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要他闭嘴，赫哲又是一声怒喝：“够了，你退下！”

那人却不甘的看着他：“殿下……”

治病的药？私通外敌？谣言？这都什么跟什么？

被无视的感觉着实不怎么样，争执之间，巴达尔罕可汗动怒的一掌拍上桌面：“都别吵了，到底怎么回事？”适才他都动刀子了也不见赫哲激动，现在却变得如此，赫哲他到底想干什么？

二人惊得一颤，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赫哲眸光波动眼底似有痛楚之意，那人却跪着挪向了前，看着巴达尔罕可汗激愤道：“大汗，您对殿下太不公平。”

一闻此言，巴达尔罕可汗惊愕的瞪着他，而一身旁护主心切的侍卫随即怒喝：“放肆，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些年殿下为我们柔然做了多少事，而您却又是怎么对待他的？猜忌，怀疑，不信任，他可是您的亲儿子！”

作为赫哲的亲信，此人会为赫哲出头并不奇怪，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有胆子指责自己的不是，若非这其中另有隐情便是有所图谋。深知这一点，巴达尔罕可汗不动声色，只就眯起眼睛狠狠的看着那人：“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丝毫不为所动，那人挺直了腰板：“我不过贱命一条死又何妨？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遭受这样的不公。大汗，您可曾想过为何您的病久治不愈，忽然之间就有所好转了？您可又知救您的碧血菩提是阿伏干氏的圣物，是殿下受尽屈辱替才您求来的，此事大巫医便可以作证！”

巴达尔罕可汗猛吃一惊，死死盯着那人。

随即人群之中走出一位拄着法杖，穿着黑袍的老者。那老者深深的看了一眼赫哲，无奈的跪到了巴达尔罕可汗的面前：“大汗，此事是真，让殿下去求取碧血菩提也是我的主意，只因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们才没有将此事告诉您。”

此人便是纥奚部落的大巫医，也是族中最德高望重，巴达尔罕可汗最信任之人。

面对此情此景，巴达尔罕可汗只觉得自己仿若被人敲了一闷棍，苦痛难言，却又不能表露。若说今日是计，他也是算过的，可百密一疏，他怎也没算到会有这样的转折。一动不动的看着众人，他就那么看着，几乎都不知道说什么。

一招的胜，那人哪肯罢休，又继续道：“长老呼合那耶私通汉贼，试图窃取我柔然的统帅大印，是殿下第一时间发现。呼合那耶害怕东窗事发，于是试图谋害殿下，混乱之中殿下错手将他杀死。只因呼合家族世代功勋，为我柔然立下过汗马功劳，此事若为外人所知必然会使呼合家族蒙羞，所以殿下这才说他是意外身亡，出事之时大将军也在场，他可以作证！”

听着那人的讲述，巴达尔罕可汗的目光又转向了一旁的大将军。那大将军哎哎的叹了一声，神情中多是惋惜：“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人是他……”

好一个大巫医，好一个大将军，他倒是好奇了，到底还有哪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那人再道：“还有您说殿下拉帮结派，是，确有此事，可试问在座的有那位没有和殿下一起喝过酒，没有和大汗您一起喝过酒，如果这也算拉帮结派的话，大汗，这里还有几人清白？”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说得众人的血液都跟着澎湃了起来，附和之声四起。

明明是设计好了陷阱等赫哲往下跳来着，可这局面怎么完全奔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去了？望着不断交头接耳的众人，站在巴达尔罕可汗身后的卓央夫人怒意难忍，双手死死的握紧成拳，眼睛都憋得发了红。

都这样了还不肯作罢，那人却将目光转向了扶伦：“殿下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兄弟手足，血脉至亲，没有彼此，只有信任。因为这样，在十一殿下遇到了危险时，他可以还豁出性命的去挡，就因为这样，十一殿下被人掳走，他想都没想就去救人。可是他做的这一切又有谁看到了？”而伴随着那人的话语，想到往事，扶伦只觉得中一阵酸楚，一下子抱住了赫哲：“七哥……”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从最初的下毒谋害到现在的兄弟情深，整个晚上的局势都在往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着，谁也没料到这个被众人指认的幕后真凶竟是这般重情重义之人，这背后又隐藏了这么多的故事。感动，感慨，唏嘘，各种情绪在人群之中蔓延而开，似乎刚刚所发生的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唯独眼前的这两兄弟的感情才是主题。而这份温情的背后，却无人知道巴达尔罕可汗此时是怎样一种心情，卓央夫人又是怎样的心情。

在一片关注的目光之中，赫哲推开扶伦看向了巴达尔罕可汗，双手摊开便匍匐在了地上：“父汗，儿子有罪！”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赫哲又做出这样的举动，巴达尔罕可汗只觉得无趣至极，耐性已经耗尽。厌烦的，他瞟了一眼赫哲：“你能有什么罪？”

“对不起，父汗，我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让您失望了，我不敢祈求您的原谅，但求您听我说完。还记得小时候吗？打猎时您总爱带上我，那时候您还年轻，高大威武，就像是贺兰山一般巍峨雄伟，让人崇拜，于是我便将追随您的脚步当做是我人生的目标。那时的我拼命的练武，练骑射，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再强大，向您靠近，再靠近。直到看着您为了处理莫那娄氏和无卢真氏之间的冲突之事一夜白头我才发现，我错了。您不是神，您也是个人，您也会累，也会苍老，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被太多的事情所困扰。您是我的父亲，是我最亲的人，我不能让您像母亲那样离开我，所以暗自立誓要替您分担这一切，可我没想到最终却将局面变成了这样……父汗，真的对不起……”

字字发自肺腑，至情至性，一番话说得众人动容，说得巴达尔罕可汗内心也十分的感伤。望着赫哲，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确如赫哲所言，曾经的他的确是这样的让巴达尔罕可汗自豪。他单纯，善良，那明澈如镜的蓝色眼眸中没有一丝丝的阴霾，便如而今的扶伦一般。可曾几何时这一切都变了，他开始变得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未完待续）