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天瞾军队出来,狄戎的将士就忍不住狂吼,总算出来迎战了,这群懦夫!
刹那间,无数狼马嚎叫声响起,风云为之色变,如同万千狼群一起嘶吼,天瞾将士的战马一听见这嚎叫立马乱了阵脚,狂奔的、往回跑的、腿软把士兵滑下马背的数不胜数。
狄戎那边看见天瞾的窘迫之态不由得哈哈大笑,拓跋豪却是紧张无比,他的马匹不论是速度和凶猛程度都是举世无双,但狄戎的狼马实在不是普通的马所能比拟的,今日一见,的确是相差太多,不知这场仗要怎么打。
凌灏努力控制住自己乱动的坐骑,打了一个响指,一阵琴声便自城楼传来,正是一曲豪迈的《破阵子》,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辽阔的原野上居然没有飘散,反而丝丝缕缕的钻入所有人的耳中,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也奇怪,刚刚还慌乱无比的马匹突然就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听主人的指挥。似乎这琴声有法术般,成功的安抚了这群马匹,使它们不再惧怕狼马的鸣叫。
反观狄戎那边情况就不妙了,那些性情凶狠的狼马居然在这首曲子下躁动不已,不再受主人的控制,好几个骑术不佳的士兵已被摔下马背,与刚刚的情况截然相反。
狄戎军中大乱,站在后面的步兵不知为何前面的骑兵营突然躁乱起来,还未等他们明白过来,就有不受控制的狼马拉着主人冲过来,躲避不及的步兵被撞倒不少。越来越多的狼马发狂的奔跑,更多的士兵被撞翻在地,还未起身就被接踵而来的狼马再次掀翻在地,被践踏而死的将士不计其数。
凌灏抓住时机,带领将士冲进已经乱成一团的敌军阵型,许多侥幸躲过狼马践踏的士兵还没准备好迎敌就死在天瞾将士刀枪下。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杀,狄戎军中的暴乱还未停歇,很多人都在四处躲闪发疯的狼马,根本无力反抗。
反观天瞾将士,那神奇的琴音彻底激发了天瞾军马体内彪悍的因子,马匹凶狠沉稳,虽然行动迅速但丝毫不影响背上将士的拼杀。
拓跋豪叹为观止的看着自己的马匹,这样的马匹他自己都从未见过,聂清然是如何做到的。
整个原野上全都是惨叫声,浓重的血腥味聚集在空气中散不去。平日里宁静美丽的城外变成了修罗场,四处可见断臂残肢,从不同的躯体里流出的血液汇聚在一起,染红了每一寸土地,血流成河也不过如此。
那些前一刻还鲜活的年轻生命,现在如破败的布娃娃般倒在地下任人践踏,他们踏上沙场,又埋骨在沙场。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倒下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什么。是白发苍苍的父母,还是含羞带怯的邻家姑娘或是刚刚学会叫爹的孩子?没有人会去管他们究竟如何想,打或不打不过是那些居高位者的一句话而已。
战事结束后,那些殷切期盼他们归家的亲人脸上的哀伤,他们看不见,那些庆功舞姬的如花笑靥、纤纤舞步他们也看不见,那些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他们亦看不见。
陪伴他们的不过是漫天黄沙,遍地野草,还有那沙场上一弯凉冷的孤月。他们默默的在这个地方腐烂风化,直到世间再无人记得他们的名字,无人记得他们也曾年轻鲜活过,他们也曾爽朗大笑过。
岁月静好被纷飞的战火碾碎,那些铮铮铁骨早已无人询问。永远出彩的,永远被人铭记的,载入史册供后人景仰的只是那些躲在他们背后,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抵挡所有危险的高官大爵。那些活生生的人儿为了那些高官的名和利,为了所谓的保家卫国的宣言,伴着漫长岁月里的无尽寂寞慢慢消逝在这个苍茫的天地里。
战争的残酷不在于死伤数量的巨大,而是在于造就了无数无处言说的悲凉,那些被世人遗忘的皑皑白骨,他们的伤痛无人能懂,他们的挂念无人能知,他们才是战争最大的受害者。
聂清然已经不忍心去看城楼下的情况,她闭上眼睛,完全靠心去把握曲子。虽然这场屠杀很大一部分是由她造成,虽然她不过是抵御外敌而已,可她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无数的生命在她眼前飞灰湮灭。
凌灏在战场上的样子是她第一次看见,与深不可测的定北侯不一样,与和她插科打诨的男子更不一样,他雄姿英发,所向披靡,犹如天神般灿烂夺目,一招一式融汇了江湖武功,更多的却是常年征战所累积的战场之技。
可是也是这个光芒四射的男人,正在如嗜血魔王般肆意屠杀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狄戎士兵。她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有屠戮过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是面对这样成千上万的屠杀,她真的做不到毫不动容,看来她的心肠还是不够硬,不够狠。她做不到如凌灏那般视人命如草芥,她做不到肆意践踏别人的生命,尤其是面对那一张张鲜活纯净的面孔。
这样的凌灏让她觉得害怕,让她觉得距离好遥远。
在战场上厮杀的凌灏并不知道聂清然的想法,在他眼里,杀人如同吃饭一样平常,尤其是战场上的杀戮,再普通不过了。战争本就是吞噬生命的地方,任你是玉皇大帝或者九天神佛,也消除不了战场上的血光。
作为军人,在从军的第一天就要做好被人杀死的准备,如果这点准备都没有,就不必上沙场了。既然选择这条出人头地的路,就要准备好迎接所有的后果。
战场上不能有丝毫仁慈,你不杀死别人,别人就会杀死你,为了生存,就不可以手下留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