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婉、蔡玉、林琅等人都还在收拾放假回家的行李。林颦提起箱子，匆匆往外走，说道：“我先走了，下学期见。”

艾婉见她箱子大，担心她身子弱拿不动，便说道：“我帮你拿到驿站去吧。”

林颦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我表姐来接我了。”众人都没察觉，林颦说这话时眨了眼睛。

艾婉问道：“那怎么不见她上来？是怕大妈拦她吗？不碍事的，我去说一声，只要不是男的，大妈还是肯通融的。”

林颦放下箱子，羞红了脸说道：“不用了，我表姐她怕见生人，所以没上来。她就在校门外等着我呢。”

林琅笑道：“果然是一家人，连怕人害羞的毛病都这么像。”

蔡玉便说道：“我看是怕某些人。颦儿你是不是跟你表姐说了，我们这儿有位泼辣的林琅姐。你表姐怕了，才不敢上来的。”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林琅自然不会甘心受挤兑，立时笑道：“大姐别笑二姐，你蔡文君的花名也必定在外。”

林颦连忙澄清道：“我没跟她说过你们的的不是，真的，她只是害羞。”

艾婉见状，对蔡玉、林琅说道：“你俩别逗颦儿了。颦儿你别理她们，她们是趁着放假前再疯魔一回。走吧，我把你送到校门外。”任凭林颦再三推辞，艾婉还是提起林颦的行李往楼下走了。

二人来到校门外，左右不见林颦的表姐。艾婉问道：“你表姐在哪儿呢？”

林颦说道：“哦，大概去解手了。婉儿姐你把东西放这儿吧，我等她就行。”

艾婉点头道：“那好，你路上当心些。到了家给我写信报平安。”

林颦点头道：“好。”

艾婉转身回宿舍，恍惚间瞥见茶棚里有位年轻人，十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她赶着收拾行李，便匆匆往回走了，走到半路才想起来：让林颦写信报平安，可却连自己的地址都还没留给她呢。于是，艾婉中途折返，又来到校门前。她正要跨出校门，竟惊讶地发现刚才那位眼熟的年轻人提着林颦的行李，和她有说有笑地往镇上去了。

艾婉恍然大悟：对了，是他嘛！上回在燕大的那个学生——甄秦。好个颦儿，什么表姐害羞，你把我们瞒得好苦。艾婉本想当面拆穿，但转念一想，林颦面皮薄，还是由她吧。艾婉会心一笑，荣光满面地回宿舍去了。

艾婉刚走到静女楼下，那挂在楼门口的笼子里的红嘴便嚷道：“婉儿，婉儿。”

艾婉笑道：“你这小东西越发伶俐了。”

宿管大妈闻声出来看，对艾婉说道：“你怎么才回来，你们系的那个孟森都巴巴来问你好两回了，问你收拾好了没。”

艾婉这才想起和孟森、曹不一约好今天一起回家，匆忙收拾了行李往校门外去。孟森已然打点好一切，三人一路车船并进，从北国风光行到了水乡江南，比之秋游时的无话可说，三人对江南有着说不完的话。很快便到了申江地界，孟森从渡船往外探出身去极目远眺，仿佛要把一年的乡音乡景都补上。

孟森回到船舱里，向艾婉说：“婉儿，一会儿下了船，你到我们家住吧。”

曹不一附和道：“对啊，去我们家吧。”

艾婉说道：“不了，我去不方便。再说，再说，我在申江还有个表姐呢。我得去她那儿。”其实，艾婉一家是从范阳南迁到白苏城，在申江根本无亲无故。她碍于礼教世俗，不肯随意去男同学家里住，便刚好借了林颦的法子编出个表姐来。

孟森便说道：“那也先到我家去坐坐，吃过饭再去吧。”

艾婉拗不过，只得点头答应：“好吧。”

于是孟森和曹不一各自替艾婉提了行李，招了黄包车，归心似箭朝向刘家大院去。三人到了十字路口停下，下车步行，穿过闹市，走进小巷，正值晌午，刚到院门外，一股饭香飘了过来。

孟森闭眼用心闻了闻，说道：“这是妈妈的味道。”

曹不一笑着轻叩院门：“真像妈说的，你的鼻子跟狗一样灵。”

孟森笑道：“就算是狗鼻子，那也不是一般的狗鼻子，至少得是哮天犬。”

门房开了门，惊喜不已，连忙冲院里喊道：“少爷和小孟回来了！”

整个小院随即热闹起来，佣人们纷纷迎了出来。正在厨房忙活的孟母闻声匆匆走出，望着突然回来的儿子，喜笑颜开，赶紧过来接行李：“怎么不先给个信儿？我也好去接一接。”

孟森边走边说：“月初寄了信，说是这几天回来。也不定是哪一天，不能让你天天去码头等不是。我还怕有人见色起意，把我的妈妈劫了去。”他一面俏皮地说道，一面打量着一载不见的母亲，那新添的华发令其心中泛起一阵心酸。

孟母笑着轻轻打了一下孟森：“你这小子，没正行！”她忽而看见曹孟身后的艾婉，问道：“这位姑娘是？哦，是你信里常提起的婉儿姑娘吧。”

艾婉走上前，轻声问候：“伯母您好，叨扰了。”

孟母连忙将客人让进了屋：“快请进。”又对曹不一和孟森说道，“你们回来了，得先去向老爷问安。”

孟森说道：“那好，妈你好好招待艾婉，我们去去就来。”

孟母领着艾婉到了自己的房间，放下行李，一面倒茶一面说道：“姑娘喝茶。孟森没说有客人来，我也没什么准备。我再去做两个菜。”

艾婉连忙说道：“伯母，不用麻烦了。”

这时孟森跨进屋，撒娇地问：“妈，饭什么时候好，我都饿死了。”

孟母笑道：“又跟我这儿撒娇！饭马上就好。你洗洗手，把茶给老爷端到书房去，顺便问问少爷是和老爷吃，还是跟咱们一起吃。艾姑娘你就在这儿歇会儿吧。”

艾婉跟着孟母起身道：“伯母，我帮你吧。”想要跟着孟母进厨房。

孟母连忙拦住说：“不用，不用。你赶路疲惫，快回屋歇着吧。”

二人的这一对话被院里晒衣服的汪妈听见了，老妈子笑着对艾婉说道：“姑娘你别跟着去了。孟大娘的厨艺秘方可是要传给儿媳妇的。现在就被你偷学了，可不好。”

艾婉听了满脸羞红。

孟母笑道：“姑娘你别介意，这院儿里的人玩笑惯了。你若是不觉得累，可以帮我择菜，也正好陪我说说话。”

艾婉跟孟母进了厨房：“不累，不累。伯母，您叫我婉儿就行了。我爹娘都这么叫我。”

孟母点头道：“那好，婉儿，你帮我把这些菜择了，再洗干净。”孟母分派完艾婉，打开橱柜，端出一个密封的罐子，开封之后，一股浓烈的鸡肉香味扑面而来。孟母用大勺舀了一碗肉丁似的东西备用，回到灶膛前升起了火。艾婉将青菜淘洗干净，孟母也正好生火洗锅准备完毕。孟母又从橱柜里取了油倒入锅里，又倒入之前取出的“肉丁”煸炒，再放入青菜。鸡肉与青菜的原香得到完美的释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