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兰循着那血腥气,向远处看了看,却见是那清澈波绿的湖水中泛起了殷红色的血水,上头像是浮起了一滩血肉似的,那是不知什么形状的一滩肉,已然因着长久的浸泡而发出红白相间的颜色,上头甚至还遍布了一层因着腐败而长出的白毛,随着水波的荡漾而游动着,上头的白毛像是蠕动着的蛆虫,因着水波的冲击而在散发着它们那白色的身躯,如是在贪婪地吸吮着那滩肉一般,无不将恶心散发到极致。那肉的周围的湖水都是血水的颜色,四周莲花枯萎靡败,其间还夹杂着一些死鱼的尸身,那一片湖面上散发着莲花腐败酸涩的气味、血水的腥甜之气,还有来自肉身腐败所带来的引人欲吐的气味。
这般的情形,普通人都是见不得的,白束见到都已然在极力忍着呕吐的意味了,媚兰本就怀着孕,如何能够见得这样的场景?她只觉着从心底里翻涌而上的恶心,顺带着好似还把自己的心带到了嗓子眼,那绝非是一种好的感觉。恶心,害怕,惊恐,无助,种种感觉交杂而至,好似合体成了一个蕴含着巨大力量的锤子,于媚兰身体里敲撞击打着,如同能打个粉碎一般。
媚兰当即便呕吐不止,而一旁的白束也是吓的不敢说话,见媚兰如此,却也还能够轻轻拍着媚兰的背,然而当她目光瞥及那滩肉时,亦是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白束正强忍着安慰媚兰,却不知从哪里又起了风,连着如梦魇一般的婴孩般的哭叫声音,无不在撞击着媚兰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与内心,使得她瘫坐在地上。
不就,主仆二人的面前又好似是飘过了白色的影子,上头有红色的血渍,仿佛还在滴着血,那个身影是披头散发的,那重重垂下盖住面容的头发在风起时好似还能隐约显现出红色的长长的似舌头一般的东西。而当有类似于血液一般的东西滴在白束时,白束便惊叫着一股脑跑开了。
而这边的媚兰,因着身子笨重,早就瘫坐在地上,而她又因着连日来精神不好,早就吓的花颜失色,只是随着那白色身影的逼近发出浅浅的呼救声。渐渐地,媚兰觉着下体好似是有温热的液体流淌而出,起初她还以为是夏日青石砖地潮湿缘故,然而渐渐地,媚兰发觉自己支撑在地上的双手也有了温热的感觉,她拼着力气抬起手一看,那上头赫然沾染着血液,毫无疑问,那是自己下体流淌而出的。
媚兰惊恐的抬起头,却见那白色身影又向着自己逼近了一步,她惊恐万状地向后退去,奈何因着自己下体流淌着的血液所带来的小腹剧痛而不得移动半分,只是浅浅的呼救着。
然而最是无用的,媚兰只觉着她身体里的力气与脑子里的理智在随着自己身上流淌着的血液而在一点一点消失殆尽。而那身影的慢慢逼近以及四周的婴孩般的哭声则是教她心中再也绷不住了。终于,在她一声惊呼之后,她极其无力的阖上了双眼……
待到媚兰醒来那一刻,自然一切都是天旋地覆了的,事情的高速飞转之间,所有的也便变了样子,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媚兰辛辛苦苦怀的龙胎,流掉了。
按照太医所言,媚兰是因着过度惊吓而导致突然之间的昏厥,又因着她素来心神不宁,身子底子本来就是差的,她这样一受到惊吓,自然更加是经受不住,她又瘫坐在冰凉的地上,所以这一胎,自然是保不住的了。
此等事情,自然是惊动六宫的大事,而众人目光的焦点,便也尽数落在了失去了孩子的媚兰身上了。
就在众人臆测纷纷之中,媚兰经过了足足三个时辰的昏迷,终究是醒了过来。而出乎众人所猜测的结果,媚兰醒来之后并未有大哭大喊因着她腹中龙种的失去而流淌着瀑布一般的泪水,反而是极其淡漠平静,那种平静让人倍感意外与害怕。
媚兰双眼无神地斜靠在床榻上,她平静地注视着殿中的一切,往来神色匆忙的宫女内监,摆满了殿阁的各色草药,散发着药物酸涩气味的各色药汤并且氤氲起朦胧雾气,宛若天堂蓬莱,亦好似阿鼻地狱,散发着生命逝去的迹象。
有皇后关切的声音传来,“阴贵人醒了么?那本宫前去瞧瞧她。”
皇后一只脚迈进内殿,却见是媚兰双目极其无神地躺在床榻上,她的双眼好似是在盯着那锦帐上头绣着的鸳鸯折枝芙蓉富贵满堂春的花纹是的,只是那眼睛却是没有丝毫流转,自然看了是会教人惊心万分的。
白束蹲在地上,见是皇后进来忙地上前抱住皇后,大声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救救我们啊!您救救我们啊!”
皇后焦急道:“说起来,本宫也是奇怪,你们昨日晚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怎的这阴贵人会突然之间滑胎呢?”
白束凄慌地环视着四周,声音突然间加大了许多,
“皇后娘娘,有鬼啊!有鬼啊!有鬼!是愉妃,是愉妃!是龙胎!她们来了,她们来了,她们来寻仇了!”
皇后身边的巧月呵斥道:“你这在满口胡说些什么?皇后娘娘面前,也敢放肆混说?没的冲撞了皇后娘娘!”
白束被着巧月一惊吓,反倒是突地不敢说话了,只是那一双眼睛无助地看着皇后。
还是书绢蹲下身子好言劝着那白束,“好白束,你且莫害怕皇后娘娘素来慈心,前来也不过是问一些情况的,你无需害怕,有什么看见的,对着皇后娘娘说便是了。若是你有什么委屈不顺心的,对着皇后娘娘说也是一样的,皇后娘娘,不会委屈你的。”
白束狐疑地看着书绢,又抬起头看着皇后,凄慌地摇着头。
书绢继续耐心地劝着她,许久才使得白束眼中的害怕之色减少了一些,才敢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请为我们做主啊!奴婢与小主……实在……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