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那首辞曾经轰动一时,京城哪个女子不为林公子的才情所迷倒呢?”裳的声音极远,像是在追忆。
“你也是那时开始喜欢他的吗?”我淡然的问,亦感觉那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情了。
“不,比那更早,在他喜欢上你之前我便喜欢他了,只是没人知道罢了。”她收回定格在墙外的目光,深深地望进我的眼里,“怎么,你后悔了吗?放弃了那么优秀的他,你现在一定后悔了吧!”
我移开了视线,我极不喜欢她望着我时那种使我感到陌生的眼神,我和她已然找不回以前的那种感觉了。
但无论如何,我也得找寻到我要的答案,我努力使自己正视着她:“那么你呢,如果当初是我做了舞妃,现在被关在这里的便是我了。”
“我不会后悔的。”裳用手轻轻的接住一朵飘落的木棉花,却将它紧紧地握在了手里,落花便在她指尖沾染上一丝鲜红的颜色,“在木棉花全部掉落之前,我一定能出去。”
她的笃定,使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阵酸涩:“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被关进冷宫吗?”
“你不知道吗?”裳反问,“是我烧了华宫。”
“什么!”我的心中一窒,“是你烧了华宫!”
她促狭的笑道:“那个女人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他的心也从来不会在我的身上即使她死了,他也经常望着华宫出神,我恨透了他这个样子……”
“所以你就烧了华宫。”我虽是能理解她的心境,却还是耐不住心中的气愤,伸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在此之前我从未打过她。
“打的好,打的真好。”她拭去嘴角的血,还是那么笑着望着我。
看着她的笑,我突然生出一丝反感:“你知不知道,姐姐走了他有多难过,为什么连个念想都不留给他,你是何时变得这么狠心啊!”
“那与我无关。”她淡淡的说道。“我不是你,明明不爱,却还想尽办法接近他,你不觉得那很可耻吗?”
“可耻?”我深深震撼于她的话,我可耻吗?也许利用姐姐的名义接近他,我是很可耻,可是我真的不爱夏侯城吗?也许从姐姐那番千年之后的预言开始,我的心便是有归属了的吧,女子便是如此,有些事情可以无关乎爱情,对于自己注定的归属却还是那般死心塌地。
我努力的使自己收回思绪道:“那是我的事,裳,我今天来是来问你要一样东西的。”
“什么东西?”
“命!”我咬着牙吐出这个字,我从未想到自己也能决绝的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命?”裳的脸色突然变得和她的衣服一样白,和身后树枝上的木棉花形成鲜明的对比,“你要我的命?”
“没错,”我笃定的说着,拿出将从永安宫得来的令牌,扔到了她的脚边,“你自己看清楚,这便是你做的好事”
“这是什么?大内令牌?”
“没错,这是我在德清殿门口捡到的,这是綦国的大内令牌。由此可见,夏侯城从未放弃过对綦国的野心。他在綦国皇宫之内安排了眼线,你应该清楚这是多么严重的事,一旦他向綦国开战,你犯的错便是他最好的借口。”
“所以你要我向他说明一切,把所有的罪责推到我的身上。”裳说着,神情未如我想象般的惊慌,只是带了一种深深地绝望。
“没错,”我不敢看她的眼神,转过了身,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真的要你死的,我会想办法让你假死,然后送你回綦国,从此我们便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这便是我最后的决定。
我努力地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等待她的回答,可是良久,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我转身,却看到了裳正欲吞服一粒药。
“裳,你做什么?”我伸手夺下了她手里的药,一闻,竟是毒药。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帮你恢复身份的。”她笑着说道,脸上竟有一丝凄凉的神色。
“你,你疯了。”我愤怒的扔掉手里的药,将它死死的踩在脚下,踩得粉碎,“我不会让你死,裳,我要你活着看我怎么夺回一切的。”
我努力的使自己直视着她,一阵酸涩涌上眼眶,我最终被迫转开了眼。
“那么,我一定会让你离开商国,永远的离开。”裳的话与其说是威胁,毋宁说是誓语。我转身离去,离了很远,还是能听到她无限幽怨凄凉的笑声……
裳,我们至此便是真的不共戴天了。
那年我六岁,林慕风八岁,一个春日的午后,父亲将他带到了我的面前,父亲说:“他叫林慕风,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清楚的记得,他清瘦的脸上挂着两行尚未干去的泪痕,却还笑着和我说,“你就是舞儿吧,我是林慕风。”
我只淡淡的点了点头,我讨厌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虽然他比那些富家公子长的好看的不止百倍,可我分明看到父亲看他时,眼里有着那只属于我的慈爱,我不希望有人分享父亲对我的爱。
那年我七岁,林慕风九岁,一个有着明媚的琥珀色眼睛的女孩的出现,打破了我和林慕风之间的僵局,她叫裳。
裳第一次见到林慕风时,清澈透明的眼里有着所有女孩见到林慕风时该有的羞涩和喜欢,但是林慕风似乎对她异常的冷漠,我这才知道林慕风不是对每个女孩都有笑容的。而父亲看裳时,眼里亦没有看我和林慕风时惯有的宠爱,在裳面前,父亲只是个和蔼的长辈。
于是我便不可遏制的喜欢上了这个清纯可爱的女孩,那是一种罪恶的喜欢,因为我知道她永远都不会抢走属于我的东西,然而事实证明我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那年我八岁,林慕风十岁,父亲破格收林慕风作为自己的入室弟子。在此之前,父亲从未收过任何弟子,不管是皇宫贵族还是任何名门望族,皆被父亲拒之门外。而如今,林慕风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却成了父亲唯一的弟子。我不知道林慕风是否能明白这里的重要意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