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凝重，陶桥默默地站在一旁不敢做声。卢定一和刘不一逗阴沉着脸。倒是卢定一率先打破沉默，问刘不一道：“戒之，到底该怎么办？我跟日方代表约了好几次，他们都避而不见。”

刘不一仿佛没听见卢定一的话，目光神游，手指敲击着书桌，忽而抬头说道：“对方不是说已经有中意的合作伙伴吗？那就好好查查究竟谁是那个合作伙伴？”

次日，三人又聚在书房。

卢定一愤愤不平地大骂道：“这个柳林，又是他！戒之，上次王氏的事也是他从中作梗吧。我当初见他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刘不一平静地问陶桥道：“打听清楚了吗？”

陶桥答道：“按照您的吩咐，严密监视了柳林和内山的动向。霍生说，柳林这今天每天一早开车出门去跟买米厂的人见面。他开车，我们怕被发现，就没有跟着。那个内山在申江城七扭八拐，到了一家日式旅馆。跟踪的人看得真真的，跟他会面的就是那个日方代表森先生。”

卢定一着急地说：“看这样子，柳林那边差不多跟日方代表都快谈妥了。怎么办？”

刘不一镇静地说：“别着急。再看看柳林那边的动静。”

早餐时，只有内山陪席婷和安娜两位女士吃饭。

福生上了一碟咸菜，问道：“昨晚柳先生没回来，要给他留早餐吗？”

内山随口答道：“不用了，他到外地去了。”

安娜听后不满地说：“林怎么能这样？不说一声就走了。”

席婷劝道：“生意忙，来不及跟你说。卖家要钱要得紧，他筹钱去了。”

内山咳嗽一声，席婷忙不说低下头吃饭。霍生默默地撤下空盘子，退了出去。

刘公馆里，刘不一正和艾婉、韩湘、刘义等一道用餐。陶桥匆匆走进来，低声道：“老爷。”刘不一见状赶紧起身上了楼。艾婉一脸不悦，转脸与韩湘继续交谈。

刘不一关上门，边朝书桌走边问道：“什么事？”

陶桥急急忙忙地答道：“刚得到的消息，柳林离开申江去筹钱了。另外，听说米厂已经卖出去了，要的是黄金。”

刘不一问道：“黄金？”

陶桥补充道：“对啊，日方代表只认黄金。所以柳林也要求买家把钱都换成黄金。老爷，现在该怎么办？”

刘不一一言不发，忽而大步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打通了卢定一的电话，说道：“你马上到我家来一趟。”

卢定一匆忙赶来。不待卢定一发问，刘不一先说道：“柳林那边看来已经谈妥了，连米厂都兑了出去。我们得赶紧出手。”

卢定一说道：“可是日方代表根本连面都不和我们见。”

刘不一不以为然地说：“这倒不难。既然知道了住处，直接找上门就行。”

卢定一点点头，仍旧面色沉重地问：“可是，他们不是已经谈好了吗，现在加入竞争，还有机会吗？”

刘不一说：“若论对申江的熟稔，柳林远不及我；而论财力，他也未必能及得上我。”

卢定一说：“可是那边要的是黄金？”

刘不一自信满满地说：“你我的丝厂抵押出去，跟银行换做黄金。不消一个月，等这批货转手就能连本带利赚回来。正好我在银行有认识的人。比柳林兑换黄金要方便得多。”

卢定一想了想，谨慎点头道：“那好吧。你什么时候去和那边代表谈？”

刘不一说道：“未免夜长梦多，择日不如撞日。”向陶桥说道，“你备好车，我今天一整天都用得着。”三人一道下了楼，遇见吃完早饭的艾婉和韩湘一前一后往外走。

靠厅里的韩湘问候刘不一道：“师兄这就要出去吗？刚才早饭还没吃完呢。”

刘不一冲小师妹微笑道：“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有什么需要只管和你师姐说。”

艾婉却没有搭理丈夫的意思，故意向外览看。刘不一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听说张仪回来了，你有时间也请她到家里坐坐吧。毕竟，当年是我对她不住。”

艾婉不料丈夫说出此话，有些诧异，只答道：“好。”

刘公馆的汽车静静地停在旅馆楼下。刘局长静静地坐在车上闭目养神。陶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回头问后排的刘局长道：“老爷，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刘不一闭目说道：“等到那位森先生出现为止。”

陶桥说道：“费那个功夫干吗，直接上楼找森先生就行了。”

刘不一微微睁开眼，朝旅馆看了一眼说：“你看见那个在门口卖报的孩子了吗？半晌都没挪动过，就在门口附近转悠。分明是有人派他盯梢的。我们贸然显身，只会打草惊蛇。安心等着吧。”

陶桥只好失落地缩回头，忽然大叫道：“来了！”

刘不一连忙倾身向前望，竟是内山到来，径直进了旅馆。

陶桥不解地说：“他来做什么？”

刘不一镇静地说：“静观其变。”

不多会儿，内山和一个瘦小驼背的老头一起从旅馆走了出来。

陶桥连忙说：“那个老头就是森先生。”但见内山招了两辆黄包车，与森先生各坐一辆，登车出发。

刘不一吩咐道：“跟上。”

一路尾随着申江大剧院。内山与森先生交谈着步入剧院。刘不一也下了车，跟进了剧院，买了角落的包间坐下。大幕拉起，“茶花女”款款走到台前。

刘不一不禁有些惊讶：“是这出戏？”

陶桥不解地问道：“这出戏怎么了？”

刘不一故作淡然答道：“没事。”陶桥哪里知道《茶花女》对孟森、艾婉的意义。

好戏渐入尾声，陶桥看得十分入迷，刘不一突然悄悄起身，对陶桥吩咐道：“我先出去。你盯着他们俩。一会儿落幕后跟着他们出剧院，在大门外见我。”

“哦，好。”陶桥连忙应道，悄悄向内山与森先生望去，两人也看得正兴起。当大幕落下时，内山和森先生连连鼓掌。陶桥随着观众走出剧院，见内山与森先生在大剧院门口道了别。内山先生目送着森先生登上黄包车淡出视野。

陶桥左顾右盼，才在远处看见刘不一。他匆匆跑过去，慌忙禀报道：“老爷，那个森先生落单了，是好机会。”

刘不一淡然说道：“你先上车吧。”

待陶桥上车，刘不一依然没让司机开动。过了许久，载着刘不一的汽车才慢慢驶离大剧院。不多会儿，便来到了一间日式居酒屋。那旧屋的招牌上画着朵朵桃花，春意盎然。刚才载森先生的黄包车还停在门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