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九岁,林慕风十一岁,在和裳的打闹中,我不小心打碎了母亲的药罐,母亲出生医药世家,更是綦国第一神医,对医药有着超乎寻常的痴迷。我和裳都深知打碎药罐是多么严重的事,我没想到的是,最后林慕风居然替我承担了所有的惩罚,看着他倔强的跪在雨中,我的心里突然像是有什么坍塌了一般,第一次,我开始认同他在家中的存在。
我冲进雨中跪在了他的身边,他回头疑惑的望了我一眼,然后又像是恍然领悟到了什么,只是冲我微微一笑,用他同样瘦小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更小的手,虽然湿湿的,却是那么温暖。
一切并没有如我想象般跪很久,母亲很快就饶了我们,其实我知道一切都是逃不过母亲的眼睛的,她早该知道是我打碎了她的药罐。她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我认识到林慕风的好罢了,虽然在事后我知道了是母亲有意为之,但我却还是真心的接受了林慕风。
那年我十岁,林慕风十二岁,綦国最隆重的节日--上阳灯会。唯一一次,我抛下了裳,独自和林慕风出去玩。自从八岁以后,我便没有再见林慕风哭过,即使是那次灯会上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也没有哭。
“林慕风,你不过是个贱种,你凭什么和舞儿一起出来玩。”说话的是当时綦国丞相的儿子墨少桓,我们从小便是相识的,以往我和裳出来玩,也会偶尔和他一起,只是这次站在我身边的换了林慕风。
“我不是贱种。”林慕风说这话时,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清冷的眸子里满是肃杀的神色。
“少桓,我不准你这么说,林慕风不是贱种,他是我哥哥。”我犹然记得,我说这话时,林慕风倔强而好看的眸突然暗淡了下来。
“舞儿,你别天真了,谁不知道林慕风他不过是商国……”少桓还未说完,就被林慕风一拳击倒。
“林慕风,你敢打我们家少爷。”相府的家丁们立刻上来就对林慕风一阵拳打脚踢。
林慕风本就不是习武之人,年弱如他,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少桓,你不要再打了,你再打他,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少桓从小便喜欢我,对我亦是言听计从,他很快挥退了手下,道:“好,看在舞儿的份上,我放过你,不过贱种,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看到少桓带着他的手下离去后,我上前扶起林慕风被打得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他一把推开:“我不是你哥哥。”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又突然笑着抚了抚我的发,道:“你不是要吃**葫芦吗?我带你去。”
那一年的上阳灯会异常热闹,一路之上,林慕风几乎猜出了所有的灯谜,不仅赢得了很多人的喝彩,更重要的是,他为我赢得了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那远比和裳出来时好玩的多。
一路玩耍,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府门前停着一顶华贵的轿子,上面赫然挂着相府的灯笼,林慕风笑着握过我的手,安慰道:“没事,他是来道歉的。”
而事实正如林慕风所说的那般,一进门,少桓便上来和林慕风道歉,甚是诚恳,丞相更是一脸讨好的模样。
虽然对林慕风的身份甚是好奇,但我也再未问过,过去并不重要,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兄长,宠我爱我的兄长。
那年我十二岁,林慕风十四岁,他成了大綦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我看到父亲那由衷的笑容,林慕风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骄傲。
那年我十三岁,林慕风十五岁,十三岁那年,是我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年,是的,我成人了,第一次来月事,小腹疼的厉害,林慕风便那样抱着我,陪我整整坐了一夜,我犹然记得,那夜,林慕风轻声在我耳边呢喃道:“我们舞儿可以做娘亲了。”
似乎只是一夜之间,我们便都成长了,自从林慕风高中状元后,他变得沉默了许多,父亲并未让他入朝为官,只是让他闲赋在风府的别院中,我想父亲只是不想让他涉足朝堂的黑暗,可我没想到年少气盛如他,竟也能如父亲一般,享受采菊东篱下的安闲。
遇见唯衡,是我生命中的一个意外,却不想我以后的生命都会和这个男子有着千思万缕的关系,因为救下了唯衡,我又认识了幕斯命,那个我从未见过的年轻而暴戾的统治者,于是我的命运便因为十三岁时和唯衡的那场相遇而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林慕风再次一举成名天下知,是在他做了一首《木棉花辞》送给我之后,那年我十四岁,林慕风十六岁,当年也不知是谁泄露了出去,这首辞便成了上阳城里流行一时的情诗,没错,那是一首情诗,林慕风说:“舞儿,我喜欢你,嫁给我好不好?”
其实我早该知道林慕风对我的爱意的,早在他拥着我说“我们舞儿可以做娘亲了”我便朦胧的知道了,也许是更早,只是我一直在逃避,我不知道对他的依赖和对他的欣赏仰慕能不能算是爱。
我知道父亲是默许这一切的,也许从一开始收他为徒,父亲便是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可是我终究还是拒绝了。
“慕风,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哥哥,我们一辈子做家人不好吗?”虽然我极其委婉,还是看到了他眼里深深的错愕,那年满树的木棉花在他的眼里开的绚烂……
那年我依然十四岁,只是没有了林慕风,他走了,平日里一向温和的父亲第一次对我发火:“你激起了他原本淡忘的家仇,他原本可以做个简单而幸福的人的,是你毁了他,你就在这里跪着,直到我把他找回来为止。”
我跪在木棉花树下,突然开始想他,想他星子般的眸,想他温柔的举止,想他说喜欢我时的模样,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离不开他了,如果跪着便能让他回来,我愿意一直跪着,可我终究还是没能跪到他回来,我病了,一场大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