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婉提着篮子，刚走到北门。忽然冒出两个守门人，拦住去路，厉声问道：“干什么去？”

艾婉收敛了惊讶，连忙赔笑道：“我同屋的妹妹病了，需要上山采药。”

把关人冷冷地回绝道：“上边下了命令，任何人，尤其是这学校的人，都不许出北门。”

艾婉乞求道：“行行好吧，她病得确实挺重。”

把关人不由分说地答道：“那也不行！”

“怎么人命抵不过一纸命令吗？”赵胤恰巧路过，愤愤不平地说。

把关人轻蔑地看了赵胤一眼，嘲笑道：“我当是谁。哼，你自个儿的屎还没擦干净就别忙着替别人说话。”

“你！”赵胤气得一时语塞。

“干不干净，你说了不算。人命大于天的道理却是几岁小孩都能说了算的道理。”说话的正是穆兰。她与竹下青川刚从韩青处走来。

那把关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叫嚷道：“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把我惹急了，一样教训你！”

竹下青川上前道：“中国有句古话，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讲道理，就想用武力解决吗？”

那把关人哼了一声说：“就偏要用武力解决，你能奈我何？”说着便上前想用枪把子打竹下青川。熟料竹下身手敏捷，快速躲过了，让把关人扑了个空，差点踉跄着倒地。

“干什么呢！”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呵斥道。随之而来的还有孟庆父。那军官训斥道：“这是外国客人，你怎么敢无礼！”

把关人辩解道：“我是跟这位小姐闹着玩的。不想这位先生当了真。”

穆兰说：“我可不这么认为，要不是我未婚夫身手好，刚才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未婚妻？”赵胤不由得睁大嘴巴问了一句。竹下青川也微张着嘴转头望着穆兰。穆兰则微笑着不予置评。

把关人连连道歉：“实在对不住。”

艾婉见状趁机说：“这下我可以去采药了吗？”

穆兰微笑着看了一眼把关人，见那人一脸谄媚，对艾婉说：“快去吧。对了婉儿，这采药的事不简单，你不识得那几种药，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嘱咐你。”她显然猜到了艾婉此去的真正目的，悄悄嘱咐了艾婉几句。穆兰转身与竹下青川缓缓向校园南方走去。

赵胤追上前去问道：“灵光，你真的决定和竹下结婚了吗？”

穆兰愣了一下，看了看竹下，坦然地答道：“是的。”便与竹下走开了，再不给赵胤发问的机会，独留下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穆兰走了很远才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赵胤，他仍站在原地。

竹下青川悄声问道：“灵光，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穆兰颇有些无奈地说：“唯有出此下策才能快刀转乱麻。走吧，未婚夫，反正韩先生最近闭门谢客，你是见不着他了。不如帮我去打听一下这次的事究竟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艾婉出了北门仍旧不放心，走走停停，确定没人跟上来才敢往吕翁的山间小屋去。自上次与孟森一别，已经过了好几天。这几天的情势一日不如一日，让艾婉分外担心，但更让她担心的还是孟森那边的情况。她紧赶慢赶来到了吕翁小屋，见到孟森安然无恙才算放下了一个悬着的心，放下干粮等，与孟森聊起了近况：“得亏竹下青川来，我才能出学校，灵光先生也才能跟着他出去打听了些消息。”

孟森狼吐虎咽地吃着，问道：“那有什么新消息？”他心思全在同学们的安危上，没留心艾婉提到穆兰时停顿了一下，更不曾留意艾婉眼神里那一丝浅浅的哀愁。

艾婉想了想，决意不提灵光的事，说道：“她好像在城外见到了博明。城内正大肆搜捕抗议的学生领袖。对了，赵先生被副校长安排到流杯亭后的小茅屋了。从临渊阁到流杯亭的小路也被封了。害得赵先生每天都得从悬崖边的那条小路往返学校和茅屋。”她有些抱不平。

孟森停下来，抬头紧张地问：“那么老赵被锁定了？”

艾婉连忙说：“没有。没拿到证据，但被削减了课程，上课都有人盯着。”

孟森又急忙问道：“校长呢？”

艾婉答道：“只是名义上还是校长而已。教育次长亲自来学校督学。孟校长满前忙后也不消停。”

孟森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艾婉说道：“也不全是这样。次长为了平息上头的怒火，想把学校撤并了。孟校长居中斡旋，也消瘦了不少。我是接着颦儿生病出来的，其实她是真的病了，可她家里偏偏这个时候发电报催她马上回去。我自作主张，回了一封电说卧病不起不能远行。你说这事情怎么成了这样。”艾婉愁容满面。

孟森站起来说：“我决定了。去找博明，然后和他一起往西北走。”

艾婉连忙起身劝道：“别冲动。现在正是风口浪尖。大家都悬着心呢，权且再忍一忍。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大家都经不起折腾了。”

孟森勉强答应道：“那好吧。你回去和戒之说，天黑后到西山往城里的驿站等我。”

艾婉素来知道孟森的脾气，又收拾好的包袱，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千万忍耐。”这才不舍地离开了。

孟森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入夜之后就出发。于是艾婉走后，他又赶紧眯瞪了一会儿，为晚上养精蓄锐。他不曾想象：此夜之后，自己的人生将迎来怎么莫测的际遇。

天色向晚，曹不一装作散步，独自出了门往驿站去。纵使在夜色里，曹不一仍能够辨清来人是孟森，他赶紧将孟森拉到僻静处，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匆匆找我来，不是让你避一避吗？”

孟森说道：“我打算和博明一块儿出去避一避。往家里寄信恐怕就不那么顺畅了。所以先跟你交代一声，你就跟我妈说我交流到国外学习去了。让她别担心。”孟森边说边机警地不时朝外张望。

曹不一点头道：“我知道。奶娘那儿我会照顾的。你还有盘缠吗？应该带一些。我出来得急了些，竟忘了带。你住在哪儿，你等我一会，马上就来。”

孟森答道：“你还记得上回我们救的那个小孩儿吧，我跟博明暂时住在他们家。我现在确实没钱，不得不伸手跟你借，等有了再还你。”

“说那些做什么。你这等着，立马就来。”曹不一探头看了看巷子两边，确定无人后才大步往回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