的人，便可嫁了去。”华凉继续说了下去，“除了你不能再回到京城，须得隐姓埋名之外，并无什么坏处。”

傅昭雪的眉头狠狠地皱着，脸上满是哀戚之色，泪光涟涟。

“这是本宫能够给你的，最后的仁慈。”华凉淡淡的说道。

傅昭雪的觉得自己的心好痛，仿若有什么在撕扯着啃食着那颗心一样，她看着华凉，分明是那样温柔的人啊，为何……为何到了自己面前，便是这般的狠戾绝情呢。

“我现在不喜欢你。”华凉的语气仍旧很轻，仿若是害怕吓到熟睡的婴儿一般“来日，依旧也不会喜欢你。”

傅昭雪缓缓的抬眸，看着华凉，将泪流满面的那张脸暴露在华凉的眼前“如果……如果昭雪不愿意呢？”

华凉皱眉，看着眼前执迷不悟的女子，“你仍旧是太子妃，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便会一个人，孤独的活着，老死宫中，本宫不会让你衣食无忧，给你应得的一切，但是……”

华凉的话语变得更加的慎重，更加的坚定，他的眼前突然闪现出来了另一个女子的脸，那是一张熟悉的，美好的脸颊，“我不能给你爱。”

傅昭雪的眼泪啪啦啪啦的掉在了地上，她觉得心底十分的难受，她望着华凉那样决绝冷毅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挽救这一场她一意孤行的爱情。

“你可以慢慢考虑，不必急着答复我。”华凉掀了掀眼皮，转了身子，朝着自己殿中的方向走去。

“那殿下能告诉昭雪，殿下心中的那个人是谁吗？”傅昭雪忽然大声发问，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了出来一样。

华凉的身子一顿，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再转身，也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出声回答傅昭雪的问话。

“殿下心中的人是夏忽吗？”得不到回应的傅昭雪再次问道，“殿下喜欢夏忽，是因为夏忽的倾世容颜吗？昭雪虽然没有倾城之姿，可是这天下间，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昭雪更爱殿下了！昭雪会……”

华凉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清润，他叫道，“傅小姐，”试图拉回几乎已经丧失理智的傅昭雪。

“夏忽已经嫁去了离国了！她现在是慕容泓的王妃，未来的离国王后！哪怕现在殿下念念不忘，也改变不了任何的东西！殿下这般优秀的人……”

“傅小姐！”华凉的声音陡然拔高，“还请傅小姐自重！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过问的。”

许是华凉太过疾言厉色，吓的傅昭雪立时噤了声，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华凉，甚至，停止了哭泣。

华凉没有看傅昭雪，转身抖了抖袖袍，起身走了。

傅昭雪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团白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不见，心内悲不自胜。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如此不公，如此待她，如此薄待她。

她只是想要嫁给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想要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自此往后举案齐眉，儿孙满堂罢了。

为何如此的难，如此的不如人意。

华凉回到了殿中，只见自己书房的案上摆满了一摞摞奏折和书册，他闭上了眼睛，有一种突如其来的疲惫感涌遍了全身，他在案前坐了下来，那个笑靥如花的脸颊又从心中滑了过去，激起了一层涟漪，让华凉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

许久过后，华凉睁开了眼睛，没有任何犹豫的埋进了奏折之中。

因为他知道，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得到想得到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