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晨光一如往常，洒进了柳林的卧房。柳林迷迷糊糊醒来，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怀表，一看已经七点多了，有些不满地叫道：“福生，福生。”往常，福生应该叫他起来，并把报纸和信函放到床头。

小郑匆匆跑进来，答道：“先生，福生辞工好几天了。您要找他吗？”

柳林这才想起来，不禁有些失落。

小郑说道：“他嘱咐我早上在门外候着您。这些是今早您的信和报纸。”

“好，谢谢。你先下去吧。”柳林接过小郑递过来的信，竟有一封署名韩湘的，他随即警惕起来。柳林刚拆开，即发现了破绽：韩湘是极孝顺的，从小对父母的名讳避讳得紧，信函里却毫不避讳。他随即感到事有蹊跷：是否同样有一封信送到了小师妹那儿？他立即边跑边穿衣服下了楼。

柳林经过叶婶身边时，厨娘问道：“先生，您急急忙忙上哪儿去？”

柳林边走边吩咐道：“突然有东西找不着了，得让席婷帮我找找。对了，你让那几个和福生交情好的人去找找福生，让他到我书房去等我。我有事和他说。”柳林径直冲到厨房，把席婷拉出来，嘱咐道，“你马上到花店套一下话，看韩湘是不是出去了。没有就在那儿等着，打发个人回来说‘花还没到’，务必把韩湘截住。如果，如果她出去了，你就马上回来。”

“怎么了？”席婷见状问道。

“以后再和你说。你快去吧。”柳林来不及和席婷说明缘由，转身匆匆回书房。

柳林正穿戴准备着，福生来到了门口，问道：“先生您找我？”

柳林恳切地说：“福生，今天我得求你办件事。”

福生当即说道：“先生您说吧。难得您现在还这么信任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柳林便说道：“好的，谢谢。我知道这个请求会让你有些为难。但这种情况下我也只有求你了。你回刘家去应该不会有人拦你。那么请你去刘家查查范阳来的韩小姐出去没。别的我也不勉强你。”

福生答道：“好，您要出去吗？”

柳林正色说：“对。他们设下了圈套。我担心韩小姐也被他们算计。”

福生猜度道：“难道是因为那封信吗？”他原来只以为陶桥派自己来卧底查柳林的底细，免得在商战中吃柳林的亏，没想到其中牵扯颇多。福生连忙劝道：“先生不要去呀。我早上见过那个送信的人，他们可没安好心。”

柳林问道：“他们？”

福生着急地说：“嗨，就是刘局长和卢老板。”

柳林显然不意外，他轻拍福生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我早知道是他们。”从抽屉里取出枪就大步流星地出门了。柳林迎面遇见席婷，不出所他料，韩湘一大早就打花店过，出城去了。

席婷关切地问：“你上哪儿去？”

柳林随口答道：“公司有事去一趟。”他匆匆出了楼门，把帽子往副驾驶一扔，坐上车就要走，探身对福生说，“既然这样，福生你不用去那儿了。记住，不要跟席婷提起。”

席婷不放心地追出来喊道：“柳林，等等我！”

柳林故意装作没听见，一轰油门，绝尘而去。

福生望着远去的汽车，担心不已。席婷察觉出福生的异样，问道：“福生，你知道怎么回事？”

福生言辞闪烁地答道：“没什么事。不过谈点业务。”

席婷愈加怀疑，追问道：“谈什么业务？到哪儿谈？”她见福生始终不肯说，心中腾起一丝后怕，直接转身上了楼，走进书房拉开抽屉，一看枪没了。席婷跑下来直截了当地问：“到底怎么了，他把枪都带走了！”

福生见无可掩饰，只好把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和席婷说了：“大概，他们想用韩湘小姐引出柳先生，然后再图谋不轨。”

“糟了！”席婷焦急万分，思量之后，央求福生道：“福生，现在我也只有求你了，求你去刘家打听一下，他们人都去哪儿了。柳林一定是跟他们去了。”。

“好。”福生一口答应。

福生去了不多会儿就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枯木林，他们好像带了很多人。连刘家在外养的打手都派出去了。”

席婷急得团团转，自言自语说：“这下可怎么办。从谁哪儿能借到实力相当的人呢。对了，找杜吴黄。”她赶紧进屋，打电话。杜太太一接电话，听见是席婷的声音便挂了。吴子晖休婚嫁不在申江，黄炳坤又开会不在。席婷急得欲哭无泪。

福生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席婷小姐亲自去杜家走一趟了。”

席婷当即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福生说道：“我陪你去吧。”

二人匆忙来到杜家大院，正巧遇见秦五。席婷连忙上前说道：“秦五爷，杜老板在吗？我有急事找他。”

