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素望着杜蘅，手负在身后，一派长身玉立的模样，唇边的微笑犹如春风拂面，但是却口吐冬日冰雪“若三皇兄不在这太子府中，杜总管以为，该如何处置呢？违抗圣旨，欺瞒父皇这等大罪……”

华素适时的停了下来，好整以暇的望着杜蘅。

杜蘅正欲说什么，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道清润舒朗的声音“六弟这是在说什么呢？”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尘不染的白袍自乌红色的殿门之外闪了进来，像一片洁白的云彩。

华凉的面上带着笑靥，从容淡定的走到几人的面前，扬眉笑道“许是本殿下多日不曾见客才惹出了六弟这般揣测。”华凉转首看向公公，语声略带歉意“又劳累公公走这一趟，是华凉的过错，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公公屈身行礼，忙道“太子殿下真真是折煞老奴了！”

华素的脸色骤然一变，看着华凉，颇有几分惊愕不已的样子，心底卷过了一阵狂风急浪，华凉不是在离国吗？

为何现在……又到了自己的眼前……

华素仔细的打量着华凉，见他常穿的白袍洁净如新，鬓发齐整干净，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手中提着一盒望仙楼的糕点，一副出门散步的模样。华素心底咯噔了一声，一股空落落的感觉袭遍全身，也许，这根本就是一个计谋，引他上钩的一个计谋。

“六弟怎么了？”华凉唇边带着一抹清凉凉的笑意，看着脸色不善的华素，十分疑惑的问道，“六弟今日见了我，仿若不怎么开心呢……”

拖长的尾音带着玩笑之意。

可是听在华素的耳中，却是无尽的嘲讽和戏弄，华素死死的盯着华凉，却又因着公公在眼前，不能展露分毫的不满，只得掩盖下所有的情绪，强笑出来，“三皇兄不是病了吗？如今怎的从外面回来了？这种小事情交代了下人去做不就好了吗？何必劳动日理万机的三皇兄呢？”

接连着几个问话显然是并没有打算让华凉回答，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所以华凉并没有出声，只是脸上带着笑意，伸出手将糕点递与了杜蘅，静默的站着。

公公本是得了圣上口谕来探望太子的，如今太子安然无恙的站在他眼前，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此处已经没有他什么事情了，他自然也不必在开口，何必自找麻烦，趟进这浑水之中。

公公低眉敛目的站着，也没有回答华素的话。

气氛一时之间略有点尴尬。

“不如移步前厅，坐下喝杯茶，我们在好好的谈一谈。”华凉看着华素与公公，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一边微微欠身，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公公摆了摆手，“殿下赐茶，老奴本不应辞，可是老奴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如今见到殿下安然无恙，病情大有好转，已然放下了一颗吊着的心了，圣上怕是半会儿也离不得奴才，自得先回宫伺候着，若改日有空了，再来吃殿下这茶也不迟。”

华凉微微颔首，“这是自然，杜蘅，送公公回宫。”

杜蘅道一声遵命，随在公公身后去了。

此时，四周只有站的远远的石柱一般的守卫，再无旁人。

华素的神色更为难堪，盯着华凉，轻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华凉手负在身后，一派云淡风轻，看着华素，唇边笑意若隐若现，“六弟有时间的话，还是好好想一想，如何去跟父皇解释吧。”

华素觉得自己的胸腔似乎要炸开了，看着华凉的目光狂热而躁动，他的嘴唇翕动着，只觉得华凉的肤色竟然那样白，双唇那样红，一双凤眸似乎含着粼粼波光，像一泓清泉，那样的让人……

华素的目光令华凉皱了眉头，眼角眉梢渐渐涌起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片刻后，他启口叫道“华素，你这般处心积虑，只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吗？”

华素的目光中的狂热丝毫不减，近乎贪婪的望着华凉，一字一字的问道“我想要什么，旁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华凉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而奇异，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呵斥华素，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委婉的劝说“华素……我是你的兄长，不是……”

有些东西，华凉说不出口，可是，他的眼睛却能表达一切，他止了言语，看着华素，沉默了下来。

华素笑得凄惨而决绝，“正因如此，我才要那权利，把这天地都踏在我的脚下，把世人这悠悠众口都堵的严严实实！无人再敢置喙我的一切！”

华凉垂眸，掩去眸中的哀叹，摇了摇头，“华素，你已然无药可救了。”

“只有你能救我！”华素的声音陡然拔高，“可是你不愿意！”

华凉内心划过淡淡的悲哀，还有惆怅，华素啊，他在心里叫道，他不愿意再这样尴尬的与他对峙，他想早点结束这场并不愉快也不成功的谈话，对华素下了第一封战书，“华素，那我们，不如争上一争。”

从前只有华素明里暗里下了无数的战贴给他，他一次也没有接过。

不愿意与华素短兵相见，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已然是水火不相容，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了。

华素抬眸，看着华凉，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好！那我们就争上一争，看看这天下，到底属于谁！”华素的眸光闪动着，目光凝固在华凉的脸上，似乎已经呆了。

华凉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脚下，语气仍有几分怅惘，“华素，这天下，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百姓的，是千千万万大宸子民的。”

华素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他看着华凉，执拗了起来，“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善良……华凉啊华凉，你这些无谓的善良有什么用处？除了给你带来麻烦之外，还有什么？”

华凉嘴角的笑容很淡，淡到几乎看不出来他在笑。

可是，华素知道，华凉在笑，一如当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