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惜推开房门,兴奋地跑向阳台旁的艾婉说:“婉儿姐,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谁了?”艾婉喜不自胜,连忙放下手里的旧照片,问孟惜说:“快说说在哪儿!”
孟惜说:“就是那个顾飞飞,顾小姐。你那天让我打听她。原以为她那样的人物应该稍加打听就能找到。谁知道她平时不和人往来,极少出门。连那个娄师长的亲近都很少见她面。”
艾婉听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她的个性,不与人往来。”
孟惜问道:“什么?”
艾婉回过神,说道:“你说找到了,她在哪儿?”
孟惜说道:“就在火柴巷,独门独院。今早她的丫鬟去娄师长那儿拿月钱才曝露了行踪。”
艾婉不容多想便说:“那好,一会儿带我去。”
孟惜支支吾吾地说:“你去那种地方恐怕不太好。”
艾婉诧异地问:“怎么?”
孟惜低声答道:“那里住的都是权贵的……”
艾婉会意孟惜的顾虑,淡然说道:“不妨事。”
两人换了素净的衣服,避开众人悄悄出了门,九弯八拐之后来到了火柴巷。那确实是个红绿橙黄紫粉青黛杂居的地方。满街小店多是卖女士喜好的物件。空气里都弥漫着脂粉的味道。到了一栋小楼前,孟惜径直走到对面的小店。店里伙计堆笑着就迎过来。
孟惜向那伙计问道:“伙计,我让你看着点,现在什么情况?”
伙计说:“姑娘,都给您看着呢。刚被一辆汽车接走。您要不等等?”说话间偷偷瞄了一眼艾婉。
于是孟惜和艾婉就在小店里捡了靠外的位置坐下稍等。伙计趁着上茶的功夫,对艾婉说道:“您也别生气。这种事情我们见多了。找上门来打得头破血流的都有。您呐,别太较真儿。要是正的,就放宽心。这年头谁会为了小的把名声搞坏,自毁前程呢?要是副的,我就得劝您一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见好就收,早作打算。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您说,不是?”显然他是把艾婉当做捉奸的太太了。
孟惜含笑不语。艾婉也不显喜怒,淡淡地说:“你这小伙计懂得还挺多。你可知道这楼上的人是什么品性?”
伙计来了劲头说:“这您算问着了。她比前几位都文静得多。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出来一趟也有人陪着。来买过几次纸笔,轻声细语的不太爱笑。唉,怎么说呢,甭管以前是什么达官显贵,落到这一步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街上忽然响起了喇叭声,伙计探身望了一眼,连忙对艾婉说:“就是这辆车。”
艾婉赶紧起身,和孟惜躲在门边偷看。从车上下来的确实是顾小姐。当然还有陪伴在旁的娄师长。看得出顾小姐是强颜欢笑。娄师长搂着顾小姐进了楼。不多会儿,娄师长下了楼,一脸笑意地坐车走了。
艾婉说道:“惜儿,我们过去。”
孟惜便去叩门。门房开了门,见是生人,不待孟惜多说,便一句“一律不见”关了门。孟惜转了念头,从门缝塞了钱进去。门房开了个门缝,为难地说:“我实在不能让两位进去。不过,可以在后门等等看。顾小姐常从后门出去。”孟惜和艾婉眼神一交流,转到后门去了。
此时,内山和柳林在大街上边走边聊:“你认为她说的是真的吗?”
柳林笑了一下,反问说:“你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哪儿那么容易和好。不出三天,席婷肯定又得和安娜闹情绪。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次用不着我们当和事老,她们自己能解决。”
内山不相信地说:“真的吗?我不信。”
柳林说:“信不信由你。不过,再过一会儿要迟到,你可是得信的。这位老板可不喜欢不守时的人。”说着指了指表。
内山便也加快了步伐。不料,欲速则不达,一下子撞上了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内山正要说抱歉,那孩子却已经跑了。内山整整衣服跟着柳林匆匆赴约,并对柳林说:“多少钱是够呀?你挣得完吗?每天把自己逼得紧紧的。”
大街上行人熙来攘往。背街小巷则静可罗雀。艾婉和孟惜绕到后门守候。果然,顾小姐换下那一身华丽皮毛,只穿一件素花旗袍就出来了。艾、孟二人悄悄跟在后面,看见顾买了许多糕点,一路尾随,竟跟着她到了孤儿院。孩子们一见她便高兴地涌上前来,叫她金小姐。于是金小姐被簇拥着进到孤儿院里面了。孩子们领到糕点分散开去。金小姐把一包东西递给院长,院长连连道谢。金小姐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艾婉站在门口,一时呆立在那儿。
艾婉眼含热泪,深情地望着金小姐。金小姐站在那里,恍如清秋落单的燕子般孤单而冷傲,她鼻子一酸,轻轻拭了泪,久别重逢般微笑着向艾婉点点头。金小姐和艾婉在孤儿院的小花园里散步。原本应该是惊慌失措,如现行犯一般,但戳破之后,金小姐倒很坦然,从容地走在前面。大概是因为有太多疑问的原因,艾婉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艾婉终于还是决定打破沉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沦……怎么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金小姐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个中滋味还是留待我自己品味为好。你只需知道我现在这样了就行。”
艾婉拉着金小姐的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能这样过下去。听我的,和那个什么师长断了吧。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金小姐把手从艾婉手里抽开,说道:“到了现在,我已经身不由己了。你就当陆雨晴已经死了吧。或者就当她从来没有存在过。”
艾婉仍不放弃,说道:“你说自己姓金,分明就是忘不了他。你这又是何苦呢?”
金小姐背身去说:“不过是不想留以前的姓名,你不用想多了。反而是你,和戒之好好过日子吧。你们,还好吧?”
艾婉也不愿多谈:“就那样吧。”
金小姐抬头望了一眼那高远的天:“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婉儿,戒之是真心待你的,我看得出来。你要好好把握呀。”
艾婉不置可否,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金小姐回头说:“我该回去了。”于是领着艾婉一起到前院,预备和孩子们告别。她扫视众人,问道:“怎么没见金宝?”
孩子们目光躲躲闪闪的,都说不知道。
金小姐一下急了,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是不是又出去了?”
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说道:“先生因为要照顾一个他前些日子带回来的男孩,就让我们上了自习课。结果他——”那孩子不敢再说下去,悄悄看金小姐的反应。
金小姐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
艾婉安慰道:“别生气,不过是出去玩了。”
金小姐又急又气:“婉儿,你不知道。哎——这孩子,真是气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