秦五答道：“杜老板这几天都在石头城。”

席婷的心当即凉了半截，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

福生从旁说道：“秦五爷，我家柳先生被人设计，只怕不久就有性命之虞。特地来请杜老板出手相救。”

秦五说道：“既然这样，我赶紧派人去。”

忽听一尖刻的妇人声训道：“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派人的！”众人回头看去，正是杜朝阳的老婆横眉冷笑。她穿着一身不怎么合乎气质的华服，款款走下台阶，质问秦五道：“老爷不在，这家竟然由得你来做主了？”

秦五连忙低头道：“太太误会了。是席婷小姐说柳林先生有危险，我一时着急才逾越了。”

杜太太白了秦五一眼，轻笑着对席婷说：“着急也得分尊卑。别什么都想着跟我抢。抢得过吗？”

席婷心知杜太太对自己成见颇深，情势所逼，她只得对杜太太说：“杜太太，柳林他有危险，还请您高抬贵手，救一救他。”

杜太太鼻子轻轻一哼，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丫头真是没规没距。不过罢了。有事说事，可你这态度不像是求人呀。”

席婷一咬牙，跪下来道：“杜太太，求您救救柳林。”

杜太太得意一笑，轻蔑地看了一眼席婷，说道：“哎呀呀，我可没让你跪哟。我现在要去打牌，没工夫跟你闲聊，等我回来再说。秦五，记着，今天没有我的吩咐，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太太！太太！”席婷跪着苦求杜太太，眼见她坐上车扬长而去。席婷如同坠入谷底。

秦五无奈叹气，劝席婷道：“席婷小姐，你起来吧。这样，只要柳先生在申江城里，我一定想办法护他周全。只是城外，你听到了，我实在无能为力。”

席婷点头轻声致谢，与福生一道离开了杜家。回到柳宅，席婷忍不住低声啜泣。

福生突然说道：“不如向孟惜借兵。”

席婷不解地说：“她哪来的兵？”

福生解释道：“吴将军走之前留下一队保护凤蝶夫人的店。全归孟惜小姐支配。不过非亲非故，要怎么能从她那儿借到兵呢？”福生有些发愁。

席婷一摸脖子上的玉坠说：“这个我有办法。”她反身上楼，取了防身的小手枪，噔噔下楼，对福生道，“走，跟我去酒馆。”于是福生骑着内山留下的自行车带着席婷直奔凤蝶酒馆。

此时，孟惜像往常在招待客人，不料席婷下车就扑通跪在她面前。惊得孟惜赶紧来搀扶：“使不得，席婷小姐这是做什么？”

席婷长跪不起，说道：“今天来，是请孟惜姑娘出手救人！”

孟惜一听“救人”便知事情非比寻常，将席婷和福生引到内堂。

未等坐定，孟惜说道：“现在老板娘也不在家。店里的事我做得些主。却不知道能有什么帮得上席小姐的忙？救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席婷说道：“我也知道突然请您帮忙很冒昧。不过，先请您把常带的项坠拿出来吧。”边说边从身上取下柳林赠与的玉坠儿，正是子坠。

孟惜取下自己戴的玉坠儿，竟与席婷的严丝合缝。孟惜大惊，问道：“这怎么回事？”

席婷说：“孟惜姑娘应该听说过，子母坠，世上无双。我要请孟惜姑娘救的，正是这玉坠儿的主人。”

孟惜自然知道子坠属于孟森，她倾身前坐说：“席小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席婷说：“我要借姑娘手里的兵。”

孟惜惊愕不已：“借兵！”

席婷便说：“这子坠的主人现在城外哭木林，大概会遭人埋伏。我想借兵以壮声势。料想能保他安全回来就行。”

孟惜说道：“吴将军回乡时，确实留有一队兵，必要时可守护酒馆、花店以防歹人骚扰。可是并没有给我调配的权力。恩，也罢，我想办法让他们走一遭。”她连忙起身和席婷、福生两人朝前店走。

孟惜向各位茶客致歉，早早将酒馆打了烊，又向那队长说：“旅长夫人走之前让我给城外一户熟客送酒去。这几天忙，就没来得及去。听说山里闹土匪，我就更不敢去了。可又怕旅长夫人回来说我懒。我想请诸位大哥帮个忙，跟我走一遭。回来我请大伙儿喝酒。”

那队长惯会看人脸色，自然了解孟惜在吴子晖和凤蝶心中的斤两，陪笑道：“惜小姐哪里的话。保护您的安全是我们分内的事。您只要说一句，我们绝对无二话。”于是即刻整装出发。孟惜与福生随着大部队向哭木林进发。席婷虽然略松了一口气，但仍担心不已，独自骑了自行车先行一步。她脚下如风，恨不能插双翅，飞度申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