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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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城,乾清宫。

宫中上下皆用白绢装饰,原本华光溢采的纱帐与轻薄的白绢混在一起,显的萧寂肃杀。

似乎这件成化二十年唯一的大事以让所有人都悲伤不已,就连许久不曾在朝堂上会见大臣的皇帝也破天荒的登上大殿。自然,嫔妃们与皇亲贵族也是到了的,只为着怀念这位十六岁便英年早逝的大明朝的皇太子——朱祐樘。

金銮殿上,帝后并肩坐着,皇帝神色悲戚,皇后泣涕涟涟,嫔妃大臣们亦跟着呜咽起来,却是不见眼泪。

皇贵妃万芷辛略带哭腔着道:“真是可惜了太子殿下这好好的一个人,偏生的十六七岁的年纪,倒是真叫人伤心呢!”

几刻钟后,哀乐齐鸣。

低沉厚重的编钟伴着其他的乐器的声音,低沉哀伤,如同也在幽咽一般。

哀兮哉兮,国之殇兮。

内监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唯赞宫廷衍庆,皇太子祐樘,母恭恪庄僖淑妃,成化六年生,”

“慢着,”旋即进来一位女子,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皇帝的同胞亲姐重庆长公主。

重庆长公主行礼道,“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皇帝道,“阿姊免礼。”

皇贵妃敛了悲伤的神色,上前说道:“重庆长公主殿下,不知您在德敬太子的葬礼上大闹,意欲何为呢?德敬太子在天有灵也不会安息呢!”

重庆长公主并未理会皇贵妃,只轻哼了一声,然后微微屈身,对皇帝说道:“德敬太子?皇帝也未免太心急了些,竟早早地连谥号也取了,明儿个是不是要昭告天下了?”

皇帝低声道“阿姊!这里可是朝堂。”

重庆长公主欠身行礼,道:“皇帝要举办葬礼本宫也无法阻拦,只是皇帝好歹也要见个人呢!”随即,重庆公主轻轻拍手,便有一行人走入大殿。

为首的竟然是太子朱祐樘,一身墨色的十二团蟒纹袍子,足下一双白色的朝靴,显的贵气非凡,一副有些清秀却又棱角分明的面庞英气逼人,活脱脱的王者气,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大明的太子殿下。

朱祐樘跪下,行礼如仪“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父皇母后万福金安,长乐无极。”

皇帝怔住了许久,方缓过神来,一脸的欣喜。皇后破涕为笑,忙地下去扶起朱祐樘,抱住朱祐樘,“祐樘,真的是你,你竟让母后担心了许久。”不一会,便又哭了起来。

皇贵妃花颜一颤,鬓边步摇发出了轻微不易察觉的晃动,短瞬的惊异掠过她的脸,然后朱唇微翘,“臣妾恭贺陛下,恭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难未死,真是皇室之幸,大明之幸,百姓之幸。”

恰到好处的微笑与适当的礼节是最能展示天家和乐安睦的工具。况且,这是于宫中女子显示出来的,更有其风采。

大臣与其他嫔妃们方才如梦初醒,跪下道“恭喜皇上,大明国祚绵长,天佑太子殿下。”

随着朱祐樘的归来,隆重的葬礼似乎没有发生过一般。一切还如从前一般,宫城依旧是从前的宫城,这件事就随着如流水的光阴留走,无论当初它泛起的涟漪多大,现在都如死水一般,无人再提。

他只是奉了他父皇之命前往江南巡查灾情,可这一路上所经历的,远比天灾更可怕,虽说他早已料到此行必有凶险,可这次的死局,谋划的当真是无可挑剔,叫他根本无从设想,一如,当初他从未料到他的母妃会在一夕之间殒命身死。

随行护卫全部被杀,他也被逼到河中。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便已是三日之后了,待到他身体渐渐恢复了时,他便给他的姑母,当今皇帝的同胞姐姐重庆长公主传信,重庆长公主便秘密派人接他回京城,这才得以平安回到京中,才能有这亲眼瞧见自己葬礼的这般殊荣。

救他的是一位女子,是他醒来后第一眼所见之人,可是一眼之间,便已让他沦陷。

他之前未曾相信所谓的一眼定终身,又何况身为皇族,凉薄寒心更甚于真情守护。可自从他见过那个名为张邶如的女子后,他便信了这句一眼定终身的话。

她是极素净的,一头青丝只用一条碧色的卷云纹丝带挽着,一件银红色上襦,更是显得她肌肤如雪,一袭淡墨色的裙子,裙尾上坠着几朵白色的梨花,行动间更流露出身形婀娜,她就这般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呼唤出一种朱祐樘说不出来名字的情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也从未多问他的事情,是他自己说自己名唤周文轩,因着家族做生意半路遇到匪劫才流落至此,尽管他编出来的故事有这着经不起推敲的漏洞,她也只是静静听着,像一朵玉簪花般,真美,美到一想起她,他便不自觉微微笑起来,这般的女子,是宫中从未有过的。

