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原本已被凌灏打的哭爹喊娘的狄戎突然整顿兵马,一路疾驰来到落雁城下,摆开阵势,似乎要强攻落雁城。
聂清然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壮观的景象,漫山遍野的将士持刀枪而立,明晃晃的利刃晃得人眼睛生疼,数不清的红缨随风而飘,绘有狼头图案的战旗猎猎作响,狂风肆虐在荒野上,卷起阵阵飞沙,犹如乱舞的魔鬼,想要吞噬掉他的猎物,成千上万的狼马齐声嘶吼,天地为之色变。圆木,云梯,抛车等攻城器械一应俱全,全部都后列在旁,只等主帅一声令下,便可直接攻城。
落雁城城体坚固,天瞾朝在此经营数百年,各种防御工事,守城器械都十分完备,想要攻城是难上加难,所以狄戎大军的数次围城都是无功而返。今日不知为何又突然陈兵城下,还带齐各种军械,似乎要背水一战。
自从登上城楼之后凌灏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城下的大军面色平静。聂清然不明白他为何不急,已经兵临城下了,还如此平静?可他不说话,她也不便下命令,只好站在一旁等他开口。
“哈哈——”凌灏并未说话,却笑起来,开始是低低的笑,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狼马的嘶鸣,敌军的怒吼,整个原野都充斥着他狂傲的大笑,就连肆虐的狂风也似要避其锋芒,消停了不少。
突然,一支箭带着裂金碎石的气势直指凌灏而来,他眉梢微挑,拿起一旁士兵的弓矢,拉弓射箭,呼啸而过的利箭冲着来箭而去。两支箭在半空相撞,箭尖针锋相对,凌灏的箭自中间剖开来箭,势头仍然不减,朝着射箭之人飞去,只听得一声惨叫,敌方一员将领从马上栽下,凌灏的箭死死钉在他的额心,尾羽还在轻轻颤动,倒下之人赫然便是那日偷袭聂清然的左先锋。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凌灏却能随意射死敌方大将,给狄戎大军的震撼不可谓不大,落雁城在气势上的弱势转瞬扭转。
“凌灏小儿,有种出城与我狄戎大军一战,不要龟缩在城内当缩头乌龟。”一个瘦不拉几的狄戎士兵走出队伍,叉着腰开始叫阵。
那话语粗鄙不堪,把凌灏祖上上溯十八代的女性亲属问候个遍,把凌灏说得天上地下没人比他更懦弱无能,他就该就地找个缝钻进去的了。
凌灏只是淡淡的看着那人,不作表示,既不回答,也不出城迎战。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那人自己也觉得骂的没意思,声音越来越小,词越来越穷,翻来覆去就是几句懦夫,乌龟之类,凌灏仍旧是神色闲淡。
“累了就休息吧。”聂清然扬手,一蓬银光自她指尖飞出,那叫阵之人应声而倒。聂清然并未用有毒的星月针,只是封住那人的穴道,让他不再叫骂,那声音,那遣词实在让她受不了,太聒噪了。
“你听不下去了?”凌灏侧脸笑道。
“你倒是能忍,我可没你能耐,打算一直站在这里?”聂清然白他一眼。
“不然怎么办?冲出去和他们拼了?”凌灏道,“你看他们座下的马,全都是野马和苍狼的后代,我朝的马匹一听见这**的嘶吼腿脚就软,怎么打?”
“你以前是怎么打的?”
“硬着头皮上呗,还能怎么办?身为主帅总不能怯而不前。”凌灏好笑的看着她。
“今天为何不硬着头皮上?”
“你仔细看过他们的布阵没?”
“怎的?有何奇怪?不过是普通的阵列罢了。”聂清然见他这么说又扫了敌阵一眼,看不出任何奇怪。
“你看不出来么?”凌灏仍旧反问,不直接告诉她有何奇特。
聂清然又仔细扫了一眼城下兵马,突而明白什么,也知道为何凌灏刚刚会大笑,原来是这样。“你打算如何?”她虽是明白个中奇妙,但要如何做还是得听凌灏安排。
“既然你明白了,我就可以出城会他一会。”凌灏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转身道,“东北戍备营都统何在?点齐兵马随本侯出城会一会蛮子,老朋友来了,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属下遵命。”一个魁梧的汉子自人群中走出,单膝跪下,正是东北戍备营都统李岩。
“你出征,我自为你以琴声相伴。”聂清然的一句话让周围的人莫名其妙,现在的时刻似乎不是情意绵绵的时候啊,还琴声相伴,闹着玩吧?只有凌灏一人心领神会的笑笑,命人拿来古琴,在城楼上放好,聂清然随手一拨,清朗稳重,果然是一把好琴。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相对点点头,随即各行其是。凌灏带着李岩走下城楼,聂清然则在琴旁坐好,准备弹奏。
林霁轩他们并不知道两人到底看明白什么,也不知道聂清然弹琴是何意,只道是两人鹣鲽情深,她为他鼓劲而已。慕容昊面容微动,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站在城楼,把目光投去城下。
那里,凌灏一身戎装,敛起所有的冷漠与深沉后,朝堂上只手遮天的定北侯变成战场上所向披靡,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天瞾战神。
其实在心底里慕容昊是羡慕凌灏的,他完全凭自己的本事得到一切,他拥有珍贵无比的自由,他有足够的资本去威慑群雄,有足够的能力傲视天下,他不用担负着家族的重担,不用每走一步都要顾着家族的利益。甚至如今他都能与聂清然言笑晏晏,毫无顾忌,而自己只能远远看着,明明曾离她那么近。
可是为什么她看向凌灏眼中的一些情愫是自己从未自她眼中看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