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小心点,别磨蹭,当心点!”陶桥站在大厅里焦急地指挥着佣人。
孟惜提着行李箱笑道:“陶大管家,你这话说得可真逗。一会儿催快,一会儿让当心。什么好都让你占齐了,倒让他们活不活了?”她知道陶桥干了许多克扣工钱的勾当,故意话里有话点他。
陶桥便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惜姑娘说得是。我脑子笨,不像你伶牙俐齿的。老爷让我快就快,让我当心就当心。还不是因为老爷在意这次去范阳大学参加校庆,我们也得格外上心。”
孟惜微微一笑,知道陶桥精明老道,便不与他纠缠,说道:“车来了吗?太太可是早吩咐过要自己坐一辆车的。”
陶桥答道:“到了,到了。老爷早安排我从别处借了车,一早就到了。一会儿太太就坐这辆。老爷坐咱们自己的那一辆。”原来艾婉说行李太多一辆装不下,要独自坐一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艾婉的借口,只是不好揭穿。
艾婉提着小箱子下楼来,与孟惜一道坐上车。陶桥犹豫不决地走过来,赔笑道:“太太,实在抱歉。咱们公馆的车坏了。这时间紧,您看能不能让老爷跟您挤一挤?”
孟惜暗地微微一笑。艾婉冷冷地说道:“行吧。”又对孟惜说,“惜儿,我有些犯困。先睡一会儿,你就在我旁边替我看着些,别让毯子掉下来。”闭目再不理会,一直到了码头才睁开眼。
因为车辆故障耽搁了不少时间,艾婉与孟惜刚下车,不顾取行李的刘不一便匆匆往轮船赶,跑到检票口时才算松了一口气。见已经没什么客人,艾婉连忙对孟惜说:“惜儿你快看看我们是哪个位置。”
“好。”孟惜说着放下行李,拿出船票看起来,“太太,咱们是七号包舱。”孟惜正要把船票给检票员,忽听后边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大汉喊道:“让开!”孟惜和艾婉便被推到一边。孟惜怒不可遏,定睛一看,却是一群帮派人物在开道。被他们护在身后的是一位手提行李的妙龄女子,仪态端庄、纤腰素素,正飞快地朝舱门跑来。
此时,刘不一、陶桥等人也办理好了。见艾婉险些被人撞倒,刘不一十分生气,陶桥当即怒斥那大汉道:“有你这么走路的吗!”
那大汉冷笑一声,转脸瞪着陶桥道:“哟呵,你还管起我们走路来了。管天管地还敢管我们先生了。”
陶桥自诩刘不一颇有些势力,刚要搬出官声来。却见一人身穿青布长衫一瘸一拐地快步抢在那大汉前,向那大汉说道:“不长眼的东西,不认识财政局的卢局长?”
大汉恍然大悟,立时赔笑道:“不好意思,我只顾着孟小姐了。没成想冲撞了您。”
刘不一似乎认识来人,顾忌场面撇嘴一笑。艾婉却不给面子,冷着脸。江威辰与王响夫妇早已登船。江威辰见状边喊边下船来说道:“快开船了。我们赶紧上船吧。”催着刘不一和艾婉向上走。
李香娇在舱门口迎接艾婉,热络地将她带到一边,悄声说道:“刘太太别生气。为那种女人不值得。”
艾婉问道:“你认识她?”望了一眼正站在船头的那女子,但见她眉目清秀,一件米色薄披肩极衬她白皙的肤色,一众大汉低头在远处守卫,全然是众星拱月之势。
李香娇一脸惊讶地说:“你不知道啊。这几天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杜的情儿。”
孟惜不禁轻叹道:“原来就是她,那个孟继秋。”便对艾婉说,“听说叱咤申江的杜朝阳杜大老板对这位名伶欣赏有加,她的每一场戏杜老板必定捧场。”
李香娇听了,甚是得意地说:“惜姑娘说的这都是旧新闻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轰动申江城的大事。”说着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有人竟敢刺杀杜朝阳。”
艾婉和孟惜都不由得大惊,问道:“怎么回事?”
李香娇更是得意地说:“听说杜去申江剧院看戏,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这么高的蒙面人,对着他一阵扫射。然后就逃跑了。”她边说边绘声绘色地比划。艾婉和孟惜瞧那股夸张劲儿皆暗自发笑。李香娇继续说道:“你们猜当时杜的身旁是谁?”见艾婉和孟惜皆不答话,李香娇自问自答道:“正是这个孟继秋。”她说得兴起,正要往刚才那女子的方向看,却猛地见孟继秋站在身旁,吓得当场变了脸色。
孟继秋泰然自若,对艾婉微笑道:“刚才因为去医院看朋友,来晚了着急上船。听说他们冲撞了这位夫人,实在抱歉。我这儿有两张范阳剧院的票,您得空,到时候可前来听一听。”说完便点头辞别。她点头致歉时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艾婉亦点头回礼。其实,当听闻她姓孟时,艾婉心中已经冰释前嫌。
李香娇轻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紧张地向艾婉和孟惜问道:“你们说,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吗?唉,就算听到也没什么。如果行得正,自然不怕人说。”
孟惜说道:“她刚才说去医院看朋友。难不成杜朝阳中了枪?”
李香娇笑道:“这便是最奇特的地方了。当时眼见那蒙面人就要打中孟继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青年男子飞身扑出来就来杜朝阳和孟继秋。听说那男的伤得还不轻。”
艾婉问道:“那蒙面人抓住了吗?”
李香娇说:“没有。我估计吧,是杜朝阳的老婆派出的杀手。听说他们夫妻俩关系并不太好,要不是因为是童养媳,又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估计杜朝阳早把她休了。”她捂嘴笑道,“听说那子弹瞄得极准,要不是那个突然扑出来的男的,这戏子早就红颜薄命了。所以我要是杜朝阳老婆,这会儿肯定恨死那个出来救人的男的了。”
艾婉感叹道:“若是心已不在,留住皮囊有什么用呢?”
李香娇轻轻一撅嘴。此时,刚才那个跛足的长衫男子领了人端着果盘过来,对艾婉说道:“刘太太,孟小姐差我们送一盘果盘来聊表歉意。”
艾婉连忙说道:“多谢。孟小姐太客气了。可我们这儿也没地方放。”她四下寻找道。
孟惜见状说道:“跟我送到客舱吧。”便领了人往客舱去,待无人时,孟惜漫不经心地对那长衫人说道,“秦五爷可算是寻着好出路,跟了杜老板。”
秦五笑道:“姑娘好记性,还记得秦五。”
孟惜说道:“看来秦五爷也是好记性。”
秦五叹道:“滴水之恩自然当铭记,可惜孟老夫人走得早了些。否则我必定报答她。”
孟惜淡然道:“她本就不图回报。五爷你过得好就行。”
秦五说道:“今后孟惜姑娘若有难处,只要用得上秦某人,我必定帮忙。”
孟惜笑道:“那最好还是一辈子都不和您打交道。我这小女子还是本本分分,不和这些凶狠的大哥掺和的好。”秦五听了笑着连连点头,告退出去。
此时艾婉回到房间,脸上有些苍白。孟惜连忙上前搀扶道:“姐姐,怎么了?”
艾婉到沙发上坐下后自嘲说道:“原以为还年轻。才吹了一会儿风就头疼了。比不得王太太他们。”
孟惜劝道:“说句不该的话,你大概是心累。看开些大约就不会这样了。”
艾婉笑道:“大约是这样吧。你去吧,我睡会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