他骗她,一来是为了隐藏身份保证安全,二来,他亦实在不想让她无端地卷进这宫城的层层漩涡之中,如自己一般,战兢粟立,如他母妃一般,命陨深宫。

那是他永生不能忘怀的一段时光,他六岁那年,尚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他不懂为何自己会被送至皇太后身边抚养,如他不懂为何他会与母亲生活在冷宫安乐堂之中,如他不懂自己为何突然有了一个做皇帝的父亲,如他不懂母亲为何被册封为淑妃,太多的不懂,太多的疑惑。

当他偷偷从皇太后所居的仁寿宫溜到他母亲所居的寝宫时,眼前的景象便成了他永生不能忘怀的梦魇。那座曾辉煌繁丽的寝宫现下已然用白绢装饰,伴随着空中的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飞舞着,他急急跑进去,只见到殿内停着黑色的棺椁,而他的母亲,正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他慌了神,伸出自己的小手去抓母亲的衣袖,他以为母亲只是睡着了,他喊着“母妃,母妃,樘儿来看你了,你怎么在这黑箱子里睡着了?你快起来,带樘儿去宫后苑【注1】玩啊,你快起来啊!”

然而并没有用,他的母亲,再也没有起来过。

他发了疯般,去问大殿上跪着的每一个宫女内监,然而每当他问一个人时,那人总是没有回答,他便用力气去推那人,那人便应势倒地,嘴角留着血的痕迹,整整一屋子的人呵,便都这般跪着倒地,再也醒不过来了,那种血的腥甜气味便弥漫于整个大殿,何其恐怖,何其心惊呵!

“殿下,殿下。”

思绪被一旁侍候在侧的内监安顺的声音唤了回来。。

“殿下,重庆长公主差人来送,道是发现了此次殿下出事背后的痕迹。”

八月夜晚的微风吹在人的脸上,有些微凉,显得祐樘的声音更加冷“还用得着姑母费心么?是谁,大家心里不早就知道了么?”

安顺低着头,未敢作答,祐樘叹了叹,挥着手,“罢了,听听那位又有什么新手段也是好事,免得日后本宫连自己如何去的都不知。”

“今夜啊,本宫怕是无法安枕了!”

夜凉如水,可宫中无法安枕的人,却不止有祐樘一个。

安喜宫内,落地的青铜蟠龙纹麒麟状香炉里燃着微微香味的安神香,从炉顶上传出几缕香烟。

皇贵妃万芷辛正在大发脾气,“不是说此次定不会出纰漏么?怎的小子还是平安回到了宫中?”

跪在地上的内监苑展福早已吓得结结巴巴,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万大人也是未曾想过会出这样的事的,谁知那太子殿下会投水未死,那群小奴们过了好些天才在那河水的下游岸边找到一句面目全非的尸体,都怪那起子小奴未曾仔细辨析,看到岸边有殿下的随身袍带便认为是太子殿下了!”

“可有了结好?如今那太子回了宫,必定会找是谁下的手。”

“娘娘放心,万大人已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绝计不会让人查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的。”

皇贵妃拿起膝上的冰丝鹅黄色绣千枝万叶海棠花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看着手帕上绣着的千枝万叶,“只消不横生枝节便好了,谅那太子也不会拿到甚么证据。”

“也罢,你起来罢。”

“谢娘娘。”那苑展福如蒙大赦,叩了个头,便告退出了去。

皇贵妃由着小宫女的手行至紫檀刻缠枝莲花妆台前坐下,由着贴身侍女锦问与丽清给自己卸下层层金钗首饰。

“娘娘无需烦恼,想必那太子殿下是不会查出什么来的,您啊,安心便是。”锦问宽慰着。

“是啊,娘娘,万大人做事一向妥贴,必不会出意外的。”丽清也如是说着。

皇贵妃看着沉香黄花梨镶边的铜镜里的自己,层层铅华装饰下的自己,依然显露老态,端的是再保养得益,也是抵抗不了老天的。

“本宫倒不是担心此事,只是下个月便是三年一度的淑女大选了,这一群年轻貌美的美人儿进了宫城,可不知还要多热闹呢!到底本宫是年老,不得不为自己多多谋算啊!”

“要是我的桉儿还在,那该多好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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